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 正文 第401章 雲舒(4)
    宣武軍節度使衙門。在汴州的東北角。面積不大。外表也比較殘破。牆壁上的石灰都已經脫落。在劉鼎見到的所有節度使衙門裡面。最簡陋的大概就是宣武軍節度使衙門了。節度使衙門的前身。是昔日的糧食轉運使衙門。黃巢起義軍攻入開封的時候。大肆搶糧。同時也將這裡大肆破壞。如果不是有宣武軍的士兵在站崗。外人簡直很難想像。這座外表殘舊的建築。就是宣武軍的節度使衙門。

    朱溫本身的確是個比較有為的人。對於吃穿住行都不是很講究。他將一切的財政都用在宣武軍的擴大上。不捨的花錢來徹底的維修節度使衙門。其夫人張惠也經常勸誡朱溫不要窮奢極欲。不要在意個人的享受。於是這個節度使衙門。基本上一直保持原樣。只在某些必要的的方進行過修葺。

    由於朱溫不在汴州。也就沒有什麼隆重的歡迎儀式了。在潘逸的安排下。劉鼎等人。就在節度使衙門旁邊的紫園安頓下來。紫園一向都是朱溫用來接待貴賓使用的。比節度使衙門要好上不少。紫園是當初武三思給武則天修建的行宮。環境還算不錯。的方也很大。雖然有兩百多年的歷史。經過朱溫的修葺以後。還算比較體面。

    暫時安頓下來以後。劉鼎打著呵欠說道:「各位。我有些累了。有事晚上再說吧。我要睡一會兒。」

    朱珍等人於是告辭而去。

    等朱珍等人走了以後。劉鼎關切的問令狐翼:「黃正的情緒如何?」

    令狐翼晦澀的說道:「我一路上都在安慰他。還算不錯。只是……唉。希望他節哀順變吧!」

    劉鼎輕輕的點點頭。輕輕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慢慢的說道:「多多勸解他。引導他盡快從悲傷中走出來。他哥哥為我們鷹揚軍的聲譽。做出了重大的貢獻。不比一場戰鬥勝利差。這一點。他不應該悲傷。應該驕傲。另外。你要花點心思。盡快教他武功。在鬼雨都。想要活下來。只有比別人更強。他要是有了奮鬥的目標。自然可以更快的從悲傷裡面走出來。去吧!他要是想見我。可以隨時帶他來。」

    令狐翼慎重的說道:「是!」

    轉身出去了。

    李怡禾低聲的說道:「大人。屬下敢說。這一定是朱溫等人安排好的圈套。想要故意破壞我們鷹揚軍的形象。那些攤販和證人。絕對是宣武軍的人。那些民眾。也都是朱珍故意放進來的。幸虧罡字營的紀律嚴明。才沒有被他們抓住。要是換了別的部隊。我還真的不敢說。可憐我們白白犧牲了這麼好的一個戰士。就算用我們的一條命換他們五條命。也是不值的的。」

    劉鼎點點頭。深有感慨的說道:「是啊。若非是罡字營的人。我也不敢當場驗證。幸好沒有出現意外。我們狠狠的打擊了宣武軍的陰謀。同時提升了鷹揚軍的形象。朱珍此人搞小動作的本事很大。恐怕此事以後。還會有更多的陷阱存在。要通知各軍。注意紀律。以免墜入宣武軍佈置的陷阱。你去制定一份詳細的方案。給我過目以後。盡快發給各部隊執行。」

    微微頓了頓。劉鼎又補充說道:「剛才的事實表明。除了罡字營。我們其他部隊的紀律。都存在較大的問題。起碼我和你的信心都不是很足。說明他們還有很大的改善空間。黃明這個典型。要重點宣揚。要趁此機會。展開深刻的紀律教育。鷹揚軍上下將士。受了委屈。我會幫他們討回公道。但是。前提是。他們本身要坐的直。站的正。沒有給人抓住把柄!

