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呢?」上校又問。
鍾國龍很尷尬,他不明白這個大個子上校為什麼要問他這個問題,也不知道這個被醫生叫做「李大隊長」的人到底是什麼大隊的大隊長,只是感覺,這個人的身上有一種無形的威嚴,他的語氣很平和,卻無不透著嚴厲,讓鍾國龍不敢不回答。鍾國龍一時亂了方寸,乾脆把自己平時想的和盤托了出來:
「還為了不讓人看不起,為了……為了給犧牲的排長報仇,排長臨死之前讓我好好幹……」
上校被中國龍樸實的回答逗得哈哈大笑,那笑聲似乎震得屋子都直發顫,倒把鍾國龍嚇了一大跳,這時候,上校說道:「你知道我不想讓你回答大套話,把自己的心裡話全說了是吧?」
看中國龍點頭,上校又說道:「你說地這些,其實集中表現出來就是兩個字:榮譽!」
「榮譽?」鍾國龍很不理解地看著上校。
「對呀,就是榮譽嘛,不過你不要誤會,這個榮譽和你個人的榮譽不相干,個人榮譽是小,這個是大,這個榮譽,是集體榮譽,是整體榮譽。這個榮譽達到了,才能有你個人的榮譽,這是部隊裡永遠不變的真理!」
上校一連說了好幾個榮譽,讓鍾國龍有些迷茫,只好聽他繼續說,那上校索性站起身來,像是在給鍾國龍講課一般地說道:「作為一名軍人,是一定要有榮譽感的。軍人講究要有軍魂,而這榮譽感。正是軍魂的一部分。除了榮譽,還需要有四個字。就是國家和責任。在這裡面,哪個字也不是套話。要想成為一名合格地軍人,這六個字缺一不可呀!其中,國家,是軍魂中的最高目標,責任,就是你為這個國家將要擔負地使命,然後才是榮譽,這條線明確了,你才會明白什麼是一個合格的軍人。所以,我說你現在刻苦訓練。目地還很狹隘,還只局限在集體榮譽上呢。那還不夠!你還要明白,自己為了爭取到這個榮譽,應該擔負起什麼樣的責任來,責任的最高,就是國家的責任!想明白了這些,你才能戰無不勝,你才能堅強堅定地完成各種殘酷的訓練任務。林雷」
上校一連說了許多,回身看鍾國龍若有所思的神態,這才笑道:「我說多了吧?哈哈!」
「沒有!我就是感覺首長說得很深奧的……」鍾國龍說地很懇切。
上校沉思了一會兒。這才說道:「其實不深奧,你可以慢慢地去想,等你想明白了,也就做到了,那時候,你就是一名擁有軍魂的戰士了!記住,一個擁有軍魂的戰士,是一切敵人的噩夢!你可以走啦!」
鍾國龍突兀地站起來。還在迷茫中,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個上校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這些,上校看似漫無目地,又好像是刻意把這話說給他聽,他又想不出目的來。只是感覺這個大個子首長實在是太神秘了。
「首長。我……我想知道您到底是誰……」鍾國龍紅著臉地問。
「不用問我了!」上校一揮手,仍舊響亮地笑道:「等你順利通過集訓的所有科目的時候。說不定我們還有許多見面的機會呢,到時候你不就全知道了?」
「是!」鍾國龍堅定地回答,敬禮,走出病房。
上校看著鍾國龍的背影離去,這次沒出去,坐到椅子上,聽外面鍾國龍語氣堅定地跟醫生「交涉」要回集訓隊,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對這個小戰士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這次鍾國龍的要求沒有被答應,醫生幾乎是強硬地命令他必須再治療一天,哪怕是一天,醫生很肯定地告訴鍾國龍,假如他現在回到部隊,用不了幾個小時,他還會回來,鍾國龍堅持的半天,還有沒有用,只好再輸液呆了一天,心裡卻急地像熱鍋上的螞蟻,好容易輸完液,鍾國龍再次回到集訓部隊,勞累了一天的劉強看到他,十分地高興,他很快發現余忠橋沒在宿舍,連忙問劉強怎麼回事。劉強告訴他,老余也暈倒了,現在估計也到醫院了,今天一天暈過去六個,鍾國龍聽了,也只有苦笑。
晚上睡覺,大隊通知大伙今天可以多休息半個小時,而且明天有機會改善伙食,隊員們沒人興奮,並不抱任何希望,天知道那個該死地「嚴豬隊」又耍什麼鬼花招呢!
