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華的家中,此時一片節日景象:客廳的桌子上,擺著花生米、燒雞、火腿、油炸豆腐乾、五餐肉、魚罐頭……地上是兩箱啤酒,還有一條紅塔山,一大袋子果凍。
兄弟幾個喜氣洋洋地坐在桌子旁邊,王雄手裡拿著鍾國龍的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三哥,你就別神經了,快拆開看吧!」譚小飛抱怨,「不就是信嗎,你還有什麼捨不得似的?」
王雄這個時候完全沒有了白天的霸氣,笑得像個傻子:「嘿嘿……唸唸念!」說著,拆開信封,迫不及待地抽出信來打開,譚小飛一把搶了過去,嚷嚷著:「我念吧,就我文化高。」
「那你倒是快呀!」李兵忍不住,激動地吃了一個果凍。
譚小飛打開信:「哈哈,是四哥的筆體,也就他寫的咱能看得懂了……老二、老三、老五、老七。我是老大。信我們收到了,很為你們取得的成績高興。現在我口述,老四執筆,老六補充,給你們寫回信……」
王雄他們立刻熱淚盈眶,王雄喊了一聲:「老大啊,我們都想死你了!」
譚小飛也激動了,李兵說:「咱先別這樣兒啊,還沒念正文呢!老七你快點兒。」
譚小飛清清嗓子,又接著念:「你們幾個,就別惦記了。我和老四、我一定好好學,學厲害以後,回去教你們,咱們的眼光,不能只限於縣城,咱還得往大裡發展。你們有空打聽打聽,市裡誰最厲害?回去咱先挑了他們!
老蔣,你不要光亂花錢,也想辦法多賺些,除了兄弟們吃的,你也的有點兒贏利,跟你爸也好交代。老三,王剛他們,就別老打了,算算我們出來,連路上到現在,你也打了快半個月了,差不多就算了,主要是教訓他們,讓他們別覺得咱們弟兄好糊弄。老五,你他娘的吃那麼多果凍幹什麼?拉稀了,要趕緊吃藥,我記得叫什麼……酸來著,我忘了,你到藥店自己問去。還有老七,沒事兒別老哭,要懂事兒,我們又不是回不去了,不就兩三年麼?一挺就過去了。老三給你買的那個女朋友,肯定不是什麼正經東西,你別聽他的,自己搞去!
說道女朋友,老三,你什麼時候學會包辦了?我們不用你惦記,尤其是我……我們還來不及出去找呢,估計肯定有女兵在附近。有時間我們去找找去……恩,還有,你們現在在家,有時間多去照應一下我和老四老六的父母,有什麼重活什麼的,多幫著幹幹。省得他們老說咱們是酒肉朋友……咱們是兄弟!」
譚小飛念到這裡的時候,哥兒幾個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還是老大瞭解我,你給我找的那個女朋友,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譚小飛哭著說。
王雄也哭了,說道:「兄弟啊,哥哥對不起你,三哥跟你說實話吧,給你找的那個,確實不是什麼好鳥
我和老二花了二百六買的……以後聽老大的,我再也不包辦了!」
譚小飛幽怨地說:「我說怎麼頭一次見面就拉著我買避孕套呢……」
「王剛也挺可憐的,要是早點收到這信,今天他就不會又挨打了。」老蔣也哭,「老大還要我好好做生意呢!」
「我吃完這一包果凍,就出去買藥去!」李兵哭著又吃了一個果凍。
「小飛,別哭了,接著念!」
譚小飛擦擦眼淚,繼續念:「下面就是老四他倆的了……哥兒幾個好好混吧,老大在這裡有我們兄弟兩個照顧著呢,你們就放心吧,記住守好地盤兒,等咱們都回去的時候,還要大幹一場。老七,你那遊戲機哥哥我是用不著了,你自己玩兒吧,我們哥兒幾個現在基本上已經告別那東西了……」
譚小飛念完信,大家又感慨了好久,這才開始吃喝起來。
酒過三巡,王雄站起來說道:「兄弟們,都看到老大的意思了吧?看來咱們做的沒錯!老大老四老六他們也是要讓咱們守好地盤兒,咱們得討論一下怎麼個守法!」
老蔣喝了口啤酒,說道:「恩……我其實最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咱們幾個吧,跟著老大,已經基本上闖出了名頭,但是,現在基礎還不夠牢固。就拿今天這件事來說吧,咱們雖然靠著那個火藥筒子,風光了一下,也震懾了那幫王八蛋。今天的勝利,跟趙小中那傢伙外強中乾有關係,但是,這樹大招風啊,咱們名頭越響,越會招人妒忌,咱們今天勝利了,遲早有一天萬一咱們沒帶傢伙呢?或者真碰上硬的呢?一旦輸掉,不單以後困難,也給老大丟人啊!」
「老蔣說的對!」李兵也說道:「咱們平時收的那幫小弟,只是一群烏合之眾,集合起來麻煩,而且沒有個統一的指揮,總不能咱們老站主動不是?萬一有個突發事件,咱們就傻了!咱得想辦法讓這些人時刻跟隨著咱們。」
王雄陷入沉思,又看看譚小飛,問道:「老七,你的看法呢?」
譚小飛怯生生地說道:「我其實……就想好好唸書,反正,你們怎麼說,我就怎麼幹唄!」