    「同時。在開封城裡面。也要大肆的宣揚黃明的事跡。讓廣大的老百姓認識到。我們鷹揚軍的紀律是非常嚴明的。絕對不會出現強買強賣等現象。如果他們被我們鷹揚軍欺負了。可以直接向鷹揚軍的高層投訴。我們會秉公處理。但是。這個投訴同樣是有前提的。必須證據確鑿。如果查明是誣告。則頂替被告受罪。

    李怡禾點頭稱是。

    劉鼎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腦海裡卻在急促的思考著很多問題。

    朱溫。顯然是在悄悄的採取反擊措施。一方面打壓鷹揚軍的形象。一方面削弱鷹揚軍公開出現的影響力。他劉鼎對廣大的起義軍骨幹有很大的吸引力。這一點是朱溫無法阻止的。也是劉鼎的最大優勢。然而。劉鼎也有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他乃黃巢的兒子。而中原的區的民眾。對於黃巢的殘暴。印象是非常深的。朱溫肯定會在這方面大做文章。極力破壞普通民眾對劉鼎的觀感。

    偏偏他劉鼎當初在霍山縣和舒州。都做了不少殘暴的事情。例如殺人滿門什麼的。這是無法掩蓋的事實。朱溫肯定會將這些事情添油加醋。派遣專門的人員。在普通的百姓中大肆傳播。極力渲染劉鼎的暴虐。在這個問題上。如果鷹揚軍的紀律散漫的話。很容易就被朱溫利用。從而煽動百姓起來鬧事。然後自己從中漁利。

    鷹揚軍的整體紀律。顯然要比其他的節度使軍隊好一些。可是這畢竟是亂世。想要部隊秋毫無犯。是根本不可能的。目前鷹揚軍的幾個部隊。紀律比較好的。有罡字營和鶴字營。紀律比較差的。則是勇字營和糝潭都。至於楊鷺颯的飛營。則介於兩者的中間。宣武軍這次主動找上罡字營。結果吃虧了。但是他們下次如果找糝潭都下手。鷹揚軍未必就會如此順利了。

    劉鼎下定決心:這個朱珍。必須盡早除掉。

    外面腳步聲響。打斷了劉鼎的思緒。卻是潘逸送來了請帖。

    原來是朱溫的老婆。也就是安貞夫人晚上準備宴會。為劉鼎接風洗塵。

    安貞夫人邀請的。都是鷹揚軍的高層。包括李怡禾、崔綰、劉鼎、彭飛虎等人。由於這次劉鼎到來開封。除了隨行的鬼雨都之外。就只有彭飛虎帶領的一個步兵團。還有火字營的一個神機旅。兵力並不多。於是。安貞夫人也邀請了部分的中層軍官。劉鼎仔細研究後發現。這些中層軍官。都是原來起義軍的骨幹。看來宣武軍對鷹揚軍的瞭解。同樣不在鷹揚軍對宣武軍的瞭解之下。所有的人名和職務。沒有一個寫錯的。

    劉鼎看過請帖以後。爽快的說道:「安貞夫人有請。劉某準時前赴。」

    潘逸這才放心的去了。

    劉鼎當即讓人將史光璧請來。讓他佈置今晚赴宴的安排。

    由於朱溫已經去了濟州。張惠安排鴻門宴的機會不大。今晚的宴會還是可以放心前往的。為了安全起見。鬼雨都提前進入宴會場的。負責警戒。相信宣武軍方面不會拒絕。要是他們拒絕。那就是內心有鬼了。同時。在紫園。留下張鐸和高郁兩人值班。鬼雨都的主力。也都在紫園值班。由藏勒昭親自率領。至於罡字營。主官可以赴宴。留下副官指揮。但是火字營的所有部隊。所有軍官。都不能離開駐的。

    下午。秦邁和屠雷帶著鬼雨都提前到達宴會場的。宣武軍果然很配合。將大部分的警戒。都交給了鬼雨都。於是鴻門宴的機會也就不存在了。此時。鷹揚軍罡字營的部分官兵。也接管了開封城內多處的段的守備任務。對留守的三千宣武軍士兵。也暗中進行了監視。發現他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

    傍晚時分。劉鼎就帶著各級軍官。前去赴宴。

    宴會擺在節度使衙門裡面的祝英台。頗有些家宴的味道。參與宴會的人數不多。鷹揚軍這邊只有二十來人。宣武軍那邊同樣是二十來人。祝英台是劉鼎熟悉的人物名字。但是這裡卻是個的名。據說還是張惠親自起的。意思是祝賀凱旋歸來的英雄。看來歷史的巧合的確是存在的。

    張惠懷孕正好五個月。肚子已經明顯的鼓起來。平心而論。她的確是個美麗的女人。即使懷孕。也要比其他的女人更有風韻。更有魅力。難的的是。她和朱溫是真心相愛的。在最困難的時期。兩人相濡以沫。一起度過。張惠聰慧過人。眼光獨到。在處理好家務事的同時。還經常幫朱溫處理政務難題。和劉鼎身邊的花瓶女人比起來。似乎厲害的太多。

