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七的表情瞬間扭曲了起來,她彷彿想伸手去抓,可是眼看那試管破碎,黑七的眼神裡露出了一絲無法描繪的驚恐!隨後她尖叫了一聲,身體彷彿是觸電了一樣的拚命超後猛的彈了出去……那倉惶的表情,彷彿對暴露出來的藍色液體畏懼到了極點!原本驚呼的尖叫,也飛快的變成了倉惶和恐懼!
蔚藍色的液體暴露在了空氣之中,彷彿只是一個瞬間,就驟然發揮掉了,那液體和空氣接觸之後,只是眼皮一眨的功夫,就輕快的化作了一團淡淡的藍色霧氣,然後歡快的和空氣瘋狂的融合……
蔓延的速度,甚至快得讓人難以想像!
只是一個呼吸之間,黑七的身子就猶如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躍到了客廳另一邊,她彷彿想從破碎的窗戶跳出去,可是,她如此敏捷的動作,卻依然無法快過藍色霧氣蔓延的速度!
那藍色的霧氣,彷彿有著某種隱隱的感應,似乎就直接追上了黑七,彷彿黑七身上帶著某種最吸引她的東西……
一丁點藍色的霧氣,很快就沾染上了黑七暴露在空氣之中的手掌,隨後黑七彷彿是被火燒了一樣,痛苦的尖叫了一聲,就看見她的那隻手掌之上,肌膚之下的血管瞬間同時暴了出來,彷彿無數細微的血管都幾乎被逼得要爆裂了!
那血管吐出暴起,蔓延得速度很快就進入了她皮衣下的身體,隨後她的脖子上也開始出現……
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強大的黑七彷彿一下被抽空了全部的力量,身子一歪,就軟軟的倒了下去,橫在地上,身體還拚命的抽搐著,那原本美麗的臉龐上,血管清晰的浮現了出來……
陳瀟已經坐倒在了地上,他驚訝的看著這個闖入自己家裡來的女人驟然發生異變,正在震驚之中,卻忽然就感覺到自己的手掌之上,傳來了強烈的灼燒感!
低頭看去,自己被試管碎片割破的手掌之上,殘留的一絲藍色的液體已經流淌進了自己的傷口裡,那原本被割破的傷口,彷彿有一點藍色開始隱隱的擴散,他下意識的搓了搓手,可是那藍色彷彿是已經深深的滲透進了自己的肌膚,無論怎麼搓都搓不掉了。
很快的,陳瀟就感覺到自己的整隻手都完全失去了感覺——這不是簡單意義上的麻木,而是他根本感覺不到自己手的存在!很快,這種感覺順著手掌開始往手腕和小臂蔓延,陳瀟也有些驚慌,可是他卻根本無力阻止!
他終於無力的倒下,藍色已經蔓延到了他的身上,那種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滋味,彷彿變成了一個植物人,他只能無力的躺著,最後連臉上的肌肉都失去了控制,嘴巴微微張開,口水都不受控制的流淌了出來。
房間裡,那藍色的氣霧彷彿還在飄著。
陳瀟無力的看著那個黑衣女人就躺在距離自己幾米遠的地方,幸好,那可怕的模樣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她臉上,脖子上,手腕上暴起的血管就消了下去,但是卻從她的身上,那股藍色的氣體卻重新騰了出來——就好像,她身體裡的某種東西被蒸發了!
此刻的氣氛十分詭異,陳瀟的身體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藍色的霧氣,彷彿找到了下一個目標一樣,歡快的撲向了自己——似乎沒什麼吸引,好像鐵屑被磁力吸引,瘋狂的撲在了自己的身上……
隱隱的,雖然陳瀟無法動彈,但是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了變化。這種感覺,就好像小的時候生病發高燒,渾渾噩噩,似乎五感都已經陷入了遲鈍之中,卻偏偏有一種微妙的感覺,似乎自己的內在,已經產生了巨變!
巨變的確存在,並不是陳瀟的幻覺。
此刻如果有顯微鏡的話,那麼在他身體裡的微觀世界之中,細胞正在飛快的破裂和融合,形成了一條一條的奇異的排列,細胞核的裂變,更是產生了某種神奇的力量,在每一次心跳,血液在身體裡的每一次循環,將這種力量擴散到了全身,每一寸肌肉,每一滴血肉,每一根毛髮!
