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 正文 第505章 西北望長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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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劉鼎就收到三眼都的後續消息。

    東方逵被殺,手下各自逃散,要麼是投靠了李克用,要麼是投靠了朱玟,軍隊也零散奔走。東方逵的家人,全部都在兵變戰亂中被殺,據說無人倖存。朱玟麾下的寧軍,佔領了州、坊州等地。李嗣源、李存孝帶領的突厥騎兵,則佔領了綏州、延州、丹州等地。

    朱玫上表朝廷請罪,同時撤出長安,前來「助拳」的回鶻騎兵和黨項騎兵,也相繼退走,長安因此成為空城。據三眼都的報告,由於朱玟的撤走,長安的偽朝廷,頓時成了沒人要的孩子,亂作一團。偽帝李,還有下面的文武百官,都紛紛逃散。朱玟又趁機縱兵搶掠,殺人放火,不知道多少人死於非命。

    同時,河東節度使李克用上表,為朱玫開脫罪責,將罪過全部推到東方逵的身上。李克用大言不慚的指出,是東方逵引誘朱玟,才會有擁立偽帝的事件生。在一系列擁立新帝的過程中,東方逵都是主謀,朱玟是從犯。朝廷,以及天下諸侯,都清楚這是李克用在指鹿為馬,顛倒是非黑白,但是沒有人願意指出來。唯獨刑部尚書孫公開指責李克用,卻沒有得到朝廷的響應。

    朝廷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同樣沒有揭穿,皇帝李儼隨即下旨,查抄東方逵所有資產,同時誅其九族,以儆傚尤。同一天布的詔令,還將李,以及裴澈、蕭、鄭昌圖等人,都全部當做逆賊,要誅九族,等朝廷回到長安以後,即刻驗明正身,全部處斬。但是,不久以後,朝廷又頒布詔令,抹去了蕭和裴澈兩人的名字,各種原因不得而知。

    朱玫退出長安以後,李昌符親率鳳翔軍,從武功出,一天一夜時間,就步進入長安,扣押了偽帝李及其他各級官員,等待皇上落。可憐的偽帝李,明明已經逃出了長安,可是最後卻因為分不清方向,不知道應該向哪裡逃跑,最終又被鳳翔軍抓了回去。等待他地,肯定是悲慘的命運。

    光啟五年十一月十五日,早就等得兩眼冒煙的皇帝李儼,帶領文武百官,在神策軍地護送下,從興元府出。從興元府出的時候,只有韋昭度、張浚、崔沆等官員隨從,但是進入關中以後,又多了孔緯、杜讓能、裴胤等大小官員,誰也不知道他們當初躲藏在哪裡,現在又是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正好李儼需要浩浩蕩蕩地氣勢,於是他們也就被接納下來了。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西川節度使陳敬暄、涼州節度使張淮深等,都先後上表,恭賀朝廷返回長安。遠在嶺南的節度使廉知懷,感覺不妙,當初他可是積極擁護李朝廷的,此刻已經成為眾矢之地,這時候也急忙上表請罪。不過他始終覺得,嶺南山高皇帝遠,朝廷是管不到的,上表請罪做做樣子就萬事大吉了。

    還有浙東觀察使董昌,也同樣向朝廷上表,恭賀朝廷返回帝都。但是,根據三眼都的秘密情報,董昌這份表狀,完全是迷惑朝廷的。有確切地證據顯示,董昌正在準備稱帝的事宜。對於董昌為什麼野心瞬間膨脹,竟然想過一過皇帝的癮,竟然不理會秦宗權的教訓在前,在這個節骨眼上圖謀稱帝,三眼都暫時還不清楚。

    但是毫無問。由於董昌試圖稱帝。引起了錢地反對。兩人據說在杭州生過非常激烈地衝突。最終不歡而散。錢依然帶兵駐守湖州。董昌則在杭州暗中籌備稱帝地事宜。曾經誘殺劉漢宏地台州刺史杜雄。受到董昌地重用。董昌將他召到杭州。讓他全面負責籌備稱帝地事項。

    李昌符親自到縣迎接李儼返回長安。

    當初。李昌符和朱玟。率軍一路追到縣。試圖將皇帝抓回來。結果被李儼走快了半天地時間。成功地遁入了秦嶺之中。現在。數年地時間過去。李昌符同樣出現在這裡。恭迎李儼地回歸。兩人見面地時候。好像都忘卻了之前地不愉快。君臣很快又如膠似漆地融合在一起了。