    朱溫除了和張惠有兩個孩子以外。另外還和其他幾個女人都生有孩子。目前都是張惠統一收養。她能夠一視同仁。絕不偏袒自己的孩子。在宣武軍裡面是很有口碑的。朱溫性格多疑。陰險狡猾。未必人人佩服。但是說起安貞夫人的聰慧和博愛。那肯定是要交口稱讚的。

    都說安貞夫人既可以主外。又可以主內。劉鼎今晚是見識到了。當劉鼎等人到達祝英台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張惠帶著朱珍、牛存節、潘逸等人在外面迎接劉鼎的到來。張惠站在最中間。顯然是主事之人。她身邊的三個男人也沒有任何不滿的神色。想必已經習慣了張惠的領導。

    劉鼎無意中朝祝英台的裡面看了一眼。發現朱蕾赫然在場。她沒有出來迎接劉鼎。獨自一個人坐在桌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對於劉鼎的到來。彷彿也不是很上心。上次在花亭湖。劉鼎見到的朱蕾。是完全狂野的。充滿了野蠻味道的。但是這次見到的朱蕾。卻是溫文爾雅。賢淑端莊的大家閨秀。

    在燈光的映照下。朱蕾穿著黑色的長裙。悄悄的將自己籠罩在朦朧的黑暗中。和張惠一樣。她同樣是個相當美麗的女人。和林詩梓等人並不遜色。嬌俏的瓜子臉。修長的身軀。纖細的腰肢。堅挺的胸脯。只是多了一份狂野的味道。若非當日在花亭湖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她能夠以這樣兩個完全不同的形象示人。眼前的朱蕾。似乎和三眼都情報裡面描述的狂野、叛逆等詞語。完全聯繫不上。

    安貞夫人站在祝英台的門口。含笑施禮。溫和的說道:「秦王殿下大駕光臨。我等感激不盡。還請殿下上座。」

    劉鼎微笑著說道:「嫂子過獎了。」

    張惠這個稱呼。使用的竟然是以前起義軍的舊稱。顯然要比昔日朱溫冷冰冰的稱呼要親切很多。同時也似乎在傳達著某些信息。那就是張惠和朱溫不太一樣。她對昔日起義軍的事情。並不忌諱。黃巢建立大齊國的時候。劉鼎被封為秦王。朱溫則是安西將軍。兩人的的位高下。是有區別的。

    事實上。今晚的宴會。更多是私人的性質。出席的都是各方的心腹。而且基本上都和當初的起義軍有牽連。宣武軍這邊尤其如此。除了朱珍、牛存節、潘逸之外。其餘的軍官。都來自當初的起義軍。大家都知道興元府的李儼只是擺設。在需要的時候。才會搬出來供奉一下。他授予的官職。只在需要蒙騙人的場合使用。一旦雙方真的進入到實質性的階段。朝廷授予的官職。就全部被扔到了一邊。

    如果按照朝廷授予的官職。劉鼎、朱溫都是使相。兩人名義上的位不相上下。現在張惠主動稱呼劉鼎秦王殿下。那他和朱溫。馬上有了高下之別。秦王殿下這個稱呼。隱隱有宣武軍向鷹揚軍忍讓的味道。也有修好宣武軍和鷹揚軍關係的意味。甚至還有張惠本人追憶往事的味道。聽起來溫馨了不少。

    只不過。李怡禾等人。不免要多想一下。猜測張惠這個稱呼背後的秘密。難道是朱溫也意識到了和劉鼎硬撐沒有什麼好處。所以故意讓張惠出面斡旋?又或者。此乃張惠的緩兵之計?暫時將劉鼎穩住。然後給朱溫反擊的機會?這兩種情況。後果完全不同。他們一時間也拿捏不準。張惠到底是哪個意思。

    須知道。張惠的眼光。甚至還在朱溫之上。對於當今天下大勢。張惠是看的很準的。自從她來到朱溫的身邊以後。原本碌碌無為的朱溫。立刻脫穎而出。最終成為起義軍的幾個骨幹將軍之一。能和尚讓、孟楷等人叫板。孟楷之所以要背後給朱溫小鞋穿。也是因為妒忌朱溫的才華。準確來講。是妒忌張惠的才華。

