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輛佈滿灰塵的軍用卡車,滿載著凱旋歸來的戰士們,向解放軍6921部隊某團駐地開來,軍營大門外面,迎接的戰士早已經期盼多時了,卡車剛剛轉過路口,一時間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震天的鑼鼓鞭炮聲,驚醒了正在車內熟睡的新兵十連,大家紛紛醒過來,急忙扒開帳篷,向軍營大門方向望去。
大門兩側,所有留守的部隊和其他連的新兵,已經排起了兩隊長龍,戰士們手裡拿著鑼鼓傢伙,正敲得起勁,鋼骨水泥砌成的高大營門,此刻在正中央的位置橫起來一道紅色的長條幅,上面寫著「熱烈歡迎我團參戰部隊凱旋歸來。」金黃色的大字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
「嘿!真帶勁!」陳立華看著門口的歡迎隊伍,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這是在歡迎咱們嗎?」
「廢話!咱們是凱旋歸來,當然是在歡迎咱們啊。」劉強也激動了。
「快臥倒!隱蔽!」李大力朦朧中聽到了鞭炮聲,驚慌地醒了過來,迅速趴到了車廂底部,眼睛驚恐地向四面看。
「天啊!」傘立平也劇烈地跳起來,就勢趴下,車廂內的空間十分狹小,兩個人居然摞到了一起。
車內一陣轟笑,龍雲皺皺眉頭,喝道:「趕緊起來!丟人!」
兩個人這才逐漸清醒過來,急忙爬起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龍雲看了看旁邊坐著發呆的鍾國龍,問道:「鍾國龍,玩兒什麼深沉?想什麼呢?」
此時的鍾國龍,心情十分複雜,一方面,他也聽到了外面的歡迎聲,心中十分的自豪,另一方面,副班長因為掩護自己而受重傷,龍雲也掛了彩,他十分的過意不去。
龍雲早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鍾國龍這次表現,其實很不錯了,只是面對實戰,心態還有些急噪而已,這次趙黑虎和自己受傷,這小子一定背上了個心理負擔,龍雲覺得回去以後,有必要跟鍾國龍好好談一次了。
這群新兵,第一次參加這種真槍實彈的戰鬥,事後的表現,是十分值得關注的,他們有的漠不關心,有的心理上產生了恐懼,像鍾國龍這樣的,又有了一定的思想壓力,這些雖然都是正常現象,但是,一旦引導不善,就會出大亂子的。龍雲深深感覺到,部隊的戰鬥已經結束,而他這個新兵頭子的戰鬥,才剛剛打響。
鍾國龍從思緒裡走出來,看著龍雲,說道:「沒事兒……班長,你說副班長現在怎麼樣了?」
「等忙完,我帶你去看他。」龍雲說道:「別想那麼多,打仗哪有不傷人的?看外面多熱鬧?你小子現在也是英雄凱旋的一分子,能憋得住不看看熱鬧?」
龍雲這麼一說,鍾國龍稍稍感覺輕鬆了許多,起身趴在劉強的肩膀上看外面。
車隊緩緩地停下,戰士們紛紛跳下車,迅速整好隊伍,往大門內行進,歡迎活動立刻進入了高潮,負責留守部隊的副團長張國正看見龍雲胳膊上的傷,關切地問道:「龍雲,傷口嚴重不嚴重?」
「沒事了,這還叫傷啊!」龍雲輕鬆地說道。
「你小子!」張國正喜愛地看著自己的愛將,轉頭,目光有落在正張大嘴巴笑嘻嘻的鍾國龍臉上,「鍾國龍,怎麼樣?第一次上戰場,害不害怕?」
鍾國龍連忙收起笑容,敬禮,大聲說道:「報告首長,不害怕!」
「嗯,不害怕就好,那有什麼感受沒有?」
鍾國龍臉色忽然有些低沉,說道:「感覺……班長和副班長都因為我受傷了,我……」
張國正早就明白他的感受,他知道,這個時候的新兵,應該以鼓勵為主,千萬不能讓他背上壓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堅定地說道:「鍾國龍,這不是主要問題,當班長的掩護自己的兵,也不算什麼出奇的事情,我希望的,只是要從中得到教訓,把教訓轉變成以後戰鬥中的經驗,這才是最要緊的事情。要是不多多總結經驗教訓,那你們班長的槍子兒挨得才冤呢!」
「是!」鍾國龍心中一熱,心中忽然生出許多感慨來,這次戰鬥,不管是班長、副班長,還是現在副團長,都沒有因為自己的鹵莽而過多批評自己,而是都殷切的期望他盡快成熟起來,這是鍾國龍所沒有想到的。
