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早趕到育才,和好漢們吃過了早點才準備動來不想太早去,二來是在等林沖。
小300還沒亮就被鐵臉教官徐得龍從老300下的帳篷裡抄了出來,他手裡端著瓢涼水,動作稍微慢點的就要接受他的「洗禮」,幸好小30都是些農民家的孩子,素有早起的習慣而且皮糙肉厚,最重要的是他們知道自己的這次機會得來不易,所以沒一個叫苦的。
這還不算完,起床以後有3鐘的時間去角落上的冷水管子洗漱,然後回來還要把帳篷拆倒隱藏好,列隊,等著他們的是看上去和藹但下手一點也不留情的林沖,接下來由林衝在前面領頭,教習入門拳法,徐得龍在隊伍來回走動,負責監視偷懶的和糾正動作不標準的,這一兵一匪此時非常有默契,林沖是80萬禁軍教頭,徐得龍是背嵬軍特種作戰部隊一個營建制僅剩的最高行政長官,我知道他們都習慣帶精兵,這兩個人一個要的是威武之師一個要的是能戰之師,可問題是……我只想要一支能打比賽之師。
我並不想讓這些孩子在個把月之後都變成目光堅定冷靜的小殺手,我需要他們在擂台上能贏比賽而不是像老300樣見到對手就上去擰脖子踢褲襠。
我憂心忡忡地對身邊的顏景生說:「得加強思想品質教育呀——」我同樣不想要一支若干年後為禍鄉里地痞子兵。
早操結束後。孩子們由戴宗領著5里越野去了,我和盧俊義吳用偕同林沖楊志4參加過武林大會的一行7人,坐著我那輛破麵包車趕奔段天狼的住地。
我開車到了那個荒僻的招待所,門口一個段天狼的徒弟遠遠看見我們的車哧溜一下鑽了門裡進去,吳用納罕道:「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段天狼還要擺佈什麼詭計來對付我們?」
林沖道:「不妨的,段天狼身上有傷,他那些徒弟都不足慮。」
我說:「等會要是不對你們先護著俊義哥哥和軍師先撤,我用板磚封門。」
盧俊義呵呵一笑道:「你們保護好軍師是正經,我老盧雖然老了。但『河北玉麒麟』的名號也不是白叫的!」我扭臉看他,見這老頭光棍氣十足,當年估計混得確實牛B來著。
我在門口停下車,張清撿了幾塊石頭,然後背著手沒事人一樣跟在我們後面進了招待所的大院。
一進院我們就都有些傻眼了,只見段天狼面色平和地站在院當中,段天豹笑吟吟地站在他身邊,他們兩旁各是十來個徒弟,一字排開,雖然看上去氣勢不凡。但好像沒有要動手地意思。
我剛一錯愕的工夫段天狼已經迎面走來,一抱拳說:「蕭領隊,未曾遠迎,失禮了。」還未曾遠迎吶?再遠就迎到我們育才門口去了,我也不知道他跟我這麼客氣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順著他的指引便往樓上走去,段天豹親熱地和時遷走到了一起,天狼武館的那些弟子們也都紛紛向好漢們示好,好漢們也只得拱手,雖然都有點假模假式。但至少檯面上很好看。只有張清攥著兩手石頭默不作聲,頗為尷尬。
我們一行人都跟著段天狼進了他的房間,他們那邊只有段天豹跟了進來,眾人落了座,由弟子上了茶,大家就都吸溜著茶水。誰也不說話。氣氛比較尷尬。按理說,段天狼作為主人應該先發話。哪怕是道個辛苦之類的廢話也行,但段天狼這人除了性子極傲之外還不擅言辭,段天豹也不是個交際型人才。或者我們育才作為「有求」於段天狼的一方,先說話也是應該,可偏偏老盧和吳用這時候像啞巴一樣,說到底,他們都是江湖人,這倆人對段天狼是看不上眼的,但既然答應前來拜訪,現在已經算做到了,面子也給了,大家心裡清楚怎麼回事也就算了,那些客套話他們是不會再說的。
我看了看還得我來打破僵局,就放下茶杯,還沒等擺開架勢,段天狼就面向我說:「蕭領隊有話要說嗎?」敢情他也坐不住了。
我只得說:「段館主,武林大會上咱們兩家有緣,不打不……」
段天狼打斷我說:「蕭領隊這次來地目的可是讓我去貴校任教?」
……這是哪跟哪啊?我還準備說幾句場面話呢。
既然他風馬牛不相及地扯了過去,我也只好驢唇不對馬嘴地說:「……啊,是啊,可不是麼。」
段天狼微微點了點頭,說:「如此甚好,天豹,你去告訴他們收拾東西咱們這就跟蕭領隊走。」
