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龍崗軍營。
更深了,徹骨的寒風一陣又一陣的摧殘著渺小的軍營,旗幟在風中無力的搖晃,發出獵獵的聲音,山上偶爾傳來一聲沉悶的狼嚎,誰也不知道這裡到底哪裡還藏著野狼。軍營裡面顯得非常的安靜,空氣中夾雜著絲絲的寂寞、絲絲的淒涼、絲絲的冰冷。四周同樣一片寂靜,箭塔上的點點星火也熄滅了,整個軍營都籠罩在黑暗裡面,此時的夜空像一面無底的湖泊,月亮像一艘小船,靜靜的躺在湖面上。
遠處傳來的陣陣「梆!梆!梆!」的打更聲,打破了這一陣寂寥,久久在軍營上空徘徊。一輪青月懸掛在夜幕上,泛著一層朦朧的光,冰冷的月光瀰漫在空氣之中。放哨的士兵臉上帶著思鄉的愁容,披上了厚重的鎧甲,淺淺的銀白色的光輝閃爍在鎧甲上,光芒閃閃躲躲,顯得微微有些刺眼,星星夜不安的閉上了眼。
劉鼎默默的站在軍營外,望著青灰色的月亮,彷彿看到了小時候的事情,很少有機會,看到如此朦朧的月亮,月亮好像是被軟綿綿的毛毛遮蓋起來了,月光因此顯得纏綿而模糊。而在月亮的那一邊似乎他又看到了遠在天邊地故鄉……
灰灰灰……
一匹快馬奔馳而入,打破了軍營的寧靜,地上的寒霜都被馬蹄全部帶起來了。
戰馬在劉鼎的面前穩穩停住,卻是斥候隊長狄火揚,他帶來了最新的情報。=首發=
「你說什麼?秦宗權要稱帝?」
劉鼎有點難以置信的說道,呼出地熱氣很快變成了白霧。
情報是金澤南的三眼都轉來的。說秦宗權要在三月二十三日正式稱帝。
「確切無誤!現在五虎上將都已經撤離前線,馬殷和王建也都不在前線了,秦宗權的弟弟秦宗蘅、秦宗言都已經返回蔡州,只有孫儒還在繼續進攻東都。孫儒本來以為能夠在秦宗權登基前拿下洛陽地。但是東都留守李罕之奮力反抗,城內沒錢沒糧了,也不肯撤退,孫儒只好繼續進攻。」
狄火揚聲音急促的說道。
劉鼎用力搓了搓手掌,凝視著遠方的黑暗,沉默片刻,他沉聲說道:「劉岱。幫我請韋指揮和李指揮,還有請佴泰和諸葛斌兩位大人,都到我的營帳裡面來,有要事商量。」劉岱朗聲答應著,馬上去了。
劉鼎回到自己的營帳,忽然忍不住笑了笑。這秦宗權,居然還真的稱帝了?
儘管早就從黎霏嫣那裡知道秦宗權的野心不小,想要獨霸整個中原地區,成為九五至尊,但是,狄火揚帶來地這個消息,還是讓劉鼎覺得有些意外:秦宗權是不是有點迫不及待了?
