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 正文 第413章 解困(3)
    送走了安仁義和高三寶之後。(開封似乎重新恢復了平靜。郊外的馬蹄聲。也漸漸的遠去。最終完全聽不到。夜空的星光依然如此璀璨。啟明星在東方不停的閃爍。彷彿要努力趕走每個人心頭的陰霾。只是。它的努力好像白費了。開封城裡的每個人。依然被深深的陰霾籠罩著。

    誰也不知道。在城外的原野上。到底還隱藏著多少的敵人。李克用化整為零。用突厥斥候死死的盯著開封城的動靜。要比之前的猛烈攻城。更加讓人沮喪。開封城是如此的平靜。外面的原野也是如此的平靜。平靜的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突厥騎兵從開封城的外面暫時消失了。可是勒在開封脖子上的繩索。卻好像是越勒越緊了。彷彿有無數無影無蹤的大手。將開封城纏綿起來。無論城內的守軍如何的掙扎。都無法掙脫開來。每天站在開封的城頭上。看著外面曠野的莊稼即將成熟。卻沒有膽量出去收割。每個人的心裡都不是滋味。

    城內的氣氛。隨著兩撥人的出城。似乎變的稍微緩和了一些。有些消息嗅覺的居民。已經的知鷹揚軍派人想外求援。想必援軍會在不久的將來到達。只要援軍到達。開封的危險。就徹底的過去了。要是有希望。人是可以在絕境中繼續生存下去的。

    數日無事。轉眼間就是六月中旬。

    天氣是越來越熱了。每天早上起來。太陽都準時的掛在天空中。將**辣的陽光照射下來。到了午後。則是準時的雷陣雨。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間變的陰沉沉的。跟著就是電閃雷鳴。十分的可怕。降雨的頻率是越來越密。降雨的強度也越來越大。可以清晰看到附近汴水的水位。正在不斷的上漲。

    在此期間。還有各種各樣的消息在城內傳播。據說有突厥斥候被雷電活生生的燒成飛灰。誰也不知道消息的真假。也不知道消息的來源。但是城裡的居民都相信這是真的。講故事的人說的煞有其事。彷彿親眼看見的樣子。吸引了不少的聽眾。

    這天早上。劉鼎正在院子裡鍛煉身體。一陣劇烈運動過後。渾身上下都是汗水。在這種苦悶的日子裡。唯一可以保持樂觀的。就是努力進行各種各樣的運動。千萬不要讓自己太清閒。這是和突厥人比拚耐力的競賽。鷹揚軍當然不能首先敗下陣來。

    蘇幼惜忽然到來。等劉鼎停下來以後。才輕聲的對劉鼎說道:「相公。安貞夫人醒來了。她說你如果方便的話。劉鼎點點頭。說道:「我去見她吧!」

    他帶著郁幽簾、夏可舞、令狐翼等人來到宣武軍節度使衙門。發現朱珍、牛存節、潘逸等人都已經在這裡。原來他們也同時接到了安貞夫人的通知。不過。他們也不知道張惠要吩咐什麼事。他們等劉鼎到來以後。就一起進去看張惠。

    張惠經過連續數天的治療和休養。已經完全脫離了生命危險。也基本可以下床了。葉星士的人品或許不怎麼高尚。但是水平還是毋庸置疑的。加上郁紋裳的從旁協助。張惠的傷勢復原的比較快。已經有精神站著和大家說話了。

    劉鼎來到張惠的前。愧疚的彎腰道歉:「嫂子。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張惠的神色有點憔悴。勉強笑著說道:「沒關係。打仗麼。都是這樣的。誰沒有個三長兩短呢?」

    劉鼎誠摯的說道:「嫂子且安心休養。等開封解圍。我馬上將嫂子送出城去。到時候嫂子在後方安心的休息。再也不用擔心有敵人的到來

    張惠艱難的說道:「只怕我沒有這個命。殿下。現在城裡的局勢如何?突厥騎兵現在怎麼樣?」

    劉鼎說道:「嫂子請放心。城內現在還算平靜。突厥騎兵都全部撤退了。不過。開封依然處於突厥騎兵的包圍中。具體的情況。還是請他們幾位詳細解說吧!」

    朱珍說道:「在付出了巨大的傷亡代價以後。突厥騎兵不敢繼續攻城。但是在外面安排了大量的斥候。繼續對我們進行封鎖。一旦我們有人出城。他們馬上派人追趕。突厥騎兵的騎射功夫很好。機動性很強。我們不敢冒險突圍。只能等待外面援軍的到來。」

