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繼續……
「一月二十四日。今天穆薩教授離開了這裡,據說他因為違反了條例被解雇了。穆薩教授是我們的好朋友,他是一位嚴謹而認真的科學家。我無法相信像他這樣一個連進入實驗室之前都要把條例背上一遍的人,怎麼會犯錯?可是沒有人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實上,穆薩教授前些日子以來的表現一直有些古怪,他似乎心情持續低落了很多天。」
「二月二日。我被正式任命為十六號觀察研究小組的負責人。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我將直接負責對伢伢的觀察和研究……伢伢變成了我的孩子!」
「四月六日,傑克也被解雇了。這樣的事情讓我非常震驚!傑克是我最好的助手!他也是我認為最天才的年輕人!我無法容忍上面的人做出這種決定,可是我的抗議被駁回,傑克依然離開了……」
「五月五日,兒子的生日。我今天卻不太高興。因為我的小組裡又一位成員離開了,上面的決定是調去了別的小組。而重新補充進來的四名成員……我不喜歡他們。他們面對伢伢的時候,那眼神彷彿是看著一隻小白鼠而不是人。」
整整一本日記,都是記錄了多年來母親在那個研究機構裡的日子,她會在日記裡寫下自己的喜悅和憂慮,還有對陳瀟的想念。
而在她的日記裡,伢伢也一點一滴的長大。
可是從母親的字裡行間看來,似乎越到後面,她的情緒越來越低落,彷彿有些什麼事情深深的困擾著她。
老媽是一個工作極為繁忙的科研人員,她的繁忙的工作,使得她無法每天都寫日記。只能隔一段時間寫下一點,而且,越到後面,她做日記的次數就越少了。
陳瀟飛快的往後翻到了後面,終於……
「六月五日。三號和六號終於被完成了試驗……我卻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一個人待了一整天。三號和六號作為早期的試驗體,並沒有顯露出很多的能力。但是他們依然是人類,是和我們一樣的生命!今天,我目睹的這場罪惡的發生……為了追究所謂的真諦,為了探索所謂的生命奧秘,就可以這麼做嗎!
三號,一個健康的男孩,六號,一個健康的女孩。今天,他們把一對試驗體進行的試管性的……交配!!」
「十月四日……我很久沒有寫日記了,近來我覺得很恐慌,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三號和六號交配的胚胎死亡了,宣告了試驗失敗。六號很快就被送進了另外一個區,我沒有再見過六號……他們到底把六號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十一月一日。今天那些傢伙蠻橫的搜查了我的房間!我認為這是對我尊嚴的踐踏!他們沒有找到我的這本日記,可是我依然被警告,上面做出決定,要求我接受內部考核,他們懷疑我的精神出了問題。」
「十一月三十日,我今天得到了一個讓我非常恐懼的消息。我剛通過了內部考核,可以重新回到實驗室了,可是我卻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消息——我很想離開這裡。但是……我發現,似乎這已經不可能了!因為,今天我的丈夫從外面回來,告訴了我一個消息:當初被解雇的穆薩教授,和我曾經的助手傑克,在離開了這裡之後,很快就都死於交通事故,而且,他們的家人也全部死於意外事故之中。
這難道是意外嗎?」
讀到這裡,陳瀟捏緊了拳頭。
字裡行間,充滿了母親的擔憂和憂慮,她和父親似乎陷入了一個無法自拔的陰影之中。
後面的日記越來越少了,似乎母親已經沒有心思再寫這些東西。而那些聊聊數語,也只是充滿了一種深深的憤怒和恐懼。
這些記錄裡,記載了那個「科研機構」如何用人類的**進行試驗和其他的瘋狂的決定。比如讓試驗體互相交配,生下新的混血後代。又比如給試驗體注射某種病菌,觀測他們的身體裡的病毒抗體等等……
觸目驚心!
