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華請完假出來,兄弟兩個有說有笑地一直往外走。
出了營區,陳立華笑道:「現在咱倆混的可不如老六呢!上次他來跟我說他的經歷,查點沒把我笑死!這小子一開始到團農場的時候,和在偵察連一樣,老挨幾個老兵欺負,一開始他就忍了,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就和老兵打了一架,結果一戰成名,把老兵們全制服了,現在在班裡是太上皇,班長都得看他的臉色行事!」
鍾國龍心有餘悸地問道:「又打架?沒挨處分吧?」
陳立華笑道:「沒有!那幾個老兵稀鬆的很,也怕傳出去丟人,沒敢報告。這下子可好,平時見了老六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老六也不客氣,班裡的活兒,願意幹就幹點兒,不願意幹就乾脆自己訓練。人家別人在那裡打掃豬圈,他在旁邊把豬放出來追著豬跑,追上以後就和豬摔交,把豬摔倒了,就舉著豬練舉重。還真跟排長說的那樣,他拿豬練體能都練成系列了!」
鍾國龍被逗的肚子都疼了,笑了好一陣子,說道:「這小子!一會兒好好收拾他!」
陳立華誇張地掰了掰手腕,笑道:「沒問題!突然襲擊,直接拿下!別看他整天拿豬練,咱們兄弟倆放倒他不是玩兒似的?就剛才老大你那兩下子,就夠他受的了!」
鍾國龍笑了笑,陳立華又問:「老大,這些日子你是怎麼過來的?」
鍾國龍說道:「我你還不瞭解?一開始想不開,整天拚命練體能撒氣。後來,老班長和我談了一次,我自己也想開了,塌實幹活兒,平時訓練也沒拉下。推煤運煤、俯臥撐、負重跑,再後來我們班那幾個兄弟就給我當陪練,整天被我摔的鼻青臉腫的,也都沒有怨言,他們是一股子勁兒的想把我再送回偵察連!」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陳立華說道:「真想回偵察連啊!」
「恩…………」
順著營區的公路走了兩公里,兩個人又轉下黃土道,一直走到頭,就是團農場了。團農場周圍都是沙丘,中間地勢較平的一塊綠洲,就是農場所在地了,大門口不時有裝蔬菜和生肉的綠軍車進進出出,門口站著一個警衛,精神氣和營區比起來,明顯差一個檔次。
「看人家這菜園子,可比我那裡大多了!」下坡路上,陳立華看著裡面隱約露出來的一片大棚地感歎道。
兩個人徑直走到農場門口,鍾國龍衝門衛一個敬禮,說道:「老兵同志,我們去看戰友,他在養殖三班。」說完就要掏自己的士兵證,門衛掃了一眼他們,揮揮手就放行了。
「怪不得老六自在!看這門衛,乾脆就是擺設!」陳立華笑道:「這要是在咱們營區,不搜身就不錯了!這連接訪人都不用登記啊!」
鍾國龍笑道:「這裡又不是軍事重地,相對要松的多。」
農場裡面,除了來往的人都穿著軍裝之外,完全是另外一種氣氛了,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雞糞味兒,兩旁各建著兩個尖頂的養雞棚,不時傳來雞叫聲,再往裡面走,就是一排整齊的牛攔,後面是大棚,卻看不到養豬場的位置。
對面走過來一個兵,手裡拎著幾個裝菜的空柳條筐,陳立華忙過去敬禮,問道:「班長!請問去養殖三班怎麼走?」
「養豬場,一直往裡面走,大棚最後面是農場食堂,過了食堂往右轉,走100米就到了!」老兵說完走了。
「走!」鍾國龍和陳立華按照老兵的指點,逕直走過大棚區,果然看見食堂,再往右轉,看見一排用紅磚建成的矮小豬圈,豬圈頂上蓋著厚厚的一層石棉瓦,幾個戰士正在豬圈裡面打掃。
兩個人看了看,裡面沒有劉強,奇怪地走過去問一個新兵:「請問,劉強是在這個班嗎?」
新兵看了看鍾國龍他們兩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平房宿舍說道:「劉班長在宿舍訓練呢!」
「你剛才叫他什麼?」鍾國龍奇怪地看著那個新兵。
新兵不好意思地笑道:「對不起,習慣了,班長不再我們都叫他班長。」
旁邊陳立華小聲說道:「老大你看見了吧?就差占山頭兒當老大了!」
「拿下!」
兩個人相視一笑,朝宿舍走去。
剛一進宿舍大門,就聽見劉強在裡面喊:「我說班副,你能不能用點兒力氣啊?我這讓你壓重量呢又沒讓你按摩!你再往上坐坐!」
鍾國龍和陳立華輕手輕腳地走到宿舍門口,透過玻璃窗,只見劉強趴在地上,一個老兵左到他的後背上,正練著俯臥撐。旁邊一個新兵左手拿著毛巾,右手拿著水壺,正「伺候」著。