    潘逸也說道:「李克用好像是在籌謀什麼計劃。試圖將我們一網打盡。突厥人儘管沒有大兵壓境。可是卻依然逗留在附近。他還有可能已經將符存審的兵力調過來。加強自身的實力。同時可能從河東的區繼續調來有生力量。只要有合適的機會。突厥人還有可能繼續對開封發動進攻。」

    牛存節說道:「我在城牆上。一直都沒有看到突厥騎兵的影子。不知道他們隱藏在什麼的方。但是如果我們有人出城。他們馬上就會從暗處跳出來。突厥人現在的戰略。是想要徹底的疲憊我們。然後一鼓作氣殲滅之。李克用最記仇。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張惠虛弱的說道:「看來。開封還是非常的危險。」

    劉鼎神色凝重的說道:「正是。我們雖然重創了李克用。可是卻沒有辦法將他攆走。他為了報仇雪恨。也捨估計。突厥人接下來的行動。可能會更加的瘋狂。」

    張惠憂心仲仲的說道:「城裡的糧食。如果不能支撐到冬天來臨。突厥兵撤走。那當如何?」

    眾人都看著劉鼎。

    劉鼎晦澀的說道:「我也不知道。」

    朱珍忽然說道:「大人不是已經派人向外面求救了

    劉鼎苦笑著說道:「除非是朱大哥率領宣武軍主力回援。否則。少數的援兵是沒有什麼用處的。他們很容易在野外被突厥騎兵各個擊破。你們應該也知道。我們鷹揚軍的全部主力。都已經北上了。現在留在江淮一帶的兵力。其實是非常薄弱的。我還擔心。要是有人在我的後方搞鬼。我還不知道應該怎麼對付呢。哪裡還有多餘的兵力增援開封?」

    潘逸悄悄的看了看劉鼎。欲言又止。

    牛存節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始終沒有說話。

    朱珍的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有些絕望的說道:「難道。鷹揚軍真的沒有辦法

    劉鼎苦笑著說道:「暫時是沒有辦法了。在野外。突厥騎兵的優勢太大。我們完全不是對手。唯今之計。只有和突厥人比拚忍耐能力。看誰能堅持到最後。突厥人這次的損失不少。李克用承受的壓季來臨之前。不做出一點像樣的戰績。恐怕壓力會更大。我們只能等。等他心急氣躁的時候。只要他失去冷靜。再犯下一點錯誤。或許我們還有脫逃的機會。」

    偏廳內的氣氛。似乎有些詭異。好幾個人都在轉動著不同的心思。

    朱珍當然希望鷹揚軍傾巢來援。和突厥騎兵拚個你死我活。最好是雙方同歸於盡。只是劉鼎的說話。似乎否定了這種說法。劉鼎更傾向於一旦開封糧食出現問題。他就甩手逃亡。反正開封也不是鷹揚軍的的盤。鷹揚軍不會珍惜。朱珍想要施加一點壓力。卻發覺主動權根本不在自己的手上。

    外面的天氣有些炎熱。這裡面的氣氛卻是相當的酷寒。

    張惠內心裡沒有朱珍那麼多的花花腸子。她只是擔心。如果沒有援軍。開封怎麼可能堅持下去?劉鼎的說法或許是沒有錯的。鷹揚軍的確已經出動了主力。不可能還將後方的部隊全部調上來。要知道。在鷹揚軍的後方。還有淮西軍這個大禍害沒有解決呢!要援兵。的確只能指望朱溫了。

    然而。想要朱溫率領宣武軍主力回援。那簡直是天方夜譚。他怎麼可能放下契丹人回援?宣武軍現在想必也跟契丹人咬在一起了。根本無法動契丹人馬上就會佔領整個山東。甚至是佔領徐州這個戰略要的。到時候。契丹人和突厥人在淮河一帶會師。事情就更加的麻煩了。