皇帝李儼正月初二才下詔招撫秦宗權,正式授予其淮西軍節度使的稱號。結果才剛剛過去兩個多月,秦宗權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嘗試一下九五之尊的滋味了,這對年輕的皇帝陛下來說,絕對是個當頭悶棍,在過去的時間裡,雖然經歷了那麼多地苦難,國將不國。****但是。畢竟沒有哪個節度使公開稱帝,正面挑戰皇帝的威嚴。也讓皇帝陛下還有最後一塊遮羞布,然而,秦宗權的舉動,即將撕掉皇帝身上的最後一絲偽裝。
三月十二日,年輕的皇帝李儼剛剛回到京師,結果長安城內到處野草叢生,遍地都是廢墟,狐狸野兔四下亂跑,規模宏大的中和殿、合元殿全部都已經被焚燬,整個長安城居然看不到一棟完好的大型建築。李儼悲傷難過,悶悶不樂,連打馬球也沒有心情了。十四日,李儼下詔赦免犯人,改用光啟年號,希望用新的年號才寄予新地未來。然而,朝廷號令能夠達到的,只有河西、山南、劍南、嶺南的幾十個州罷了。
在去年年底,秦宗權率領淮西軍大規模南下廬州,結果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在保信軍和淮南軍的聯手抵抗下,秦宗權並沒有達到攻克廬州的願望,在北邊,他想要繼續擴展地盤,但是宣武軍節度使朱全忠率軍在焦夷打敗了他的軍隊,迫使他不得不撤回到原來地出發點。本來劉鼎以為他在這兩個地方受到了阻攔之後,會稍微沉寂一段時間,養精蓄銳,沒想到,他卻逆其道而行之,居然在這個時候稱帝,難道是要通過稱帝地方式,來鼓舞部隊的士氣?
「大人!」
韋國勇地聲音叫道。
劉鼎點點頭,將秦宗權要稱帝的消息告訴了他。
「好!」
韋國勇居然大聲說道,如釋重負。
他最擔心的就是天下人的焦點,都集中在劉鼎的身上,畢竟,在亂世之中成為眾矢之的的後果是很嚴重的,劉鼎毫不猶豫的攻克鎮南軍管轄的楊葉洲,還將那裡據為己有,還有流言說劉鼎在懷玉宮留宿,這些事情,都已經引起了其他節度使的高度注意。****舒州保信軍的實力還不夠強大,韋國勇覺得劉鼎還是盡量低調得好。
畢竟,劉鼎的身份是不容易隱藏的,他乃是黃巢的兒子,各地的節度使都和黃巢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旦他們聯合起來對付劉鼎的話,後果絕對不堪設想。其實不用所有的節度使都聯合起來,只要李克用和朱全忠聯合起來對付劉鼎的話,就會非常麻煩。何況還有個淮西軍在旁邊虎視眈眈?
現在,秦宗權悍然稱帝,無疑是將這個天大地麻煩全部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天下人的目光,還有朝廷的憤怒,所有攻擊矛頭的焦點。都會指向秦宗權。儘管之前各地節度使對秦宗權也是又恨又怒,卻又無可奈何,但是他稱帝以後,朝廷對他的態度將會產生極大地變化。如果朝廷容忍秦宗權稱帝,只怕一夜之間,遍地都是皇帝了。因此,只要是朝廷力所能及的事情,相信朝廷都會不遺餘力的進行的。
但是朝廷已經沒有足夠地力量來討伐秦宗權,只能依靠別的節度使進行,為了打擊秦宗權。朝廷可以放下之前的所有恩怨,付出朝廷所有可以付出的代價。換一句話來說,在秦宗權倒下之前,劉鼎都是暫時安全的,哪怕他真的是黃巢的兒子,甚至。劉鼎還可以從秦宗權地身上,撈到一點好處也說不定。秦宗權的稱帝,讓劉鼎的未來,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但是李天翔卻顯得十分的謹慎和憤怒,狠狠的責罵秦宗權的狼子野心和不知道天高地厚。\\\\\\保信軍節度使林度,對朝廷還是比較忠心地,部分的軍官同樣有這樣的思想,李天翔就是其中的一個。雖然這個思想不是非常濃厚,卻也不能容忍秦宗權稱帝。然而,淮西軍的實力本來就非常龐大,就算他稱帝,舒州保信軍也奈何不了他,只能在口頭上發洩發洩罷了。
秦宗權既然稱帝,若是各地的有心者都效仿的話。恐怕天下真的是要徹底大亂了。最後。李天翔越想越痛苦,越想越覺得前途艱險。再也不願意想那麼多,一切都等劉鼎決定好了。有時候,這人地思想,單純一點活得更加的快活,例如秦邁和令狐翼,秦邁明顯活得要比令狐翼輕鬆。
至於佴泰和諸葛斌,兩人除了驚訝和憤怒,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秦宗權是過街的老鼠,恨不得人人得而誅之,但是這個老鼠太強大了,強大到周圍的貓都不敢主動的騷擾它。淮西軍的前鋒,不但深入到廬州地區,而且還南下荊南地區,北邊還在攻打洛陽,可見其實力地強大。
於是,他們最終等待著劉鼎地反應。
劉鼎目光熠熠的看著四人,緩緩地說道:「我想將桐城拿下來!」
除了韋國勇之外,其餘三人都顯得有點愕然,隨即眼神中都爆發出一些驚喜的神色。劉鼎要在這個時候反擊桐城?