「小武!再給班副拿兩個暖壺,我怎麼還感覺輕呢?」劉強喘著粗氣吩咐道,新兵立刻轉身拿了兩個裝滿水的暖壺遞給了劉強背上坐的那個老兵。
老兵痛苦地拿著暖壺,說道:「劉哥,差不多了吧?你都練了半天了!」
劉強眼睛一瞪,嚷嚷道:「差不多了?差遠呢!你知道我們老大和老四平時怎麼練的?我再不加練就趕不上他們了!到時候我們兄弟三個就我回不了偵察連,我還不得瘋了啊?再往上面坐坐!」
老兵不情願地往上坐了坐,哀歎道:「老天保佑啊!保佑您早點回到偵察連!」
「你看你?不願意了是吧?要不我坐著你?」劉強生氣地說道:「我跟你說班副,要不是咱們養的那幾頭豬這兩天讓我摔的不肯吃食兒,我還真不願意讓你來,好端端的坐著你還不願意?要不你出去換老鄭來!」
班副不說話了,劉強猛吸一口氣,上下練了起來。
鍾國龍和陳立華笑瞇瞇地走了進去,班副和新兵剛想說話,被鍾國龍擺手制止了,兩個人來到劉強後面,看著他一上一下做俯臥撐。
「我跟你說班副,你們平時沒事兒也練練,對你們沒壞處!我們原來連長就說過:戰爭會在每一秒鐘隨時爆發!你說這要真打起仗來,前線的同志們忽然想吃豬肉——是必須要吃豬肉,吃肉才有力氣啊!到時候,首長讓你火速抱兩頭豬送上前線去,就你這小體格兒,還不讓豬把你給抱上去呀?唉——我說,你怎麼下來了?說你不願意了是吧?哎呀!」
劉強正嘮叨著,鍾國龍示意那個班副起身,還沒等劉強反應過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把劉強給按在了地上,陳立華用手按著他的後腦勺兒,一時間劉強動不了了,趴在地上大罵:「哎呀!哪個兔崽子?敢跟老子玩兒這個?不想在三班混了是不是?你們輕點兒!還他媽的想起義呀?」
「叫?再叫?再叫把你嘴也堵上!」鍾國龍笑道:「好小子,人家都欺負新兵,你欺負起老兵來了!」
「老大?」劉強終於有聽到鍾國龍說話了,驚喜地一個翻身,鍾國龍和陳立華放開了他,「哈哈!老大!老四!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我們來看看你呀!」
三個兄弟擁抱在了一起,把旁邊的班副和新兵看得目瞪口呆,劉強揉著發疼的脖子笑道:「我說團農場沒有誰能把我按住呢!果然是你們兩個!」
鍾國龍看著結實了一圈的劉強,笑道:「兄弟,你的肌肉見長啊!」
「那是,這裡沒別的玩意兒,只好每天練體能,我肌肉見長,豬可見瘦!」劉強說完,三兄弟又笑了起來,他又看了看鍾國龍,笑道:「老大你還說我呢,你平時也沒少練吧?又黑又壯的!」
「彼此彼此!」陳立華笑道。
劉強熱情地招呼兄弟兩個坐下,正說著,班副被連裡叫走了,旁邊的新兵連忙過來倒水,也被劉強打發走了。
屋子裡面只剩下了兄弟三個人,親人想見,分外激動,三個人眼淚都快下來了。三兄弟自打當兵到現在,從來沒有分開過,許多艱苦的日子都過來了,這一下子分開了將近兩個月,真像是兩年一樣的漫長。
一會兒,劉強站了起來,說道:「老大,老四,咱別在這裡站著,找個地方好好喝一頓去!」
「是嗎?去哪裡?」鍾國龍感興趣地站起身,好長時間沒喝酒,一下子被劉強給挑起來了。
「跟我走吧!」劉強張羅著往外走,「出了農場沒多遠,有個副食店,原本是給這裡的家屬提供副食的,快成了我們的後勤補給基地了!」
三個人往外走,路過豬圈的時候,劉強衝正在打掃的幾個老兵喊:「老鄭!老劉!給我拿點錢!」
「我這裡有。」鍾國龍連忙示意,被劉強攔住。
兩個老兵已經過來了,湊了一百多塊錢給了劉強,劉強也不客氣,把錢往兜裡一塞,說了句:「回頭還你們哈!」
劉強說完,拉著鍾國龍和陳立華往農場外面走,出了農場大門向右轉,走了不到十分鐘,果然見一個不大的店面,掛著「擁軍副食」的牌子,劉強大步走了進去,櫃檯裡面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顯然跟劉強很熟悉了,立刻滿臉帶笑的站了起來,熱情地說道:「劉班長,今天怎麼這麼閒啊?」
「兄弟來看我了。」劉強大大咧咧地把一百塊錢扔到櫃檯上,說道:「老齊,來兩隻扒雞,兩包花生米,再來一袋兒炸蠶豆,剩下的全上啤酒!」
「好勒!」老闆麻利地準備東西,又說道:「我這裡還有干豆腐呢,昨天我閨女從保定高碑店回來的時候帶來的,免費送你一袋兒!」
「那謝謝你了老齊!」劉強笑著從旁邊拽過來一個破桌子,招呼鍾國龍他們坐下。
不大的工夫,酒菜齊備,陳立華看著一桌子的美餐,笑道:「老大!我就說現在數老六混的好吧?和咱們比,這兒就是天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