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過了三天,我們的部隊沒人找到他們,敵人也沒有T在陷阱裡。南部的叢林又潮又熱,他兄弟的屍體很快就腐爛了,腐爛後的屍體,招來了無數的蠅子,那屍體上就爬滿了蛆。神龍哭著把蛆向下劃拉,但是蛆卻越來越多,他就吃那些蛆!吃一口蛆,就喝一口酒,一直把那酒喝光。酒喝完的時候,神龍掏出了手榴彈。他打光了槍裡最後一發子彈,手扣在手榴彈的弦上。
就在這時候,陷阱上出現了人,不是敵人,是上級派來搜索的兄弟部隊。
神龍得救了,收斂了自己兄弟的屍體,被送到了後方醫院,等他的傷腿好了之後,他整個人就變了,他開始愛喝酒了,只要不打仗不訓練,他就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拿那綠水缸子倒上烈酒,一邊喝一邊哭。再後來,他不哭了,但是依然喝酒,不但喝酒,他還彷彿愛好似的,喜歡上了吃蛆。他就喜歡把蛆炸成金黃金黃的,就著酒吃,大把大把地吃。
我剛入隊的時候,給神龍當了一年的警衛員,那時候,一到夏天,神龍就叫我買上一大塊肉,然後把肉掛在樹林裡的樹上,下面放個盆子,等肉上爬滿蛆的時候,我就去抖抖繩子,讓上面的蛆往盆子裡掉。然後收集起來給他炸好。他還讓我吃,但是我噁心,不敢吃,一直到後來他給我講了這段故事,我就決定嘗嘗那蛆的味道。
神龍說,他現在吃這些油炸的蛆,總感覺沒有當年長在他兄弟身上的蛆香,我知道,他想的不是那蛆,是他那位讓他吃自己的肉求生的兄弟……」
趙飛虎講完了,四個人同時眼睛都濕潤了。鍾國龍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樣讓人震撼的故事。對於神龍,他又多了幾分尊敬。
神龍的辦公室裡,站著趙飛虎和李炎,兩個人此時都有點沉默,彷彿心裡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神龍集訓結束,學員已經在前一天返回原部隊,所有參訓教官上午開完教官總結會,也要各自回部隊了。
「都走吧!你們兩個不要那麼悲觀,說不定我再過幾年就要退休了,到時候你倆隨時可以找我喝酒。」神龍大聲地說,看得出,他也在故作輕鬆。說完,見趙飛虎和李炎還是不動,神龍又說道:「你們就這樣站著,我們就能不分別嗎?」
「老首長,我和虎子能再多跟您呆上一分鐘也行!」李炎眼睛裡閃著淚花說。
神龍地嘴角抽動了一下。還是擺了擺手。說道:「行了!兩個人都奔三十了。也都帶了兵了。怎麼還學會哭哭啼啼地了?叫你們回去。你們就回去!直升機一到。我也走了!」
趙飛虎和李炎沒辦法。兩個人立正。給老首長再次敬禮。神龍也站了起來。還禮。三個人彷彿在那一剎那間靜止了。許久。神龍放下手:「去吧!」
「老首長保重啊!」趙飛虎和李炎無奈。只要轉身離開。
電話鈴聲驟然響起。神龍接起了電話:「是我!」
「老隊長。我是勇軍啊!」電話那頭。是李勇軍那高八度地聲音!
