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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6點多,外面一片漆黑,龍雲又爬起來把鍾國龍叫醒兩人到外面去進行演講會的演習。靜悄悄的營院裡,除了各個連隊門口的哨兵外,就只有他們兩在操場上,鍾國龍對著龍雲演講,惹得各連哨兵都往他們這麼張望,還真以為他們團裡來了個軍隊藝術家在朗誦詩歌晨練呢。
通過這次演講準備,鍾國龍有兩點感受,第一點,班長是鐵打的人,不用睡覺,精力超級充沛,自己不得不服。第二,自己快成神了,當初讀書不要說有這個勁頭,就是用現在一半的功力,早就考上北大、清華讀書了,弄不好還能弄個全額獎學金。
吃過早飯,按照規定,各新兵連9點準時帶到團軍人俱樂部集合。
一通報告集合之後,張副團長坐在主席台上,他面前的長條形主席台上亮著四面流動紅旗。
「同志們,時間過的很快呀,你們到部隊,到我們威猛雄獅團已經有半個月了。今天機會的目我相信就不用我說了,大家都很清楚是幹什麼,就是評我們新兵營九個新兵連這個星期的各項工作。上個星期新兵十連不錯,一個連隊拿了三面流動紅旗。但是這個星期我看就不一定,各連工作都抓的很緊,都在你追我趕呀!不過哪個連隊能拿到流動紅旗,要的還是實力。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下面開始第一項,進行《我自豪,我成為了一名軍人》的主題演講比賽。各連上來一名幹部抽籤決定出場順序!」
看到龍雲從主席台上抽籤跑回來,坐在台下的鍾國龍是心都調到嗓子眼了,從剛進場他就有這感覺,心跳有點加速,畢竟等下上台要面對這麼多人呀。」
「班長,我是第幾個上場的?」鍾國龍心裡忐忑不安的問著龍雲。
「最後一個!」龍雲笑道。
「班長,你太厲害了,每次抽籤都是最後一個。」想著自己是最後一個上場,鍾國龍的心情開始有些放鬆下來了。
「最後一個你就高興了?「龍雲提醒他,「最後一個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你可以聽聽別人怎麼講的,有利於自己提高,壞處是前面要是有優秀的,你的壓力可就大了!」
鍾國龍點點頭,低下頭偷偷背稿子。
第一個上去的是七連的一個新兵,敬禮後,開始演講,因為是背誦,好好的一篇演講稿整得跟背課文似的,惹得台下大笑不止,新兵勉強讀完,紅著臉跑下去了。
鍾國龍得意了,臉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鍾國龍,你笑什麼?笑人家不如你?」龍雲小聲問他。
「他呀!不球行!」鍾國龍依舊得意,龍雲看了看他,沒說話。
又上去一個新兵,這個新兵很精神地敬了個禮,抑揚頓挫地開始演講:「各位領導,各位戰友:我演講的題目是《我自豪,我成為了一名軍人》,時光如水,歲月如歌,在黨的關懷下,在家鄉父老的殷切希望之下,我終於穿上了軍裝,成為了一名光榮地解放軍戰士。
啊—我自豪!因為我從此肩上有了保衛祖國,保衛人民的使命!
啊—我自豪!因為我從此再也不是那個不懂事的孩子!
啊—
……」
新兵一連串的排比抒情,引來了熱烈的掌聲,演講結束,新兵興奮地跑了下去。
鍾國龍緊張了,小聲對龍雲說:「班長,我心裡沒底了,跟人家一比,我這稿子就不是東西了!」
龍雲笑著說道:「我看不一定!你只要別緊張,聲音別走了型,內容肯定沒有問題!」
「行嗎?」鍾國龍心裡在打鼓……
各連的戰士一個個上台,一開始,台下的戰士們還很有興趣,等到一個個上去之後,都是一水的詩朗誦,沒有一句實在話,新兵們開始無聊了,昏昏欲睡起來。
龍雲又轉過頭,小聲沖鍾國龍說道:「看見了嗎?前面都沒電了!為什麼?都是套話!等你上去以後,你就按你稿子裡寫的,實話實說!你就準備拿紅旗吧!」
鍾國龍這個時候也有了些自信,點點頭,做最後的準備。
「新兵十連!鍾國龍!」報幕地值班員按名單念著。
鍾國龍一陣小跑上了講台,啪地一個立定,敬禮!轉身,再敬禮!精神抖擻!
台下立刻精神了起來,新兵們開始議論:
「鍾國龍?是不是新兵剛開始『雙刀戰鐵鍬』的那個?十連怎麼讓他去了?」
「聽說這小子就脾氣大,訓練成績一塌糊塗,十連真是沒人了!上次那個胡曉靜不是很好?怎麼派他上去了?」
「別吵!聽聽吧,十連古怪地很!我看這小子來者不善!」
……
台下很快恢復安靜,幾百雙眼睛齊刷刷盯著鍾國龍,他不免又緊張起來,腦子裡一片空白,眼神流離,很快就和龍雲的眼睛對上了!龍雲雙眼冒火,殺氣騰騰,鍾國龍一下子清醒了!
