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五點不到,三個人就全都起床了,扛著腳踏式的打禾機,開始打稻子,一直幹到晚上五點多,幾十袋稻穀全被他們扛回了村。這一下,整個小山村都被他們給震驚了,大家紛紛議論著:這是什麼兵啊?怎麼幹活也跟不要命似的?兩大袋子稻穀,足足一百五十斤以上,每個人兩袋兒走起路來一路小跑的回來。原計劃要幹好幾天的活兒被他們三個兩天就幹完了,村裡的人感覺好奇,全都跑到余忠橋家看熱鬧,鍾國龍也不客氣,幹完活乾脆在院子裡給村裡幾個年輕後生講起體能動作要領來。余媽媽不時地從屋子裡朝外面看,看到鍾國龍劉強和兒子臉上那自信又自豪的笑,自然也是歡喜。
忙完活,鍾國龍劉強和余忠橋一起來到西面屋子,鍾國龍把從家裡帶來的東西放到了屋櫃子上,又過去和劉強一起幫著老余給癱瘓在床的爺爺渾身擦洗乾淨,換上乾淨的衣服,平時這活兒都是忠路和媽媽干,自從余忠橋回來以後,每天都是他來幫爺爺擦洗,今天看到三個年輕人一起給自己擦身子換衣服,老人家欣喜而又感動,眼淚都下來了,三個兄弟又忙著安慰老人家,忙了半天,余媽媽過來喊他們吃飯了,三個人這才回到堂屋。
余媽媽做了滿滿一大桌子的菜,讓鍾國龍和劉強兄弟感動不已,他們忙招呼余媽媽一起吃,余媽媽卻笑著說:「你們兄弟三個忙了兩天了,今天就不要客氣了。我留了飯菜爺爺奶奶去那邊屋子吃,你們就好好地喝一頓吧!」鍾國龍他們又客氣了幾句,余媽媽還是端著飯菜走了,老余忙拉著兄弟倆坐下來,兩個人這才重新坐還,和老余一起通通快快地喝了起來。
這頓酒一直喝到了晚上十點多,老余這次喝多了。抱著鍾國龍和劉強傷心地哭了起來鍾國龍和劉強明白老余的心情,任由他流著眼淚,余媽媽聽到兒子的哭聲走過來想說話,也被鍾國龍制止了,余媽媽只好擦著眼淚又去了公婆的房間。鍾國龍明白,老余不是一個不堅強的人。都說軍人流血不流淚,但是現在的老余應該有這樣一個發洩的機會。
老余傷心地哭著,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嘴裡反覆地念叨著:我還有什麼用呢?一個軍人,再不能和兄弟一起上戰場,我……我還算個軍人嗎?
鍾國龍安慰著傷心的余忠橋,傾聽著他的哭訴,最後,他把傷心地老余扶正了。眼睛盯著余忠橋,用十分肯定地語氣說道:「忠橋,我明白你為什麼傷心。但是你這樣說是不對的。你想想看,你老余的是為了國家而受的傷,是光榮的。要是你都不算軍人,那我問你,我們的國家有那麼多在戰場上負傷地軍人,有那麼多因傷致殘的軍人,難道他們都不算是軍人嗎?咱們的排長趙飛虎也再也上不了戰場了,難道他不是英雄嗎?他不算是軍人嗎?要我說,你和他們一樣。不但是軍人,而且是一名合格的軍人,一名優秀的軍人!你一個人上不了戰場了,但是,你知道會有多少戰士受到你這樣的軍人的精神感召,前赴後繼地衝上殺敵一線嗎?你知道有多少年輕的戰士滿懷著崇敬的心情將你們看做是自己心中地偶像,一生的楷模嗎?從這個角度上講,你們的作用要大於任何地教條和宣講,甚至大於你們作為個體對國家的直接貢獻!你怎麼能說你沒有用了呢?再說了老余。你不是孤單的一個人啊,你還有我、劉強、利華這些好兄弟呢!」
劉強這時候也說:「是啊老余,咱們兄弟都不能一輩子當兵,可是,咱們可以一輩子都是兄弟啊!有兄弟們在,你怕個什麼?」
「真的嗎?咱們一輩子都是兄弟嗎?」老余眼睛裡閃爍出激動的神色,充滿期盼地看著鍾國龍和劉強。
鍾國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傻兄弟!我早知道你小子心裡那點事兒。這事情我和老四老六他們都發現了呢!你小子啊,咱們四個一起相處到現在。你是不是心裡老感覺與我和老四老六他們隔著一層關係似的?」
余忠橋驚訝地看著鍾國龍。最後不得不點了點頭。確實如此,鍾國龍和劉強、陳利華兄弟三個由於特殊的關係。彼此之間和親兄弟差不多,長久以來,儘管三個人對老余並沒有另眼看待,可老余自己總是很「知趣」地保持著與三兄弟之間的一點點距離。這樣地事情一開始在偵察連的時候並不明顯,畢竟那時候的鍾國龍他們和老余最多也就算是關係好而已。但是自從他們一起到了軍區教導大隊,經歷了那麼多的磨練和考驗,尤其是參加了幾次戰鬥,共同經歷了一次次地生死之後,這樣的關係也漸漸地起了變化,在鍾國龍的眼裡,余忠橋這位鯁直、堅強的漢子,早已經不是當年與他菜刀戰鐵鍬的冤家對頭,而是與劉強、陳利華一樣的生死兄弟了!