越到後面,母親的精神似乎陷入了近乎崩潰的臨界點。而且,從她的文字裡看來,她和父親的生命已經受到了那個結構不止一次的威脅!甚至彷彿那個機構還有隱約的發出了以自己的生命來要挾父母繼續研究。
而且,似乎,自己的全家都在那個機構的監控之下。哪怕是父母極為有限的回國和自己相見,也都是在那個機構的監督之下進行的。
回憶起來,似乎當初的自己並沒有任何的察覺——現在想起來,似乎前幾年父母回國看自己的時候,情緒都很不好,冷漠寡言,當時年少叛逆的自己,卻只是心中一味的怨念父母對自己的冷漠,卻沒有發現母親眼神裡的那種擔憂和恐懼。
終於,日記翻到了最後一頁,上面沒有日期了。
「我們決定了!不能讓這樣的邪惡繼續下去!而且,我們不能等待下去了!伢伢是最後一個,她也是最後一個存活的試驗體新生命了。她是屬於全世界的寶貴財富!那些混蛋即將給伢伢做出可怕的試驗,我們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不畏懼死亡,但是,我要保護我的孩子!!就在剛才,我已經親手毀掉了所有庫存的『淨化』,我只留下了最後一支放在了伢伢的生物倉裡。
那是我們留給這世界最後的遺產,也是我們多年來的研究心血。我不知道這件東西會把生命的方向引向何方……不過,我信任你,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黑三,我把這本日記交給你,如果你還是當年那個我最好的朋友,請你將它好好保存,不到萬不得已,請千萬不要將這些東西轉交給我的兒子。
我只希望,他能生活在蔚藍而自由的天空之下!」
這大概是母親的絕筆了,因為字跡潦草,顯然是倉促之中寫下的。而在這段話的末尾,還有一行字,陳瀟卻認了出來,那是父親的筆跡:
「生命的方向,不應該掌握在一小撮人的手裡。」
看著父母熟悉的筆跡,陳瀟已經淚流滿面!
「希望他生活在蔚藍而自由的天空之下……」
蔚藍而自由的天空……
手指帶著異乎尋常的顫抖,陳瀟將這個筆記本輕輕抱在懷裡,貼著胸口的部位,卻沒有去擦拭眼角的淚水。
他輕輕的拿起了裡面最後的那件東西——那個圓形的金屬筒。在邊緣的地方輕輕一按,嗤的一聲,氣流的聲音,使得陳瀟判斷出,這金屬同裡似乎是用真空的辦法保存了什麼東西。
「淨化?好奇怪的名字……」陳瀟緩緩的拉開了金屬筒,裡面幾根細細的金屬支架,中間固定了一個大約只有自己手指粗細的密封玻璃試管狀的東西,那試管裡,淺藍色的液體,閃動著一絲讓人心悸的光芒……
藍的,就好像夏日裡雨後陽光初盛的天空一樣純淨。
「淨化」……是這試管裡液體的名字麼?
陳瀟輕輕的觸摸這金屬筒,卻發現上面有用細細的尖銳物體刻出的一行字:
(淨化,這是我們留給這世界最後的遺物。)
對面的樓頂,黑七皺眉看著陳瀟家的窗戶,雖然窗簾拉著,但是她手指按在耳麥上,左眼的鏡片立刻出現了一副透明的輪廓圖,牆壁和窗簾根本無法阻攔她的視線!
她親眼目睹了陳瀟從冰櫃的底部找到了那些東西,黑七的眼神裡露出了一絲驚疑和詫異,看著陳瀟閱讀那封信和筆記,最後當陳瀟打開了那個金屬筒,裡面那藍色的試管露出來的時候……
黑七,這個一身皮衣的女人身子居然輕輕的抖了一下!
她霍然站了起來:「該死的!他怎麼會擁有這個東西!!」
此刻她眼神裡露出了一絲絕然——該死的!這麼重要的事情,組織裡居然都不知道?!這麼一件東西怎麼能落在一個普通人的手裡!
沒有經過半點猶豫,黑七已經退後了幾步,深深的吸了口氣,眼睛緊緊的盯著對面樓上陳瀟家的窗戶,左眼的鏡片之上,立刻就有一個光標鎖定了那扇窗戶的位置,然後黑七的左腳狠狠的往後一蹬……
卡!一聲輕微的碎裂聲,樓頂的石板在她一腳之下都輕微碎裂,隨即黑七的身體陡然往前竄了起來,修長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輕盈的弧線,輕易的就越過了兩棟樓房之間至少二十米的距離,那眼前的窗戶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光!!!
窗戶的玻璃發出了碎裂的巨響,陳瀟手裡還捏著那個藍色的試管,客廳的窗戶已經徹底碎裂,一條黑色的人影陡然狠狠的竄了進來!來勢猛烈,將窗戶瞬間洞穿,玻璃碎片四射,那黑色的身影狠狠的砸了進來,落在地面之上,卻就地一個翻滾,然後陡然就敏捷的跳了起來,身子還沒站穩,身體已經在半空生生的一擰,刷的一聲,黑七已經從身後摸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槍來,那手槍似乎體積略微大了一些,槍口之上裝載了一塊顯得笨重的瞄準器,而瞄準器上,一股淡淡的藍光飛快的凝聚了起來,發出的幽幽的藍色……
「放下你手裡的東西!」黑七的臉色凜然,語氣森然:「它是很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