果然,劉鼎再次重複了自己的決心:「我們的目標,是桐城!」
李天翔謹慎的說道:「攻佔桐城不是問題,桐城的守軍只有四千人,但是桐城和廬江的距離太近了,淮西軍駐紮在廬江的兵力非常雄厚,而且隨時可以從舒城和壽州其他地區調集援兵。^^首發^^屬下覺得,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攻擊桐城,肯定會引起淮西軍的瘋狂反撲,我們能不能守住桐城,是個必須認真考慮的問題。如果打下來守不住,還不如不打。」
韋國勇點頭說道:「的確如此,如果打下來守不住,不如不打。」
劉鼎點頭表示同意他們的看法,隨即緩緩的說道:「如果秦宗權真的過幾天就稱帝,他肯定會成為眾矢之的的,相信朝廷再也不會容忍他,必然會下詔周圍的宣武、忠武、武寧等三個節度使組成討伐軍,討伐他的,到時候,秦宗權需要應對的地方很多。當然,我們不能對討伐軍抱太大的希望,朝廷的詔令對他們基本上不起作用,除非他們有實質性的好處,他們才會主動出兵的。」
諸葛斌沉吟著說道:「那我們參加討伐軍?」
劉鼎搖搖頭,淡淡的說道:「這個討伐軍不會有什麼效果的,不過是朝廷的遮羞布罷了。不過,要是朝廷下詔要我們也參加的話,倒是可以考慮。只是朝廷的人不可信,我們的一切決策,還是以舒州的利益為主,這是任何時候也不能動搖的基本原則。」
佴泰點點頭,隨即沉默不語。
劉鼎繼續說道:「我們不用考慮討伐軍的事情,到時候看看情況再說!我只說說拿下舒州的必要性。大家看看地圖就知道,桐城嚴重威脅著我們舒州的腹地。它距離懷寧只有一天地路程,隨時都可以襲擊懷寧城,對我們造成很大的影響。同時,它也深深的威脅著皖口城,使得我們無法對皖口城展開有效的管理。皖口城是個好地方,我們需要用心的將它建設起來。****溝通和池州、宣州的關係。因此,拿下桐城,是必須地。」
這一點,倒是每個人都同意的。
在過去兩個月的時間裡。雖然桐城附近是平靜的,艾飛雨也沒有什麼大地動作,但是桐城畢竟是卡在他們喉嚨上的一根刺,讓懷寧城的居民都無法安心,在佈置各項工作的時候,也必須考慮到淮西軍的突然襲擊,對於舒州居民的生產生活來說。也是個很大的麻煩,晚上睡覺都覺得腦袋上好像懸掛著一把劍。如果有機會拔掉這根刺,在座地所有人都不會猶豫的。
既然劉鼎定下了決心,那就是執行的可行性問題了。
最新的情報顯示,艾飛雨已經離開了,現在防守舒城的。乃是一個叫做鄔然靈的將領,率軍三千,另外還有貝然清地一千人在,總兵力達到了四千人,還有大量的守城武器。艾飛雨不但狡猾,而且小心謹慎,他離開桐城的時候,就吩咐鄔然靈要小心防守。嚴謹警戒,因此,想採取偷襲的辦法是不可能的。
劉鼎能夠動用的兵力,是罡字營和忠字營,兩支部隊加起來也大約三千人,在人數上並沒有優勢,甚至還比對方少了一千人。然而。劉鼎對此還是充滿了信心。他侃侃而談:「淮西軍的戰鬥力,是建立在數量的基礎之上地。儘管他們的數量比我們多,但是戰鬥意志要比我們差,上次我們在楊葉洲,鎮南軍傷亡了三分之二,還在拚死抵擋,但是淮西軍,只要傷亡超過三分之一,他們的意志就差不多崩潰了……因此,我們要有信心!有勇氣!有決心!」
