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準備開打
菩提祖師望著靈山腳下密密麻麻。一眼望去看不到頭的大軍,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在經過了憤怒、瘋狂、絕望以後,他此刻的心情已然平復下來,甚至變得有些麻木,這一點上,聖人和常人其實也沒有多大區別。也不知過了多久,背後突然傳來腳步聲,他也不回頭,仍是眼望山下,嘴裡淡淡道:「他們來了?」
身後傳來的是藥師王佛的聲音,恭聲道:「弟子已然按照佛主的意思,將他們三個召來,不過……」說到此處,意甚遲疑,似乎有些為難說不出口。
菩提祖師轉身道:「你可是認為將他們三個釋了出來,或有不妥之處?」
藥師王佛躬身道:「此事全憑佛主聖斷,弟子不敢妄言。不過那三人神通不小,昔日弟子等也是花了許多功夫才能制伏,如今輕易就放了出來,只怕日後生亂,又是難治也。」
菩提祖師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默然半晌,伸出一指向著山下的百里聯營,道:「日後?那也要過了眼下這一關,才有日後可言。」藥師王佛聞言,嘴巴一張,似乎仍想爭辯幾句,最後卻垂下頭去,吶吶無言。菩提祖師歎了一聲,續道:「局勢糜爛至斯,別無他法矣!去罷,將他三人帶來見我。別的事情,先等退了牛魔王那廝再論不遲。」
藥師王佛施了一禮,轉身退了出去,須臾引了三人進來,這三人相貌與常人不同:頭一個頂戴金冠,身披法袍,赤著雙足,前後左右張著四張面孔,又有四隻手臂,面孔黃中帶黑;第二個王者衣冠,膚色紺青,全身上下佩戴寶石,項上掛著金蓮花環,也是四隻手臂,分別指著**、法螺、法杖和一柄神劍;第三個則是苦行者打扮,遍身塗灰,髮結椎髻。頭戴一彎新月,頸繞一條長蛇,胸前一串骷髏,腰圍一張虎皮,四手分持三叉戟、斧頭、手鼓與棍棒,額生三眼。這三人進來,見到菩提負手而立,皆怔了一怔,遲疑片刻,俱拱手道:「梵天、吡濕努、濕婆見過老師。」卻不行跪拜之禮,語氣之中也聽不出有多少尊敬。
菩提祖師卻不以為忤,面露微笑道:「為師罰你三個面壁千年,爾等可有怨憤?」
這三個不是別人,便是阿彌陀佛和菩提祖師初成聖時所收的三個徒弟,也是婆羅門教的開山鼻祖,分任三大相神。梵天為創造神;吡濕努為保護神;濕婆為破壞神。婆羅門一教生於天竺,乃是土生土長的,在佛教未曾創立以前,獨霸西方全境。不過教義卻略嫌僵化封閉,並不適合傳揚到東土,光就那作為立教之基的四種姓制度。就多半不能為東土終生所接受——東土一向是講究學而優則仕,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就算出身寒微,只要肯十年二十年的寒窗一把,終究是可以出人頭地的。要是像婆羅門教提倡的那樣只有姓某某姓氏的才能做官,那爺們兒出將入相三妻四妾的念想豈不是都斷了?因此要把婆羅門教那一套在東土是沒有市場的,完全是水土不服的問題。阿彌陀佛和菩提祖師做夢都想在東土傳道的,看得明白,是以就改了教義,更在千年前渡來多寶,化胡為佛,轉世為釋迦牟尼,在西方另立佛教,和婆羅門教相抗衡。有二聖的撐腰,佛教在西方的發展無比順利,很快的就取代了婆羅門教的統治地位。三大神不甘到手的權力拱手讓人,雖然不敢明著反對混元聖人,但暗地裡卻頗有怨言,更唆使教眾和釋迦牟尼作對,幾次想要害他性命。不過這小伎倆怎能瞞得過兩位聖人?當時就賜下法器,著三世佛和他們三個鬥法勝之,並將他們封印起來。至此,天竺境內佛教取代了婆羅門教,一家獨大。
可是現在情況又不同了,佛門損兵折將,再也擋不住巫妖這般生力軍,此時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量,說不得,也只好把這三大神放了出來。他們每一個都有玄仙巔峰的實力。更能驅使數以萬計的婆羅門戰士,有他們幾個加入,也能教敵我雙方的力量對比不致太過懸殊。菩提這個時候已經到了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地步了。
聞得菩提此問,那三人互視一眼,仍舊挺立,並不回答,雖然未發一字,神情卻已然表露無遺——老子不爽是不爽,不過你手段高本事大,俺們打不過你,只好忍氣吞聲。他們的反應也在菩提祖師的預料當中,微微一笑,道:「你們心存怨恨,也須怪不得你們。」突然神色一凜,語調轉厲,續道:「不過婆羅門教與佛門之爭,只是我西方教內之事。此刻正是靈山危急之時,便有千萬心結,也須暫時放下,一致對外,共保西方之地。」