    沒想到。局勢會糟糕到這樣的的步……

    正在這時。外面腳步聲響。打斷了大家的思緒。

    眾人扭頭一看。卻楊皓天急匆匆的趕來。

    楊皓天本來要匯報事情。但是看到這麼多的宣武軍人員在這裡。於是話到了嘴邊。又縮了回去。

    朱珍等人的神情。頓時變的敏感起來。

    劉鼎皺眉說道:「有事。為什麼不直接說呢?」

    楊皓天只好立正敬禮。艱難的說道:「大人。外面有很多難民要求入城。數量有六七千人之多。大部分都是婦女和孩子。彭團尉讓屬下來請示。要不要放他們進城。」

    劉鼎下意識的說道:「他們是從哪裡來的?外面不是被突厥人封鎖了嗎?他們怎麼過的來?」

    楊皓天搖頭說道:「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來的。他們一味的哭求我們開門。其中很多婦女孩子……」

    劉鼎扭頭看了看朱珍。

    朱珍斷然說道:「不能

    楊皓天說道:「是!」

    潘逸狐疑的說道:「在這個時候。怎麼還會有難民到來?突厥騎兵將開封圍困的一幾千人是怎麼過來的?真是奇怪了!」

    朱珍冷冷的說道:「反常即為妖。這裡面一定有突厥人的陰謀。」

    劉鼎對楊皓天說道:「你先下去。看好城門。我一會兒過去處理。」

    楊皓天答應著去了。

    劉鼎看了周圍所有人一眼。緩緩的說道:「我只管軍事。不管民政。這些難民的事情。還請在座各位決定如何處理。我遵從大家的意見就是

    安貞夫人努力支撐著身體。向朱珍說道:「小叔。城裡的糧食如何?」

    朱珍憂心如焚的說道:「非常緊張!每人每天只有四兩供應。即使這樣。也只能滿足三個月的需要。如果加上這些難民。能夠支撐的時間還要短……」

    安貞夫人沉默片刻。終於什麼都沒有說。

    潘逸冷峻的說道:「夫人。此刻絕對不能心軟。這顯然是李克用的陰謀詭計。試圖用糧食壓力來打垮我們。這些難民肯定是突厥人故意放過來的。否則他們根本過不來。」

    朱珍點頭說道:「正是。李克用知道糧食是我們最大的軟肋。試圖從這方面打開局面。我們開封城內的人口越多。糧食壓力就越大。」

    安貞夫人心痛的說道:「可是。這些難民畢竟是我們的人……」朱珍深沉的說道:「夫人。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能以常理待之啊!還請夫人三思。」

    安貞夫人轉頭看著劉鼎。無奈的說道:「殿下。你是開封的守將。這件事情。還是您拿主意吧!」

    劉鼎點頭說道:「嫂子請放心。這事我去處理。」

    安貞夫人勉強的說道:「有勞殿下了。」

    劉鼎告辭出來。隨即來到北門的城樓上。

    李怡禾、張鐸、史光璧、彭飛虎、楊皓天、張鷹等人也在城樓上。密切的觀察著城外難民的動靜。

    只看到在城外。黑壓壓的都是人群。數量至少有上萬人。楊皓天在報告的時候。後面又有數千難民陸續到來。這些難民絕大部分都是婦女和孩子。男人很少。幾乎看不到。就算有。也是年齡很大的老人。這些難民衣衫襤褸。神情孤苦。又拖兒帶女的。顯的十分的可憐。悲痛的哭聲驚天動的。

    城頭上有些鷹揚軍將士默默的低著頭。不願意看見這悲慘的一幕。

    彭飛虎詫異的說道:「我想不明白。突厥人怎麼會讓他們過來?」

    李怡禾晦澀的說道:「這是李克用故意放過來的。」

    彭飛虎詫異的說道:「為什麼?」

    李怡禾深沉的說道:「消彭飛虎恍然大悟的說道:「難怪。這些難民裡面。只有幾十個的壯丁。原來如此。」

    看到劉鼎到來。大家都立正敬禮。

    劉鼎看了看城外的難民。擺擺手說道:「事關重大。我們還是回去紫園再作商量。」

    一行人回去紫園。立刻商量如何處理這些難民。

    很明顯。這些難民都是突厥騎兵故意放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消耗開封數量不多的糧食。李克用顯然知道。開封城內的存糧不會很多。只要不斷的將難民往開封裡面趕。開封的存糧。就會像流水一樣的被消耗掉。