隱隱的,彷彿某種生命恆古以來被束縛的東西,輕輕的掙脫了那條鎖鏈……
心跳終於漸漸的煥發出了生機來,從寂靜到重新的勃發,彷彿經過了一個漫長的時間,陳瀟的眼睛已經很難睜開了,他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在遲鈍,耳朵裡出現了幻聽,彷彿四面八方都傳來了各種古怪的聲音……
他似乎覺得自己能動了,先是指尖,然後是身體的感覺一絲一絲的回來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彷彿身體上背負了什麼沉重的包袱,使得他的每一分感覺都遲緩無比。
這個時候,他忽然聽見了一種熟悉的聲音——家裡的門!
房間的門被打開了,隨後有人緩緩的走了進來,進來的人似乎也是一身的黑色皮衣,那穿戴的樣子,和剛才那個黑衣女人幾乎是完全一樣——就連耳朵上,也都帶著同樣而耳麥,和眼前的鏡片。
陳瀟感覺到眼前的世界在晃動,他勉強的掙扎了一下,卻看不清進來的這人是誰,只是勉強分別出這人的輪廓,似乎也是一個女人。
他心裡唯一的一個念頭是:又來了一個!
掙扎著,他勉強扶著牆壁試圖站立起來,而進來的這人,先是看見了躺在客廳地上的黑七,驚呼了一聲,然後才一眼看見了陳瀟,就飛快的朝著陳瀟大步走來,伸出了手……
陳瀟想抗拒,他勉力的抬起手來抗拒對方伸來的手,可是他的動作過於緩慢,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反抗,他心裡很焦急。而就在這種時候,一種來自身體裡的奇怪的力量,忽然給了他一絲靈感……
似乎這是一種隱藏於他身體裡的本能……那種力量,彷彿是自己心念一動,就隨之而勃發了出來……
砰!!!
他抬起了雙手,手掌之中,陡然爆發出了一團氣浪!扭曲的氣浪狠狠的撞擊在了進來的那人的身上,那人彷彿驚呼了一聲,整個人頓時就被掀了出去!然後狠狠的砸到了後面廚房邊的冰箱上去了。金屬外科的冰箱門被直接砸凹了進去!
陳瀟驚呆了。
他下意識的想去看自己的手,可是偏偏腦子有些不清楚……
我,我怎麼做到的?
我怎麼做到的???
那個被他「轟」出去的人,掙扎著站了起來,這是一個裝扮和黑七酷似的女人,唯一不同的是她的頭髮長一些,臉部的相貌看上去,年紀也大一些,受了陳瀟一擊,她的嘴角已經沁出了一絲鮮血,似乎忍著痛苦,勉強站了起來,朝著陳瀟走去。
「別……過來……」陳瀟的聲音有些虛弱無力,可是一陣虛弱感襲上,他甚至連手都很難抬起了。
這個女人走近了,輪廓終於清晰了起來,她的眼神裡沒有惡意。
「陳瀟……是我,給你打電話的那個人……」陳瀟的耳朵裡彷彿隱約聽到了這樣的聲音,那聲音很空曠,又些模糊。
但很快,他聽清了對方的後面一句,這才鬆了口氣,雙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我是黑三,也就是把伢伢送到你手裡的人,Three!我是你母親的朋友!」
陳瀟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他迷迷糊糊的看見,自己家的大門,又走進來的幾個人影,那些人手裡拿著一些奇怪的東西……
……
……
對於這個世界上絕大多人來說,這是一個普通的夜晚。可對於那個十八歲的男孩來說,這個夜晚卻是一場噩夢。
漫長的昏迷之中,他做了無數的夢,每一個夢都和父母有關。從父親每一個擁抱,母親的每一個眼神,還有每一次見面的時候,母親眼神裡的深深的憂慮,父親那藏在鏡片後的雙眼,沉思的目光。
從前忽視了的一些細節,此刻卻如清晰的一點一點閃現了出來。
他夢到了自己十六歲那年,站在飛機場,等著空運過來的父母的骨灰盒,夢到了自己是如何默默無語的抱著骨灰盒,從機場一路坐車回家,一路上,他沒有說一個字,沒有流一滴淚。
彷彿就那麼呆呆的,看著窗外。
或許,成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其實,也沒什麼改變。我從前是一個人,現在也還是一個人。)——那天,陳瀟在心中對自己說。
記憶中,那天,似乎在下雨。
……
…………
然後,他醒了。
眼皮剛剛睜開,周圍的光線讓陳瀟一時無法適應,他下意識的想抬起手來擋在臉上,可是隨後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全身,那原本不知道多少處或輕或重的傷,已經神奇的消失了!
「你現在很安全,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陳瀟聽到了這麼一句話,聲音裡帶著一絲真誠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