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再折騰你最後一次
「傳朕旨意:封牛魔王為勾陳大帝。統御天下妖族,正平天大聖位,其府幕之下官品可由自定,特許入朝不拜,三界之內皆可暢行,不得攔阻。若有不敬者,重罰之!」
通明殿上,如今只有昊天和王母兩人在內,昊天面前御案上,放著一顆珠子,晶瑩亮透,散發濃郁的靈氣,正是定海神珠。昊天目光一刻不曾離開這珠子,眼神熱切,彷彿看到了他自己仗著盤古真身號令三界,無往不利的場景,竟是有些癡了。
這時候說話的卻是王母,蹙眉道:「你也莫開心得太早。這盤古真身修煉之法凶險無比,牛魔王此前的修為已在你之上,終究還是要借助先天五行重鑄肉身,方能承受盤古真身的蓋世威能。否則早化了火焰山之屍鬼矣。這一節,你又想如何應對?」
一盤涼水照頭淋下來,昊天的臉色登時變了一下。王母所言有理,先天五行又豈是那麼好到手的,無論是哪一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珍,其中南明離火就目前所知,僅有陸壓會得,唯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著實難尋,況且又是個出了名的散人,不受昊天符錄,即使尋著了也不見得會賣昊天這個面子;至於那中央戊土蒙澤之氣,更是開天闢地以來就不知所蹤,只有鄧坤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才能得到。縱然昊天是三界至尊,要聚齊這五樣先天之物也是艱難萬分。是以昊天窒了一下,卻又展顏笑道:「牛魔王當日為老君所傷,本已瀕死,當然抵受不住。論到根腳,他不過是披毛戴角之類,怎可與朕相提並論?朕自幼修持,侍奉道祖左右,苦歷過一千七百五十劫,就算未成混元不壞之軀,也差得不遠了,更有天位之力護持。當能禁受得住盤古真身的威能。王母不必憂慮。」
王母聞言,暗歎一聲,便不再勸,曉得昊天權欲熏心,已經走火入魔,誰相勸也是無用,不過這個也須怪不得他,委實他這玉帝做得鬱悶,好人也要憋屈出毛病來,何況昊天本來就是個雄心勃勃之人?當下不由得想到:「他這般行事,不知惹出什麼事端來,怎的我心就感到如此不安,似乎大難就在眼前?看來須得早作打算,尋一條後路才是。」
要不然怎麼說天家貴裔無情義可言呢?這邊昊天尚在憧憬日後美好,那邊王母已經別有心思。只不過昊天此刻哪裡管得了這許多,當下叮囑了王母幾句,著她這段時日好生看顧天庭,暫代玉帝之職——其實也沒什麼好讓她管的,現下普天神祇不聽話的多,聽話的少之又少,就像火焰山一役。屬於截教門下的天庭諸神堂而皇之的下界參戰,把昊天視若無物,這等事放在哪裡都少不了要問個欺君之罪的,但昊天也只能強自忍耐,假作不知,心裡的窩火自然是不必細表——王母應承下來,當下昊天帶了定海珠,連同鄧坤留下的六族功法,將身入了昊天鏡的空間內,自去修煉盤古真身去了。
那壁廂,鄧坤攜了謝瑛魂魄回了三山一島,與眾位妖王細說天庭之事。聞得謝瑛魂魄到手,還陽指日可待,眾兄弟都是欣喜;待得聽見鄧坤將定海珠予了昊天,助他修煉盤古真身,又俱各訝異。袁洪道:「大哥失計較了,昊天小兒乃是我等之敵,不去尋他麻煩也就罷了,怎的還將定海珠與他?豈不是適濟其奸?」
此言一出,眾人大多附和,黃風王憂慮道:「昊天雖然拿著十一妹元神以作要挾,憑大哥此時的神通,說不得,硬搶了便是!現在怎好?若是昊天真修得盤古真身,恐怕對我等不利。」熊羆王幾個也如此說。唯獨胡支祁、鵬魔王和候聰三個若有所思,沉吟不語。眾人都把目光聚在鄧坤臉上,卻見他一面壞笑,似乎毫不擔心。
蛟魔王是個性急的,見狀怪叫道:「大哥定然又打著什麼主意。快快說出來罷。」
鄧坤仍然笑而不答,這時胡支祁接過話頭,說道:「大哥心裡想的莫非是驅虎吞狼之計?」
鄧坤哈哈大笑道:「四弟深知我心,此節先不去說他。」轉頭問候聰道:「十三弟幾個如今走到哪裡了?可到了荊棘嶺否?」
候聰道:「謹遵大哥之命,叫他們停停走走,一路慢慢行來,尚有月餘才能到得彼間。」