這一下不但我目瞪口呆,連好漢們也瞬間集體石化,打死我們也沒想到段天狼會突然冒出這麼——我們根本就沒料到他會同意。
最後還是心直口快的張清忍不住問了出來:「你真去呀?」
段天狼笑了笑,說:「我知道各位現在瞧我不起,以為我段某人為了這幾分面子不惜做了跳樑小丑。」
我忙說:「沒有沒有。」
段天狼一擺手止住我的話頭,繼續說:「我段家向來人丁稀薄,到了我這一輩已經算不錯了,至少我還有了個堂弟,不瞞各位說,這武藝也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我父臨終前還告誡我說,功夫要傳男不傳女傳子不傳媳。」
與我的嗤之以鼻不同的是好漢們紛紛點頭:「那也應該。」
段天狼道:「可是到了我這代,半生鑽研武功,現已界不惑之年,還沒有婚配,至於我那堂弟眾位也見了,為人有些木訥,我們兄弟倆相依為命20載。直到前幾年我們忽然想開了,這武術一道本該是大家一起研討,一個天才未必趕得上十個庸才,到了一定程度後靠一人領悟那是遠遠不行地,只有群英聚集這才能發揚光大,於是我們廣招門徒開了這天狼武館。」
林沖肅然起敬道:「段館主能有這種突破,已經稱得上一代宗師了。」
段天狼苦笑道:「可是這時我們才發現,就算我們想教,卻未必有人願意學,在我們武館邊上。有兩間電腦培訓班和一個英語培訓班,天天門庭若市,而我們偌大的武館一個月接待的人不過是個位數,我和天豹相顧無言,唯有苦笑,我們這才意識到在這個社會裡,沒人再願意把時間花在得不到金錢回報地地方上了。」
吳用說:「可是我見段先生門下還是很興旺地呀。」
段天狼道:「在此情形之下,我和天豹想了一個不得已的辦法,那就是去各武場踢館,漸漸闖下了一些惡名。可就算如此,也不過招來一些好勇鬥狠的潑皮無賴。」說著段天狼朝外面一揮手,自嘲地說,「就是我現在帶著這些廢柴了,好在在我的教訓下,這些東西現在還算乖巧。再後來就有了武林大會這個事,之前我就暗下決心一定要拿第一,那樣我天狼武館才能名聲大噪,招到天下真正愛武之人。怪**之太急,心想現在的事情。吸引注意無非是做秀二字。於是索性打出了『打遍天下無敵手』這個口號,其實自己私下也常常好笑,一個學武之人,居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再之後的種種,各位也知道了。該是段某罪有應得。」
吳用歎道:「段先生真是一片苦心啊。」
好漢們聽了這段原委。也都慨然。對段天狼地印象頓時不一樣了,我也沒想到他居然還是一個反封建反舊思想地狂飆突進份子。不過從言談舉止看段家兄弟地腦子還是跟現在這個社會有脫節,要不連老虎那兩下都有那麼多擁,他們這真才實學怎麼會沒人欣賞呢?
盧俊義還是忍不住問:「段館主,打傷你那人你後來再見過嗎?」他聽吳用說懷疑那人就是武松,所以心裡特別掛念。
段天狼臉上毫無難堪的表情,很自然地說:「沒有,我也很想再見一見他,段某心高氣傲,但對這人,我真是沒什麼可說,心服口服。」
張清他們互看一看,都失望地搖了搖頭。
段天狼站起身說:「大家都是武學同道,想必明白咱們這行子找徒弟是越小越好,聽說育才要擴建,我這才想到這個辦法。」他轉過頭跟我說:「蕭領隊,至於我以前那幫徒弟,你隨便給他們找個活幹,掃地刷廁所就行,這幫人雖然廢柴,倒也耗費了我不少心血,我更不想看著他們半途而廢。」
我不由得暗罵,不管什麼情況都改不了那牛烘烘地架勢,聽他口氣倒像我是他武館掃地刷廁所的一樣,但同時也很佩服他這種偏執狂一樣的精神,他和顏景生一武一文到是挺相像的兩個。
話說開了,事也定了,我們和段天狼的徒弟們呼呼啦啦地往外走,只聽對面陽台上一聲暴喝:「喂,你們是梁山的人嗎?」
段天狼他們倒是無所謂,我跟好漢們一聽,聳然回頭,見從我們對面地2上,站著條鐵一般的大漢,身高應該在1米9開外,三十多歲年紀,頭皮發青,站在那裡把樓板壓得嘎吱吱直響,手裡端著刷牙杯。
好漢們一起向上觀望,林沖和盧俊義最先認出了這人:「鄧元覺!」二人話音剛落,張清不由分說就打出去一塊石頭,那石頭帶著勁風在空中只能依稀看到一條微渺的細線,眨眼間就到了鄧元覺的近前,鄧元覺舉起刷牙杯一罩,「啪」的一聲,那石頭在鐵質的杯子裡發出巨響,哧楞楞在杯底直段天狼本來在我們前面走著,這時回頭說:「怎麼了?」