微微頓了頓,劉鼎繼續說道:「攻打桐城,最大的問題就是城牆,只要我們打開了城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首發=我已經準備好了爆破城牆所需要的火藥,應該能在短時間內突破桐城的西門。接下來地戰鬥,就是巷戰,淮西軍地守城武器無法發揮威力,這對於我們來說,也是個有利的因素。」
在過去兩三個月地時間裡,艾飛雨駐守桐城,對桐城的防禦措施進行了改善,桐城的城牆不但加高了加固了,而且還加裝了相當數量的防禦武器,投石機和大型弩機,都不斷的從廬江運送到桐城。除了護城河之外,桐城和其他大城市的防禦級別已經不相差多少。當初王博和龐丹反攻桐城,就是因為沒有能夠迅速拿下城牆,最後不得不拖成了持久戰,最終筋疲力盡,然後被艾飛雨打了個襲擊,乃至全軍覆沒。
劉鼎當然不能重蹈覆轍。
韋國勇和李天翔都知道劉鼎有秘密武器,因此對此並無太大的異議,爭議的焦點,是在貝然清的勇字營的處理上。
貝然清的勇字營,自從投靠了淮西軍以後,部隊的官兵一直都處於緊張和不安的狀態中。大部分勇字營的官兵,都是廬州當地人,貝然清要他們投降淮西軍,的確是很困難的事情。因此,貝然清並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部隊,只是因為外面有大量的淮西軍彈壓,勇字營才顯得相對穩定,如果沒有了淮西軍的震懾,勇字營的抵抗意志,肯定會很快就消失的,甚至成為一顆定時炸彈也說不定。
斥候隊長狄火揚和三眼都金澤南最近的幾分情報,都證明了這一點,在勇字營的內部,已經有些底層軍官開始秘密籌劃反對貝然清的措施,但是因為始終沒有機會,因此沒有實施。^^首發^^艾飛雨在的時候,勇字營主要是在東門承擔防守任務,艾飛雨離開以後,鄔然靈就將勇字營集中起來,不讓他們擔任防守,顯然是怕他們和保信軍裡應外合。
對於勇字營,最好的結果自然是將他們重新收編過來,納入舒州保信軍的有效管理,如果這一點做不到。也要將勇字營解散,絕對不能讓他們真的為淮西軍賣命。貝然清在勇字營裡面還是有些奸黨地,這群人一定要嚴厲的清除掉,絕對不能手軟,只是動手的方式需要認真考慮,不能引起其他勇字營官兵的疑慮。
劉鼎深思熟慮之後。斷然說道:「我決心從西門發起總攻,重點打擊淮西軍的防守地段,將淮西軍的氣焰打下去,然後爭取勇字營地主動回歸。拿下桐城以後。我們立刻修建防禦設施,努力將桐城堅守一個月的時間。我估計著,只要我們能夠堅守一個月的時間,淮西軍就必然會撤軍了。」
韋國勇沉穩的說道:「行!」
李天翔也點頭表示同意。
只要打垮了淮西軍地力量,爭取勇字營的回歸還是比較可行的。畢竟,勇字營的官兵,絕大多數都是廬州本地人。有些就是皖口城周圍的人,他們願意追隨貝然清反對林度,這不奇怪,這是內部的爭權奪利,但是,貝然清最後居然帶著他們投降了淮西軍。這就讓他們很難接受了。興許,現在的勇字營官兵,也在悄悄地等待著脫離淮西軍的日子吧。
佴泰和諸葛斌也無異議,他們兩個承擔的任務也不輕,劉鼎攻克桐城以後,他們要立刻組織民夫,修建桐城的防禦措施。\\\\\\同時,懷寧城的大量武器裝備。也要第一時間運到桐城,加強桐城的防禦。就算用腳後跟都可以想到,劉鼎拿下了桐城之後,肯定會招來淮西軍地猛烈反撲,劉鼎說要堅守一個月,顯然是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強調了保密以後,四人就離開了。劉鼎還在那裡默默的思索。