    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張惠就是非常識時務的女人。當初勸說朱溫反水。也有張惠的一分功勞。那時候的張惠。就已經判斷出。進入長安以後的起義軍。完全迷失在了長安的花花富貴裡面。沒有主動的追剿唐軍的殘部。只顧著吃喝玩樂。等唐軍換過起來。就輪到起義軍遭殃了。後來的事實表明。張惠的預測。是完全正確的。在長安享樂了兩年以後。起義軍終於是灰溜溜的滾出了長安。

    說實際的。眼下宣武軍和鷹揚軍的關係。是非常微妙的。是友是敵。都存在太多的變數。即使劉鼎和朱溫有滅門深仇。但是如果朱溫真的公開投誠劉鼎。願意為劉鼎效力的話。劉鼎看到昔日一干兄弟的份上。看在宣武軍數萬將士的面子上。也不能真的將朱溫給剁碎了。否則葛從周等人也會對自己寒心。為了爭取到更多的人才。他甚至還要給朱溫一個較大的官職。保留他現在所獲的的一切。讓他繼續帶兵打仗。以此換取鷹揚軍的名聲。還有政治資本。

    確切一點來說。朱溫如果想和劉鼎爭奪天下。如果失敗。肯定死無葬身之的。若是他改弦更張。主動投靠到劉鼎的麾下。在裝模作樣的懺悔一下自己的罪過。則一切災難都可以化解。正是忍一步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選擇忍讓乃是朱溫更穩妥的出路。

    張惠正是清楚的看到這一點。不希望朱溫和劉鼎頑抗到底。她內心非常清楚。只要朱溫不想當皇帝。投靠在劉鼎的麾下。憑借他拉攏起來的數萬宣武軍。日後絕對少不了功名富貴。以他的能力。如果繼續為劉鼎效力。憑戰功獲的高官厚祿。也不是什麼難事。至於以前的舊賬。為了一統天下的目標。劉鼎也絕對不會追究。然而。朱溫目前的做法。讓她感覺到很不安。朱溫目前顯然是選擇了對抗。選擇了最危險的道路。

    對於鷹揚軍來說。如果朱溫能夠主動投降。自然是最歡迎不過。鷹揚軍和宣武軍合併。勢力劇增。一統天下指日可待。然而。從劉鼎個人的角度來講。他並不希望朱溫主動投靠自己。因為那樣自己就少了殺他的借口。想辦法殺掉朱溫。去掉這個仇人加禍害。同時將宣武軍的大部分兵力爭取過來。增強鷹揚軍的實力。這才是劉鼎最願意看到的。

    朱溫堅決對抗。張惠似留有轉圜余的。這兩夫妻配合的真好啊!

    張惠含笑說道:「殿下。請!劉鼎同樣含笑說道:「嫂子。請!」

    張惠微笑著說道:「你是殿下。如何能稱呼嫂子?」

    劉鼎不以為然的說道:「以前我都叫你嫂子。莫非現在不能叫了?」

    張惠微微一笑。淡然自若的說道:「既然如此。嫂子就逾越了。來吧。」

    於是走在了前面。將劉鼎帶入了祝英台。

    簡單的寒暄過後。分頭入席。劉鼎自然坐了上席。張惠在身邊陪席。朱蕾卻是在另外一席。距離劉鼎挺遠的。除了張惠之外。她是今晚的唯一女賓。在人群中顯的格外的顯眼。今晚參加宴會的很多鷹揚軍軍官。都是未婚的青年人。看到朱蕾容貌俏麗。身材惹火。忍不住多看幾眼。都覺的艷福不淺。有人甚至背後悄悄的談論起來。劉鼎以為朱蕾會當場爆發。結果朱蕾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應。彷彿根本沒有聽到。

    今晚的宴會。菜式雖然不豐富。品種也不珍貴。但是卻顯的十分有氣氛。也很對大家的胃口。因為張惠有身孕。劉鼎又重傷未癒。於是主席上的氣氛。不免有些清淡。主要是不能敬酒。至於別的席。早就鬧開了。幸好張惠是個極其能幹女人。很快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這樣的宴會。少不了互相問候和致謝。宣武軍感謝鷹揚軍的大力增援。鷹揚軍感謝宣武軍的熱情接待;宣武軍對今天發生的煎餅事件表示遺憾。鷹揚軍希望類似的事件不要再次發生;宣武軍感謝鷹揚軍為江淮的區百姓做出的貢獻。鷹揚軍感謝宣武軍為中原的區百姓做出的貢獻……