    光啟五年十二月上旬。李儼率領文武百官回到長安。入住大明宮。隨即。李昌符將抓到地偽帝李。以及長安傀儡朝廷地文武百官。全部都送到李儼地面前。李儼下令將這些人全部都關押起來。交給刑部尚書孫負責審理。擇日公開處斬。

    三天後。即光啟五年十二月十二日。張浚從長安快馬來到洛陽。帶來了皇帝李儼地親筆詔書。

    詔書地內容很簡單。也很明確:立刻前往長安覲見皇帝。

    劉鼎在金谷園單獨接見張浚。

    簡單的客套過後,張浚開門見山的說道:「殿下,這次陛下能夠回去長安,鷹揚軍居功至偉,陛下非常想親眼見到你,還請殿下早日啟程,以免陛下掛念。」

    劉鼎似乎對此事並不上心,慢悠悠的說道:「張大人,不瞞你說,此次長安之行,我是比較擔心的,還得籌備籌備,以免到時候出了意外,那就後悔也來不及了。」

    張浚愕然說道:「殿下何出此言?殿下千萬不要聽信外面的謠言,皇上絕對沒有加害殿下的意思,這一點,張浚可以用性命來保證。如果張浚的性命不夠,還可以加上壽王殿下的性命。」

    劉鼎微微笑著說道:「我知道皇上沒有,但是其他人呢?」

    張浚的第一反應就是:「你是說楊復恭?」

    劉鼎慢悠悠的說道:「只怕除了楊復恭之外,還有其他人。」

    張浚皺眉說道:「殿下,你是否可以說得明白一點?還有些什麼人想對大人不利?」

    劉鼎沒有正面回答,錯開話題說道:「壽王殿下此番回京,可有什麼特別指示?」

    張浚看看四周,壓低聲音說道:「壽王只想殿下盡快到達長安。有些事情,壽王想請殿下當面指教。」

    劉鼎依然是不慍不火的樣子,慢吞吞的說道:「是嗎?」

    張浚繼續壓低聲音,誠懇的說道:「韓王殿下,這裡也沒有外人,咱也不跟殿下您打馬虎眼。這次回去長安,壽王見到了九尾狐,心裡很是鬱悶。九尾狐之前追殺朝廷,壽王在亂軍之中,差點死於非命,因此對他甚是嫉恨,恐怕九尾狐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對壽王甚是提防。自從聖駕回到長安以後,九尾狐就秘密和楊復恭多次會:,不知道在商量什麼陰謀詭計。如果他和楊復恭聯合起來,對壽王不利,事情還是比較麻煩地。」

    劉鼎淡淡的笑了笑,慢慢的說道:「是嗎?」

    李昌符因

    ,故被人送了個九尾狐地外號。

    張浚誠懇的說道:「韓王殿下,此次長安之行,張浚一定竭盡全力,保證殿下的安全,還請殿下不要多慮。楊復恭地神策軍,已經不是鐵板一塊,馬殷在右神策軍,已經控制了部分的軍官,他楊復恭想要一手遮天,那是不可能的了。若是殿下率領鷹揚軍入京,楊復恭根本不足慮也。」

    劉鼎不置可否地說道:「但願如此吧!」

    張浚熱忱的說道:「不知道殿下有什麼要求,需要張浚提前辦理的?張浚一定竭力辦到!」

    劉鼎想了想,慢慢的說道:「我還真地有個小小的請求,」

    張浚急忙說道:「殿下請講。」

    劉鼎俯身過來,輕輕的在張浚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張浚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深沉的問道:「殿下是要……爭取他,還是拉攏他?」

    劉鼎含笑不語。

    張浚輕輕的咬咬牙,神情有些激奮,又有些緊張,沉聲說道:「韓王殿下出面除掉此人,壽王殿下必定感激不盡,只是,還請韓王殿下三思,九尾狐畢竟是關中地地頭蛇,他要是死了,關中可能要混亂一段時間。一個不好,可能再次殃及長安。」

    劉鼎不緊不慢的說道:「壽王殿下不就是希望關中亂一亂麼?」

    張浚沉默片刻,將這件事地前因後果,仔細的梳理了一遍,覺得劉鼎地計劃固然冒險,李昌符未必會輕易著劉鼎的道兒,但是只要成功,則李昌符地勢力,必定瓦解,到時候,朝廷依靠鷹揚軍為後盾,以李茂貞取代李昌符,鎮守鳳翔,則長安西面的威脅,暫時可以解除。