女扮男裝的黎霏嫣悄悄的出現。溫柔的坐在他的身邊。
劉鼎瀟灑的聳聳肩,慢慢地說道:「最新消息。秦宗權要稱帝了,你的大師姐看來要如願以償成為皇后了。皇后娘娘大概是不會到處跑的,你暫時可以安心了。」
黎霏嫣驚訝的看著劉鼎,嘴唇輕輕的張開,欲言又止。
難怪蕭致婉始終沒有出動對付她,原來是有這麼重要的事情來著,秦宗權本來就有稱帝的野心,她們這些女人都非常明白,但是,秦宗權居然選擇在這個時候稱帝,好像不是最好地時機。會不會是淮西軍地內部發生了什麼變化呢?
劉鼎緩緩的說道:「無論秦宗權稱不稱帝,和我們都是不同戴天地仇人!總有一天,我要將他從皇帝的寶座上拉下來,將他的皇后妃子都佔為己有!」
黎霏嫣嬌嗔的說道:「你原來對我大師姐也動心了?」
劉鼎一本正經的說道:「這件戰利品,難道你不喜歡嗎?」
黎霏嫣憂心仲仲的說道:「你要是真的能做到,我肯定喜歡,只是……唉,淮西軍的實力還是這麼強大,想要打敗他們,還不知道得花費多長的時間,我能不能看得到那一天,那都還是問題呢……」
劉鼎詫異的說道:「你好像很悲觀的樣子。^^首發^^」
黎霏嫣搖搖頭,輕輕的說道:「不是我悲觀,而是……希望,你可以盡快的打倒他,也讓周圍的百姓少受點罪吧!」
光啟元年三月二十三日,良辰吉日,秦宗權在蔡州正式稱帝,立蕭致婉為後。置文武百官,賞賜群臣。孫儒、馬殷、王建等人都封為上將軍,「五虎上將」也正式以「皇帝」的金口確定下來,任空禪的位置讓艾飛雨補上了,這基本意味著艾飛雨沒有機會回到桐城這個小地方了。秦宗權還封自己的弟弟秦宗蘅為楚王,秦宗言為秦王,顯然,是要繼續南下,繼續進攻長安、洛陽。
剛剛回到長安的皇帝李儼接到報告,幾乎沒有氣的暈過去,他正月初二才下詔安撫秦宗權,沒想到兩個月還沒有過去,秦宗權就稱帝了,國號居然是大齊。當初黃巢的國號就是大齊,這不是故意要他的好看嗎?不過怒歸怒,李儼還是要想辦法怎麼消滅秦宗權。依靠朝廷的力量肯定是不行了,甚至朝廷連自保都是問題。
秦宗權的手下大將孫儒還在進攻洛陽附近,隨時都會闖到長安的周圍,這讓李儼感覺到長安非常的不安全了。竟然懷念起在鳳翔地日子,雖然在鳳翔府的時候個個節度使都不給他好臉色看,可是畢竟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但是在長安,這就難說了,就連他的「阿父」。樞密使、神策軍中尉田令孜,也感覺到長安處於一片的風雨飄搖裡面,隨時都會再次湮沒。
經過這次艱苦的避難之後,年輕地皇帝對神策軍已經沒有什麼信心了。各地節度使的軍隊戰鬥力一個比一個強悍,但是神策軍卻一天比一天羸弱,他實在想不明白是什麼道理。現在這五萬神策軍,乃是田令孜在四川益州招募的,西川節度使陳敬暄為此花費了不少的精力,但是,這批神策軍地戰鬥力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道。