「各位領導,各位戰友!我演講的題目是《我自豪,我成為了一名軍人》,
本來,我其實不適合站在這裡演講的,上次新兵評比,正是因為我打架,使我們十連失去了作風紀律評比的紅旗。我平時的訓練成績,在全連也是最差的,但是,我之所以站在這裡,是班長對我的信任,也是戰友們對我的支持!想到這裡,本身,我就十分的自豪!」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這個與眾不同的開場白,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鍾國龍站在台上,心情不再緊張了,大聲地演講:
「我鍾國龍來到部隊之前,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小混混,上學不努力,打架、喝酒是經常的事情,我爸爸是看我眼看無可救要了,才想到把我送到部隊裡。說實在話,我一開始是不願意來當兵的,包括剛剛到部隊那幾天,看到部隊裡艱苦的生活條件,緊張的訓練,我也是在心中打過退堂鼓。所以,我當兵的一開始,沒有感覺到任何的自豪。
但是,我來到部隊以後,班長並沒有放棄我,而是用對比別人強上幾倍的嚴格要求,來要求我自己。記得第一次衛生評比的時候,我負責打掃廁所的衛生。一開始我不以為然,不就是打掃麼?擦乾淨不就行了?可是,班長沒有這麼要求,他告訴我,要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有信心,自己擦好的便池,要有信心從裡面打水喝!通過這件事情,我明白了,作為一個軍人,要想自豪,首先要自信!要對自己在部隊裡的每一件事情都充滿自信,要嚴格要求自己!
再說說我鍾國龍的打架事件。的確,我當時做了一件很對不起戰友,也很對不起軍人這個稱號的事情,我居然因為一件小事,和戰友大打出手,事後,我雖然嘴上服氣了,和那位戰友也重新和好,但是,直到上週六的會操評比,當副團長說是因為我的打架行為,影響了十連的榮譽時,我才真正感覺到自己的愚蠢和幼稚。我才知道,我從此不是一個人在我行我素了,我的每一個言行,都影響著集體的榮譽!
說道這裡,我沒有什麼豪情壯語,只想把我自己理解的,什麼叫軍人的自豪講給大家,我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但是,這是我鍾國龍的真實感受:
我心中的自豪,就是我當兵以後,乾乾淨淨的把廁所打掃乾淨了,真正做了一件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集體的事情。我心中的自豪,就是我打架之後,班長和戰友沒有因為我的錯誤而看不起我,時時在鼓勵我和幫助我。我心中的自豪,就是我在每次咬著牙跑完五公里時,大家對我鼓勵的眼神。
我從來到部隊開始,就再也不是一個街頭沒人願意惹的小混混、小流氓了,我是個軍人了,我有了我自己的戰友,有了我自己的集體,也有了集體的榮譽感。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感覺到,身在這樣的一個集體,是多麼的快樂,多麼的自豪!
我也開始明白,一個真正的軍人,應該是怎麼樣的面對部隊,面對生活,也明白了,人活一輩子,怎麼樣才算是有意義的一輩子,怎麼樣才不會被別人笑話,被別人唾棄,被別人看不起。當兵扛槍,保家為國,說的是真話,但是,我覺得也是大空話。我覺得,只有自己知道怎麼樣能當一個好兵,一個合格的兵之後,才不會空喊口號。
我們班長曾經說過,部隊是一個大熔爐,但是,進入到這個大熔爐的,有土塊、有毛鐵、也有木頭,土塊頑固不化,部隊對於他來講,只是在混日子,復員之後,該是什麼還是什麼,木頭一進來就變成了灰,沒有主見、沒有個性,是庸兵,是沒有出息的兵。只有毛鐵,在部隊這個大熔爐裡,才能去掉雜質,不斷精純,百煉成鋼。我這個人,不想來部隊混日子,也不想毫無建樹地活著,我應該為自己能算做一塊毛鐵而自豪!將來,假如我能成為千錘百煉的一塊精鋼,我相信,我一定會更加自豪!
因此,今天站在演講台上的我,不是最優秀的代表,也不是來這裡喊口號來了,我是感覺,像我這樣的兵,大概也是代表一種類型吧,要說自豪的話,就讓我為我自己能幸運地來到部隊,來到十連而自豪!謝謝大家!」
鍾國龍講完,台下先是一片寂靜,緊接著,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來,鍾國龍還以為自己講砸了,聽見掌聲,這才咧著嘴笑了,敬禮後,跑下台來。
「老大!好樣的!」陳立華和劉強激動地擁抱過來,其他戰友也圍了上來。
「注意素質!坐好!」龍雲也高興了,仍舊讓大家站好。
「班長,行不行?」鍾國龍問龍雲。
「行不行?你說呢?」龍雲忽然板著臉。
鍾國龍一下子緊張了,龍雲終於憋不住笑了:「你小子簡直是有演講的天才!比他娘的昨天練習講的好多了!」
「哈哈!」鍾國龍從來沒見到龍雲徹徹底底地誇自己。激動萬分。
「同志們,評委打分已經結束,下面副團長宣佈第一項演講比賽的評比結果!」
掌聲過後,副團長站在台前,很高興地說道:「第一名,十連,鍾國龍!還有什麼爭議沒有?」
「沒有!」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那好!」張國正又繼續宣佈第二名和第三名的連隊,鍾國龍在戰友的歡呼聲中,再次跑上主席台領獎。
張國正笑瞇瞇地把演講比賽第一名的證書和獎品—一隻鋼筆,遞給鍾國龍。
「敬禮!謝謝首長!」鍾國龍心裡樂開了花。
「好小子!表現很好!你都快成了龍雲那傢伙的追星族了!」張國正笑道:「有什麼感想?」
「嘿嘿……」鍾國龍毫不拘束地說:「比上次會操時感覺好多了!」
「哈哈……」張國正從心裡喜歡這小子,「那希望你以後按照你演講的內容去做,成為一塊精鋼!」
「是!」鍾國龍目光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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