「老七,說到這個,確實委屈你了,其實老大當時拉你進來,原本沒打算這樣,只是看中你家那鐵匠鋪子,帶傢伙方便啊,這是後來,咱們兄弟關係越來越好,才到這個地步的,老大其實一直為這件事情顧慮呢,感覺對不住你,現在咱兄弟幾個就你一個上學的了,沒說的,哥兒幾個拼了命也供你!但是眼下,咱得首先以大業為重啊。」
譚小飛感動的點點頭:「三哥,老大你們對我都挺好的,我理解你們,你們就放心吧!」
老蔣又接著說:「老五說的有道理,現在咱們面臨兩個問題:第一,小弟收了不少,但是缺乏管理,不容易形成戰鬥力。第二:咱們名頭越來越大,必定會遭遇各種麻煩,我聽說那個姓趙的,他舅舅就是縣城一個黑社會幫派的,這次他丟了大人,不可能不報復,但是,咱們就缺乏應有的防禦能力了!」
王雄說道:「對!老二就是聰明!我也正擔心這個,我覺得,咱們必須得也成立一個幫派,這樣,就像當年國家造出原子彈一樣,你有,我他媽的也有,這才不吃虧。可是,要是讓那些小弟跟著咱們,咱們得有經濟實力啊,咱現在倆無業遊民,一個學生,就老二富裕些,也不能光可著老二造啊,咱得自己想辦法來錢。有了錢,就不怕養不住人了!」
譚小飛嚇了一大跳:「三哥,聽你說的,怎麼這麼像黑社會呢?」
「胡說八道!」王雄說道:「黑社會跟咱們兩碼子事兒!什麼叫黑社會?我聽人說過,黑社會是跟政府一些腐敗勢力勾結,以暴力手段謀取巨額經濟利益的有組織的犯罪集團,殺人越貨的主兒!咱們這個,充其量是個小團體,不殺人,也不跟腐敗分子勾結,也不想搗賣軍火啥的。咱們只是想通過這樣一個幫派,來保衛老大帶咱們創下的江山,自衛的,懂不懂?」
「那咱靠啥掙錢呢」譚小飛還是不太理解。
「這個麼……」王雄有些猶豫,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說道:「有了!咱們組織人去找學生收錢去!收保護費怎麼樣?」
「好主意啊!」李兵也樂了,「咱這縣城,大大小小的學校可是不少呢,這個買賣不錯!」
「還是像黑社會……」譚小飛緊張了,「不會違法吧?」
「不會的,你想想看,一個學生,頂多能有多少錢?咱不去收,那些小混混也去收了,與其這樣,咱們不如自己收了,讓那些小弟們去收,收完交上來,咱們留足自己用的,再把剩下的錢養他們,多好!」王雄興奮地說,「又有錢了,又有了人,咱還怕什麼?」
「嗯!好啊!」李兵躍躍欲試,「這樣好!這樣咱們就能養住人了,到時候什麼趙小中趙屁中的,還敢跟咱們叫勁?」
「萬一被警察發現呢?上周我們學校就有兩個學生被搶了,結果兩個小混混被警察給抓了!」譚小飛說道,「這樣下去,遲早會暴露的。」
「這可怎麼辦呢?老蔣快想辦法!」王雄說道。「想一個既能收錢,有避免不被抓的辦法!」
老蔣沉思起來,李兵遞給他一支煙,催促道:「我說二當家的,就數你聰明,天生的軍師材料啊,你快想想辦法呀!」
「這樣行不行?」老蔣忽然說道:「咱們不要貪心,每個學生,每週就要他兩塊錢,兩塊錢,只要他交錢,咱就保證他不被別的混混欺負,不被別的人再收錢。你們想想,學生為什麼報案?肯定是天天被搶,每次都被搶光,還挨打,能不報案嗎?就算學生忍著,家長老師遲早也會發現啊對不對?咱們這個,也不打也不罵,盡量提高服務態度,收兩塊錢而已,一個月才8塊錢,不疼不癢的,誰都給的起啊。遇見困難的咱們還可以減免一部分。這樣,就算是警察知道了,兩塊錢,還不夠抓咱們的手工錢呢,是不是?」
「妙啊!」王雄樂了,「每人兩塊,咱們縣城裡各色學校的學生怎麼著也得個五六萬吧?按照收上來一半的比例,每週也是兩三萬呢,再打個折,就算一萬,也足夠咱們用啦!就這麼辦!」
幾個人大為高興,互相又乾杯一番。
「咱們這個幫派,叫什麼名字呢?」李兵說,「總得有個名號啊!」
「小飛,你想一個!「王雄說道:」就你文化高!想個牛一點兒的!」
「恩……我想想……」譚小飛仔細琢磨:「那就叫七劍幫?」
「不好聽,容易讓外行認為是七賤幫,下賤那個賤!」王雄搖頭。
「那叫什麼呢……洪興什麼的人家都用過了呀!」
「我有個主意!」老蔣笑嘻嘻地說:「咱們老大叫鍾國龍,乾脆就叫龍之幫,怎麼樣?又上口,又有意義,還顯得有文化!」
「靠!就這麼定了!就叫龍之幫!」大家集體贊同,於是舉杯相慶。
李兵說道:「這個幫主麼,肯定是老大,在老大沒回來之前,我看就讓老三先代理著。老二太老實,還是當軍師附帶著管錢,我負責管理小弟們,小飛麼,負責幫裡的文化建設!」
「好,就這麼定了!」老蔣說道:「管錢我沒有問題,不過老五,咱們要什麼文化建設?」
「怎麼不要?比如說時常召集兄弟們學學老大的戰鬥精神什麼的!」李兵說道,「老大的精神,還不夠咱們學麼?」
「嗯!同意!」
「有道理!」
「喝酒!」
「明天開始整!」
眾兄弟開始慶賀龍之幫成立,又是一場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