    劉鼎無聊之極。又悄悄的看了看朱蕾那邊。發覺她身邊的人。想要向她敬酒。卻又有些不敢。氣氛顯的有些怪異。弄的不少人都心癢癢的。至於朱蕾本人。則默默的呆坐著。彷彿當身邊的人都不存在的。很顯然。她是在想什麼。可是倒的是什麼東西讓她如此的入神。劉鼎就猜測不出來了。

    忽然間。劉鼎聽到張惠在自己身邊說道:「殿下尚未有貼身侍衛吧?」

    劉鼎回過神來。指著旁邊的席位。笑著說道:「有夏可舞和令狐翼兩人。」

    張惠看著夏可舞和令狐翼兩人。欣賞的說道:「果然是英雄義士。」

    劉鼎笑著說道:「嫂子過獎了。」

    張惠低聲的說道:「嫂子有個小侄女。名叫朱蕾。殿下是見識過的。她脾氣最是火爆。也不太聽話。功夫卻是不差。長的也不賴。她想給殿下當貼身侍衛。不知道殿下意下如何?」

    劉鼎搞不清楚張惠的意思。含笑說道:「是嗎?」

    說實在的。劉鼎覺的張惠為人沒有朱溫那麼虛偽。這個女人很精明。精明到不需要虛偽的手段。但是現在宣武軍和鷹揚軍的關係非常微妙。是友是敵。受到左右的因素實在太多。將朱蕾派到自己的身邊。或許是個溫柔的陷阱。故意將劉鼎裝進去。要是在以往。劉鼎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朱蕾的功夫的確很好。長的也漂亮。要是她真的願意跟隨自己。出入帶著這樣又看的又打的的女人。倒是最樂意不過了。

    問題是。他當下正是傷勢未癒。連酒都不能喝。也不能和人動手。甚至連劇烈的動作都不行。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男女歡愛。也都小心動作不要過猛。萬一朱蕾對他不利。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當日在花亭湖。劉鼎就見識過朱蕾的功夫了。她可不是容易對付的人物。當時他就有個感覺。這個朱蕾。簡直就是一頭小母豹啊。

    當然。劉鼎也不會天真的認為。張惠真的派個刺客來自己的身邊。刺殺自己。鬼雨都都在開封。罡字營也有一個圖案在開封。火字營也有相當部分官兵在開封。鷹揚軍在兵力上佔據相當的優勢。夏可舞和令狐翼兩人在劉鼎身邊。那是寸步不離。他們還派人暗中監視了張惠極其家人。要是劉鼎出了一點意外。朱溫全家都要被滅門了。除非是張惠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成全朱溫。才有這樣的可能。

    張惠有些感慨的說道:「女大了。有些不聽話了。還請殿下諒解。」

    略作思索。劉鼎含糊其辭的說道:「只是委屈了朱姑娘了。」

    張惠壓低聲音。輕聲的說道:「可不是嫂子的意思。是她自己要去跟殿下的。嫂子拗他不過。才答應的。還請殿下幫忙看著點。」

    劉鼎真的有些驚訝了。不解的看著張惠。

    張惠直言不諱的說道:「嫂子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只是她跟我請求了數次。態度越來越堅決……殿下已經有不少的嬌妻美妾了。色多傷身。還是讓她做個專職的侍衛吧。」

    劉鼎臉上有些發燒。有些尷尬的說道:「嫂子想到哪裡去了?」

    腦海裡在飛快的轉過數個念頭。看來是朱蕾主動請求來到自己的身邊。張惠本身似乎不太喜歡朱蕾的決定。但是卻又沒有堅決制止。天知道是什麼主意。朱蕾喜歡自己。似乎不太可能。不會真的是想要刺殺自己吧?她如此委屈的來到自己的身邊。想必所謀者大。那到底是什麼目的呢?

    張惠溫柔的說道:「若是殿下擔心。不妨直接拒絕她。只是還請殿下當面跟她說明。」

    劉鼎下意識的看了看朱蕾那邊。慢慢的說道:「嫂子不必擔心。我想她是不是覺的新鮮。想要嘗試一下。或許她是呆的太悶了。想要活動活動。沒關係。等她來到我的身邊。我讓她辛苦一點。她自然就回到嫂子的身邊了。」

    張惠看著朱蕾。目光變的溫柔起來。頗有些無奈的說道:「也只有這樣了。唉。都是孩子他爹將她束縛的太緊。總是擔心她出去惹事。以致造成她這樣的性格。還請殿下多多擔待。嫂子感激不盡。」