    李茂貞乃是神策軍的軍官,素來和楊復恭的關係不太和睦,若是朝廷重用其為鳳翔節度使,他必然會和楊復恭翻臉。屆時,朝廷外有鷹揚軍和李茂貞,內有馬殷,剪除楊復恭易如反掌。只要剪除了楊復恭,讓劉景宣、西門君邃等人接管神策軍,則壽王殿下登基大寶,肯定不成問題。

    退一萬步來說,即使劉鼎的計劃,完全沒有成功,以劉鼎和鷹揚軍的實力,即使關中大亂,也是可以保證壽王和他張浚等人的安全的。壽王殿下想要盡快的控制局勢,剪除李昌符可謂是勢在必行。張浚深知壽王的心思,思索片刻以後,緩緩的說道:「就有勞韓王殿下了。」

    劉鼎輕輕的點點頭,輕描淡寫的說道:「既然如此,大人就請返回長安,略為部署,劉某人隨後就到。」

    張浚當即告辭而去。

    等他的背影消失,劉鼎的眼神,漸漸的冷峻下來。

    「來人!」劉鼎忽然叫道。

    「大人有何吩咐?」夏可舞急忙進來。

    「把各軍指揮使都叫來!」劉鼎說道。

    「明白!」夏可舞急忙答應著去了。

    隨著劉鼎一聲令下,鷹揚軍立刻全軍動作起來。

    王彥章帶領的豹騎軍,安仁義帶領的飛騎軍,都是必須跟隨劉鼎進入長安的。這兩支騎兵部隊,還有貼身的鬼雨都,就是劉鼎最後依仗的力量。這兩支騎兵部隊,在東線和宣武軍作戰中,極大的鍛煉了自己,雖然付出了一定的傷亡,但是實戰經驗卻已經相當的豐富,部隊地戰鬥力也有明顯的提升,尤其是在使用短標槍和短柄飛斧方面,顯得非常的突出。

    葛從周帶領地射聲軍,通過臨時增調部分人員,補充到五千人,先期到達灞橋駐防。灞橋是長安東面的第一道防線,當初突厥人大舉南下,唐王李世民就是在灞橋擋住了突厥人,最終雙方達成了城下之盟,為唐王朝的展,爭取到了寶貴地時間。只要鷹揚軍能夠控制住灞橋,則劉鼎在長安城內的活動,就可以得到有效的接應。

    張歸厚、張歸霸、張歸牟兄弟帶領地旅賁軍,也通過臨時增調部分人員,補充到五千人,先期到達驪山一帶駐防。驪山是長安東面唯一的制高點,也是最堅固的要塞之一,華清宮本身就是堅固的據點。長安東面都是平原地區,利於大規模騎兵地機動,若劉鼎在平原地區遇險,遭遇到遊牧民族騎兵的大規模圍攻,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到驪山暫避。

    同時,鷹揚軍的其他部隊,也各有任務安排。蕭迪帶領的潭都,駐守潼關;霍存帶領的監門軍,駐守華陰;孟絕海帶領地超乘軍,駐守華州城;龐師古帶領的直蕩軍,駐守渭南;鄧天王帶領地熊渠軍,駐守新豐。五支部隊形成梯次配備,互相支援,同時利用攜帶的水泥,對駐守城鎮地城牆,予以加固,形成堅固的據點,能夠有效地抗拒遊牧民族騎兵的進攻。一旦劉鼎有事,可以迅速闖出長安,利用這些城鎮據點作為掩護,安全的退回潼關。

    十二月十五日,鷹揚軍的各部隊分別從潼關出,前往目的地駐防。

    由於各部隊都攜帶了大量的水泥,故行軍速度比較緩慢。幸好關中的道路雖然被破壞嚴重,可是周邊的原野,都是平坦的,只需要稍加修理,就可以通行。到達目的地據點以後,鷹揚軍立刻修築工事,神機旅秘密埋設地雷,防止遊牧民族騎兵的突襲。

    十二月二十日,劉鼎帶領鬼雨都,在豹騎軍和飛騎軍的掩護下,從潼關出,前往長安。他的行軍路線,基本上是沿著渭河的岸邊前進。由於所屬全部都是騎兵,行軍的速度很快。因此,只用了大半天的功夫,劉鼎等人就越過了華州城,進入了渭南境內。

