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春到酴醾花事了,愛到酴醾情事了。
偈雲:酴醾花,薔薇科屬,花紅者,曰彼岸花,開於黃泉路上,乃忘川彼岸接引之花、惡魔溫柔之花。當靈魂度過忘川,便忘卻生前之種種,未盡因緣,皆留彼岸。往生者經由此花指引,通向幽冥之地獄。花白者,曰曼珠沙花,乃天上之花,涅槃得道之花。此花盛開之際,跳出三屆,不在五行,見此花者,惡自去除,得往永生。
佛說,一沙一界,一塵一劫。緣起緣滅,緣盡還無,一切有為法。
一
北升集團總部所在地是個半島,三面環海,一面與市區接壤,島上有一座海拔70多米的臥佛山,可謂依山傍海,風景這邊獨好。依俺這個半道出家的陰陽師之見,此地龍盤虎踞,藏風聚氣,乃傳說中的龍脈之地。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公司的地盤如果用來做墓地,埋美國總統都可以,但開公司辦企業,這就有點玄。
五年前,我們公司的老板江石豪同志大筆一揮,砸了15個億,把整個島50年的開發使用權給買斷了,只用了一年不到的時間,就在島上建起了一個占地一萬余畝的大型高科技企業,公司的標志性建築是一棟氣勢巍峨的18層高樓,旁邊兩個圓形的生產車間分立左右,許多附屬的辦公樓、員工宿捨、高管別墅星羅棋布地環繞四周,在地勢平緩的半島上,有如一根凌空勃起的巨大陰莖,兩個溜圓的卵蛋緊密團結在其周圍,陰毛茂盛,充分說明了江石豪同志對男性生殖器的崇拜。老板還把公司的路號牌弄成牛逼至極的168號,每年到島上參觀168號特大陰莖的國家領導人和國際友人絡繹不絕。
稀松的陽光穿過巨大的玻璃幕牆照落在我的辦公桌上,亂七八糟的文件軟垮垮的跌落在檔案框裡,有組織有預謀地集體陽痿。檔案框旁邊擺著一個相架,是我們北升四傑的合影。那是去年在銀灘游泳時,一個賣椰子的大伯幫我們照的。老胡居中,我居右,得勝偏左,騾子被我們凌空抱起,作勢要把他拋入水中。我們笑得那叫一個燦爛,騾子還擺出一副達利把夢露的媚態畫在毛主席臉上的笑容,把我們逗得都快不行了。相框的上面有一行字:向偉大領袖江石豪同志致敬!下邊還有一行字,是北升四傑的座右銘:貧則獨善其身,富則妻妾成群!江石豪不僅是我們的老板,還是K省首富,傳說中每宿都能夜御十女、無肉不歡的神人,我們的集體偶像。
當年,我、胡雍偉、蔣得勝、羅梓和其他280多個全國各地的大學生在北京農展館被財大氣粗、實力雄厚的北升集團給招過來,公司包了一火車皮把我們從偉大首都拉到千裡之遙的雲海來,那情形,真叫一壯觀。我們四個被分到同一個宿捨,不久之後發現我們的人生目標驚人的一致,就是操遍全中國31省、四個直轄市以及港澳台的美女同胞,因此我們決意合著一部曠世奇書《槍挑中國》,故而自封為北升四傑。關於此四傑的情況,簡單介紹如下:
胡雍偉,山西人,身長185,現年27歲,畢業於西交大法律系,典型的彪形大漢。其人天性風流,生性淫蕩,外號逼加鎖,一般女人見了他都要繞道而走。我們睡覺前習慣喝一袋蒙牛,丫喝半袋醋。北升四傑的統帥,《槍挑中國》一書首席策劃人。
蔣得勝,吉林人,25歲,身長176,畢業於哈工大生物工程系,最大特征是獠牙外翻,有如野豬拱地雷,吃西瓜不用勺,大學時*打《魔獸世界》賣裝備賺學費的牛人。北升四傑的軍師,《槍挑中國》戰略思想忠實執行者。
羅梓,綽號騾子,湖南人,年22,身長不詳,待考(他硬說他有165,據我們目測,頂多158),本碩連讀畢業於北科大少年班,農大生物學博士。該博士嚴重缺乏生活自理能力,以尿床為己任,經常被老大胡雍偉罰洗廁所。北升四傑技術總監,《槍挑中國》最大受害人。
我來自北京,叫路瑞,26歲,身長178,畢業於北京機電聯合大學,所學專業為機電,大學期間睡覺、翹課、磕游戲、踢足球、談戀愛,這麼五毒俱全地混到畢業。北升四傑之淫賤大將軍,《槍挑中國》之主筆。
我們認識的經過是這樣的:分宿捨那天,是個熱得天空著火地面冒煙的夏日。從人力資源部領著條子拖著近百斤的行李走到宿捨,我累得快要歇菜了。來到宿捨樓底下,我一看條子,704,我*!七樓,那不是要老子命嗎?幸好,在樓下遇到了壯小伙蔣得勝。我和蔣得勝在火車上就認識了,那時他已經把行李放好了,知道我和他住一個宿捨之後,丫二話沒說,幫我把東西哧溜一下扛上了樓,令我震撼當場,簡直要懷疑他是民工大學搬運專業畢業的。