鍾國龍站起身來,鄭重地說道:「老余,今天咱們話說到這份上了,我、劉強,咱們兄弟就一個頭磕到地上,做兄弟做他一輩子!利華這次雖然沒有回來,但是咱們也不落下他,咱們兄弟磕頭,算上他一個!」
「好啊!我來倒酒!」劉強也興奮地站起來。拿起了酒瓶。
余忠橋擦乾了眼淚。站起身來。端起劉強給他倒滿地酒。卻沒有立刻就喝。拉著鍾國龍和劉強。三個人一起來到裡屋。裡屋地一個木頭案子上。正是余忠橋已故父親地遺像。父親慈愛地笑容凝視著前方。周圍擺滿了余忠橋這幾年在部隊裡得到地獲獎證和軍功章。三個人將酒放到案台上。余忠橋從旁邊地小抽屜裡拿出了香。這時候。余媽媽聽到外面地聲響。也跟進了屋子。卻看到三個孩子齊刷刷跪在了自己丈夫地遺像前。她似乎明白了什麼。眼裡含著欣喜地淚水。靜靜地站在後面。看著余忠橋將香點上三根。遞給鍾國龍和劉強每個人一根。三兄弟將香一起插到正面地小香爐裡。又重新跪倒。余忠橋哭道:「爸!爸!您看到了嗎?今天我帶著和我一起同生共死地兄弟來給您磕頭來了!今天。就當著您地面。我。鍾國龍、劉強、陳利華。我們結拜為兄弟!」
兄弟三人一起給余忠橋地父親磕了三個響頭。頭磕在地上。咚咚做響。後面一直默默看著地余媽媽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得哭出聲來。和三個人一起跪倒在丈夫地遺像前。邊哭邊說:「孩子他爸。你快看看啊!你現在又多了三個好兒子啊!你就放心吧。有他們在。我就有了依靠了。看著孩子們在我身邊。受再多地苦我也值了!孩子他爸。你快看看啊!你去得那麼早。我拉扯著孩子們長大。現在。他們都成材了。你快看看呀!你要在九泉之下保佑他們這些好孩子啊……」兄弟三個人都落淚了沒。一起將余媽媽攙扶起來。鍾國龍和劉強又跪在她面前。脆脆生生地喊了一聲媽。余媽媽含著熱淚將兩個人扶起來。連說忠橋能有這樣地兄弟。是他前生修來地福分。鍾國龍動情地說。不是什麼前生。是今生他們兄弟一起出生入死積地福分。余媽媽連連點頭。
拜完了兄弟。三個人心裡都痛快了許多。老余也不再傷心。因為明天鐘國龍和劉強還要去武漢看望小飛。兄弟三個挨在一起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鍾國龍和劉強帶上帶給小飛地東西。就跟余忠橋告別。老余也想去。鍾國龍沒有同意。因為按照兄弟三個地計劃。一天以後他們就要到武漢集合。一起去山東趙飛虎地老家了。老余馬上要走了。能多和母親呆一天就多呆一天。老余也沒再堅持。和媽媽一起將鍾國龍兄弟一直送出了村子。老余還想送。被鍾國龍強推了回去。一直等到他倆走出去好遠。快轉彎地時候。回頭還看見老余母子站在村口看著他倆。兩個人又揮了揮手。才看著老余母子轉身回了村。剛走出去一小會兒。後面傳來摩托車地馬達聲。兩個半大小子各自騎著一輛摩托車過來。喊著說是老餘地本家兄弟。哥哥要他們送兩位大哥到鎮子上。鍾國龍推辭不過。只好跟劉強上了摩托車。兩個小青年一直把鍾國龍和劉強送到鎮子上。鍾國龍買了兩包煙想給他們。倆小子說什麼也沒要。騎上車飛快地開走了。
鍾國龍和劉強沒有耽誤。倆人坐上車。一直到武漢市。又按照地址坐503公交車到了武漢市洪山雄楚大街石牌嶺站地武漢理工大學。門衛把電話打過去。不大一會兒。一個身穿迷彩服地小子飛也般地跑了過來。鍾國龍和劉強一愣。看清楚了正是自己地七弟譚小飛。兄弟見面。免不了一場驚喜。鍾國龍看著小飛。笑著問:「老七。你小子不是學計算機專業地嗎?怎麼也整上軍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