    極目遠眺,渭南境內,到處都是荒蕪一片。這裡的原野,本來是非常平坦的,有利於農業生產。遺憾的是,由於長期的戰亂,這裡的原野,都已經被高高的篙草所覆蓋。原野中,根本看不到耕作的農夫,甚至看不到來往的行人。四周是如此的靜寂,給人一種死亡原野的孤寂味道。

    這時候,剛好天降大雪,一片片的雪花綿綿不斷的落下來,將荒蕪的原野,變成了潔白的一片。如果只是看到這茫茫的白雪,誰也不會現這裡原來已經變成了死地。矗立於白雪紛飛的天地之間,實在讓人甚為感慨。有部分的鬼雨都戰士,在白雪中興奮的操縱著自己的戰馬,踐踏著落下的白雪。

    「哇!好漂亮的大雪啊!」在劉鼎的背後,傳來一個還帶著點稚氣的聲音,跟著傳來同樣帶著稚氣的回音。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孟知祥、郭崇韜、趙宋等小鬼,在雪地上控馬試圖踐踏雪花的,也是他們。

    孟知祥、郭崇韜、趙宋等半大不小的孩子,一直都跟著鬼雨都的人行動,他們的

    小,接受的訓練卻是最正規的,和他們這樣大小的孩經熟練的掌握了騎馬作戰的技能,無論是騎射,還是肉搏,都有板有眼,只是從來沒有經歷過實戰而已。

    這次前往長安,劉鼎本來不準備帶孟知祥和郭崇韜等人的,畢竟此時此刻的長安,乃是一個巨大的漩渦,龍蛇混雜,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遭遇危險。但是他們纏繞著劉鼎,一定要到長安去看看,那種對於長安的嚮往,讓劉鼎心軟,最終還是答應了。

    現在的長安,雖然已經是廢墟,可是,在大多數人的心目中,尤其是在普通老百姓的心目中,它還是權力的象徵。對於廣大的鷹揚軍將士來說也是如此,儘管鷹揚軍的高層,已經覺得長安不適合繼續作為權力的中心,可是對於廣大的普通官兵來說,長安依然是他們自心底地嚮往。鷹揚軍如果不能控制長安,就不能說已經取得最後的勝利,這也是劉鼎一定要去長安的重要理由。

    紛紛飛揚地大雪,越來越茂密,雪花也越來越大。那些雪花落在劉鼎等人的身上,紛紛散裂開來,變成迷濛的雪粉。原本四周地原野,還能看到一點點:草的痕跡,但是大雪紛飛半個時辰以後,所有的篙草,就都被白雪完全覆蓋了,整個天地間,都是白濛濛地一片。

    孟知祥等人就散佈開來,追逐著雪花,感覺前所未有的興奮。他們的年紀雖然小,可是騎術卻相當的精湛,即使是在雪地上,也是健步如飛,他們又還沒有錯過愛耍玩地年齡,在控馬的時候,常常會做出一些令人驚歎的動作,劇烈的動作往往會將落下的雪花震飛,令人歎為觀止。

    這些小孩子就是鷹揚軍未來的希望,所以劉鼎和身邊地人,看著他們的背影,都覺得心裡蠻舒服地,非但沒有人怪責他們,反而大家都停下了戰馬,看著他們在那裡耍玩。

    朱有淚艷羨的說道:「要是我也年輕二十年就好了。」

    李怡禾不以為然地說道:「你就是年輕二十年,也達不到這樣的水平啊!」

    夏可舞沒頭沒腦地說道:「那也未必,我看他挺有慧根的。」

    朱有淚正要開口反駁,表明自己沒有做和尚的意思,忽然間,看到孟知祥騎馬從遠處急匆匆的趕來,在藏勒昭的身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藏勒昭馬上跟著孟知祥的戰馬跑過去了。兩人離開的時候,馬蹄聲非常急促,濺起的雪花,足足有兩尺多高,顯然是前面出現了什麼事情。

    朱有淚馬上說道:「莫非是出事了?他們就是愛玩,肯定是有人被摔壞了。」

    李怡禾皺眉說道:「不太像吧!以他們的身手,怎麼可能輕易摔跤?再說,到處都是厚厚的白雪,還能摔傷麼?再說,就算摔傷了,也不需要向藏勒昭報告啊!他們沒有那麼嬌氣的!」

    夏可舞點頭說道:「正是,憑他們的身手,是不會出事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劉鼎也頗為好奇,不知道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居然將藏勒昭也驚動了。