梵天、吡濕努和濕婆三人聞言,俱是變色。梵天問道:「老師所言是……」
菩提手指山下道:「你們看。」
三人順著他手指望去,這才看見山下的巫妖大軍,不由得赫然動容。濕婆失聲道:「這是哪裡來的軍隊?便是本教最興盛時,也無如此大軍!」
菩提歎息道:「此乃巫妖兩族共主牛魔王所領之軍,假借了東土大唐帝王的聖旨,前來討伐我等。」
吡濕努驚道:「巫妖兩族豈不是在萬年前大劫中沒落了麼?怎的還有這等聲勢?」
菩提搖頭嗟歎,把西遊之事大略說了一遍,聽得那三人面面相覷,過了老大一會兒,梵天方才問道:「他們不過是人多,不過在老師面前。再多的人也不過是螻蟻罷了,怕他何來?」
菩提聽見這話,登時臉現黑線,唉,這風水輪流轉哪,不成聖便是螻蟻這句話如今怕是再不適用了。就對面那頭蠻牛,都夠單挑咱兩個聖人的了,當下苦笑道:「哪得那麼容易?那牛魔王已然修煉出盤古真身,法力洞天徹地,更勝聖人一籌,便是我和大佛主兩人聯手,恐怕也勝不得他。何況對面那方陣中尚有無數大能之輩,修羅血海的冥河老祖、屍族之祖赤魃、昔日的妖師鯤鵬都在其中,更最快手聞得數萬年不曾出手的煉獄火山玄鳥聖母也加入彼方。就算是傾本教全力,也不是對手。」
聽見那從未聞名的牛魔王居然能力抗兩個聖人,三大神不禁張大了嘴巴合不攏,再聽見這許多能教三界顫動的名號都站到了那一邊去,又都嚇了一跳,一時間鴉雀無聲,誰都不敢接話。良久後,濕婆面露古怪神色,道:「老師是看他們勢大難敵,因此才放了我等出來,想要我等幫忙?」這話也說得明白,咱們雖然叫你一聲老師,但你對咱們著實不咋地,沒事兒就把我們關禁閉,有事兒就叫我們來當炮灰,當我們是鍾無艷啊?不帶這麼偏心的!吡濕努聞言,冷笑道:「老師當年在我等面前盛讚釋迦之能,今日有大敵兵臨城下,如何不教他去迎敵。」說話間神情極為不屑,顯見對於二聖當天所為還是憤憤不平。
菩提祖師聽見提起釋迦,臉上登時現出遺憾和忿怒交織的神色,頓了一頓,才道:「你們不曉得,釋迦牟尼已然脫離本門。復歸截教去也。」
三人同時大嘩,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無言以對,心情委實有些複雜,一方面雖然對菩提看走眼頗有些幸災樂禍,另一方面也自知如今形勢確實惡劣到了極處,連掌教的首席弟子都跑路了,這仗還沒打就輸了一半去。菩提祖師看見他們表情,猜到他們心中所想,便道:「為今之計,唯有大家同心協力,把來犯之敵打敗。」眼望三人,正色道:「只要能退去山下大軍,為師自會恢復爾等地位,讓你們復掌教派。」
瑪麗隔壁的,我們又不是傻子,你這破船眼看就要沉了,就算給我們畫再多的餅,也只能看看而已。三神聞言俱在不住腹誹,但罵歸罵,這個時候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條船沉沒。梵天呆了半天,終於說道:「就算我等肯參戰,但彼方實力如此強大,如何能勝?」
菩提搖頭笑道:「為師已然安排定了,為師和大佛主自會出手和那牛魔王做過一場,你們不須得勝,只需把他們拖住,在為師和牛魔王未分勝負之前,能夠保住靈山,那便足矣。」
濕婆皺眉道:「老師適才所言,那牛魔王足可匹敵二位老師,萬一有什麼閃失……」
菩提驀然抬頭,厲聲道:「爾等放心,為師自有手段,可以教那牛魔王折戟沉沙,飲恨在我靈山腳下。你們只需固守山門,等到我們得勝便是。」
三大神見他說得斬釘截鐵,不似作偽,而此時也沒別的辦法,又互視一眼,皆躬身道:「既然如此,我等願聽老師調度。祝二位師尊旗開得勝。」
菩提點頭道:「爾等安心便是,那牛魔王必然難逃此劫!」他這自信倒不是裝的,確實想著只要祭出那手段來,牛魔王的確沒理由還能留得小命,不過有後半句話則不曾說了出來,就是他那手段要是運使到極致,縱然牛魔王仍是難逃,但天下三界眾生也要陪葬。
這個時候,突然東方有一團黑雲疾速而來,呼啦一聲急墜落山下的巫妖大營內,然後突然巫妖大營中傳出震天價的響聲,似是百萬人同時開口吶喊,聲音中戰意無窮。菩提喃喃道:「他終於回來了!」神色一正,說道:「走,我們去會一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