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說出這話,乍聽上去似是拒絕之意,但鄧坤聽了,不但沒有任何失望,反而難掩狂喜的神情,只因為聽懂了老子的弦外之音。
老子是誰?混元聖人!這混元聖人不死不滅,萬劫不磨,法力又是無窮無盡,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了,但還是忌憚一件事,那就是頭上高深莫測無可名狀的天道。所以聖人行事,無時無刻要考慮與天道大勢相合,不可違了天數。女媧要是願意,大可另行開闢一界,讓妖族全族遷徙其中,不去赴那巫妖之戰,妖族又怎會殞落?通天教主若是有心,舉手間便能閉了金鰲島,凡截教弟子不得外出,不去應那封神之數,截教又怎會傾覆?這其中的原因,非不能也,乃不為也!所行一切,正是要順應那天道行事。
現在佛教大興是天道,西行取經一事便是為著達成此目的而設。鄧坤儘管知道老子絕對不甘心佛教西來搶奪道門的氣運,但更知道老子必須要服從大勢。他可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只要對老子關說一番,老子就會興奮的說:「師侄,你說的對!咱爺兒倆干吧!」然後從此為自己撐腰,和佛教決一死戰。老子若是如此,那他還是老子麼?
因此,鄧坤來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為著得到老子的明言支持。他此來,只是要表明自己的立場,讓老子心裡有數,曉得這三界之中還有自己這麼一股勢力要與佛教為難。以老子的心計,自然會好好利用自己這股勢力,說不定還會暗中出手相助。話是如此,但說到老子究竟會否相助,如何相助,以及何時相助,那就不是鄧坤此時可以左右的了,不過想來至少不會刻意阻撓,對於鄧坤而言,已是莫大的收穫。
其實老子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白了:佛教氣運隆,聲勢大,要我現在出頭,那是不可能滴。但你要是真有法子弄得佛教氣運衰落,讓我道門有可乘之機的話,我也就不會袖手旁觀。鄧坤聽得心裡雪亮,自己來訪的目的已是百分之百達到,怎能叫他不喜?
說起來,老子等於是許下了一張空頭支票,要是鄧坤能成功削弱佛教氣運,他就在合適時候出手;要是鄧坤不能成事,就當他一個字也沒說過,他老子還是那個順應天道,韜光養晦的聖人。
骨頭留給別人啃,他在後面撿便宜,好處都教他佔盡了。不過,雖然鄧坤心裡自然知道這是個不平等條約,此時此刻也只好受了。這實是無奈之舉。只因鄧坤手上的實力,和佛教比起來實在是太過渺小,不得不借力而為。誰叫你打不過別人呢?
話說到這份上,再說下去就是廢話了。鄧坤也是聰明人,知道老子話已經說盡,若是自己繼續相逼,只會適得其反,倒讓老子小覷了,當下不復多言,對著老子行了跪拜大禮,退了出去。老子也是垂目箝口,再也不發一言,任由鄧坤去了。
出了八景宮正殿,見玄都**師就站在中羨門處等候。他出外關閉八景宮後,老子不曾再將他傳喚進來,是以後來鄧坤與老子的隱秘談話,他並不知曉。一見鄧坤步出正殿,玄都即時上前迎住,笑道:「道友出來了?」
鄧坤笑道:「聽聖人一席話,勝似讀十年書,修十年道。只是今日叨擾已久,不得不先告辭了。他日再來聆聽聖人與道兄的教誨。」
玄都點頭道:「道友客氣了,如此我便送道友出去。」說著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當先走在前面。鄧坤跟著他,沿著來時的路返還。
穿過那條長廊,見那青牛還在廊下。鄧坤走上兩步,叫道:「兕兄。」
青牛抬頭見是鄧坤,笑道:「這麼快便出來了?」
鄧坤說道:「不敢久擾,小弟這便要告辭了。」
青牛聞言,不樂道:「怎的這就要走?我在此間,甚是寂寞,難得有同道來,正想和你聊天解悶。你這一去,豈不是又教我一個孤零零的在此,無人陪伴?」
這話也說得老實。老子守清淨無為,這八景宮雖然是聖人居所,卻極為簡樸,甚至可以說很有點荒涼寒酸,老子也不多收徒弟,這偌大的八景宮除了老子,便只有玄都和青牛。這青牛顯然不是個享受安靜生活的性格,否則後來也不會偷了金鋼琢下界去,如此漫無邊際的歲月,平時卻連說句話的人也沒有一個,鄧坤自忖若與這青牛易地而處,只怕也要悶出抑鬱症來了。