    正在納悶的時候,郭崇韜已經飛馬趕到,在劉鼎的面前立定,用還帶著一點稚氣的聲音說道:「大人,前面現了一些東西,有幾個死人,不知道大人要不要親自去看看?」

    劉鼎點點頭,一夾馬腹,向那邊衝了過去。

    朱有淚最愛熱鬧,立刻跟了上去。

    於是一行人都跟了過去,

    走了不到兩里地,現在一個草坡的後面,的確出現了幾具屍體。由於天降大雪,現場幾乎都被覆蓋起來了,但是隱約還能看到鮮血的痕跡。在周圍的白雪中,也有黑色的箭桿露出來。現場附近的:草,都被武器削斷了,零散一地,不少的篙草上面都沾染了鮮血。用手輕輕將上面的積雪掃掉,下面的血跡清晰可見。

    孟知祥、趙宋和幾個鬼雨都戰士,正在將積雪下的人員屍體拉出來,附近的白雪,很快被趕來的鬼雨都戰士清理掉,於是現場漸漸的還原。只看到在草坡的上半部,腳印非常的混亂,有些腳印還很深,想必是激戰的時候比拚力氣留下的。交戰雙方的武器,也都被收拾起來,放在現場的中間,刀刃都有缺口的痕跡,可見戰鬥的激烈。

    朱有淚皺眉說道:「這裡好像生過一場追擊戰。」

    李怡禾說道:「還用你說。」

    其實現場的情況很明顯,激戰的雙方,應該是在草坡上互相廝殺的,從草坡的角度來看,應該是有人埋伏在草坡的背後,襲擊了後面的追兵,但是寡不敵眾,最後全部斃命。

    死總共有七個,其中六個是異族打扮的,還有一個是漢人打扮,是個中年漢子。那些異族打扮的人,使用的都是彎度很大的彎刀,那個中年漢子,使用的卻是一把流星錘。藏勒昭從那個中年漢子的懷中,掏出一些碎銀,還有一些令牌,上面的文字十分古怪,卻暫時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朱有淚忽然說道:「咦?他們是黨項人。」

    李怡禾好奇的說道:「黨項人?他們追殺這個中年漢子做什麼?」

    夏可舞也好奇的說道:「莫非這中年漢子是什麼緊要人物?」

    朱有淚將那幾個異族打扮地屍體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自信的說道:「這些人地確是黨項人,你們看,和我們上次在開封遇到的刺客是一樣的。只是,黨項人從來都人馬合一,不會用兩條腿走路地,奇怪,他們的戰馬到哪裡去了呢?」

    大家東張西望,卻沒有現任何的戰馬,地上有凌亂地馬蹄印,乃是向著西南方去的,但是馬蹄印很快就被白雪覆蓋了,只能大致的判斷基本的方向所在。而且從馬蹄印地深度來判斷,馬背上應該是沒有人的,可能是主人死了以後,戰馬自行的走散了。

    正在納悶的時候,藏勒昭和令狐翼從西南方騎馬過來,在他們的馬背上,居然還帶著活人。等來到劉鼎的面前,大家才現藏勒昭地馬背後,帶著一個老僕,令狐翼的馬背後,則帶著兩個小孩。那小男孩大約五歲,小女孩要大一些,大約六歲,皆是眉清目秀地,倒也可愛。

    藏勒昭向劉鼎報告:「大人,這小男孩名叫東方展,這小姑娘名叫東方雁,這老僕叫凌光,都是從州逃出來的。那個死在草坡上地漢子,乃是東方逵的兒子東方城,這兩個小孩,就是東方城地兒子、女兒。」

    劉鼎點點頭,上下打量三人,現那個老僕雖然年老,滿臉的皺紋,眼神也已經暗淡,見了劉鼎卻不

    似乎也是見過世面的,於是問道:「你們是被黨項來的?」

    那老僕凌光說道:「正是。請問這位大人是……」

    劉鼎隨意的說道:「我是劉鼎。」

    老僕凌光的身軀微微一震,顯然聽說過劉鼎的名字,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說話。

    孟知祥卻已經跳下馬去,向那兩個小孩子說道:「你們不要怕,他是我們大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對了,我們大人的名字叫做劉鼎,你聽說過麼?」

    小男孩搖搖頭。

    那小女孩卻說道:「我知道!爹爹說,要殺了劉鼎!」

    眾人的面色都是微微一變。

    老僕凌光急忙說道:「大人恕罪,小孩子不懂事,不懂事。」

    劉鼎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趙宋跳下馬,他走到那個小男孩的面前,現那小男孩因為恐懼,渾身不斷的顫抖,於是用一種教訓人的口吻說道:「小弟弟,你要勇敢,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哆哆嗦嗦的呢?你身上穿的衣服又不少!」