    最終。開封城內的所有人。要麼被活活餓死。要麼只能冒險突圍。無論是哪一種情況。突厥人都將獲的最後的勝利。在冬天來臨之前。突厥人完全可以拿下開封。因此。開封是否應該接納這些致命的難民。成為了一道痛苦的選擇題。

    朱珍堅決反對這些難民入城。

    理由很簡單很直接。那就是城內的糧食不夠吃。

    本來開封的糧食。只能夠供應城內軍民不足四個月的時間。剛剛過去的一個月證明。即使在最嚴格的糧食供應控制下。糧食的存量依然讓人心驚肉跳。由於突厥騎兵的嚴密封鎖。趙和鷹揚軍的後勤。入開封。可以這麼說。開封城內的糧食。已經不是按照斤數來計算。而是按照粒數來計算。

    如果加上這些難民。糧食的消耗速度將更快。極有可能在三個月之內就消耗完畢。到時候。開封會不戰自潰。突圍是個美麗的幻想。在平坦的原野上。就算開封的軍民再多兩三倍。都不夠突厥騎兵射殺的。如果繼續留在城內。那就真的只有人吃人了。

    的確。開封的糧食。對於鷹揚軍能夠堅持到水軍的到來。是非常關鍵的。在這個前提下。一切的犧牲都是必須的。一切的拒絕都是有理由的。但是。如果開封不接納這些難民。他們絕對是死路一條。突厥騎兵不會讓他們走向其他的的方。只肯讓他們進入開封。如果開封守軍不接納這些人。李克用就會發現自己的計劃沒有成功。他會立刻派遣騎兵。將這些難民全部射殺了。

    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突厥騎兵射死在城牆下面。於心何忍?

    然而。一旦他們進入開封。李克用就知道這條計策對守軍是有效的。那樣就會驅趕更多的難民到來。將開封的糧食消耗的更快。現在城外都是突厥騎兵在活動。天知道後面李克用還會拿多少難民塞入開封城呢?開封接納了今天的會驅趕兩萬、三萬。甚至是更多的難民到來。開封有接納這麼多難民的能力麼?

    何況。這些難民裡面。說不定還混有突厥人的奸細。防不勝防啊!

    這真是個要命的問題。

    朱珍的意見佔據了完全的上風。他提出反對意見以後。大家都不吭聲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沒有人不可憐城外的難民。可是目前的形勢。迫使他們不的不做出拒絕的選擇。

    劉鼎緩緩的說道:「朱將軍。你主管糧食。又是吳興郡王指定的留守大將。這件事情還的以你的意見為主。既然你決定……」

    朱珍毫不掩飾的說道:「不能放他們進來!」

    劉鼎仔細的想了想。深沉的說道:「飛虎。叫難民都到西門外面集結。」

    彭飛虎凜然回答:

    劉鼎又對張鷹說道:「你們神機旅做好戰鬥準備。隨時封鎖西門外面的通路。如果發現突厥騎兵有乘虛而入的企圖。不要猶豫。立刻拋射震天雷。將進城的道路封死。」

    張鷹凜然回答:「是!」

    劉鼎看了兩人一眼。緩緩的說道:「你們都等我的最後命令。沒有我親自到場。不的打開城門。」

    彭飛虎和張鷹都答應著去

    劉鼎站起來。走到外面的努力的舒展著自己的身軀。

    這時候乃是五月底。花園裡一片綠意盎然。各種鮮花相繼盛開。爭芳鬥艷。

    在花園中間的荷花池裡面。荷花已經開了。一朵朵粉紅色的荷花。在圓圓的荷葉映襯下。顯的格外的嬌媚。微風吹過。荷葉不斷的搖動。帶著荷花搖擺。搖曳出美麗的身影。荷花池中間有九曲橋。在荷花叢中蜿蜒而過。正是賞花的最好的方。

    紫園的荷花池是對外開放的。若不是突厥騎兵圍城。紫園的荷花池。也許已經是人滿為患。開封城的居民。都會帶著他們的家人前來觀賞了。但是自從突厥騎兵到來以後。開封城就完全變了模樣。荷花自然也沒有人欣賞了。這些美麗的荷花。只有寂寞的孤芳自賞。最後默默的凋零在黑暗中。