晚上,鍾國龍並沒有像平時那樣倒頭就睡,經過了一天多的治療,身體稍微緩和了一些,鍾國龍在床上反覆琢磨著那個上校的話,仔細琢磨著上校嘴裡所說的軍魂兩個字。關於這方面的東西,鍾國龍曾經聽龍雲講過,但是卻沒有像這次那樣受到一絲的震撼,龍雲給他講的是小道理,這個上校說的是大道理,這兩個道理從內容上一樣,涵概地範圍卻不同。不知道為什麼,鍾國龍平時總是感覺自己和龍雲有差距,這種差距一開始顯現在訓練水平上,可是通過一年多的刻苦,這方面的差距正在逐漸地縮小,再有,就是思想上的差距了,龍雲總能在這方面高出他一大塊,還有就是這個趙飛虎,不管他現在多麼的「可惡」,但是,鍾國龍從心裡還是佩服他地,這種佩服沒有具體地內容,或許也是體現在抽像上,趙飛虎和龍雲一樣,有一種特殊的氣質,直到今天,鍾國龍又忽然發現,白天地那個上校,具有和他們一樣的氣質,那種特有的威嚴,讓鍾國龍暗自吃驚。打個比方,假如是在寺廟,鍾國龍算是一個初入佛門的小沙彌,那麼,龍雲、趙飛虎、那上校更像是已經悟道的高僧。難道那上校說的國家、榮譽、責任,就是軍人所謂的道嗎?鍾國龍翻來覆去,還是想不出個頭緒來。
上鋪的人在翻身,動靜有些大,鍾國龍也沒在意,他的上鋪是剛剛搬過來的,是軍區直屬偵察營武裝偵查連的一名上等兵,由於每天都有不少人被淘汰,宿舍不斷整合是常見的事情,這個二年兵剛搬過來沒幾天,平時不愛言語——其實訓練進行到現在,即使最活潑的人也沒有什麼心情開朗了!而這個戰士更特殊一些,每天一回到宿舍,總是坐在下面若有所思地呆上一會兒,等熄燈哨響起,他才猶豫地上床,期間劉強試著想跟他聊聊,可是那戰士跟本就沒什麼話,只說自己的部隊番號和姓名,再聊就成了純粹的聽眾了。
鍾國龍仰面躺著,上鋪的那個兵劇烈搖晃了一下,再沒有了動靜,過了幾分鐘,又搖晃了幾下,鍾國龍有些不耐煩,剛要開口說話,那戰士忽然又靜止了,過了好一會兒,鍾國龍也已經困了,上下眼皮開始打架。忽然,上鋪一個晃動,撲通一聲,那戰士竟然從床上掉了下來!一聲悶響過後,那戰士重重地摔到地上,鍾國龍大吃一驚,一時睡意全無,急忙坐起來想扶起那戰士,還沒等他說話,那戰士小聲罵了一句,慌張地爬上了床。
真是個奇怪的人!鍾國龍向上看了看,小聲問道:「戰友,你沒事吧?」
「你……你沒睡覺?」那戰士像是吃了一驚,黑暗中把頭斜下來,驚慌地看著鍾國龍。
「被你吵醒啦!」鍾國龍說了一句,此時其他人都睡地跟「死豬」一般,根本就沒人醒過來。
上鋪停頓了幾秒,低聲說了句對不起,就又歸於了沉默。鍾國龍也不再理他,只是奇怪,當兵當了二年,怎麼還會掉床呢?大半夜的,就幾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他居然不困?鍾國龍這樣想著,上面已經沒有了動靜,十分鐘以後,鍾國龍也睡著了。
撲通!
又是一聲響,上鋪的戰士又掉了下來,這下鍾國龍又醒了,只好下床,看那戰士還在地上躺著,這次摔的更重,戰士小聲的呻吟著,鍾國龍滿腹疑惑地站到那戰士面前,問道:「戰友,你睡不慣上鋪麼?怎麼老掉下來呀?要不咱倆換換床,你睡下面吧?」
「不……不用……」那戰士掙扎著站起身來,又要上床,忽然扭頭跟鍾國龍說道:「這回,不會掉下來了!」
鍾國龍奇怪地看著那戰士又躺回床上去,也不好再問,幫他整了整被角,自己再次躺下,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凌晨一點半,集合哨又響了,看來嚴正平沒有失言,這次比以往果然多給了半個小時的時間,隊員們不敢大意,期待著他說的今天改善伙食也能像這樣兌現。鍾國龍出門的時候特意看了看那戰士,那傢伙起床的速度慢了些,出去的時候腿有一些瘸,和鍾國龍目光對上的時候,下意識地低了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