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觀音收了捲簾天蓬,繼續東去,碰到了小白龍,一發收了。這樁事和西遊原著一般,也不必細表。收了這三人,觀音馬不停蹄,逕轉向東勝神洲花果山而來。
話說觀音在花果山上落下雲頭,與那小猴說道:「我乃南海觀音菩薩,有事要見你家大王,速速通報去來。」小猴入內稟告孫悟空。孫悟空大喜,道:「等了這麼久,終於來了。」便教迎入。觀音入內,孫悟空站立不拜,口中笑道:「菩薩怎的有空到我花果山來?」
觀音說道:「五百年前,大聖曾在天庭許諾,要保取經人西去,取得真經歸來。現下時候已至,特來相請。」
孫悟空心裡早就有數,笑道:「我既然答應了,絕不食言。你去,你去,我現在便去尋那取經人便是。」
觀音道:「無須即刻去,取經人半年之後,當會打大唐與韃靼邊境那處經過,你自去彼間與他相會罷了。」
孫悟空笑道:「也可,也可。菩薩放心便是。」
觀音見他嘻嘻笑笑,全無半點當真,心裡暗忖道:「這猴頭神通不小,雖有承諾在先,不可不防。看來要尋機會把那金緊禁三個圈子,給他帶上一個才是。」心裡便存著念頭,臉上不露聲色,只道:「還望你謹守諾言,不可半途而廢。」
孫悟空點頭笑道:「放心,放心。我定把那取經人送到靈山。」
觀音點點頭,告辭離去。孫悟空待她遠去,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買賣來了!」
消息傳到鄧坤耳裡,也是會心微笑,知道另一件事情的機緣也已經到來,當下也不驚動旁人,喚了喜媚,帶她駕雲往巴蜀利州而去。
喜媚經過這數百年修持,已經恢復了幾成功力,她本是九頭雉雞成精,也是妖族一屬,鄧坤和她說明厲害,將前因後果分說明白,她便也曉得此事關乎天下妖族的存亡,茲事體大,實是推托不得,何況依照鄧坤謀劃,此事於她本身也是大有好處,不似前番依附紂王,紂王一失勢她就宛如風中浮萍此一回她可是有機會親自執掌權柄,乃是她夢寐以求之事,自無不允之理。
鄧坤圖謀已久,早就打聽得清清楚楚,到了利州,逕到那庫部侍郎府邸處,在雲後隱藏了身形,靜候夜幕降臨。果然到得繁燈初上,裡面人家用過晚飯,喧嚷一陣後,僕婦們將碗盆收拾了,那侍郎武士擭,夫人楊氏與女兒一家三口人坐著敘話,只聽得那武士擭沉默半天,開口說道:「日前奉了陛下詔命,令我將照兒送入宮中侍奉君王,我已然領旨謝恩。你們好生準備一下,不日便要上長安去。」
夫人楊氏一聽,大驚失色,道:「老爺,使不得啊!人道天威難測,那宮中又有粉黛三千,爭寵奪權之事豈能少了?照兒才十四歲,哪裡是那些嬪妃的對手?一步踏錯便是粉身碎骨,你送她入宮,豈不是教她去送死?萬萬去不得,去不得。」
武士擭黑著臉道:「真是婦人之見!陛下的詔命我怎敢有違?率土之濱,莫非王土,莫說要我一個女兒,便是要我項上人頭,也就是一句話而已!」轉向那女兒說道:「何況此事也未必是禍,長侍君王左右那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福分,也是你上輩子修來的造化。」
楊氏哭哭啼啼,抱住女兒不放,叫道:「別人要求,只教別人去,我女兒可不得去!」武士擭其實也不是真心想女兒入宮,見此情狀,一時焦怒,一時歎氣,不可開交。
這時那女兒武照卻開口說話,只見她長得明媚嬌艷,楚楚動人,卻有一股隱約的霸氣,深藏在眉宇間不露,當此父母一籌莫展之時,尤自面不改色,好整以暇說道:「爹爹說得不錯,見天子庸知非福,何必作兒女之態?」
楊氏聞言,如遭雷殛,眼定定望著武照,道:「照兒,你也願意入宮?」
武照點頭道:「女兒願意。」楊氏又再放聲大哭,武士擭聽得心煩,高聲呼喚僕婦將武照送回房中安歇,自己安撫楊氏不提。
