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的理想是進入北京國安隊,像把那英弄大肚子連女兒都生了出來的高峰一樣滿場飛奔,踢假A,收黑金,凡是去到哪個城市比賽就把哪個城市的女球迷弄上床,如果運氣好混進了國家隊,在關鍵比賽中要爭取扭轉球迷們對中國球員「射門不行,**厲害」的不良印象,掙到500萬就退役。
我曾經為自己設計過和現在完全不同的人生,十分不幸的是我有一個脾氣暴躁、性格固執的老爸,他在我高一的時候勒令我從體校回到普通中學上課,我曾激烈抗爭過,連遺書都寫好了,卻被他弄到密雲的大山上關了兩個月禁閉。我媽在這件事上也助紂為虐,有違她一貫以來的慈母形象,他倆軟硬兼施,親密合作,最後終於迫使我投降了。我投降的主要原因是受不了山上的蚊子,再不投降,我就要被叮成臘肉乾了。我爸媽就是通過這種從肉體到精神的雙重折磨,無情地把一個可能是高峰和郝海東之後中國最好的射手扼殺在搖籃裡。
我自小就討厭學校,憎恨上課,我認為全中國的學校最大的作用就是把學生改造成一堆毫無個性、毫無創造力的罐頭,我對成為這種工業產品缺乏興趣。在學校裡呆著,除了虛度光陰、自殺生命,什麼也學不到。我的學習成績不好,因而高考落榜也在預料之中。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我本來計劃偷渡去俄羅斯,再也不回來,無奈我爸的偵查工作做得十分出色,再次把我的人生夢想毀於萌芽狀態。在這件事上,我媽再次充當了幫兇的角色,並且費了牛大的勁,花了6萬塊錢把我弄進北京一所三流大學。她苦口婆心地勸我好歹要把這個書讀完,混個文憑,將來好找份工作,娶妻生子云云。我雖然稀爛,卻是個孝子,不願看到我媽的白髮與日俱增,只能咬咬牙答應了。一想到在我最好的年華,仍要在枯燥乏味的校園裡度過,我就感到悲哀。
我的一生總是被一些打著為我好的幌子的人肆意安排,並被設置得了無生趣。生而為人,我感到十分失敗。如果來世能做王小波筆下那只特立獨行的豬,我會毫不遲疑地答應造物主。因此,我是以一種被判處4年有期徒刑的心態踏進大學校門的。
和我一起勞改的還有我的好兄弟郁繁星。我給郁繁星取了個外號叫魚販子。說起我和魚販子之間的故事,可以從穿開襠褲說起。我們的老爸都是從部隊轉業的,我倆在同一個月同一個醫院出生,從小在一個大院長大,從4歲開始親密無間地合作偷部隊種的蘋果和板栗;8歲開始帶領我們院的小孩和航天院的小孩打架,曾把一10歲大的男孩打成腦震盪,我們的父母傾家蕩產地陪了6000塊,那時我爸一個月工資才400多。我倆最臭名昭著的事情發生在13歲那年,有一次校花苗紅去解手,為了一睹校花屁股的芳容,我倆爬到廁所後面那棵桂樹上,為了看得更全面更透徹,我倆冒險爬到一株伸進廁所裡的樹幹上,像兩塊臘肉似的掛在那兒。正當我們看得起勁的時候,令人掃興的事情發生了,樹幹斷裂,我倆跌進尿池裡,把正在尿尿的副校長和苗紅濺得一身是尿,同時把她倆驚得目瞪口呆,就那麼端著屁股讓我們瞧了個夠。這件事情的後果是我和魚販子同時被記兩次大過並留校察看一年,所有人都預言我倆的未來會在監獄裡度過,有的還打賭說我倆最後的歸宿一定是靶場,但我倆毫不在乎,一致認為:值。因為不管是苗紅還是不到30歲的副校長,都是我們學校裡公認的美女,一大一小倆美女一動不動讓你看那麼久,還不值啊?
魚販子在我們院裡名氣比我還大,他上三年級的時候,語文老師上課講解「乳鴿、乳豬」的裡面的「乳」的含義,說那是小的意思,然後點名叫正在打瞌睡的魚販子起來用這個字造句。魚販子急中生智,說,我家住在一個小小的**裡,每次放學回家都要經過一條小小的乳溝,如果我回去太晚,我爸就會拿雞毛帚打我的乳頭,打得我滿頭是包。把那個剛從師範學校畢業的年輕美麗的女老師氣哭了,課也不上了,脖子一梗扭頭就走。初二的時候有一次吃課間餐,魚販子排隊打飯,幫我也打了一份,那天有鹵蛋,他打了兩個,後面一個女生見他把最後兩個鹵蛋都打了,就央求他說,你能不能賣一個蛋給我?魚販子面無表情地搖搖頭,很酷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我的蛋從不單賣。後面排隊的男生隊伍爆發出一陣哄笑,把那個女生羞得恨不得當場自殺。我和魚販子高中之前的少年時代是無比美好和令人懷念的,我時常認為,這樣的人生才不枉一過。可惜,人生匆促,美好的時光總是太短暫。
我所學的專業是機電,主要與各種奇形怪狀的電路、機械打交道,然而直到大一下學期快結束,我連燈泡都還不會換,屬於低分又低能的類型。魚販子念的是自動控制系,情況跟我基本類似,除了能控制自己的大小便不失禁,其他的什麼都控制不了。
直至遇見藍蔚渝,她像一縷明媚透亮的上帝之光射進我慘淡灰暗的生命裡,我才知道除了受罪之外,活著還有別的主題。
那是個春風沉醉的晚上,半輪殘月的清輝穿透薄薄的雲層,灑在靜謐的北京城裡,空氣裡蕩漾著淡淡的花香。在所有的言情裡,這是一個注定有故事要發生的夜晚。
當天晚上,十點鐘左右,我和魚販子做槍手去北大踢了一場夜球,一人拿了100塊錢。魚販子搬了新家,就在海澱,他直接回了家。我回到學校洗完澡後呆在宿舍裡,其他同學都上自習去了,和我蛇鼠一窩的貓佬和老妖也不知死哪去了,我無事可做,百無聊賴,感覺自己在這個學校裡十分多餘。這時,宿舍外面的大喇叭嗡嗡直響,開始播音。原來,操蛋的美國一架偵查機在黃海把我們的一輛軍用飛機撞得機毀人亡,他們的飛機卻安然無恙地降落在我國領土內,學校讓我們上街遊行抗議示威去。作為一個熱血青年,聽到這種煽動性的消息,我十分激動,激動的原因不是愛國,也不是痛恨美帝國主義,主要是我有事可做,不用早早上床等待遺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