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對劉老六的深切痛恨睡醒一覺之後接了兩個電話,第一個很簡單,100頂帳篷到位了。第二個是本市最大的汽車銷售公司打來的,一開始我都不知道是什麼事,我跟他們說我有好幾個月沒在網上求職了。
跟我通電話的居然他們總經理,同是經理,人家含金量比我起碼高好幾個檔次,那是上過本市新聞還和市長握過手的企業家。他小心翼翼地跟我說:「請問那輛悍馬H2是您預定的嗎?」
我這才想起來,恍然地說:「哦對對對,我差點就把這事給忘了。」對方更加肅然起敬,能隨隨便便就把交了款的200多萬的車忘在腦後的人,那得是什麼級別的富豪呀?
他賠著笑說:「在這個非常時期,我們公司新出台了一個條例,就是在車到位之前再次對我們的客戶進行問詢,請問那輛車您確定還要嗎?」
這招高啊,打心理撫慰戰。最近我們這裡小有點錢的都在空地上建了臨時行宮了,真正有錢人一大部分都去了國外,他們汽車公司這麼幹,很有點少賺錢多討喜的意思,就算暫時退貨了,維住了人心,以後不怕鈔票不滾滾來,再說那些有錢人誰好意思說我要逃命去了,這車我不要了?
我就好意思!
我用嗓牙哼哼著說:「這車不是上個禮拜就該到了麼?」
「呵呵,實在對不起,因為您的要求配置太高,有批元件還得再從美國運來,所以耽誤了時間,現在車終於配好了,只要您確認一下,最多3天你就可以開著它馳騁了。恭喜您,在本市我還沒見過這麼炫的車呢。」
我說:「是這樣啊,過幾天我要去國外避避風頭,這車我暫時不想要了。
對方一愣,估計他以前還從來沒聽有錢人這麼說過話,但馬上笑著說:「利用這個時機去國外散散心也好,在這幾天你需要一輛臨時使用的坐駕嗎?我給您推薦一款牧馬人,我們公司現貨,你要願意,下午就可以體驗它的駕駛樂趣,它最大的好處就是越野性強,能帶著您跋山涉水……」我接了一句:「亡命天涯?」
對方閉嘴了,緩了半天才說:「很冒昧地問您一句您是從事哪方面工作的,或許我可以根據您的工作性質為您量身推薦。」
「我搞國際貿易的。」
「哦,那具體……」
「軍火和毒品。」
「……呵呵,您真會開玩笑,我們會把全款退給您的,再見!」
這人太不識逗了,我本來還想問問他那有沒有二手金盃啥的呢,後天300來了我怎麼也得需要一輛車啊,小王的車這幾天死是借不出來了,給超市送貨都忙不過來。
還有一個事就是給300以及往後的54買衣服,這事挺頭疼的,現在是夏天還好說,可這七八月一過馬上就立秋了,過冬的衣服可就費錢了,照我這麼坐吃山空,500萬根本不摟花,現在好就好在汽車公司又給我退回來將近300萬,這麼做就是挺對不起項羽的,不過我這頂多算挪用可沒貪污,以後萬一緩開了該給他花多少就多少——我是說萬一。
我到了富太街,這裡以前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不怕死的窮人們把這裡搞得人氣火暴。我先溜躂了一圈,然後選擇了一家規模中等的店舖進去,老闆娘是個胸脯能擋在肚臍眼上的40歲女人,我問她有沒有大量的成衣,她開始以為我是給學校定校服的,拿出十幾套粗製濫造的運動衣讓我選,我跟她說我是要給幾百工人統一服裝,如果價錢公道,以後冬衣也在她這裡進,這個女人立刻兩眼發亮,對我又摸又捏的,她拿出的幾套卡嘰布工服不是太厚就是太貴,見我興趣索然似乎要走,她在我耳邊神秘地說:「有一批衣服,絕對便宜,就是不太好看,你要嗎?」我跟她說我們的工人全是在人跡罕見的荒郊蓋電廠的,不在乎好不好看。
她做賊一樣捧出一套衣服來,我抖開一看,樣子確實不怎麼好看,而且還灰撲撲的,我皺著眉頭說:「樣子好不好看先不說,我怎麼看著這麼眼熟?」老闆娘壓低聲音說:「你好好看看就知道了,提醒你一下,肩膀上如果再加兩條道,胸前寫個號碼……」
我靠,看出來了!這分明是勞改犯的衣服。
她看我有點心動,添油加醋說:「給工人穿嘛,用不著好的,而且這樣的衣服穿出去別的包工隊不敢惹你……一套才20,加鞋和內衣每套你給50。」
我說:「穿這個上街不會被公安局當越獄犯給抓起來吧?」
老闆娘說:「你放心,這個只是半成品,完全做出來以後領子上有花兒,你還可以選擇讓他們在背上畫一個彪馬的標誌,只不過為了不惹麻煩,那只豹子是臉朝上躺著的……」