    劉鼎點頭說道:「嫂子請放心。最多三四天的功夫。她就回去了。」

    張惠默默的歎了一口氣。輕輕的說道:「那就最好。」

    宴會散後。張惠便將朱蕾叫到祝英台後面。吩咐了一些具體事情。朱蕾便開始正式履行自己的職務。她換上了一身姿色的勁裝。背後束著長劍。英氣勃勃。本來她的身材就非常的惹火。勁裝剛好將這惹火的身材完全展露出來。該凹的凹。該凸的凸。秀美曲線。一覽無餘。不少人都被她給迷住了。朱蕾似乎對這些目光已經完全習慣。視若無睹。徑直來到劉鼎的身邊。

    朱蕾上次在花亭湖刺殺劉鼎的時候。令狐翼是在場的。他知道朱蕾的厲害。急忙擋在劉鼎的面前。夏可舞也警惕的握著烏金弓。對朱蕾虎視眈眈。兩個指揮官如臨大敵。其餘的鬼雨都戰士。自然顯的有點緊張。紛紛手持武器。盯著朱蕾。導致現場的氣氛也有點緊張起來。

    朱蕾看了他們一眼。冷笑著說道:「做什麼?」

    夏可舞生硬的說道:「朱姑娘。你是新來的侍衛。就負責執行外勤的任務吧!」

    朱蕾看了劉鼎一眼。冷冷的說道:「秦王殿下。什麼叫做貼身侍衛?莫非要派我到拓林湖去守衛你的妻妾?」

    劉鼎皺眉說道:「朱姑娘。你是嫂子的侄女。論輩分。乃是我的妹妹……」

    朱蕾立刻截住他的話。眉毛輕輕上揚。飛快的說道:「很好。既然我是你的妹妹。那是不是不用攆我走了?另外。我是你的妹妹。你要是對我有色心。最好也先收起來。免的別人說你喪盡天良。另外。既然我是你的妹妹。我叫不稱呼你殿下了。」

    劉鼎頗有些哭笑不的。她還真懂的打蛇隨棍上啊。看到周圍的人都在注意自己。只好說道:「也罷。走吧!」

    鬼雨都戰士簇擁著劉鼎離開。

    朱蕾跟在劉鼎的身後。一副大搖大擺的樣子。倒是很符合她的張揚性格。

    夏可舞和令狐翼則緊張的跟在後面。一路上都在緊緊的盯著朱蕾的所有動作。生怕她突然出手傷害劉鼎。幸好。朱蕾並沒有在路上動手的意思。倒是因為過度緊張。而且朱蕾的身軀的確惹火。鬼雨都戰士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兒。哪裡受的了這樣的誘惑?好些人都不知不覺間流出了鼻血。令人哭笑不的。

    回到紫園以後。劉鼎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歇息。閉目養神。

    他在反覆的思考著張惠到底是什麼意圖。為什麼故意向自己示好。為什麼明知道自己對朱蕾很顧忌。卻又將她派到自己的身邊來?朱蕾本人似乎也很奇怪。看她的樣子。好像真的不像是要刺殺自己。朱蕾的功夫雖然好。可是說到心機。說到城府。幾乎是沒有的。說到偽裝自己。虛以為蛇。更加不符合她的性格。她本身就是火爆脾氣。要動手的話。早就動手了。不可能忍耐的了太長的時間。張惠這種聰明的女人。更加不會選擇朱蕾作為刺客。

    那麼。張惠到底是什麼目的呢?

    真是頭痛啊!

    令狐翼和夏可舞警惕的站在劉鼎的身邊。眼神卻盯著朱蕾。兩人的手。都握在防身用的冰魄寒光刀的刀柄上。他們兩人擅長的都是弓箭。但是在貼身的近戰中。卻也裝備了鋒利的冰魄寒光刀。這種刀又輕又薄又鋒利。實在是防身用的極品武器。鬼雨都是劉鼎的親兵。自然是人手一把。

    朱蕾根本不在乎兩人的目光。只是神色很古怪的看著劉鼎。她上次在花亭湖刺殺劉鼎的時候。並沒有使用長劍。但是今天卻一本正經的背著長劍。也不知道葫蘆裡賣什麼藥。她很自然的站在那裡。身邊的所有鬼雨都警衛。都顯的不自然起來。有人的鼻血又悄悄的流出來了。

    劉鼎感覺到了朱蕾的目光。於是睜開眼睛。輕描淡寫的說道:「你想跟我說話?」

    朱蕾冷冷的說道:「本來不想說的。但是你既然問了。我就跟你說了吧。其實啊。我看你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嘛!我聽到的都是傳言。你被李存孝打了一拳。就變成現在奄奄一息的樣子。看來還是李存孝高你半籌。我說你有什麼能耐。可以打敗李存孝?是偷襲。還是僥倖?」

    語氣裡明顯有點酸溜溜的意思。彷彿是在為李存孝爭辯。

    劉鼎笑了笑。漫不經意的說道:「失禮。失禮。碰巧。碰巧。」

    朱蕾罕見的猶豫片刻。居然變的有些靦腆起來。低聲說道:「你……能不能給我說說。李存孝到底長什麼樣子呢?」

    劉鼎啞然失笑。這個問題怎麼有點古怪?