回到宿舍,新兵們忍不住都歡呼起來!聯想到連日來的風餐露宿,高原的寒風暴雪,現在看看這窗明瓦亮的宿舍,戰士們感覺如同住進了豪華別墅一般!以前還抱怨條件艱苦的新兵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那樣愛自己的宿舍。真是沒吃過更多的苦,不知道曾經的甜啊!只有遭遇了更加艱苦的環境和經歷,才會真正知道珍惜眼前美好的生活。
龍雲看到戰士們興奮地樣子,也很開心,喊道:「別光顧著回來高興,我也給你們來點更高興的,鑒於這次任務大家良好的表現,今明兩天休息,所有訓練科目全免!」
「我的老天爺!」
「好啊!」
新兵們頓時更加興奮了,一個個恨不得感動地掉眼淚,這些傢伙早已經適應了龍雲的魔鬼訓練和「殘酷無情」,壓根兒就沒指望能撈上休息這樣的好事情,這下子龍雲一說出來,個個都像是中了彩票一般,不知道有多興奮了。
龍雲又笑道:「你們也別光顧得高興,記得洗澡洗衣服!看看你們,髒成什麼樣兒了?」
戰士們這才互相對望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只見這些新兵的衣服沒有一個乾淨的,泥漿、硝煙加上血漬,個個搞得灰頭土臉的。
「班長,你身上也不乾淨啊!」李大力笑道。
龍雲看了看自己,比他們也強不了多少,自己也忍不住笑道:「我得先去衛生隊換藥。」
「班長,我跟你一起去吧!」鍾國龍站起來關切地說道。
龍雲看看他,說道:「不用了,又不是什麼重傷,你也趕緊洗洗吧!」說完龍雲轉身出去了。
新兵們開始將衣服脫下來,拿著盆子往水房走,劉強衝過去,打開水龍頭,卻沒有水出來。
「啊?不會停水吧?剛才還看見偵察連的在洗呢!」幾個人又把所有水龍頭打開,還是沒有水。
「我知道了,這回出去,就咱們班傾巢出動,老兵連隊裡都有留守的人,咱們這水龍頭肯定是長時間不用給凍住了!」生活在東北的趙四方首先反應過來。
「那怎麼辦?別的連水房也都滿著呢!」
鍾國龍站在門口,想了想,說道:「走,咱們去別的新兵連水房,他們沒有參加任務,水房一定沒這麼忙!」
一句話提醒了大家,這幫子新兵又忙著來到前面不遠處新兵九連的水房,水房裡面,幾個新兵正在洗衣服,一見到他們過來,慌忙站起身,把位置讓了出來。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的水房管子凍住了,大家一起洗吧?」陳立華假裝「謙虛」地沖那幫新兵喊。
九連的新兵卻滿是崇敬羨慕地看著他們,一個新兵說道:「不用,不用,你們十連是凱旋歸來的戰鬥部隊,我們讓給你們也是應該的。」
這幾個傢伙也沒客氣,嘻嘻哈哈地走進去開始洗衣服,傘立平在那裡得意的小聲說道:「看見沒有?參加過戰鬥的跟沒去的,這說話辦事的底氣就是不一樣啊!怪不得以前那群老兵們都那麼牛呢!」
「是啊,這要是以前,人家才不會這麼讓著咱們呢,是咱們借人家的水龍頭使,咱倒成了大爺了!」劉強也很自豪起來。
鍾國龍揉著衣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轉身跑回宿舍,從床底下把龍雲的一套髒軍裝找了出來,放到自己盆子裡猛洗了起來,龍雲胳膊受傷,自己肯定沒辦法洗啊。
「你看看,要不人家鍾國龍招人喜歡呢!班長的衣服這麼一洗,不又是大功一件?」旁邊,傘立平小聲說了一句,鍾國龍沒有聽見,劉強可是聽見了,瞪著眼睛說道:
「你他娘的又說什麼呢?」
傘立平吐了吐舌頭,知道惹不起這兄弟三個,低下頭繼續洗自己的衣服……
下午,新兵們都在宿舍裡睡大覺,龍雲沒有閒著,來到副團長張國正的辦公室,門開著,張國正正在低頭寫東西。
「報告!」
張國正一看龍雲,笑著放下筆,說道:「進來!」
「副團長,您找我?」龍雲對自己的老連長,也不客氣,進門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看著張國正。
「換好藥了?怎麼樣?」張國正關切地問。
龍雲笑道:「沒事,還有些發炎,幸虧我當時就把石頭碎片弄出去了!」
張國正調整了一下座子,遞給龍雲一根煙,自己也點上一根,面色有些嚴肅起來,說道:「找你來,主要是關於這次新兵參加戰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