陰陽志 第二卷 嶄露頭角 第十八章 衝突
    上樓之人竟是陳文志見過的那位鬼魅般的黑衣青年。b111.net

    自那晚驚鴻一現後,陳文志一直對此人的武功心存好奇,卻不想今日在這裡再次遇見。

    看著黑衣青年跟在小二身後神情冷漠、目不斜視的抱著長劍在僅剩一張空桌旁坐下,陳文志忖道:「他果然是來定陽的,不知是否為所謂秘籍而來。」

    在黑衣青年坐下後,二樓眾人的談論聲才再次響起,但已小了很多。

    陳文志微一凝神,頓時周圍的竊竊私語聲清晰傳入耳中:「是落葉劍客姜世傑,沒想到他竟然也來了,這下有熱鬧瞧了!」

    「落葉劍客姜世傑?既如此威風,看來定非一般人物。」陳文志初入江湖,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自不知這位落葉劍客卻是江湖中風頭正勁的年輕高手之一,他師從落葉谷落葉老人,出道幾年來,憑借一手出神入化的落葉劍法,闖出了響亮的名頭,頗有青出於藍之勢。

    傳聞落葉劍客姜世傑一旦出劍,從無活口,端的心狠手辣。他雖非濫殺之人,但一般江湖人物見到他都小心謹慎,生怕不小心惹怒了他,成為他劍下亡魂。這也是樓上諸人甫一見到他便噤若寒蟬的因由。

    「既已來到定陽,便不愁看不到他動手。」陳文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當黑衣青年姜世傑的酒菜上來時,陳文志已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隨手又斟了杯酒,正待飲盡便結帳離開,這時紛雜的腳步聲響起,隨之六條人影出現在樓梯口。

    正中一人是一位身著華服的公子哥,手裡拿著一把描金折扇,面色青白,腳步虛浮,一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模樣;走在他身邊的是一個中年漢子,獐頭鼠目的模樣透著一股猥瑣;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是兩個魁梧大漢,滿臉橫肉,腰懸長刀,看二人寸步不離的模樣應是那位公子哥的護衛,再往後則是兩個隨從模樣的漢子,手裡還提著不少東西。

    「紈褲子弟!」陳文志隨便掃了一眼便端起酒杯,這樣二世祖模樣的人他在潭州城見多了,對這種仗著錢財、權勢橫行霸道的花花公子他無一絲好感。

    六人上樓後略一打量,發現已無空桌,華服公子不悅的哼道:「王祿,去找張桌子。」

    那獐頭鼠目的猥瑣漢子忙答應一聲,環目看了片刻,竟直向著陳文志的桌子走來。

    來到桌前,猥瑣漢子抬手一指陳文志,頤指氣使道:「小子,吃完飯就趕緊走,我家公子要坐這張桌子。」

    陳文志眼皮都未抬一下,仰頭飲盡杯中酒,又慢條斯理的斟上一杯。

    看到陳文志置若罔聞的模樣,猥瑣漢子大怒,猛的一拍桌子,大叫道:「小子,你聾了嗎?大爺……啊!」

    尚未出口的話忽然變成一聲慘叫。

    一根竹筷刺穿了猥瑣漢子拍桌子的手掌,也刺穿了堅實的桌面,將之牢牢釘住。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樓上諸人皆是一驚:好快的速度!好狠辣的手段!雖然很多人都沒有看到陳文志的動作,但他們也能猜到是陳文志出的手,望著這位滿面淡然、英挺中帶有幾分文雅的少年,這些人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幾分敬畏。

    陳文志微微轉動手中酒杯,只是淡淡的看著猥瑣漢子,並不說話。

    本來猥瑣漢子看到二樓只有陳文志和落葉劍客姜世傑兩人是一人占一張桌子,而觀姜世傑的裝束神情明顯是個不好惹的主兒,陳文志則是一身粗布衣衫,神色平淡,長相清秀中帶著幾分文雅,雖桌上放著把長刀,但怎麼看陳文志都像一個自命清高的窮書生,因此他才選擇陳文志這張桌子,不成想這主兒如此心狠手辣。

    此時再看陳文志淡然的神色,淡淡的眼神,猥瑣漢子忽覺一陣刺骨的寒意自心底泛起,本能的感覺離這位少年越遠越好,因此他用另一隻手拚命的拔釘在桌上的筷子,但他並未練過武功,氣力有限,無論怎麼拔都拔之不出,反而因觸動傷處,痛的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本等在後面的華服公子幾人因猥瑣漢子背對他們並未看清發生什麼事,但聽到猥瑣漢子的慘叫他們已急步趨至,恰好看到猥瑣漢子的慘狀。華服公子頓時勃然大怒,一指陳文志,衝口罵道:「你好大的狗膽,竟……」

    話未說完便被「啪」的一聲脆響打斷,隨之華服公子整個人便打著旋飛跌開去,更有一蓬血花裹著數顆牙齒脫口噴出。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華服公子身體拋飛的方向恰好是不遠處黑衣青年姜世傑的那張桌子。