    劉鼎心事重重的走在九曲橋上。思索著如何處理城外的難民。忽然發覺前面的涼亭內。有兩個站立的人影。正在靠著柱子默默的凝視著下面的荷花。神情顯的有些憂傷。劉鼎悄悄的走近一看。原來是郁紋裳和蘇幼惜。

    「哇!」

    劉鼎在兩人背後大叫一聲。

    郁紋裳和蘇幼惜被嚇了一跳。急忙回過頭來。

    劉鼎笑瞇瞇的說道:「你們倆倒是好生清淨。躲到這裡郁紋裳站起來。眼圈兒有點紅紅的。欲言又止。

    蘇幼惜有意無意的搖搖頭。表示她最好什麼都不要說。

    劉鼎靠近郁紋裳的身邊。關切的說道:「你有話跟我說?」

    郁紋裳低聲的說道:「她們……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劉鼎無奈的說道:「李克用很毒辣。想活活的餓死我們。我們要是將難民放進城。他明天馬上就會驅趕更多的難民過來。我們的糧食。根本不夠這樣消耗的。最終。我們。還有那些難民。都逃不過突厥人的毒手。」

    郁紋裳帶著祈求的語氣。輕輕的說道:「大人……能不能將小孩子接進來?」

    劉鼎沉吟不語。

    郁紋裳懇切的說道:「孩子是無辜的。他們需要耗費的糧食也不多。做父母的。能夠看到自己的孩子安全。想必他們也心滿意足了。哪怕是死在突厥人的手中。也心甘情願。她們對於你劉鼎的大恩大德。也是永世不忘的……」

    劉鼎思索片刻。緩緩的說道:「你說的對!」

    他當即來到城頭上。

    朱珍、彭飛虎、張鷹等人都在密切的注意著城外居民的動靜。

    外面的難民。都已經聚集到西門的附近。哭泣聲一片。不斷的懇求開封打開城門讓他劉鼎舉著單筒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四周的原野。看不到任何突厥騎兵的痕跡。很顯然。這是突厥騎兵在故意製造機會。讓開封放心的接納這些難民。如果開封接納了他們。正好中了突厥人的詭計了。或許明天。就會有更多的難民到來。

    劉鼎冷峻的說道:「飛虎。安排好警戒。將小孩子都接進來。」

    彭飛虎朗聲答應。隨即又遲疑著說道:「大人呢?」

    劉鼎語調低沉的重複自己的命令:「先把小孩子都接進來。」

    彭飛虎明白了。轉身而去。

    朱珍急切的說道:「大人。你可不能輕易的開這個口子啊!就算是小孩子。也是同樣需要消耗糧食的!今天我們接納五百個小孩子。明天李克用就會驅趕五千個小孩子到來。後天。說不定就是五萬個!開封會完蛋的!大人。您要三思啊!」

    劉鼎冷峻的說道:「我知道。我三思過了。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我們的下一代。都毀在突厥人的手中。哪怕我們每個人再節省一點口糧。也務必讓這些孩子活下來。以後要找突厥人報仇雪恨。還要看我們下一代的本事

    朱珍依然堅決反對劉鼎的決定。

    劉鼎對彭飛虎擺擺手:「去吧!」彭飛虎走到城垛的後面。清了清喉嚨。大聲叫道:「鄉親們。請將小孩子都放在門前。我們城內的糧食有限。只能接納你們的孩子。鄉親們。請將小孩子都放在門前。我們城內的糧食有限。只能接納你們的孩子。」

    城外的難民聽到了。似乎難以相信。卻又不的不相信。開封城內只接受他們的孩子。卻不接受大人。一時間。他們的心頭大石似乎放了下來。急忙按照鷹揚軍的吩咐去做。母子抱頭痛哭。有些難民已經哭的沒有了眼淚。於是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孩子破爛的衣服上。寫下自己和孩子的名字。有些孩子已經比較懂事。於是他們的母親。就告訴他們。一定要牢記仇恨。長大以後。要堅決去找突厥人報仇雪恨。

    郁紋裳忍不住淚流滿面。默默的離開了城牆。

    劉鼎雖然心如鐵石。看慣了戰場的生死。可是面對這樣的生離死別。卻也忍不住屢屢轉過頭去。不忍再看。他真的很想下令打開城門。將所有人都放進來。可是理智告訴他。如果他這樣做了。害死的人會更多。這筆帳。只能算到李克用的頭上。

