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使是這樣的艱難,卻還是發生了三個人難以預料的事情,三個教官的竹篙開始不斷地把三個人的腦袋按下去,每按一次,三個人都整個身體進入水中,很快,三個人就被河水嗆地咳嗽起來。
鍾國龍猛地被一根竹篙按進水裡,嗆了一大口水,倔強地挺起身來,瞪著眼睛向船上看,萬萬沒有想到,剛才把他按進水裡的,居然是他的排長趙飛虎,趙飛虎並不迴避鍾國龍憤怒的眼神,倆人對視了幾秒,趙飛虎又一竹篙打來,這次正好打在鍾國龍受傷的頭上,鍾國龍只感覺一陣劇痛,整個身體再次沉入水中,他一陣的眩暈,差點失去知覺。
「豬仔六號,你瞪什麼瞪?不願意訓練就滾蛋,沒有人逼著你!」趙飛虎這次也急了,從來沒有過的嚴厲沖鍾國龍怒吼。
鍾國龍浮出水面,不再說話了,「沒有人逼著你」,成了這群教官平時說地最多的一句話,鍾國龍明白,自己知所以這樣拚命的訓練,盡存的精神動力,就是榮譽這兩個字。他不能給部隊丟臉,就這麼簡單,也就這麼複雜,為了這兩個字,所有人都在拚命。旁邊的劉強和余忠橋也同樣如此地掙扎著,三個人並排地承受著教官的竹篙,同時面對冰冷的河水和透支嚴重的體能。
教官們很快「故伎重演」,隋超和趙飛虎把三個救生圈扔進河裡,隋超大聲沖水裡掙扎的三個人說道:「看見沒有?想不被竹篙打,就努力游到船前面,要是堅持不住,就自動退後,抓住救生圈,把你們拉到對岸去!」
這種誘惑的效果已經不如剛開始的時候有效了。鍾國龍他們連看那救生圈都沒看一眼,拚命地向前游,三個人裡面鍾國龍的游泳技術最好,六歲開始就下河游泳,「小風小浪」也是經歷過一些的。他開始猛游幾下,衝到最前面,一邊把自己的背包帶解下來,一頭用嘴咬住。另一頭扔給落在最後面地余忠橋,余忠橋眼睛瞪地通紅,用盡了力氣喊:「鍾國龍,你先上去,不用管我!」
鍾國龍回頭看了他一眼,把嘴裡的背包帶抓在手裡,使勁繞了幾圈,低吼道:「少廢話!要過一起過,要死一起死!劉強。把帶子給老余!」
劉強衝中間過來,把背包帶扔給余忠橋,余忠橋只好伸手抓住。可是畢竟體能不支,隨著教官一竹篙打過來,余忠橋頭進到了水裡,背包帶又鬆開了,鍾國龍急了,回身游了幾步,乾脆把背包帶栓在余忠橋的手上,抬頭沖教官喊道:「隊長,他身體支持不住了,你們就對我一個人壓吧!」也沒等教官說話。鍾國龍又轉身向前游過去,教官們果然在鍾國龍頭上招呼了幾下,鍾國龍不再說話,任憑竹篙把他按進去再浮上來,他一邊拚命地向前游。一邊使勁拽著余忠橋。余忠橋實在是沒有體力了,整個人像一塊大木頭一樣,只能靠鍾國龍的背包帶一拽一拽地前進。
「豬仔六號!快放手!這樣你們倆都過不去!」不遠處,大隊長嚴正平站在摩托艇上喊。
「不行!」鍾國龍這次堅定地喊:「我們三個都必須一起過去!要麼就一起死在河裡!」
嚴正平嘴角抽動了幾下,沒有再說話。那邊。劉強也把自己的背包帶解了下來。栓到余忠橋的另外一隻手上,兩個人並肩一起拉著已經快支持不住的余忠橋。余忠橋眼淚流下來了。微弱地喊著:「鍾國龍、劉強,好兄弟!把我放開吧!要不咱們仨可都完蛋了!」
劉強回頭說道:「老余你不要說話,使勁往前游!」
「你們把我放下吧!」余忠橋帶著哭腔喊,他知道,鍾國龍前幾天身體就已經出現脫水,現在頭上又有傷,劉強也是剛剛從醫院回來,倆人的體能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現在拽著自己,無疑是在拚命了,「鍾國龍,放開我呀!」
「余忠橋!你記著!咱們是一個新兵連上來地同班兄弟,咱們都是偵察連的兵,都是威猛雄師團的戰士,要過去,咱們就一起過去!你給我精神著點兒!」鍾國龍說完,沖劉強又說:「老六!拼了!」
「拼了!」三個人一起大吼。
