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清楚了!」所有人目光堅定地大喊。
嚴正平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時候才鄭重宣佈:「明天後天,全體休息兩天!除了每天例行的二十公里早操,沒有任何訓練任務,這不是忽悠你們,是真的!你們可以選擇睡覺,也可以選擇洗洗你們的臭衣服。衛生隊的醫生會過來給你們每個人檢查傷病,這兩天,一天三頓,饅頭管夠!剩下的這五個半月,這樣的日子是僅有的!解散!」
「噢——」
一陣的歡呼,像是突然間過了年——不,比過年還讓人驚喜幾百倍幾千倍,六十個傷兵瘋了一樣地歡呼著衝回宿舍,全部跳上了床。鍾國龍一瘸一拐地跑著,腳背上的傷好了許多,剛才又跑疼了,也顧不得了,只是感覺天忽然晴了,眼前忽然明亮了,心裡面忽然暢快了一躺到床上才感覺到,什麼樣的好心情也敵不過壓抑了許久的疲憊,那疲憊就像是一張草紙擋住的洪流,一旦潰崩,再也沒有什麼能攔得住。這一覺,兄弟們全睡出了國際水準:從晚上六點一直到早晨六點,沒有人動彈一下,早晨的二十公里跑完吃早飯,也創了個記錄:炊事班全班做了半宿的饅頭,個頭比正常的特意加了三分之一,結果全都累散了架,最終饅頭沒能剩下一個,鍾國龍自己被自己嚇住了,沒想到自己這瘦干的小肚子,居然能盛下十四個拳頭大的饅頭外帶四碗大茬子粥半斤鹹菜!很尷尬地問了問劉強和老余,結果這倆傢伙一個吃了十六個,另一個實在記不清是十六個還是十八個了,鍾國龍的自卑感一下子全沒了。
再回到宿舍,又睡了一上午,一直到中午開飯,大伙的精神頭兒才算是有了些,這才吃得有了些模樣。下午。衛生隊的醫生來了,給每個受傷的戰士重新包紮了傷口,又開了不少的口服藥,鍾國龍他們幾個身體脫水還沒有完全好,幸虧是大吃了一頓有了些基礎,下午又打了點滴。算是舒服多了。
下午的時候,鍾國龍拿到了一封來自偵察連的信,興奮異常地忙打開,當時就笑了,信是孟祥雲寫地,鍾國龍忙先看了日期,這信是他們到達軍區教導大隊後的第六天收到的,想想應該是自己走了沒幾天的時候孟祥雲開始寫的,當下急忙看正文:
「班長:
你走的時候說可以天天給你寫信,我還想著你訓練一定是很辛苦。肯定沒有許多時間寫信地,可是你剛走了兩天,我就想你了,所以先給你寫這封信。
班長,你在軍區過的還習慣不?老兵們都跟我說,軍區那邊可好呢,吃的好。住得也好,比咱們這裡條件好多了,可是連長又說,到了軍區那邊,你們三個人都得扒一層皮,我也不知道到底誰說得對,我想,還是應該老兵們說的對,你想想啊,既然是軍區的教導大隊。你們過去了肯定能享福,班長我說得對吧?
班長,我挺佩服你的,我還想著要跟你學習,有一天我也能有機會到軍區去集訓,等你回來,你可要把在軍區訓練的事情好好跟我講一講啊,這樣一來,我將來要是有機會到了那裡,就比別人先適應了。現在過的挺好的,你走這兩天,老兵們都是按你囑咐的那樣去做地,對我可關心呢。昨天訓練過障礙的時候腳扭了一下。副班長回來用藥水幫我揉了老半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想,我也一定聽你的話,多向老兵們學習,努力訓練,這樣一來,大家對我的好就被我體現出來了,就算是對大家的報答了,這句話是你說的,我肯定照著做。
班長,我不寫太多了,你看到信以後,要是訓練太忙,就不用著急回。不過,我還是盼望著能早點兒收到你的來信,呵呵。班長,我現在也開始寫日記呢,等你回來,我第一個給你看我地日記,你就能一下子瞭解我這半年都幹什麼了。盼著你早點回來。
孟祥雲
鍾國龍看完信,自己先笑了,急忙拿出紙筆來寫回信,在信中,鍾國龍告訴孟祥雲,老兵們說的不對,連長說得才對,來這裡可沒有什麼福享,而且自己真的就扒了一層皮,鍾國龍告訴孟祥雲,自己是十幾天以後才看到的他的信,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時間即時回信,要是自己老不回,就讓他把寫給班長的信寫進日記裡,等他回去一起看。寫了好多鼓勵的話,鍾國龍想了想,還是加上了一段:
「祥雲,就像我前面說的那樣,這裡的確很苦,但是來到這裡,我還是無怨無悔,半個月的訓練過去以後,我明白了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明白了自己和別人地差距,你說你將來的理想也是要來這裡訓練,班長還是要支持你,而且,班長告訴你一個道理,付出與回報永遠是成正比的,平時付出的越多,來到這裡可能越輕鬆一些,訓練時吃的苦越多,你得到的東西也就更多。班長由衷地希望你不斷進步!」
寫完這信,按照紀律,鍾國龍把它交到趙飛虎那裡審查,趙飛虎接過信,先是看了一眼鍾國龍——鍾國龍面無表情,趙飛虎見怪不怪地笑了笑,沒說話,鍾國龍等他看完信,把信接過來,放進信封裡,寫完地址寄走。兩個人表面上不說什麼,心裡都是十分的尷尬,尤其是鍾國龍,其實還是不理解,為什麼當初那樣親密無間的戰友,到了這裡就行同陌路了呢?