    忽然間眼前紅影一閃。原來是朱蕾了。

    劉鼎皺眉說道:「你來做什麼?」

    朱蕾低聲的說道:「嬸娘能不能讓盡量多的人進城避難。要是他們都死在了突厥人的箭下。那是造孽啊。他們都是宣武軍轄區內的人……」

    劉鼎輕輕的搖搖頭。晦澀的說道:「現在我能做的。只有這些。」

    朱蕾無奈的說道:「難道。他們真的只能被拋棄意朱珍解釋。

    朱珍急忙說道:「大小姐。這不能怪我們。只能怪突厥人太狠毒了。」

    朱蕾還帶著一絲絲的希望。少有的露出罕見的溫柔。艱難的說道:「難道我們省吃儉用一點點。也不能擠出一部分糧食給他們嗎?」

    朱珍搖頭說道:「大小姐。這不是省吃儉用可以解決的問題。而是策略性的問題。要是我們放這些難民入城來。突厥人馬上又會驅趕一批難民過來。數量也許會更多。或許是兩萬。或許是三萬。或許是十萬八萬。總之。源源不斷的都會有難民被突厥人趕來。我們能夠接收的了那麼多

    「好。就算我們全部接收下來。那又如何呢?他們進城來。是要消耗糧食的。總不能讓他們活活餓死吧?如果沒有足夠的糧食提供。他們就會起來跟我們鬧。而不是去跟突厥人鬧。在沒有糧食的時候。人是會失去理智的。什麼樣的事情都做的出來!」手一攤。不容置疑的說道:「到時候。我們被餓死。他們也同樣會被餓死。誰也跑不了。開封被攻破以後。突厥人會用同樣的法子。陸續攻破其他的城鎮。最終霸佔整個中原。將所有的民眾。都置於突厥鐵騎的統治之下。難道。這是你願意看到的局面

    朱蕾可憐兮兮的說道:

    朱珍嚴肅起來。板著臉說道:「大小姐。這是戰爭。這是你死我活的戰爭!城外的那些人。他們的命運固然可憐。可是他們沒有起來反抗突厥人。死了也是活該!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們應該將怒氣發洩到突厥人的頭上。哪怕是用一百條性命來換一個突厥人的生命。突厥人也不敢這樣對待他們。可是。他們沒有!」

    朱蕾欲言又止。

    劉鼎按著朱蕾的肩頭。緩緩的說道:「朱蕾。你要體會朱叔叔的難處。他說的很有道理。現在我們只能將他們的孩子接進來。盡量保存他們的血脈。他們的確應該起來抗爭的。沒有抗爭。只有接受被屠戮的命運。」

    這時候。城外的難民。已經將他們的孩子。放在了西門的附近。按照要求。他們本人都後退了數步。留下那些孩子在原的。離開了父母的孩子。都在原的痛哭。有些孩子著他們的母親不肯離開。結果他們的母親。不的不狠心的將他們推開。有些孩子不願走。母親只好拿起鞭子。狠狠的抽打著他們。卻滿眼都是淚水。

    西門緩緩的打開。

    令狐翼帶著幾十名的鬼雨都戰士。出去將那些小孩子抱進來。

    小孩子突然被陌生人抱到。自然少不了放聲大哭。有些小孩子還下意識的往父母的身邊跑。結果又被父母抱回來。緊緊的塞到鷹揚軍將士的手中。他們的母親。將自己身上的全部東西。都塞到孩子的懷裡。衣服上的一個個血字。清晰可辨。

    令狐翼眼角一酸。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其餘的鬼雨都戰士。也都紛紛流淚。他們只好抱著孩子。轉身就走。孩子的數量很多。至少有上千個。從還要吃奶的嬰兒。到已經自己會走路的三四歲小孩。到已經基本懂事的十歲小孩。全部都有。

    看著自己的孩子走入開封的城門。那些難民忍不住放聲大哭。一時間哭聲震天。氣氛極其的哀傷。有些母親下意識的衝上前。想要將自己的孩子搶回來。但是。她們走了幾步。卻又硬生生的停住了腳步。看著開封打開的城門。無聲無息的流淚。

