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國龍裝成一副不堪回首、心有餘悸的樣子,低聲說道:「就在機場,我辦完登機手續,要上飛機的時候,過來一個乘警,他非說我形跡可疑,對我問來問去的,我著急趕飛機呀,就不耐煩了,那乘警上來就要抓我去機場警務處,我倆就打了起來。兄弟們,我哪知道那警察那麼不經打呀?我用胳膊肘子就在他喉嚨上頂了那麼一下,他……他就倒地上死了!兄弟們,我惹了禍了,就跑了出來,打了輛車就跑回部隊了……」
鍾國龍表演地實在太像,那語氣,那神色,就跟這事情真的發生了一樣,宿舍裡五個人全被他給唬住了,陳利華和劉強更是著急,急地在地上直轉圈兒。靈貓連忙問他後來呢?這事情怎麼辦。鍾國龍愁眉苦臉地說:「還能怎麼辦?我這是拒捕,又故意殺人啊!我剛才跑到中隊長那兒,他也沒辦法,又去找大隊長,大隊長說我現在已經復員了,不屬於大隊的人了,這事情他不管再說了,就算我沒復員,故意殺人,也是不允許的呀!進軍事法庭跟民事法庭沒什麼區別……兄弟們,我死定了!我這是跟你們告別來了,一會兒大隊就派車過來,直接拉我去當地公安局自首去……」
「老大!你不能去!」劉強急沖沖地過來拽住鍾國龍的手說:「你去了就出不來了!大隊長可真是的,剛幾個小時就推得乾淨了?他不管,我們管!老大,你那兒都別去,就在宿舍裡呆著,我看哪個敢來這裡抓你?」
「就是!老大你那兒都別去!大不了咱兄弟拼了!」陳利華也急了。
他倆這麼一鬧,這哥兒幾個全急了,子彈忙著幫鍾國龍想理由,猴子和靈貓把啞鈴全找了出來,劉強和陳利華愣是要死保老大。嚷嚷著到時候要真是警察敢到部隊抓人,就跟他們拚命,一起商量著怎麼把槍搞出來,有了槍就好了,他們六個人要是有了武器,警察來上百八十號子他們也不在乎。
看著這幫失去理智的兄弟,鍾國龍心裡又是好笑又是感動,看得出來。他們是來真的。正不知道該怎麼收場的時候,宿舍門開了,二班長蒺藜興沖沖地跑了進來,一進來就喊:「鍾國龍!鍾國龍!聽說你小子不走了?又留下了?」
「我靠!」鍾國龍臉都綠了,急赤白臉地喊:「胡說……你聽誰說的?」
「得了!還他娘的瞞著呢?」蒺藜笑著說:「官方消息,我剛剛去中隊長那兒還資料去,他跟我說的!」
鍾國龍啥也不說了,撒腿就跑。還沒跑到門口就被這哥兒幾個給抓了回來,直接按到桌子上,脫鞋,抽皮帶,撓腳心,掐大腿外加卡脖子。
「好小子,還他娘的學會忽悠了!」
「收拾他收拾他!劉強拿皮帶把他綁上!」
「綁上綁上。等天黑了慢慢玩兒!」
鍾國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被壓在下面扯著脖子喊:「兄弟們!饒命啊!我錯了!我錯了!饒了我吧……**!誰抓我那兒呢?住手……」
房間裡忽然安靜了。大伙全都住了手。又一起將鍾國龍給扔到了床上。先是劉強。後來是陳利華、子彈、猴子、靈貓。五個大男人全都哭了。哭得是那麼傷心……鍾國龍也哭了。邊哭邊起來。和兄弟們抱到了一起。
劉強哭著說:「老大。你真地不走了!咱們兄弟真地不用分開了!」
「不走了!我不走了!咱們兄弟們這一輩子都在一起!」鍾國龍大聲地吼著。彷彿要把連日來所有地惆悵。所有地鬱悶。所有地一切悲咽地心情全都吼個乾淨。旁邊。二班長蒺藜。和十幾名聽到這裡聲響趕來地兄弟們。全都流下了眼淚。
哭過了。笑過了。兄弟們全都一臉地興奮。子彈站到桌子上。用手捂成喇叭狀。鄭重地宣佈:「戰友們!光棍兒們!現在廣播重要通知。為慶祝鄙班班長勝利回歸這一大好地歷史事件。一班決定於今晚晚餐後。熄燈前舉辦大型慶祝活動。節目有歌舞、快板。吉他獨奏。還有廣大戰友們喜聞樂見地脫衣舞、鋼管舞等民族風情地文藝節目。在此。誠摯地歡迎各班各中隊廣大戰友和光棍兒們光臨本宿舍參與慶祝活動。現在廣播參與方法:一。廣大戰友可持有效證件。直接到本宿舍下設地票務中心購買門票。門票分三種貴賓票每張人民幣元或等價值地啤酒、香煙、食品。持票卷參加地戰友可獲得特等觀看位置:椅子一把即啤酒一瓶。一等門票每張元或等價值地啤酒、香煙、食品。可獲得一等觀看席即宿舍上下鋪及馬扎。並獲贈紅塔山牌香煙一根。打火機一次。二等門票人民幣元或等價值地啤酒、香煙、食品。可獲得窗台、牆角等位置蹲位一個。所有門票數量有限。請從速購買……」