我問她:「能繡『精忠報國』嗎?」我想先討好一下這些岳家軍。
「問題不大,想不到你們一個包工隊還有自己的企業文化。」
「能再便宜點嗎,我要1000套,而且明天就要,現錢現貨。」
老闆娘掩飾住歡喜,板起臉說:「大兄弟,你要再說這話這買賣只能黃了,我啥也不說了,你自己算算,就算我們的衣服都是回收墩布做的,光加工費也不止這個數吧?」
我想了想也笑了,確實是這麼個理。
「那我也不多說了,這是2000塊定金,不過得你們給我送到這個地方,別忘了『精忠報國』,剩下的錢我拿到貨以後一起給你。」
老闆娘點著那2000塊錢說:「5萬塊的買賣給2000定金是不是少點?」
「不樂意拿來!我還不樂意呢,這剛地震完我就領著一幫穿成這樣的人四處攬活去,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為哪的監獄塌了——哎對了,你男人是不是在監獄工作?」
老闆娘躲閃著我搶錢的手,說:「行行就2000吧,我男人是蹲監獄的。」
我臨走的時候老闆娘把一張紙片給我,指著對面說:「送你一次免費心理咨詢,這是本店的特色。」
我順她手一看,對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一家心理咨詢室,我哭笑不得地走進去,完全明白怎麼回事了,老闆娘在變相她老姘頭的生意,那個男人奔50的年紀,留著山羊鬍坐在老闆椅裡,眼裡色光直冒,隔三差五沖對面擠眉弄眼,見我進來,山羊鬍板起臉說:「你有什麼心理問題嗎?」
「沒有,就是錢不夠花。」
「這就是最大的心理問題,你覺得多少錢才夠花呢,換言之,你追求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呢,有的人月薪好幾萬,可他們不快樂,有的人一個月才掙幾百塊錢,可他們……」
我說:「別扯淡了。」
山羊鬍忽然一把抓住那個寫著「心理咨詢師」的牌子,我以為他要拿起來砸我,誰知他把那牌子一轉個,露出一個大大的八卦:「哦,既然對心理咨詢不感興趣,那我給你批一八字兒吧——」
……
剩下就是帳篷的事了,1000套衣服鞋襪不過是十幾箱子的事兒,跟包子隨便說個謊就行,100頂帳篷就不好辦了,後來我想了一個辦法,我讓那個老闆後天晚上不等我去拿貨就不許關門,開始他還愛理不理我的,我跟他說,你要不等也行,反正我知道你倉庫在哪,他就表示一定跟我不見不散。做人就應該執著一點,不達目的死不休,不破樓蘭終不還,匈奴不滅,何以家為,古來征戰幾人還!雖然難免遭人誤會,他們管我這種做法叫流氓習氣。
最後一件大事:地點問題。這地方必須離開市區,又不能太偏僻了,我得在附近的城鄉結合部買到糧食和生活用具,而且劉老六凌晨給我把人帶過來,我得領著他們步行在天亮以前能夠到達。我絲毫不懷疑岳家軍的長途跋涉能力,但我對自己缺乏信心,除了在床上,我這些年都很少做流汗運動了。
包子這些日子正常上班,地震以後很多家庭都不做飯了,中小飯館更加火暴起來,因為包子上的是早班,中午那頓飯是由李師師來做的,很多人誤以為她很會做飯,那是錯的,以前就算做,她抓把蓮子扔鍋裡,等別人做好端給宋徽宗時她就可以說那是她親手做的蓮子羹,她缺乏系統的做飯理論,甚至不知道蛋炒飯是要用熟米飯炒的,那麼愛乾淨的女孩子炒菜居然不洗,不過這樣不會熗鍋濺油,後來我才知道飯館其實都是這麼幹的。
正當李師師端著一盤切得很科技時代的茄子要往油鍋倒時,謝天謝地包子回來了,在她身後跟著一個戴玳瑁眼鏡穿著中山裝的老頭,我掏出錢包對老頭說:「怎麼,這禮拜換您收水費?」
包子把李師師劃拉開自己動手,回頭瞪我說:「這是我們小學班主任張老師,現在是育才小學的校長,剛才在馬路上碰上,被我拉回來的。」
這個張老師我聽包子說過,據說是個很和藹和平易近人的語文老師,很受孩子們的喜歡,包子後來能在英語課上偷看《天龍八部》全得感謝這位張老師,哦不,張校長。
我窘迫地給張校長打招呼,張校長苦笑說:「別叫我張校長,我已經不是校長了。」
我這才奇怪地說:「育才小學?我好像沒聽說過。」
張校長說:「不是什麼正規學校,其實就是村辦小學,我是退休以後沒事做去那不要工資當校長的。」