鄧坤點頭笑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先行一步,早作安排。」眾兄弟齊聲答應了,各去做事。鄧坤自懷中取出謝瑛魂魄交給明月道:「且先收好了,待我先完成此事,再來替十一妹重塑肉身。」謝瑛元神雖得,但其身早在火焰山上化成灰燼,若想還陽,不得不另尋一個肉身,將原主魂魄打散,注入元神,此乃奪舍之法。這話說來簡單,但這肉身可不能隨便挑選,要是將謝瑛魂魄附在一個老頭子如太白金星之流身上,恐怕她還陽後第一件事就是自刎,還是須得找一位身材樣貌俱臻上乘,修為也和謝瑛原來相差不遠的女妖才好。這個卻著實不易,急是急不來的,是以鄧坤也只能暫時放下。
明月也明白這道理,便把謝瑛元神收起,又問道:「夫君此刻便要去做那件事麼?」說著像是忍不住笑,續道:「你做這事,好像有些缺德啊!唐僧有了你這個對手,真是不幸。」
鄧坤嘿嘿一笑,說道:「儘管手段下作,也不得不為了。反正此次過後,我再也不必算計他矣。」話畢將身一縱。逕自往西去了。
先不說鄧坤這邊,且來看孫悟空得了鄧坤之命,復去保唐僧西去。當日火焰山一戰,驚天動地,幸得太白金星、四值功曹、諸天揭諦之流捨命護著,使出金光縱地法,一連遁出去二三千里外,方才不致被戰火波及。否則以唐僧的凡俗之軀,僅是眾大能之人出手時的氣勁就足以把他撕成碎片。饒是如此,他隔著老遠看見火焰山方向風雲變色,彷彿天崩地塌,也是嚇得六神無主,渾身顫抖,口中念佛不止。
待得大戰過後,孫全文字O~,~NeT悟空前來將他尋著,也不分說此戰結果,一行人又復西去。
此番去西,又和日前不同,一路上通行無阻。此刻天下妖族已然盡數歸心,俱投在鄧坤麾下,曉得前因後果,那所謂吃唐僧肉可得長生一語早已無人相信。因此唐僧大搖大擺在路上走,路過的妖魔連正眼都不看他。雖然沒有妖魔攔路,唐僧卻反而比之前走得更慢了許多。一來是因為此刻這隊伍裡多了一個嬰孩,等於多了無數麻煩。平日換尿布餵奶這等零散事自不待言,這孩子也不知道怎的,身子骨甚是孱弱,自出生以來大病小病不斷。唐僧既然生了他下來,自然血肉連心,細心護理,不敢趕路太速,唯恐顛簸了孩兒;二來卻是因為三山一島如今威名實在太盛,鄧坤更在火焰山上把菩提聖人都教訓了一番,風頭一時無兩,凡是妖族中人無不心傾慕之,見到孫悟空來,加倍的著意款待。每到一處。便有當地妖王擺下筵席,不由分說,拉了孫悟空去奉承。結果孫猴子三天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常常喝得酩酊大醉,睡上個一整天也是尋常之事,唐僧心裡不爽,卻又不敢抱怨。有一次孫悟空實在睡得太死,唐僧等不過,教豬八戒去喚他,哪知這猴子酒量差,酒品更差,當時就發作起來,把豬八戒痛扁一頓,自此再也無人敢去說他,只好由他去了。這樣一來,唐僧幾個走得極為緩慢,一天走不到二三十里,也是等閒事。
這一日正走間,忽見一條長嶺,嶺頂上是路。唐僧勒馬觀看,那嶺上荊棘丫叉,薜蘿牽繞,雖是有道路的痕跡,左右卻都是荊刺棘針。唐僧叫:「大聖,這路怎生走得?」
孫悟空道:「怎麼走不得?」
唐僧道:「路痕在下,荊棘在上,只除是蛇蟲伏地而游,方可去了。若你們走,腰也難伸,教我如何乘馬?」
豬八戒道:「不打緊,等我使出鈀來,把釘鈀分開荊棘,包你過去。」
唐僧道:「你雖有力,長遠難熬,卻不知有多少遠近,怎生費得這許多精神!」
孫悟空道:「不須商量,等俺老孫去看看。」將身一跳,跳在空中,凝聚目力望去。他這火眼金睛日間可觀千里,只見前方荊棘茫茫,似無窮無盡,當中見有一塊空闊之處,當路上有一通石碣,上有三個大字,乃「荊棘嶺」;下有兩行十四個小字,乃「荊棘蓬攀八百里,古來有路少人行」。孫悟空心道:「荊棘嶺,唔,大哥所說的便是此處無疑。」復按下雲頭,說道:「有些遠,還需八戒用力。」那呆子果然捻訣,念個咒語,把腰躬一躬,叫:「長!」就長了有二十丈高下的身軀,把釘鈀幌一幌,教「變!」就變了有三十丈長短的鈀柄,拽開步,雙手使鈀,將荊棘左右摟開。唐僧幾個從後跟著。豬八戒前面開路,一直走去,走了百十里路,那前面蓬蓬結結,又聞得風敲竹韻,颯颯松聲。卻好又有一段空地,中間乃是一座古廟,廟門之外,有松柏凝青,桃梅鬥麗,頗有幾分風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