「靠!太貴了!沒有別的參與辦法了嗎?」一個二班隊員捂著肚子喊。
子彈白了他一眼,說道:「假如您不想花錢買門票,本次活動地組委會也給您安排了另外一種參與辦法:請您在活動開始後,將全身衣服脫光,再澆上一盆水,然後選擇:一等門票請您如此狀態下,急速跑到大隊長辦公室,熱情洋溢地跟大隊長說一聲:爹,我的病又犯了!即可入席。二等門票,同樣狀態下,跑到中隊長辦公室,跟中隊長誠懇地說:阿雲,我愛你……」「我求求你了彈爺!能別說話了嗎?我他媽快笑死了!」鍾國龍從椅子上笑到桌子底下,躺在地上喊,「我死了你還慶祝個屁呀!」
當天晚上,兄弟們果然沒有食言,買來了大量的熟食、啤酒等等,熱熱鬧鬧地為鍾國龍慶祝了一次,鍾國龍這次沒有任何顧及地痛快地喝了一頓,命運這次真地跟自己開了個大玩笑,想想一個月前自己是那麼的絕望和沮喪,而現在,自己又是這樣的幸福。兄弟出獄了,父親也有救了,自己又回到了原本就不捨離開的部隊,鍾國龍陶醉在幸福之中,沉沉地睡去……
三猛大隊大隊長辦公室外響起敲門聲,大隊長李勇軍正坐在電腦前仔細地盯著電腦屏幕,這時候抬起頭,大聲回應:「進來!」
門被推開,龍雲已經走進辦公室,沒等他講話,李勇軍已經開口了:「龍雲,這些人的資料你都看了沒有?」
龍雲明白大隊長說地是誰,這時候笑道:「看了。」
「感覺怎麼樣?」李勇軍的目光又集中在電腦屏幕上。
龍雲看著大隊長的表情,說得有些小心翼翼,但是絕對直白:「一群大花瓶!」
李勇軍笑了笑,抬頭說道:「跟我的看法一樣!」
龍雲說那話是有些「放肆」地說的,卻沒想到居然得到了大隊長的認可,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仔細觀察大隊長這話是真還是拿他開玩笑呢。李勇軍這個時候站起身來,指著電腦屏幕說道:「花瓶不假,但是全都是上好地花瓶啊!哈哈!龍雲,人我給你搜羅來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你告訴我你的心理底線,能留下幾個?」
龍雲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這個……大隊長,我心裡真沒底,也許能留下個十個八個的,也許……一個都不要!」
「可是,上級批准我們的補員名額,是三十個。」李勇軍看著龍雲。
這時候龍雲昂起了頭,回答得乾脆利索:「寧缺毋濫!」
「這個,我不干涉!」李勇軍像鬆了一口氣似的,目光轉移到窗外,窗外,這時候很熱鬧,一輛輛軍車停停走走,車上不斷下來背著鼓囊囊背囊的年輕軍人們。與平時新兵報道不同,這些軍人們並不是光禿著肩章只穿一身綠色新兵服的新兵,那裡面有士官,也有尉官,甚至還有校官,從簡章上看,這些人也顯然不是來自同一個部隊,不過此時他們每個人的表情倒是都差不多,新奇中透著興奮。李勇軍看了兩分鐘,這時候回頭看著龍雲,說道:「你說,我這次點鐘國龍他們幾個進入教官隊伍,能起到什麼作用?」
龍雲想了想,正不知道怎麼回答,窗外傳來了一個人怒吼的聲音,兩個人同時走到窗前,向對面望過去。
「都他娘地嚷嚷什麼?拿自己當新兵蛋子啊?就是七十三頭豬,也該不哼哼了吧?」
怒吼地是一個個子不高,但是十分精壯的二級士官,他那吼聲太過於突然,讓這些新來地人感覺有些突兀,更加上那吼聲十分震耳,無形中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殺氣,還真讓這些人愣住了,剛才還熱鬧嘈雜地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那二級士官彷彿怒氣未消,瞪著眼睛跑到一個少校軍銜的人面前,盯著那人吼道:「你,軍齡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