竹篙仍舊雨點兒般地落下,這次沒有人再抱怨什麼了,三個兄弟用背包帶彼此連著,一會兒沉下去,一會兒浮上來,一點一點地向著對岸游過去。嚴正平把摩托艇掉轉頭,斜著猛衝過來,掀起的水浪把三個人又衝了回去好幾米,浮上來以後,三個人又一起向前游,如此這般,竹篙和水浪,已經被鍾國龍他們征服了。三個人幾乎是爬到了岸邊,尤其是余忠橋,幾乎是被倆人拖上了岸,全都仰面朝天地栽倒在河岸上。
船上的趙飛虎表情複雜地看著三個人,默默地點了點頭,他沒有流露什麼,轉身又回去繼續「訓練」其他的戰士。
「老大,咱們過來了!」劉強喘著粗氣,又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蒼白,又轉成通紅。
「過來了!老余!我們過來了!」鍾國龍也興奮地喊。可此時卻發現自己怎麼喊也喊不出多大的聲音了,筋疲力盡了。
旁邊的余忠橋沒有接話,鍾國龍感覺事情不對,急忙抬頭,發現余忠橋頭朝上躺著,臉色已經紫紅,雙眼被河水殺成血紅色,鍾國龍大吃了一驚,掙扎著跪起來,和劉強一起把余忠橋拽了起來,把身體衝下,肚子壓到鍾國龍的膝蓋上,余忠橋猛地吐出一大口污水,猛烈地咳嗽了好半天,這才緩過勁兒來,剛才他灌了一口水,又急促呼吸,一大口水堵到了喉嚨上,差點憋暈過去。
「沒事吧兄弟?」鍾國龍幫他敲著背問。
余忠橋把嘴裡地污物又吐了幾口,這才重新躺到岸上,喘著粗氣說:「沒見過這麼訓練的!這簡直是把人往死裡整啊!」
鍾國龍堅定地說:「咱們不能認輸!就算被淘汰,咱們仨也要做最後一個被淘汰的!我倒要看看後面還有什麼要命地招數!」
河面上,隊員們一組一組地泅渡過來,教官的竹篙上下揮舞著,已經有幾個人理解哭喊著停下來,抓住了船後拖著的救生圈,抓住救生圈,就等於放棄,會被抬到岸邊的醫療車上,好好休息一番,再吃上一頓美味的大餐,然後就是捲起背包回自己的部隊,這裡沒有同情,也沒有任何的憐憫,走與留,全在自己。
幾十名倒在河邊的隊員並沒有得到額外的獎勵,隊伍很快重新集合,一輛大卡車開過來,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怎麼樣?今天大家有機會感受一下我們的前輩們曾經經歷過地歲月啦!」嚴正平這次面帶微笑,但是隊員們都明白,這個大隊長的微笑只能代表接下來的訓練更殘酷,嚴正平一擺手,幾個教官過去把卡車上的帆布掀開,是並排的十門老式迫擊炮,陽光下閃著烏黑地光澤,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些是一批淘汰掉的迫擊炮,每門足足有60公斤重。扔在倉庫裡實在沒什麼用了,我們今天來利用一下,十人一組,每人一門,十五公里強行軍,過癮吧?」嚴正平仍舊微笑。
隊伍有些騷亂,這是少有的,所有隊員都盯著車上那黑糊糊的鐵傢伙,剛剛的武裝泅渡,讓大伙把體能消耗地差不多了,說句毫不誇張地話,現在他們只剩下半條命了,這群原部隊裡千錘百煉出來地精英們,此刻的體能估計連個小學生都趕不上,要扛著六十公斤地迫擊炮強行軍十五十公里,這簡直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嚴正平對隊伍的騷動置若罔聞,喊道:「我不管你們是用肩扛還是手拽,三個小時以後,我要在十五公里外的終點看到你們和迫擊炮一起出現,超過時間,淘汰!人到炮沒到,淘汰!」
三個小時?隊員們盤算著,要是平時的時候,這時間負重六十公斤強行十五公里,估計兩個小時不到也就到了,現在這狀態下,別說三個小時,半個小時都危險啊!看看這幾十個人吧,別說強行軍了,還有哪個能把迫擊炮扛起來,就算體能出眾的了!
「報告!」一個聲音在隊列中響起,隊伍一驚,所有人齊刷刷望向喊報告的人,是一個戰士,鍾國龍認得他,名字記不得了,代號好像是「豬仔36」,這傢伙和他們住對面宿舍,是某機步團的重機槍手,平時體能十分出色,也是這支隊伍僅存的人中少有的沒進過醫療隊的戰士之一,大家看著他,不知道他這個時候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