第二天早起,鍾國龍他們剛出操回來,陳利華來了!兄弟幾個樂壞了,趁沒人注意,偷偷跑到了操場一角的旱廁裡。
旱廁和上次不一樣,上次是因為停水,現在裡面一個人也沒有,陳利華笑嘻嘻地遞給鍾國龍、劉強、余忠橋每人一支煙,兄弟幾個點著煙,忍不住又誇張地擁抱了幾下,這才蹲下來。
陳利華笑道:「哥兒幾個知道嗎?我早上跟我們隊長請假的時候,心裡還懸著呢,我聽說這邊淘汰訓練挺殘酷地,真害怕我一來,你們全都不在。」
「不可能!」劉強笑道:「你都沒走,我們兄弟能提前走嗎?」
四個人全都笑了起來,又七嘴八舌地講述了一番這地獄一樣的十五天經歷,把陳利華聽得目瞪口呆,連連說:「光聽說這邊兒苦,還真沒想到會苦到這個程度,我還以為就我不好過呢!「
鍾國龍衝著陳利華問:「老四,你那邊訓練是不是快結束了?」
陳利華點點頭,苦笑道:「今天是最後半天的休息,下午開始考理論,明天開始,結業考核就開始了。剛來的時候百八十號子人,到了最後這一次考試,就剩下我們十四個了,想想就不是滋味!」
「那你們考核什麼呢?」余忠橋感興趣地問他。陳利華搖了搖頭,說道:「絕密!這才心裡沒底呢!不過你想想吧,平時的小考核都能扒人一層皮,這最後一次大考,還能輕易完成地了?我們隊長提前幾天就消失了,說是去準備考核地事情,天知道又要怎麼考我們呢!不過我也豁出去了,十四個人裡面出十個軍區最佳狙擊手,這概率可不小,拼了也就拼了!咱兄弟還真就不服氣。」
「好樣的老四!」鍾國龍由衷地讚歎,拍了拍他地肩膀說道:「不過,你總算是熬過來了,上次你說,即使不是前十名,只要能通過考核,也發給結業證書不是嗎?很快就能回偵察連了,我們這才剛剛開始呢!」
陳利華忽然站了起來,急切地說道:「老大,我這兩天正為這事情著急呢!你知道嗎?我可能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怎麼回事?」三個人全都嚇了一跳,眼睛一起看著陳利華,陳利華這才繼續說道:「我在這邊和一個教官關係挺不錯的,他偷偷跟我說,凡是在軍區教導大隊集訓合格的人,回老部隊的可能性就很渺茫了,每到這個時候,各特種大隊都在搶著要兵呢。」
「特種大隊?」鍾國龍只感覺心裡一跳。
「是啊。」陳利華把煙屁股扔掉,自己又點了一顆,說道:「我聽說,光咱們軍區直屬特種大隊,這裡就有兩個,還聽說有軍委直屬的特種部隊來要人的呢,這些特種大隊招兵跟普通部隊不一樣,普通部隊是從老百姓裡選人,他們可是從兵裡選兵,要選就選尖子,我就發愁這個,要論理說,咱們當兵,當然是當最牛的兵了,可是一想到回不了老部隊,尤其是咱們兄弟要是分開,我這心了就挺難受的,真恨不得不來這個鬼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