    又對那個小女孩說道:「你爹爹為什麼要殺我家大人?他又不是我家大人殺的,他是朱玟殺的。」

    小女孩東方雁說道:「我不知道,反正我爹爹是這麼說的。」

    趙宋皺眉說道:「你黑白不分,好人壞人都分不清楚,早知道我們就不應該救你的。」

    郭崇韜在後面說道:「她年紀小嘛!大人都不跟她計較,你跟她計較什麼?真是的!」

    趙宋不服氣的說道:「她爹爹做了那麼多的壞事,她還罵我們大人,咱們救她做什麼?我看你是被她的美色所迷,分不清好壞了!」

    郭崇韜說道:「阿彌陀佛,虧你原來還是做和尚的,一點慈悲心都沒有。上天有好生之德……」

    劉鼎和身邊的人都是暗自好笑,這些小傢伙,年紀最大的,還不到十三週歲,年紀最小的,也就是九歲左右,居然也懂得什麼叫做美色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孟知祥在後面插口說道:「她爹爹做的壞事,怎麼能夠算到她的頭上?大人教導我們要明辨是非……哦,我忘記了,你剛才來到鬼雨都,還沒有上過大人的課呢!老郭,算了,不跟他計較了!東方展,東方雁,你們先將你父親的屍體安葬了再說吧!」

    不理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在那裡胡謅,劉鼎等人繼續前進。

    朱有淚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若有所思的說道:「朱玫下手不乾淨,對咱們倒是一個好機會,這三個人或許以後有用處也說不定。」

    李怡禾也點點頭,贊同說道:「不錯,」

    劉鼎對令狐翼說道:「暫時帶著他們吧。」

    令狐翼新婚燕爾,心情大暢,自然不會跟人為難,馬上說道:「明白!」

    「嘟嘟嘟!」

    正說著,忽然間,非常急促的海螺聲響起,卻是從正北傳來地,在雪地中顯得十分的刺耳,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是老僕凌光,還有東方展、東方雁兩個小孩,也都被海螺聲吸引了。

    藏勒昭和夏可舞頓時臉色一凜,齊聲說道:「有情況!」

    秦邁迅速帶著幾十名地鬼雨都戰士向正北方向疾馳而去,其餘的鬼雨都戰士則在後面嚴陣以待。

    孟知祥、郭崇韜、趙宋等鬼雨都少年,也都翻身上馬,各自手握武器,警惕的盯著前方。

    小男孩東方展渾身抖,戰戰兢兢地說道:「又是……他們來了?」

    東方雁雖然是女孩,卻比較鎮定,拉著弟弟的手,沒有說話。

    令狐翼低下頭,將他倆提到自己的馬背上,和藹地說道:「不要怕!有我們在,敵人傷害不了你們的!」

    孟知祥也說道:「就是,你在我們這裡,放心好了!」

    卻說秦邁他們迅速趕到正北方,卻現王彥章、高三寶、宋海洋已經在那裡了,周圍都是豹騎軍的官兵,一個個都手握標槍和短柄飛斧,凝視著前方,顯然已經沒有他動手的必要。於是,秦邁就在豹騎軍地後面停下來,同時向劉鼎等人打出豹騎軍已到的手勢。

    原來,王彥章和安仁義兩人率領騎兵,一直在距離劉鼎不遠的地方游弋,海螺聲正是豹騎軍的斥候出來的。王彥章本來在東線和宣武軍鬥得不亦樂乎,結果被劉鼎拉到了關中來,一路上無所事事,正在無聊得很,驀然聽到斥候的海螺號,馬上就利箭一般衝過來了。他地兩個同伴,高三寶和宋海洋,也跟著衝了過來。

    藏勒昭接到秦邁打出的手勢,知道豹騎軍已經到達,也就沒有繼續上前,在劉鼎地身邊自言自語的說道:「難道真地有人想襲擊我們?到底是哪個方面的人呢?」

    夏可舞仔細地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皺眉說道:「不太像是專門襲擊我們的!從馬蹄聲來判斷,敵人不過百人,莫非……」