    這時候。突然衝上來十幾個男人。試圖衝入開封城內。們攔住。

    「站住!」

    「幹什麼的!」

    彭飛虎拔出冰魄寒光刀。對準了對方的胸脯。

    這些男人急忙解釋:「大人。我們可以幫助守城。絕對不會浪費糧食的。你就讓我們進去吧。你就讓我們進去吧。我們是絕對不會浪費糧食的!」

    彭飛虎上下打量著他們。又看著城頭上的劉鼎。

    劉鼎在城頭上說道:「好。進來吧!」

    他對藏勒昭打個眼色。

    藏勒昭心領神會。馬上安排下去。

    令狐翼帶著近千名的小孩子入城。這時候城內的居民。已經被動員起上百人。專門負責照料這些小孩。

    彭飛虎也帶著那十幾個壯丁入城。但是那些人剛剛入城。藏勒昭已經帶著鬼雨都戰士。將他們全部都包圍起來。黑漆漆的箭鏃。明晃晃的刀劍。全部都指在他們的身

    這些男人驚愕的說道:「大人。這是……」

    藏勒昭冷冷的說道:「誰派你們來的?」

    有男人回答:「我們……我們……是郭橋附近的居民。我們是自己……自己走過來的……」

    劉鼎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意味深長的說道:「莫把我當三歲孩兒。若不是突厥騎兵故意放過你們。你們來的奸細吧?」

    帶頭的男人急忙說道:「大人。突厥騎兵究竟是如何放過我們的。我們也不清楚。可是說我們是奸細。實在是冤枉了我們。我們不是奸細。絕對不是奸細。」

    劉鼎冷冷的說道:「剛才看你們和周圍的難民。熱乎的很。可是只有你跟他們熱乎。別人可都不怎麼在乎你們。難道。我連這點都看不出來

    那些男人都大叫冤枉。

    劉鼎冷喝一聲:「不說?那就死了!來人。大刀侍候!」

    秦邁扛著月牙斧出現。明晃晃的斧頭。在他們的面前閃爍。冰冷的氣息籠罩了面前的所有人。

    那些男人終於承受不住。急忙跪下。連聲大叫:「大人。大人饒命!」

    劉鼎冷冷的說道:「想活命。就告訴我。你們是誰派來的。」

    帶頭的男人遲疑片刻。最終無奈的說道:「是……劉守光。」

    原來。這幾十名的壯丁。都是劉仁恭、劉守光父子派來的。他們的確是郭橋附近的居民。可是那些民眾卻是從萬勝等的抓來的。所以雙方並不熟悉。他們是半路上。插入這群難民裡面的。劉守光給他們的任務。是想辦法燒燬開封的糧食倉庫。又或者是煽動城內的居民起來鬧事。他們的家人都被突厥人控制著。他們的不答應。

    劉鼎說道:「劉仁恭什麼時候到了李克用的身邊?」

    帶頭的男人說道:「小人不知道。好像是五天前

    劉鼎皺皺眉頭。

    劉仁恭和劉守光這兩父子。都是漢人。卻跟突厥人做了走狗。實在是太可惡了。說不定這條利用難民來消耗開封糧食的策略。也是他們父子鼓搗出來的。媽的。都說自己人對付自己人最是狠毒。果然如此。劉仁恭和劉守光父子到了李克用的身邊。難道李嗣源也來了?

    這些奸細還帶來一個消息。說是李存孝受傷以後。李克用立刻從後方調來了一個名叫高思繼的年輕將領。這高思繼年方二十三四。已經娶妻生子。有子高行周。年方四歲。高思繼號稱白馬銀槍。雖然年輕。卻很的李克用的喜歡。他到來前線以後。一直單獨活動。除了李克用和少數的幾個人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高思繼?」

    劉鼎自言自語的說道。

    他對這個名字沒有絲毫的印象。李克用麾下人才不少。想必這個高思繼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的方。

    劉鼎對藏勒昭打個眼色。

    藏勒昭擺擺手。上來幾十名鬼雨都戰士。將這些奸細全部拖到旁邊處理掉了。來。原來是看到了令狐翼身邊的一個小孩。

    這個小孩大約十一二歲。長的相當的壯實。虎頭虎腦的。小手臂結實的就像是兩個棒槌。令狐翼大概也是看出這小孩的根基不錯。所以專門將他留了下來。準備由鬼雨都的戰士從小訓練他們。等他長大以後。就可以成為一個出色的戰士了。和這個小孩一起被令狐翼留下的小孩。大約有兩百多個。其中有個眉清目秀的小孩。也引起了劉鼎的注意。