「嗯。那會兒找你。你不在。」神龍地臉上浮現出難得地笑意。電話那邊。李勇軍嘰裡呱啦地說了半天。神龍大聲喊道:「你小子少給我哭窮!我給你個放心話吧。省得你睡不塌實。你地那兩個人。我暫時不要!不過。我不要他們可不是因為你李勇軍捨不得。我想要地人。天王老子也得捨得!我是聽說。他們兩個在你大隊有上軍校提干地名額。你知道。我這兒沒有這樣地機會!不能因為我喜歡。斷了人家地前程。要不是因為這個。我就直接把他倆接走了……行了!你別問我聽誰說地了。我告訴你。這兩個人。我只是暫時不要。暫時!」
神龍啪地掛了電話,一抬頭,發現趙飛虎和李炎還沒走,正站在那兒看著自己呢,眼睛一愣,喝道:「你們倆,怎麼還不走?」
「是!」倆人慌忙跑了出去。
幾千公里外,李勇軍放下已經響著忙音的電話,自言自語:「娘的!這可真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再次拿起電話,李勇軍沖話筒大喊:「叫龍雲跑步過來!」
五分鐘之後,一身作訓服的龍雲汗淋淋地跑到了李勇軍的辦公室,李勇軍給他扔過去一包紙巾,龍雲笑笑,又放了回去,自己拿衣袖使勁擦了擦:「大隊長,出什麼事兒了?」
「完了!鍾國龍和陳利華夠戧了!」李勇軍點了根煙,沮喪地說。
「他倆怎麼了?出事兒了?」龍雲嚇了一大跳,不過,很快明白過來,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勇軍瞪了龍雲一眼,說道:「你還笑得出來?我的倆寶貝呀!」
「他,怎麼說?」龍雲停止了笑,認真地問。
李勇軍歎了口氣,說:「他說,暫時不要。提完干再說。這不等於要了麼?我就說嘛,咱們的人,最好別去參加什麼集訓啊比武啊什麼的,總有人惦記上!」
龍雲站在那兒,知道大隊長心煩,沒敢說什麼。
李勇軍又感歎了一會兒,對龍雲說道:「咱們得做好準備了。龍雲,軍不可一日無帥,帥不可一日失將。你得加把力氣,多培養出些人來。」
「這個您放心。」龍雲點頭道:「現在隊裡有幾個好苗子。」
「嗯。那個魏鵬,彭森,都不錯,你重點關注一下。」李勇軍顯然是情緒有些亂,嘴上說著,心裡可沒想這些,如果說天下所有的部隊長都對好兵有著近乎於癡狂的追求,那李勇軍絕對算得上其中最為狂熱者。李勇軍囑咐了龍雲幾句,這時候又感慨:「老天爺總算有點公平,給我了一個龍雲,你不能閒著,你就算是一塊上好的顏料,得多給我染出點純色布來。」
這等於是當面的誇獎,龍雲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依然鄭重地答應,李勇軍又說了幾句別的,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抬頭問:「劉強呢?這小子怎麼樣了?快一個月了吧?」
「他呀!」龍雲笑道:「劉強現在就是那些新隊員心中的楷模。這小子每天訓練就著了魔似的,恨不得把自己累死在訓練場上。您放心吧,鍾國龍他們一回來,我就安排給他會診!」
「哈哈!」李勇軍總算笑出了聲,「是該會診了。寶貝不多啦!」
火車站進站口,劉強大老遠地從售票口衝了過來,差點沒把一個乾巴中年知識分子給撞死,連忙把人家扶起來道歉。
「不得了哦!你這個小伙子怎麼這麼鹵莽?你這樣一下撞過來,我這麼瘦弱,會出人命的勒!」中年男人操著一口上海普通話,很是不滿。
劉強著急地道歉:「對不起大哥!我著急我著急,您不知道,我有倆兄弟今天回來,就坐的這趟車,我得進去接他們。您沒事兒吧?您要沒事兒我可走了!」
劉強把站台票塞給檢票員,一頭衝進了接站口。
「還有五分鐘啊!火車現在很準時的!你跑得再快還能讓火車快到?」
劉強沒聽見那中年男人的抱怨,一口氣跑進鍾國龍他們火車停靠的站台,急急地問鐵路工作人員:「大哥,我問下XX次列車快到了嗎?」
「快了!」一個手拿小旗的中年接站員說,「這麼著急呀小伙子?是不是對像來看你啦?」
「沒有,我沒對象呢!」劉強著急歸著急,心情好著呢,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後到現在,他心情就沒好過,今天他高興,全因為鍾國龍和陳利華要回來了,倆人上火車前給他打了電話,劉強接到電話趕緊就跟龍雲請假,龍雲知道他著急,卻故意「刁難」他,非讓他等火車快到的時候再去,劉強盼了一天,終於是到點兒了,派了車,劉強像奔赴戰場一樣地開到了火車站,總算是趕上了。
劉強心裡高興,也愛說話,跟那接站員笑道:「我接的人,比對像還親呢!」
「小伙子,你還沒對象呢吧?」接站員歪著腦袋問。
「您怎麼知道?」劉強驚訝。
接站員很有經驗地說:「一般男人沒對象的時候,都這麼說,等一有了,爹媽都麼對像親嘍!」
「看您說的!」劉強大笑,「我說的是真的,我接我倆兄弟,真比對像還親。」
「這我就看不懂了。」接站員笑,「往後站吧,火車快進站了!」
站台上的電鈴已經響了,這時候,其他的接站人才陸續地上了站台,劉強更興奮了,跟接站員問清楚了9號車廂的大概位置,鍾國龍告訴他他和陳利華買的票在9號車廂。
「兩位解放軍同志,你們得告訴我你們的姓名和部隊呀!」
火車已經減速,10號車廂裡,一名乘警著急地問鍾國龍和陳利華:「剛才我們車站分局的同事通過網絡查過了,您們抓到的那個小子是網上通緝的殺人犯。我們可得給你們的部隊發一封感謝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