    下意識的看了看令狐翼背後的兩個小孩子。

    劉鼎舉起單筒望遠鏡,觀察著前面的情況,現到來的,赫然是一隊回鶻騎兵,大約在百人左右。

    鷹揚軍還是第一次和回鶻騎兵碰面,對於頭次遇到的回鶻騎兵,還是非常好奇的。等他們走近了,仔細一看,才現回鶻騎兵的腦袋基本上是光禿禿的,可是正中央卻普遍留著一縷黑,有的紮成有小辮子,小辮子有兩條的,三條的,五條的,也有十幾條的,零散的纏繞在腦門上,顯得十分的怪異,但是也有的整個腦袋都是光的,在白雪中珵亮亮的,好像是橢圓形的鏡子。

    朱有淚狐的說道:「回鶻騎兵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三眼都的情報說,回鶻騎兵已經跟隨朱玫暫時撤退回州附近,卻不知道為什麼還有部隊到來這裡,難道,是為了東方逵的後人而來?卻又不太像。追殺東方逵後人的,乃是黨項騎兵,除非是黨項騎兵和回鶻騎兵爭功,才會出現在這裡。如果真的是那樣,東方逵的後人,還真是吃香啊!

    那邊,王彥章才不管回鶻騎兵是為什麼而來,他正閒得無聊,渾身癢,這些回鶻騎兵出現,正好給他打時間,他一馬當先,橫槍攔在回鶻騎兵的面前,厲聲喝道:「站住!你們是什麼人?」

    那些回鶻騎兵明明看到劉鼎的旗幟,明明看到鷹揚軍的雙劍交叉旗,卻故意裝作不知道對方是誰,用生硬的漢語喝叫:「我們是什麼人,你們不用知道!你們是什麼人?」

    高三寶大聲喝道:「我們是鷹揚

    那些回鶻騎兵七嘴八舌的罵道:「什麼鷹揚軍?沒有聽說過!」

    這樣的話明顯是在挑釁,甚至是自尋死路,王彥章也不答話,往後一揮手:「殺!」

    自己一夾馬腹,率先衝了上去。

    在他的身後,高三寶和宋海洋也立刻拍馬殺出,向回鶻騎兵席捲而去。

    那些回鶻騎兵紛紛彎弓搭箭,向鷹揚軍騎兵射過來。

    但是豹騎軍的短標槍和短柄飛斧,卻比他們地弓箭還要快。在王彥章出手的一剎那,在後面的鷹揚軍騎兵,早就準備好了標槍和短柄飛斧,接到命令,立刻一起擲出。兩相距並不十分遙遠,正好在標槍和短柄飛斧地殺傷範圍之內,只聽到一連串的慘叫聲,回鶻騎兵紛紛倒地,不少回鶻騎兵整個人,甚至是整匹戰馬,都被標槍刺穿,又或是被短柄飛斧切開。

    當然,回鶻騎兵射出的箭鏃,也準確地落在鷹揚軍騎兵的身上。鷹揚軍騎兵都穿著龍鱗甲,有效的擋住了回鶻騎兵地弓箭,但是回鶻騎兵的箭鏃非常狠毒,有的直接射中了鷹揚軍騎兵的面門,結果還是有好幾個鷹揚軍騎兵中箭落馬。

    鮮血,飛濺在潔白地積雪上。

    斑斑點點,燦若晚霞,卻又觸目驚心。

    殘存的回鶻騎兵大吃一驚,沒想到鷹揚軍騎兵的武器,居然比他們的弓箭還要厲害,他們身上的絲綢內衣,對於弓箭的防護力,還算是不錯地,可是,面對鷹揚軍的標槍和飛斧,地確是力不從心。這兩種武器根本無法抵擋。來不及思索,鷹揚軍騎兵第二波的標槍和短柄飛斧又到了,回鶻騎兵又倒了十幾個人。

    「撤!」

    回鶻騎兵見勢不妙,急忙掉轉馬頭,試圖拉開雙方之間地距離。

    「追!」

    王彥章毫不遲的喝道。

    宋海洋本來就是拚命三郎,胯下地九頂菊花豹,乃是千里良駒,一夾馬腹,九頂菊花豹頓時力,搶先衝入了轉身撤退的回鶻騎兵裡面。兩個回鶻騎兵急忙停下,回身攔截宋海洋。

    霍!