我們的宿捨是個兩室一廳的套間。那時騾子還沒來,我和蔣得勝住一個臥室,胡雍偉自己住一個臥室,可以毫無顧忌地夜夜自瀆,好不快活。一周之後,騾子到我們宿捨報到,他戴著雙小眼鏡,拉著一個比他還要高大的行李箱,“匡嗤匡嗤”地走進來。剛開始,我們以為這是個幫新員工提行李的民工兼童工,沒想到,這廝半天不走,借用我們的衛生間拉完屎尿兼放了一堆屁之後還問我們有沒有水喝?我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們三本來為未謀面的羅博士准備了幾大籮筐的崇拜和景仰,沒想到,傳說中的羅博士就是面前這個發育不良、戒奶未成功的小屁孩。當時我們三個正赤裸著上身在斗地主,啤酒瓶、花生殼、煙頭扔得滿地都是,搞得該博士無處立足。大概是胡雍偉一身胸毛太像狒狒,得勝的一排爆牙又著實駭人,羅梓看我還像個正常人,就問我他住那個房?我們三個五大三粗的北方大老爺們像三尊天神一樣站起來,以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鳥瞰著羅梓這個南蠻,把他給自卑得在後來的兩天裡都沒開口說過話。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第三天。那天傍晚,我們幾個從食堂吃完飯回到宿捨,胡雍偉戴著耳塞在看《制服誘惑》,估計是憋不住了要上廁所打手槍,起來時一腳踩中連著筆記本電腦的耳塞繩子,筆記本電腦和移動硬盤瞬間從桌上往下跳蹦極,饒是他眼疾手快,接住了筆記本,移動硬盤像跳水皇後郭晶晶一樣表演了一個轉身翻騰三周半之後,“啪”的一聲摔在地上,隨即冒出幾縷青煙,光榮地以身殉職,享年兩歲半。
胡雍偉差點沒痛哭失聲。
當時我和蔣得勝在臥室裡打實況足球,他用英格蘭我用巴西,我的肥羅和阿德頭頂腳踢進了四球,他的魯尼跟吃了春藥似的連中三元。我倆正掐得難解難分的時候,聽到聲響,跑過去看,胡雍偉一副揮刀自宮痛不欲生的樣子。
我說,咋回事啊老胡,要自宮是不,下不了手我來幫你。
他說,沒了,沒了,全沒了。
得勝跑去摸了摸老胡的褲襠,說,還在啊,怎麼說沒了?
老胡說,硬盤裡有我最心愛的松島楓全集啊,這下全沒了。
被逼得無處藏身、躲在客廳裡看電視的羅梓走過來,對老胡說,偉哥,松島楓也是我的偶像,我這也有一套,還有一套武籐蘭的,你先拿去頂著。說完遞給胡雍偉一個日立的移動硬盤。
胡雍偉眼冒綠光、涕泗橫流地上前抱著羅梓,說,兄弟,你怎麼不早說啊!
羅梓說了一句堪稱經典的話:客氣個啥喲,哪個男人電腦裡沒有幾個G毛片啊,沒有,那還叫男人嗎?我和得勝兩眼一對,相顧失色,原來博士也好這個啊?
得勝見沒事了,拍拍胡雍偉說,哥們,節哀順變,說完踢著拖鞋先回了房。羅梓一臉無辜地望著我,他的表情告訴我,他很受傷。我一看,胡雍偉的鼻涕都滴到羅梓的肩膀上來了,老胡把人家羅博士整個當一擦臉毛巾呢。
我回到房間的時候,得勝這個***趁我無人防守之際用春藥哥又踢進一球,跟我耍賴,說四比四打平。我罵他無恥,他一本正經地說,哎哎哎,怎麼說話的你,咱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好青年,要以事實為根據、以法律為准繩,老胡、騾子,你們說是不是?
原本這場球,是我們五戰三勝制的第五場,前四場我和他各勝倆。眼看還有不到十分鍾比賽就結束了,丫不擺明訛我嗎?
老胡說,還有時間,一球定輸贏,誰輸誰請客,一會去妖後,悼念我的硬盤英年早逝。
我心裡一盤算,反正我的肥羅紅箭頭、阿德黃箭頭,狀態好得好,就讓他一回,於是故作大度地說,好,爆牙勝,就當我讓你一球,看我照樣滅你!
毛主席說,輕敵總是要不得的,老人家的話果然有道理。結果,得勝的春藥哥再次大發淫威,在最後一分鍾打進一個匪夷所思的遠射,把我郁悶個半死。爆牙勝一邊拍我的肩膀,一邊用兩顆大爆牙作吃西瓜狀來寒磣我,我臉上掛不住了,想要翻臉罵娘。
羅梓見我要發作,說,哎,這樣吧,三位大哥,我來得最遲,這幾天多得你們關照,不如,今晚我請吧。
我和老胡、得勝剛來時都是試用期三千,當我們得知騾子這個童子軍是月薪5000,並且沒有試用期的時候,心裡十分不平衡。既然如此,嘿嘿,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那天夜裡去妖後酒吧,我們把芝華士當冰紅茶,把傑克丹尼當可樂,把白蘭地當白開水。結果,500一瓶的芝華士我們喝了兩瓶,480一瓶的傑克丹尼喝了3瓶,620的白蘭地喝了4瓶,還頭不暈眼不花,再來半打一點問題沒有。騾子結賬的時候很豪邁,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把5000多塊錢當成是五塊錢一樣,相當man,但不知心裡在滴血的同時是否念著苗疆的蠱毒,咒我們一出門就被天上飛來的板磚砸死。
都說男人之間的感情是喝出來的,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感情是干出來的,那晚之後,我們四人就跟牛皮糖一樣,好得秤不離砣、砣不離秤,就差沒有歃血為盟、納投名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