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兩點,整個軍營陷入一片寧靜之中。龍雲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看了看房子裡躺在床上的新兵,一個個睡的跟死豬似的,呼嚕聲、咬牙聲、吧唧嘴聲、放屁聲不絕於耳。尤其是李大力,不停的打著鼾,有的還說著夢話,磨牙。龍雲看著笑了笑,走到趙黑虎的床旁,拍了拍他,趙黑虎一個機靈翻身就坐了起來,一把扣住龍雲的手。一看是龍雲,笑了一下把手放下了,龍雲示意叫他穿衣服起來。不到一分鐘,趙黑虎就把衣服穿好了跟著龍雲走出門。
「班長,等下是不是要拉緊急集合?」
「是,考驗一下這些新兵的警惕性。虎子,等下我吹哨時你在房子裡呆著,給我看好那些小子,叫他們不能說話,不要亂。」
「好的,班長有煙不,拿根兒給我。」趙黑虎笑嘻嘻地說。
「你小子。」龍雲說著從口袋掏出一盒煙仍給了趙黑虎。
三分鐘以後,一陣連續短促的哨音從新兵十連樓內響起,接著就是一聲大吼:「新兵十連,緊急集合。」一陣哨聲過去,新兵十連房間內依然是鼾聲一片,大家依然熟睡,趙黑虎這下可急了,在房間裡大吼一句:「緊急集合了,還睡的跟死豬一樣!」說完衝到各個床旁就是幾腳,把鐵架給揣的匡匡直響,這下把大家都給驚醒了,鍾國龍座在床上擦了擦還睜不大開的眼睛迷迷糊糊的不滿的問著:「副班長,你幹什麼呀,這大半夜不讓人睡覺呀?」
「是呀,這還讓人活不活了。」其他人跟著附和著。
這下可把趙黑虎給氣暈了:「他媽的,緊急集合,哨音都吹了快一分鐘了。起來!」
一聽見副班長說是緊急集合,房間裡頓時亂成了一團,乒林乓朗的聲音響了起來。
「啊,緊急集合,球他娘,快穿衣服!」趙四方說了一聲趕快穿起了衣服。
「啊,我的褲子不見了,誰看見了我的褲子呀?」李大力急的從床上站了起來尋找自己失蹤的褲子。
「副班長,把燈打開,天這麼黑,怎麼能看見呀!」鍾國龍大叫著。
「沒給你說過嗎?緊急集合不讓開燈,不讓說話!給我安靜,趕快穿衣服,打背包。」趙黑虎怒道。
第一次緊急集合就這麼叫鍾國龍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有多沒用!
肥大的棉褲倒是穿上了,可軍用皮帶怎麼也扣不上了!
衣服也湊合著穿進去了。可怎麼也找不到毛衣的袖口!
被子倒是捆上了,可那條寬背包帶怎麼也找不著了!
鞋子勉強穿上了,可怎麼都覺著彆扭……
來不及了,就這麼著吧……
大家爭先恐後的摸衣服,戴帽子,系武裝帶,找背包繩,被子似乎就不用找了。打法不管什麼一條龍、兩條龍還是三條龍,打上能背到肩上就是好龍。然後翻身下床,一雙膠鞋插進背包,然後就往軍用挎包裡塞毛巾,牙具,抄起水壺像一顆出了膛的子彈一樣射出門去,一邊往樓下跑一邊扣棉襖扣子一邊琢磨:水壺應該是右肩左斜還是左肩右斜。耳邊不時從兩邊寢室中傳來低吼聲:我的鞋呢!!
劉強第一個衝出樓門口,站在連隊門口掐時間的龍雲喊到:「第一名,五分四十七秒!第二名,6分三十二秒!…………」最後一個跑出門口的是李大力,光著一隻腳跑了出來。「最後一名12分五十六秒,上旁邊站著去。
此刻的鍾國龍,頭上歪戴著帽子,脖子上掛著軍挎和水壺(因為還沒想好哪個在左,哪個在右),肩膀上背著背包,看不到什麼樣子,上衣敞著懷,腰間紮著武裝帶,褲子是沒什麼問題,大頭鞋咧著嘴,鞋帶拖出好長,下樓的時候沒踩到說明他的速度已經讓它飛起來了。這時趕緊整理軍容,將一切收拾停當。
在這期間奔下樓的戰友,其狼狽程度完全可以讓鍾國龍對自己的表現而感到自豪,因為此刻的鍾國龍自以為已經渾身上下無懈可擊的站在那裡,隨時準備開赴任何地域去應付那所謂的緊急情況了。
龍雲一通口令,外帶一假情報,說是外面一幫子混蛋在烈士陵園裡面鬧爆炸呢,叫兄弟們趕緊的增援!
當時傻乎乎的,鍾國龍就光覺得激動了啊!