一想到此,鄧坤對他也頗為同情,笑道:「小弟只是暫別,日後重逢,再與兕兄共聚。」
青牛仍是不捨,口中道:「下次見面,又不知是多少量劫之後了。」像他們這等仙人,動輒是多少多少量劫,萬年歲月對於他們而言也不過是彈指一瞬間而已。
鄧坤心道那也不然,要是歷史不改,你我不久後便要在西行路上碰面了。他還沒說話,旁邊的玄都開口對青牛笑道:「你莫胡鬧,鄧道友有多少大事要做,哪裡有暇和你談天論地?」
青牛斜眼看了看玄都,道:「你莫誑我。他與我一般,是聖人坐騎。聖人輕易不出,我等只好每日無聊坐等,哪有什麼大事要做?」自萬仙陣分別後,這青牛足不出戶,天下多少大事都不曾聞得,是以還把鄧坤當作是昔日通天教主座下的奎牛。
玄都聽了,笑道:「你哪裡知道?這位鄧道友如今統率三山一島,聚了一十三位巫妖高手,現在是一呼百應,在人間稱王稱霸,喚作牛魔王,名頭震動三界。與你當天所見,早已大不相同了。」
青牛聽得一時呆住。鄧坤連稱不敢。又聽玄都續道:「他此時有幾個兄弟正率軍與天庭數萬兵馬放對,正要趕回去相助,又怎會跟你在此虛耗光陰也?」
鄧坤聞得此言,也是心裡一跳,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玄都笑吟吟的把手一招,虛空中陡然出現一幕影像,如同後世的幻燈投影一般,畫面中的景象正是此時的花果山。那山場外面平陽處,列開數萬天降天兵天將,簇擁著兩人,一人濃眉長鬚,穿著一身銀甲,腰間別著一把寶刀,右手托著一座七層玲瓏寶塔;另一人面目如稚童,眉清目秀,精靈可愛,頭上紮著兩個髮髻,身上一套蓮花狀的戰衣,執一桿紅纓槍。
「李靖和哪吒?」鄧坤一轉念間,便自明瞭,暗道:「我在此間流連久了,看來下界已經打起來了!」
果然另一邊,也有數萬妖精,大多是猴猿精怪,也有寫狼蟲虎豹之類,均是花果山的小妖。當先一人,頭戴紫金冠,身貫黃金甲,足踏步雲履,手執如意金箍棒,不是那私走下界的孫悟空是誰?
鄧坤見此情形,倒也並不驚惶,只因早就知道這一戰的結果,不過儘管如此,還是自己親自去看看更為放心,當下對玄都作揖道:「我有要事,不敢久留,先去了。」轉頭看見青牛望著那影像呆呆出神,目光中隱隱流露出殷羨與嚮往之意,心裡突然一動念,湊在青牛耳邊低聲道:「兕兄他日下界時,記得要把芭蕉扇兒也一併拿了。」
青牛愕然,不明其意,奇怪的看著鄧坤。鄧坤卻不理他,轉身就要出宮。不料玄都叫住,道:「道友且慢,我送你一程。」說罷從袖中取出一張圖來,望空一拋,霎時化作一道拱橋。
「太極圖!」鄧坤吃了一驚,原來老子竟將這先天至寶交給玄都保管,只是這時也不便細問,道聲:「告辭。」將身上了那太極圖化成的拱橋。好奇妙!那太極圖發出金光,把鄧坤全身裹住,瞬間化為一道長虹,延伸投往下界去了。
送走了鄧坤,玄都收了法訣,將那虛空中的影像隱沒去了,此時忽聞身後老子的聲音響起,道:「鄧坤走了?」
玄都急轉身,見老子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忙躬身道:「弟子已把鄧道友送走了。不知老師還有何吩咐?」
老子默然半晌,似在暗暗盤算,過了多時,才緩緩道:「青牛,你今日起,便去天庭兜率宮太上老君處伺候,無須再回八景宮來了。」
此言一出,玄都與青牛俱是一驚。這太上老君是老子善屍,實為一體,卻不知把這作腳力的青牛送到彼處是何用意,又不敢問,青牛俯首道:「是,弟子領命!」
卻說鄧坤上了太極圖,由那金光化成的橋樑載著,奇快無比,輕輕巧巧的就過了那星辰隕石亂流,回到人界。想起來時辛苦,回時輕鬆,鄧坤也不禁深覺這先天至寶著實威力無窮。那金光恍如生了眼睛,逕自投在花果山旁邊,微一晃動,現出鄧坤身形,那金光又收了回去,只是一眨眼間便隱沒在天上消失不見。
「靠,真是又快又穩,恐怕連傳說中的時光穿梭機都沒有這麼精準!」
鄧坤正在讚歎,耳邊傳來孫悟空的狂笑聲:「……你看我這旌旗上字號,若依此字號陞官,我就不動刀兵,自然的天地清泰;如若不依,我就打上靈霄寶殿,教他龍床定坐不成!」
肋骨好像有些生病了……不過不會影響進度。
書友說推薦票不多的原因是更新太慢,這個肋骨也是知道的,已經很努力了。一下班就撲在電腦前碼字。國慶的八天放假,計劃每天至少兩更,甚或三更。希望早點完成鬧天宮的劇情,肋骨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