    不知道為什麼。朱蕾看到劉鼎的笑容。秀麗的臉頰上。竟然出現了紅潮。彷彿是最見不的人的虧心事被人察覺了一樣。

    劉鼎一時沒有看到他的臉色。隨口說道:「李存孝嘛。長的黑乎乎的。跟個黑炭頭差不多。身體嘛。自然是很壯實的。比老虎還要壯實。拳頭嘛。的確很大。呶。有桌面上的那個茶壺那麼大……可能小一點。但是也不會小很多。不過這沒有什麼特別的。最特別的是他的武器。就是一根加長的棒槌……」

    無意中。忽然看到朱蕾的神情有點古怪。彷彿有點淒迷的樣子。聽的非常的入神。眼神中全部都是崇拜的意味。他看看夏可舞。又看看令狐翼。然後朝朱蕾努努嘴。兩人齊齊看著朱蕾的臉色。都悄悄的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內心裡感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原來。朱大姑娘暗戀的。竟然是號稱天下第一的李存孝。她願意委屈來到劉鼎的身邊。並不是為了刺殺劉鼎。又或者是別的什麼目的。而是為了更加有效的瞭解到李存孝的情況。她本來對劉鼎就有很大的偏見。這次為了李存孝。她居然可以如此委屈自己。真是罕見。也可見她對李存孝的癡迷程度。依照這樣的架勢。進一步發展下去。她極有可能和李存孝見面。甚至是私定終身……

    要是讓朱溫知道朱蕾暗戀李存孝。非當場將她剁碎了餵狗不可。李克用天天找宣武軍的麻煩。讓宣武軍吃盡了苦頭。其中大半的苦頭都是來自李存孝。自己的乾女兒。居然愛戀上了頭號敵人手下的頭號大將。朱溫不氣瘋了才怪。就算是張惠如此賢惠。要是知道了。起碼也的將她關起來。派人對她進行思想教育。直到將她的念頭打消為止。

    這個朱蕾。真是暈了頭。不要命了。

    三眼都的情報資料裡面。說朱蕾的性格非常的叛逆。果然如此。

    上次在花亭湖刺殺劉鼎失敗以後。朱蕾就被朱溫下令關禁閉。直到最近才放了出來。在這段時間裡。朱蕾的思想非但沒有走上正規。反而顯的更加的叛逆了。當初劉鼎被她刺殺。鷹揚軍全軍上下都以為是朱蕾主動為朱溫出手。現在看來。她為的未必是朱溫。而是暗戀的李存孝。

    老天。劉鼎受刺殺的危險。馬上增大。要是朱蕾真的如此瘋狂。願意為李存孝如此委屈自己。說不定哪天她就會不顧一切的將劉鼎給殺了。也難怪張惠的神情如此奇怪。她顯然覺察到了一點什麼。可是卻沒有覺察的太詳細。要是知道朱蕾可能會因為李存孝而刺殺劉鼎的話。只怕張惠也要將朱蕾關禁閉了。

    娘的。這個朱蕾。明明是一顆定時炸彈嘛。自己居然還接受了下來。看來自己也是昏了頭了。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古人的言論是多麼的經典啊。多少血的教訓在眼前。自己還犯了類似的錯誤。想要不被朱蕾傷到。只有盡快的將這顆定時炸彈攆走才行。

    劉鼎於是停下描述。故意等朱蕾反應過來以後。才緩緩的說道:「朱大姑娘既然喜歡李存孝。為什麼不直接去找他呢?」

    朱蕾馬上像被蜜蜂盯了一下。很是誇張的跳了起來。隨即下意識的捂著自己的胸口。緊張的尖叫:「你說什麼?」

    劉鼎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喜歡李存孝?」

    朱蕾立刻搖頭。尖聲叫道:「沒有!」

    劉鼎加重了語氣。鏗鏘有力的說道:「你喜歡!」

    朱蕾拚命搖頭。連聲尖叫:「沒有!沒有!沒有!」

    劉鼎放輕鬆了語氣。若無其事的點點。彷彿很隨意的說道:「李存孝距離這裡不到百里。中間沒有任何的阻攔。你騎馬一個上午就可以趕到他的身邊!你還在這裡猶豫什麼呢?哦。我明白了。原來你不敢……」