    對樓上發生的一切一直恍若未見、埋頭大嚼的姜世傑眼中厲芒倏閃,隨手抓起桌上酒壺擲了出去。

    酒壺正撞在華服公子的身體上,「啪」的一聲碎裂,而華服公子空中飛跌的勢子頓止,直直的砸在下方的一張桌子上。

    桌子頓時四分五裂,汁水四濺。坐在此桌的幾人顯是江湖中人,身手敏捷,在飛濺的汁水尚未沾身之際已遠遠避開。

    殺豬般的嚎叫自華服公子嘴中傳出,看起來他並沒有表面上那麼不堪,在承受兩擊及如此重摔之下,仍能保持清醒,只是此時模樣極為狼狽。一身華服沾滿了油漬湯水,整張臉已扭曲變形,左邊臉頰更是高高腫起,其上浮現出一個清晰的痕跡,猶有絲絲血跡滲出,順著他嚎叫而大張的嘴巴可以看到大部分的牙齒都已脫落,甚至有幾顆還嵌在牙床裡,鮮血順著下唇、嘴角汩汩淌下。

    看著華服公子臉上的印痕,眾人的目光不禁落在陳文志橫放桌面的長刀上。那痕跡和刀鞘尖端完全一致,這次陳文志出手這些人依舊沒有看清,看著神色依舊淡然的英挺少年,眾人不禁想到如果換做自己是否能躲過這一擊,一念至此,眾人心中忽泛起絲絲涼意,目光不禁掃向一臉冷漠的姜世傑,他呢?能否躲過?

    此時剛反應過來的兩名護衛急忙奔至華服公子身邊,略一檢視便發現他的兩根肋骨已被酒壺撞斷。看著華服公子正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二人怕折斷的肋骨刺入內腑,忙伸手按住。華服公子卻猛的甩脫,雙眼滿蘊怨毒之色從陳文志和姜世傑身上一掠而過,從喉嚨中擠出幾個字:「殺了他們!」原來身在空中時他竟看到了姜世傑擲出酒壺。

    兩名護衛互視一眼,掏出金創藥,把華服公子交給隨從照顧,面色凝重的向黑衣青年的桌子走去,手已按到腰畔刀柄上,如臨大敵。

    這兩人並非傻子,剛才陳文志出手他們雖沒有看到,但也能猜到,能出手如此之快的人,他們自問遠非敵手,因此二人知道此人覺不能惹,去殺他只是枉送性命,而黑衣青年看起來也不好惹,但也只是看起來不好惹而已。當然,如果讓他們自己做主,哪一個他們都不會惹。但現在少爺有命,他們只有選擇一個。一個不能惹,一個看起來不好惹,怎樣選擇二人當然明白。欺軟怕硬這樣的事豈不是很多人都樂意做的?

    緩步來到這個看起來不好惹的人面前,兩人亦不敢有絲毫大意,其中一人盯著黑衣青年沉聲道:「這位朋友,我家公子遭人暗算,作為江湖中人,你應出手相救才是,為何卻作出落井下石之事?」

    此時姜世傑正冷厲的盯著陳文志,他清楚華服公子向自己飛來定是陳文志有意而為。但他既能在江湖上闖出顯赫名頭自然知道什麼時候不容許絲毫的魯莽。

    他雖然沒有轉頭去看那邊發生的事並不代表他不知道,也許陳文志的兩次出手他是酒樓上唯一一個看清楚的人,正因如此,他才比其他人更明白這淡然少年的可怕:這少年的出手速度定在自己之上。

    平時能與高手交手切磋乃他求之不得之事,但此時卻不行,他還有要事要辦,絕不能受傷,因此姜世傑雖自信自己不會敗給淡然少年,但卻並沒有妄動。

    陳文志感受到姜世傑的目光,並未迴避,而是淡然相對,尚微微舉了舉手中酒杯。剛才之事本就是他因想見識一下姜世傑的武功而有意為之,此時既被識破,也用不著藏頭露尾。

    視線突然被阻斷,姜世傑緩緩轉過頭來,看向自己橫放在桌上的長劍,對兩名護衛卻是毫不理會。

    看到姜世傑如此無禮,另一護衛頓時大怒,但他不敢在陳文志面前撒野,在這位看起來不好惹的黑衣青年面前他同樣不敢胡亂發洩怒氣,只好壓在胸中,道:「朋友,今日之事,你無論如何要給個交待,以免我們兄弟難做!」

    殊不料姜世傑卻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兩護衛聞言,怒火再也壓制不住,倏地齊後退一步,「鏘」的拔出單刀,指著姜世傑怒道:「人要臉,樹要皮,今日朋友既如此落我們兄弟的顏面,縱使不敵,我們兄弟二人也要領教一下朋友的高明手段!」

    其實二人心中實不想與姜世傑動手,只盼望姜世傑說一句軟話便帶著少爺離開這令他們為難之地,不料姜世傑態度強硬,話語間竟沒有留下絲毫迴環的餘地,江湖中人最重顏面,且二人仗著定陽城守備的威風在定陽城一向霸道慣了,幾時受過如此羞辱,因此二人惱怒之下,一時頭腦發熱,一下拔出刀來。

    刀出鞘,二人便已後悔,萬一因此事賠上了自己的小命就太不划算了。但此時已勢成騎虎,二人只好硬撐著惡狠狠的盯著姜世傑。看著姜世傑端坐不動的身形,二人卻又不敢主動出手,心中緊張之下,緊握刀柄的手心已是一片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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