當兵沒幾天,真刀真槍的就幹上了!
老子立功的時候到了!
回家和以前一起混的哥們那麼一吹,那叫個美啊……,這還沒美完呢,開跑了!
前面龍雲領隊,中間趙黑虎和四個新兵策應,後邊六個殿後,撒開了就跟著眼前的白毛巾影子衝啊。
鍾國龍身邊的李大力,當時眼睛都是綠的,就和餓瘋了的野狼似的,吐著舌頭朝前海沖,嘴裡還叨叨,沒完:「老祖、爺、奶、爹、叔、大伯、二舅、表叔、三姑夫……」
鍾國龍就納悶了,這哥們犯什麼毛病呢?半夜的衝出去拚命,怎麼祖宗八代的都念叨上了?
鍾國龍趕緊的問:「哥們,你怎麼的了?跑迷糊了?」
李大力厚道,跑得呼哧呼哧的還答應俺:「俺家∼呼哧∼抗日戰爭∼∼呼哧∼解放戰爭∼呼哧∼抗美援朝∼呼哧∼打越南鬼子∼呼哧∼都上了戰場的!今兒∼呼哧∼輪到俺咧∼!」
鍾國龍當時差點沒背過氣去!這是祖傳的當兵世家啊!難怪李大力聽見有的仗打了,眼睛都是綠的!這是遺傳,絕對是遺傳!
跑了能有五公里吧,前面龍雲一個口令—坐後轉彎!
啊?
就這麼回去了啊?那烈士陵園那幫子混帳孫子倒是抓了還是跑了啊?沒法子∼抱著我那被子朝回跑吧!在那漆黑夜裡,鍾國龍都是邊跑邊告訴自己:堅持,堅持就是勝利,一切都會挺過去的。進了營區大院,咱還不算丟人,還算是前十名衝進操場的。
鍾國龍趁亂摸索著就把皮帶翻來覆去的檢查了一把,鬧了半天是把皮帶弄擰了,怎麼扣都扣不上了,逼著鍾國龍提溜著褲子竄了十公里。
再看看衣服,鍾國龍說怎麼腰子上老覺著緊……原來把毛衣給穿倒了!領子給硬拽到腰子上了,兩個毛衣袖子就跟屁股簾似的在腚後面晃悠著呢。鞋也穿錯了,左腳穿著解放鞋,右腳穿著大頭皮鞋,還是本該在左腳上的那隻。寬背包帶也找著了,叫鍾國龍給打在背包裡面了。一通傻竄的,給顛出來一小截……
鍾國龍趕緊的調整,想著別太丟人吧……
隊伍整齊、報數,龍雲過來檢查,直奔鍾國龍就過來了!當時心裡是哇涼哇涼的啊……要不怎麼說老兵眼神毒呢!
龍雲過來,手一指:「你帽子呢?」
啊?
帽子?
鍾國龍想怎麼直奔我就過來了呢!前面三排面,就鍾國龍一個大光頭杵在排頭,能不現眼麼?
得了,龍雲一頓臭罵!
「現在講評一下」龍雲神情嚴肅地說。「知道今天晚上為什麼要拉緊急集合嗎?就是是為了考驗你們的警惕性,我哨音吹了都快一分鐘,你們一個個還睡的跟死豬樣的,要真是打仗了,就你們,其他部隊都開向戰場了,我看你們還在房子裡打背包。緊急集合要求從穿衣、打背包到跑出房間要在三分鐘之內完成,可是你們用了多少時間,知道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知道用了多少時間。「你們中間動作最快的也用了將近六分鐘時間!比規定時間超出了三分鐘!我說過不行就要練!」龍雲停下不說話了,看著一個個狼狽的新兵「你們不要緊張,不是今天,今天只是想試試你們,下個星期注意,尤其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注意,好了,等下解散後給你們五分鐘時間迅速整好床,東西就位,上床休息。解散!」
回到宿舍鍾國龍還沒脫下那穿擰了的鞋呢,李大力咧開大嘴就哭上了……
這下子全班都炸了!
這李大力平時可是一猛人啊!今天怎麼的了?
「大力,你哭什麼?」鍾國龍奇怪地問。
鍾國龍問了半天,李大力挺不好意思的站起來邊哭邊說:「俺沒事……就是褲子……嗯嗯……穿反了,解不開,俺想尿尿咧……」
全班都傻了……
趕緊的拔開李大力的衣襟看看,大家都樂了!大力真猛!穿褲子穿反了還無所謂,估計是李大力找不著大前門了著急,顧不上那麼多了,直接就把軍用皮帶拽下來,在褲子上打了個死結!
一通傻竄下來,人一放鬆,想交個水費還找不著大門,連褲子都脫不下來了,活活把李大力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