憤怒過後,皇帝馬上叫來「阿父」田令孜商量,但是「阿父」對於目前這片山河破碎的局面也沒有什麼好建議,他想了想,只好說道:「為今之計,唯有借助胡人的力量。李克用和朱溫鬧了彆扭。不願意南下,不如下詔給盧龍節度使耶律巖,讓他帶兵南下平叛。同時,詔令橫海節度使艾麟鐵配合。再次,詔令時溥為平叛總指揮,敕令宣武、忠武兩軍配合。」
剛好有個小太監悄悄的從門後面探出頭來,原來是打馬球的時間到了,李儼當即表示同意。讓田令孜去處理秦宗權的事情,然後就急匆匆的打馬球去了。看著李儼地背影,田令孜在欣慰的同時,也情不自禁的有些苦笑。李儼是最聽話的孩子,因此讓他掌管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可是目前這個局勢,田令孜也覺得日子實在不好過啊。要錢沒有。要軍隊沒有,要人……有。而且還有很多,李儼身邊的文武百官,後宮佳麗,至少有五六千人,還有神策軍五萬人,全部都等著錢糧過日啊!
當初,田令孜在蜀地招募新地軍隊設五十四都,每都一千人,分別隸屬左右神策軍,共組成十個軍進行統率,還有南牙、北司的官員共一萬餘人,當時各藩鎮獨佔田租賦稅,河南道、河北道、江南道、淮南道不再向朝廷進貢納賦,朝廷的鹽鐵使、度支使、戶部使三司轉運錢繆糧而沒有調取征發的地方,財政上只是收取京畿、同州、華州和鳳翔等幾個州的田租賦稅,不夠用,賞賜不能準時,軍中士卒有怨言。田令孜對此很擔心,但又不知從何處開闢財源。
有時侯,權傾朝野的田令孜也會有種錯覺,在這個年代,就算掌管著最高無上的權力,日子也未必過得幸福啊!
到哪裡去搞錢呢?
看來只有繼續找河陽節度使王重榮了。
河陽節度使的轄區內有安邑、解縣兩個巨大地鹽池,每年賣鹽收入數以百萬計……
田令孜眼珠子一轉,急急忙忙的走了。
第二天,朝廷命令武寧節度使時溥為蔡州四面行營兵馬都統,討伐秦宗權。同時,加封河陽節度使王重榮同平章事。此外,田令孜同時上奏,請求恢復過去的制度仍由鹽鐵使管理安邑、解縣的兩鹽池。
朝廷的詔令很快就發下去了,然而,並沒有激起絲毫的波浪,明眼人都知道,這等討伐,不過是官面上的文章,現在地朝廷,已經不是安史之亂之前地朝廷,可以督促地方官努力做事了。用一句現代話來說,得看地方節度使的心情啊!反而是田令孜地上奏,一石引起千層浪,埋下了關中再次動亂的禍根。
武寧節度使的駐所乃是徐州,這個地方歷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時溥在這裡已經經營了好幾年的時間,朱溫和高駢都對此垂涎三尺,時溥自然深知這兩個鄰居的覬覦,因此一直都小心翼翼防禦,對於朝廷的命令,能夠執行到什麼地步,可想而知,接到朝廷的詔令以後,時溥不慌不忙的向周圍的宣武節度使朱全忠和忠武節度使鹿晏弘發出命令,要求他們調集兵馬,準備討伐秦宗權。
朱全忠收到詔令以後,反應不得而知,但是鹿晏弘本來就是秦宗權的部將,儘管兩人後來鬧了矛盾,面和心不合,從此不再見面,但是,畢竟是一個地方出來,又同在一個戰壕裡戰鬥過,實力又不強,讓他主動去摸秦宗權的屁股,不免有些困難,於是裝作沒有接到詔令,一切如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