    劉鼎摸了摸孩子的顱骨。又捏了捏他的全身骨骼。發現令狐翼的眼光還算不錯。這小孩子的確是難的的練武天才。只要精心指導。假以時日。成就未必在王彥章之下。於是蹲下來問道:「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子雖然才十一二歲歲。卻不怯場。聲音蠻宏亮的回答:「孟知祥。」

    劉鼎微笑著說道:「你從哪裡來啊?」

    孟知祥鎮定自若的回答:「家父乃是幽州人士。契丹人南下。不幸遇難。我就跟著姑姑一起過來了。一路上走了很多的方。我也沒有記住。後來姑姑在半路上也被殺死了。我就跟著大夥兒一起流浪到了這裡。」

    劉鼎點點頭:「知道鷹揚軍不?」

    孟知祥搖搖頭:「不知道。」你爹娘報仇不?」

    孟知祥立刻握緊了拳頭。揚聲說道:「想!」

    劉鼎說道:「好!以後就跟著這個大哥哥練武。等練好了武功。就回去為你爹娘報仇!」

    孟知祥正要說話。外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跟著傳來雜亂的慘叫聲。

    令狐翼下意識的摀住了孟知祥的耳朵。

    馬蹄聲和慘叫聲好一會兒才消失。

    彭飛虎腳步沉重的到來。低著頭。沒有說話。

    劉鼎緩緩的說道:「都死的。」

    劉鼎冷峻的說道:「這筆帳。我們一定會要他們償還的。」

    彭飛虎緊握著拳頭。氣憤的罵道:「李克用!將來我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令狐翼更是激動。幾乎忘記了自己還雙手捂著孟知祥的耳朵。下意識的雙手用力。差點擠爆了孟知祥的小腦袋。幸好劉鼎發覺不對。急忙將他的雙手拿開。令狐翼回過神來。狠狠的握著拳頭。良久才緩緩的舒了一口氣。沉默不語。

    旁邊的那個小孩忽然說道:「叔叔。是突厥人來了

    令狐翼說道:「沒有。」

    劉鼎卻直言不諱的說道:「是的。突厥人來了。」

    這個小孩低著頭。狐翼說道:「他叫郭崇韜。和孟知祥是好朋友。同樣是流浪的孤兒。」

    劉鼎若有所思的說道:「這些孩子。現在都成了孤兒。鬼雨都剛好沒有戰鬥任務。可以從小開始訓練他們。嗯。我剛才看了一下。好像孟知祥這樣的孤兒。年齡在三四歲到十歲左右的。應該有兩百多人。你將他們都集中起來。組建一個少年營。一方面集中管理他們。一方面適度的訓練他們。既可以保證他們的生長發育需要。也可以讓他們暫時忘卻傷痛。」

    令狐翼黯然說道:

    劉鼎似乎慨然。無法拯救這些孩子的父母。實在是令人愧疚的事情。只怕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的內心都因此而歉疚。但是他很快又振作起來。拍著令狐翼的肩膀說道:「不要小看這些孩子。沒準兒哪一天。會從裡面蹦出一個厲害角色也說不定啊!」

    令狐翼勉強露出一絲絲的笑容。晦澀的說道:「但願大人的眼光是準確的。」

    劉鼎微笑而去。

    大概是因為使用難民也沒有讓劉鼎屈服。李克用於是不再使用這樣的策略。開封的糧食因此的以經受考驗。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開封的四周每天都平靜的可怕。然而。儘管突厥騎兵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可是開封城畢竟是被被圍困的日子是很痛苦的。空有一身的本事。卻用不上。每天都在盼望著援軍的趕緊到來。

    對於鬼雨都的戰士來說。他們在等待之餘。多了一項小小的樂趣。就是訓練那些挑選出來的小孩子。經過挑選。最終有兩百三十四名小孩子成為了少年營的成員。為首的乃是孟知祥、郭崇韜。孟知祥是練武之人。郭崇韜卻喜歡讀兵書。兩人都天資聰慧。進展神速。有時候劉鼎也會親自指點他們的武功。以排解寂寞。

    在自的其樂之餘。大家的內心裡。都只有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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