我隨口說:「那趁這個事您正好休息休息,過些日子太平了,您再繼續當孩子王去。」
張校長心灰意懶地說:「沒了,學校沒了,教室都成危房了。」
我問:「那麼嚴重?」
「我們的學校是建在爻村的。」張校長只說了這麼一句話。爻村是這次地震的震中。
我把老頭拉在一邊聊了一通才知道,育才小學其實是爻村附近十里八鄉湊錢蓋起來的學校,說是學校,其實就是幾座平房,有6個男老師,而學生則有400多。
之所以建在爻村,是因為這裡是中點,離所有村子都近,其實都不算近,最遠的村子離那有30多里路,就連爻村自己的孩子也得走一陣子才能到學校,爻村雖然只是一個村子,但管轄著遼闊的野地,學校附近不但不住人,連莊稼也不在那種。
我問張校長:「那現在學校怎麼樣了?」
張校長說:「不幸中的萬幸就是沒有孩子受傷,但教室是肯定用不成了。」
「當初蓋教室花了多少錢?」
「那是十好幾年以前的事了,花了將近10萬。」
我眼睛閃亮,說:「張校長,假如現在有個有錢人想借用這片地,您說能行得通嗎?」
張校長根本不感興趣,老頭扶扶古董眼鏡沒精打采地說:「有錢人?用那地做什麼?那塊地前幾年都那麼閒著,現在更沒人要了。」
我急忙說:「我要我要!」
張校長奇怪地說:「你?」
「呃……是我一個朋友,他想用那塊地……」
「幹什麼?」張校長看了我一眼。
我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迎著老頭逼問的目光,我急中生智說:「他想辦家學校!」
「學校!」老張好像是加菲貓聽到豬肉卷一樣來神了。
「是這樣,他想辦一個文武學校,就是專收大孩子那種地方。」
張校長目光又黯淡了下去,有氣無力地說:「那你跟村長說去吧。」
我拉住想起身的老張說:「當年他們蓋學校不是花了10萬嗎,我可以每家給他們10萬,爻村20萬,你覺得這樣可能性會不會大一點?」
張校長聽完低頭想了半天,最後說:「10萬夠他們每村再蓋一個簡陋校舍和請到一個老師了,可是我就不能再和那些孩子們在一起了。」
我感覺自己特不是東西,好像土豪劣紳非要霸佔人家已經定了親的小姑娘,問題現在真的是地主家也沒餘糧啊,當年合建學校的有15個村子,這就是150萬啊,加上多給爻村的10萬,加上買衣服買帳篷買食品用具,我這500萬10成中已經去了三四成了,但話說回來,要再沒這麼一塊地,那花起錢來更剎不住了。
張校長想到最後,一副痛下決心的樣子:「你那個朋友如果真的要有這心思,我可以幫他聯繫各村村長,畢竟都是為了孩子。」
我說:「如果方便的話,您能不能明天就帶我去見見各位村長——我代表我那個朋友去見他們。」
張校長抓住我的手搖了搖,虛弱地說:「不管怎麼說,替我謝謝你那個朋友,孩子們有書念,那才是最重要的。」
我抽了自己臉一下,說:「他他媽的也是被逼無奈,要不肯定給孩子們蓋座大教學樓。」
張校長問我:「對了,你朋友的學校叫什麼名字?」
我又愣了,只好說:「您看叫什麼好呢?」
這個老知識分子又扶扶眼鏡,顯得自信滿滿的樣子,我以為他能說出什麼高雅的名字呢,結果他說:「就叫育才文武學校吧。」
—————————-分割—————
推薦一本書《底牌》,上架作品,有月票的下。在這裡,我們玩的是無限注德州撲克遊戲。這是撲克遊戲裡的凱迪拉克,在中國很難看到;就算在拉斯維加斯、蒙特卡羅、澳門……你也很難在賭場外,看到這種撲克遊戲。
但是,全世界最頂尖的那些牌手,玩的就是這種撲克遊戲。他們盤踞在拉斯維加斯最高賭金的牌桌上,其他人沒有任何機會和他們相抗衡。因為他們中的每個人,都有著驚人的讀牌能力——通過各種各樣的觀察和分析,像神一樣,讀懂能力欠佳的牌手。是的,美國政府已經公開承認,這並非賭博,而是一種競技。
那些頂尖牌手中,絕大多數人都獲得過Wsop的金手鏈。Wsop,世界撲克大賽,在撲克界的地位相當於奧運會和世界盃,很多牌手一生的夢想就是進入Wsop的決賽桌。我們只需要羅列一下數據就可以了:每年都有上萬名牌手參加Wsop,算上爭奪入場卷的衛星賽,這個數字還要乘以一千;每年Wsop都會為數百名牌手頒發獎金,前二十名都會成為新的百萬富翁;而冠軍獎金更是高達數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