卻說那武照回到房中,正準備安歇,忽然一陣風響,透人肌膚,將燈吹滅而復明,武照定睛一看,卻見房中陡的多了兩個人來,一個高大雄壯,相貌平平無奇,頭上隱有兩角之形;另一個卻是女子,千嬌百媚,與武照自己相比正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武照雖然膽大,終究是女流之輩,驀的見到閨房中出現這兩人,其中一個還是男人,哪有不怕之理,顫聲叫道:「來人哪,有……」話到半截,嘎然而止,卻是被鄧坤用手輕輕一指,頓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鄧坤看了一眼癱軟在地的武照,輕歎一聲,收起惋惜之心,向喜媚道:「你去罷!」
喜媚點點頭,步近武照,正要施手段,猛然間看似全無反抗能力的武照身上迸發出一股強橫無匹的氣勢,喜媚竟然禁受不住,硬生生被逼退幾步,退到鄧坤身側。這一下變起突然,連鄧坤都大出意料,只見那武照頭頂有一股黃氣盤旋,逐漸現出一條龍蟒形相,頭角似龍,卻無四爪,全身鋪著鱗片,瞪著一雙銅鈴一般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鄧坤與喜媚,雖然並非實體,卻也活靈活現,那股氣勢,彷彿要教兩人在它面前跪拜一般。
鄧坤微微一怔,便即醒悟,傳說中武則天不是真龍,只是一條龍蟒,反客為主,偷了氣運,佔了李家天下,不過由於畢竟根腳有差,氣運不能持久,最終還是要把江山還給原主。這一節,鄧坤當時只當神話來聽,只是此刻看來,確有其事。那武照也是應運而生之人,即使不像李世民一般有諸天神佛護佑,也不是隨隨便便可以侵犯的,一受外力所侵,那本命龍蟒之氣便自動出來護主。
鄧坤想通徹後,微微一笑,隨手設下禁制,教房中的聲音不能外傳,對這那龍蟒形相冷笑道:「不過是一條大蛇,安敢冒充真龍耶?」一步跨前,運起聖妖量天決的功法,兩手藍光大盛,向那龍蟒七寸要害處抓去。
那武照的本命龍蟒形相原本也非泛泛,要是能得九五之氣溫養,比起唐太宗的真命皇龍形相也僅是稍遜一籌,只不過現下遠未得其時,武照這時只是一弱質女子,尚未偷得半點人主氣運,毫無一分君王之威,是以那龍蟒形相也只是徒有其形罷了。被鄧坤一把摑住,捏住七寸,不住掙扎也是無濟於事。鄧坤手下用力,只見那龍蟒似是不甘心的張嘴怒嘶,卻是死活掙不脫,相持了數息,終於扛不住鄧坤的玄仙之力,形相消散在空氣中蕩然無存。
這時窗外沒來由的轟隆隆幾下驚雷,震倒了窗外院子裡的一顆大樹,驚動府中眾人,紛紛走出來看個究竟。那武士擭匆匆趕至武照房門前,高聲呼喚道:「照兒,你無事罷?」
卻聽見房內武照慵懶的聲音傳出,似是夢中初醒,答道:「爹爹,怎麼了?」
武士擭推門而入,亮了燈燭,見房中空空蕩蕩,鄧坤早不知隱在何處了,急到武照寢榻之前,用手揭起帳幔,問道:「照兒,方驚雷降下,劈斷庭中老樹,可驚了你否?」
武照搖頭答道:「孩兒夢中聽得響動,急待看時,又見燈光,不知是爹爹前來,並不曾看見什麼,也未受驚。還請爹爹放懷。」
武士擭放心道:「這個感謝天地庇佑,不曾驚嚇了你,這也罷了。」護復安慰女兒安息,卻不知這個回話的,早已不是武照,而是喜媚。適才武照的魂魄,已被喜媚吸去,死之久矣。乃是借體成形,仍行那竊國之事。可憐那武照本有問鼎天下之命,卻被鄧坤扼殺在搖籃中,還懵然不知所以,一縷香魂飄飄蕩蕩下了地府,按下不表。
武士擭掩門出外。武照頓時翻身坐起,哪裡還有剛才那睡眼惺忪的模樣,輕聲叫道:「大王,你在何處?妾身已得了手了。」
話音剛落,耳邊傳來鄧坤的聲音,道:「我已盡知。你且安心,依著我計策行事,保你安享江山數十年,到時我再來接你。」原來鄧坤見武士擭前來,變作一隻飛蛾,伏在帳幔之上,燈光昏暗,哪裡看得清楚,這時見武士擭退去,便開口說話。
當下喜媚低聲應了,道:「大王放心。」像是還想說些什麼,卻是欲言又止。
鄧坤一怔,頓時明白,便道:「你放心,若你不負我,我絕不負你。我先去了。」依然化作蛾子,撲騰兩翅,逕從門縫中飛了出去,霎時間無影無蹤。喜媚獨自一人坐在黑暗中,默然半晌,突然低聲說了一句:「也罷,我便再賭一回,你若不負我,我也不負你。若還像封神時那般,我拼著形神俱滅,也不能叫你好過。」和身躺下,合眼安寢。
過了數日,武照由武士擭陪同,啟程往長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