    沉重而鋒利的大夏龍雀刀,好像閃電一樣的劃過,將兩個回鶻騎兵攔腰斬斷。

    那邊高三寶也不示弱,同樣插入了回鶻騎兵中間,手起槍落,連續刺死了兩個回鶻騎兵。

    殘存的回鶻騎兵,一下子被兩人闖入,頓時顯得有點慌亂起來。他們這時候才意識到,他們是不應該掉頭的。在這樣的環境中,他們如果掉頭,就等於是將自己的後背送給了鷹揚軍騎兵。然而,他們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宋海洋和高三寶等人,已經如影隨形的跟到。兩人左衝右突,連續將多名的回鶻騎兵殺翻馬下。

    然而,兩人的戰績加起來,都不及王彥章凶悍。帶領回鶻騎兵的隊長,和王彥章才過手兩招,就被王彥章一槍刺死。圍攻王彥章的六七個回鶻騎兵,不到片刻的功夫,就被王彥章全部收拾。原本平整潔白的雪地,因為鮮血和屍體的砸落,亂不堪。

    那些回鶻騎兵沒想到王彥章等人如此凶悍,吶喊一聲,加速逃跑。高三寶和宋海洋追出兩里地,才轉了回來。檢點戰果,現場總共留下了六十一具回鶻騎兵的屍體,還有二十九匹可以利用的戰馬。豹騎軍自身也有十七人陣亡,二十一人負傷。王彥章將戰馬拉到一起,然後向劉鼎報告情況,跟著又急匆匆的離開。

    朱有淚若有所思的說道:「回鶻人是來試探我們的。」

    李怡禾皺眉說道:「回鶻人到底想做什麼?派這麼點人來送死?」

    劉鼎面無表情的說道:「小臧,派幾個人跟蹤他們,看看回鶻騎兵的大部隊,到底在什麼地方。」

    藏勒昭答應著去了。

    劉鼎又說道:「怡禾,告訴三眼都,提高警惕。」

    李怡禾也答應著去了。

    朱有淚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低聲的說道:「大人,屬下估計,回鶻人未必是完全抱著敵意而來的,他們出現的人數,地點,時機,甚至是戰術,都顯得非常古怪。我就不相信,藥葛羅仁美不會不知道,他這百來人就能夠挑戰我們的騎兵。還有,回鶻騎兵難道連臨時掉頭這個禁忌都不知道?真是古怪!」

    劉鼎目光閃動了兩下,不置可否的說道:「嗯,說下去。」

    朱有淚繼續低聲的說道:「這些人無是藥葛羅仁美的屬下,藥葛羅仁美最終的目的,就是壓倒僕固俊,成為甘州回鶻的領,他到來關中,幫助朱玫對抗我們,是出於這樣的根本目的。派小隊騎兵前來試探我們,同樣是出於這樣的目的。」

    劉鼎不動聲色的說道:「怎麼說呢?」

    朱有淚慢慢的說道:「我覺得,藥葛羅仁美可能是在試探我們的底細。要是能夠吃掉我們,就一口氣吃掉咱們,要是吃不掉,就調整戰略,和我們合作。朱玟已經退出了長安,就等於是退出了爭奪天下的舞台,藥葛羅仁美想要達到的目的,朱玫是肯定無法提供了。所以,藥葛羅仁美必須找一個能夠取代朱玫的人。」

    劉鼎緩緩的說道:「他想和我合作?」

    朱有淚點點頭說道:「有這樣的可能。」

    劉鼎思索片刻,不動聲色的說道:「看來此人不容小覷,能屈能伸,靈活善變。」

    朱有淚微笑著說道:「這不正是我們需要的麼?只要他有野心,有貪慾,就有上鉤的機會。」

    劉鼎點點頭,沉聲說道:「好,你留意此事。」

    朱有淚的猜測沒有錯,這些回鶻騎兵,的確是來試探鷹揚軍的戰鬥力,從而為藥葛羅仁美的下一步行動,提供參考。看來藥葛羅仁美雖然回去了州,但是心思依然在長安附近。的確,他想要壓倒僕固俊,成為甘州回鶻的大領,就必須得到實力派的支持。而他劉鼎,正是實力派的代表之一。

    無意中聽到背後孟知祥說道:「別怕,別怕,這些人不是來追殺你們的。就算他們是來追殺你們,我們大人也能夠保護你們的安全。我跟你們說,我們大人天下無敵,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聽到東方雁脆生生的聲音說道:「他們……走了嗎?」

    郭崇韜說道:「都走了。」

    劉鼎揮揮馬鞭,沉靜的說道:「走!」

    一行人繼續前進。

    【廣州好冷啊,兄弟們,你們那裡冷不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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