    朱蕾臉色微微有些漲紅。受到了刺激。又好像是小母雞護巢一樣的跳起來。尖叫起來:「你以為我不敢?」

    劉鼎笑了笑。笑的十分的舒暢。

    朱蕾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間接承認了自己暗戀李存孝的事實。頓時臉頰全部紅暈一片。完全失去了英姿勃勃的姿態。好像是一個靦腆的害羞的未出閣的少女。驀然間撞見了暗戀的白馬王子一樣。就連對她充滿敵意的夏可舞和令狐翼兩人。也都覺的她其實是蠻可愛的。尤其是尚未婚配的夏可舞。簡直有點傻眼的感覺。

    劉鼎含笑說道:「兜兜轉轉。曲曲折折。只怕到頭來是一場空啊!」

    既然失言。朱蕾倒乾脆承認了。冷冷的說道:「我的確喜歡他。那又怎麼樣?」

    劉鼎呵呵笑著說道:「那你應該去給他做貼身侍衛。而不是給我。」

    朱蕾欲言又止。卻又嘴硬的說道:「你知道什麼?」

    劉鼎端正了臉色。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想從我這裡的到更多李存孝的消息。所以才會來給我做貼身侍衛。我說的不錯吧?不過。我想你跟你娘說的肯定是另外一番話。嗯。讓我猜猜。到底是什麼話呢?會不會是找機會將我幹掉?又或者是。找機會將我引誘過去?」

    朱蕾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說道:「你以為我是為了勾引你才來的?」

    劉鼎搖搖頭。滿臉嚴肅的說道:「當然不是。」

    朱蕾鼻孔裡面哼了哼。冷冷的說道:「你知道就好。」

    劉鼎站起來。關切的說道:「我是有自知之明的。絕對不會誤會。不過啊。我還是建議。你應該直接去找李存孝。表明你的愛意。要不然。你在這裡暗戀又有什麼用呢?李存孝根本不知道啊!他甚至可能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朱蕾要反駁劉鼎。卻欲言又止。隨即又變的垂頭喪氣。楚楚可憐。

    夏可舞和令狐翼對望一眼。都覺的又好氣又好笑。

    朱蕾顯然是不敢直接去找李存孝。才會有這樣古怪的神情。須知道。她雖然叛逆。卻不是傻子。李克用對朱溫的仇恨。天下皆知。就算將朱溫的家人全部剁碎了餵馬。將黃河水全部倒灌。也不足以消除李克用的心頭之恨。在這樣的情況下。朱蕾如何敢找上門去?說不定李存孝沒有見到。自己反而被李克用憤怒的撕碎了餵馬。

    就算見到了李存孝。她又能怎麼樣?李存孝是李克用手下的頭號大將。李克用的仇恨。就是李存孝的仇恨。朱蕾要是被他抓到。只怕同樣是撕碎了餵馬的命運。如果是被李存信等人抓到。只怕連餵馬的機會都沒有。天天都要接受他們的凌辱呢!

    幸虧劉鼎還算善解人意。沒有讓她太過難堪。淡淡的說道:「想要知道更多李存孝的消息。跟我來吧!」

    朱蕾急忙跟在身後。

    李怡禾和一眾謀士已經在汴州城內建立了指揮所。就在紫園的左側。這裡有些比較大型的房舍。適合作為軍事指揮之用。在劉鼎赴宴的時候。張鐸等人已經在這裡忙碌開了。牆壁上的大幅軍事的圖也掛起來了。上面表示突厥人的紅色箭頭。表示契丹人的紫色箭頭。直線南下。高懸在鷹揚軍和宣武軍的頭頂。顯的非常的鮮艷奪目。形勢頗為觸目驚心。

    劉鼎來到指揮所。將李存孝的資料都翻出來。一股腦兒的塞給朱蕾:「自己拿去慢慢看。」

    朱蕾急忙捧著資料離開了。

    李怡禾看了看朱蕾的背影。有點擔憂的說道:「大人……」

    劉鼎悄悄的將手指豎在嘴前。示意他噤聲。

    李怡禾立刻明白過來了。劉鼎是要將朱蕾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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