吳用淡然道:「遇到一位老友,看來暫時不能和段先生同回了,失禮莫怪——時遷,你帶著段先生他們先回學校,我們隨後就來。」
時遷明白這是軍師讓他回去通風報信,點點頭,領著段天狼他們快步走出大院。
吳用輕輕掩上院門。沖林衝他們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是他們已動了殺機,果然,張清和楊志一起邁出一步,衝上面厲聲喝道:「下來受死!」
鄧元覺把杯裡地石頭倒掉,衝我們道:「上來說話。」說罷一轉身回自己屋了。
楊志看看林沖道:「難道上面有埋伏,或者是屋裡八大天王都在?」
張清叫道:「管他什麼詭計,先上去再說,總不能叫他將住!」
我搶先跑到樓道口,跟他們說:「諸位哥哥。一會上去先聽他說什麼,就算掰了也不能在這動手。」如果打起來,鄧元覺一個人總不可能抵擋住林衝他們三大高手,真要犯了命案那可不是說著玩的。
我把板磚包橫在胸前,一馬當前先進了那屋,這跟對面段天狼那屋格局是一樣的,很狹窄,只擺著一張床一條破沙發和幾個板凳,我進來一看鄧元覺正在放刷牙杯,那杯的杯底被張清用石頭打過。雖然沒漏但鼓起一個大包,怎麼放也放不穩了。鄧元覺掃了我一眼,問:「你是哪個,我怎麼沒見過你這麼一號?」
我賠笑道:「我是小強。」
鄧元覺點點頭說:「聽說過,坐吧。」
我邊找地方坐邊說:「李師師是你救地吧,我替她謝謝你。」
鄧元覺一揮手,再不理我,沖第二個進門地林沖說:「林教頭吧,坐!」
林沖之所以打頭,是怕裡面有什麼暗算。見只有鄧元覺一個人。而且人家沒什麼敵意,反倒無措了,只好挨著我坐下。
接著張清一進來,鄧元覺依舊是那一句話:「張清吧,坐!」然後又指了指那杯補充道,「這個得你賠。」
後面不管誰進來。鄧元覺都是那一句話。先叫出來人的名字。然後一個「坐」字。
好漢們也都是些桀驁不遜的主,這時要動手反顯得小氣了。一個個坐下,人到齊了,鄧元覺走到坐在床邊的楊志跟前說:「抬腳。」然後從床下抱出一顆大西瓜來,兩指頭彈成幾瓣,每人面前擺了一塊,道:「吃吧。」
這一下徹底把我們搞得哭笑不得了,鄧元覺面對著我們,沉聲說:「我認識你們,你們可能也認識我,雖然我的樣子有些變了,沒錯,我就是寶光如來鄧元覺。」
張清厲聲道:「你待怎樣?」
鄧元覺擺擺手道:「我不和你們吵架,更不和你們打仗,我只問你們,梁山上地魯智深和武松何在?」
我怕他們越說越僵,於是解釋道:「他們兩個沒能來,你怕是見不上了。」
鄧元覺抄起一塊西瓜啃著,一抬屁股坐到桌子上,道:「說說我吧,我在你們眼裡是鄧元覺,可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寶金,是一個機械廠地工人,1972年生人,今年35。
楊志道:「你跟我們說這些幹什麼,你放心,我們不會群毆你地,但是你今天也跑不了!」
鄧元覺哈哈大笑,震得屋頂塵土簌簌而落——我手裡那塊西瓜就此吃不成了。
鄧元覺朗聲道:「青面獸,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跟你們說這些意思是我和你們地恩怨本來是上輩子的事情,但這輩子既然又想起來了我也沒打算不認,可我現在是一個普通工人,殺人是要犯法地……」
我小聲說:「你上輩子殺人也是犯法的。」
鄧元覺瞪了我一眼,繼續說:「上輩子我有一個最大的遺憾那就是沒能和魯智深分個勝負,現在我既然又是我了,就一定要把這個願完了,就算殺人挨槍子兒我也得挨在魯智深身上,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了嗎,如果你們答應,我保證在這期間絕不與你們為敵,更不與你們的人動手,直到我和魯智深把上輩子地架打完,咱們該怎麼還怎麼;如果你們不答應,」說著話鄧元覺擼擼袖子,大聲道,「也不用一個一個上,大和尚我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