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坤思潮起伏,欣喜,哀痛,憤怒,擔憂的心情混雜在一起,讓心緒亂成了一團麻花:喜的是終於得了人身,不用再靠四條腿走路;哀的是截教覆滅,通天教主離開;怒的是那闡教和西方教借殺劫搶奪截教氣運,手段卑鄙;至於憂,憂的卻是自己今後的前程。
想起就在數天以前,自己還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一族。但短短了幾天時間,便經歷了常人在最荒誕的夢裡都不曾想到的事情:化奎牛,遇通天,涉萬仙,斗燃燈,天地間地位最高的六聖三皇都打過照面,最後連天道化身的鴻均都見過了。接踵而至的變化實在來得太快,不但無法招架,就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只是全憑著下意識行事。直到此時此刻,獨剩孤身一人站在這高山之巔,才生出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
過了良久,鄧坤暗暗一咬牙,心道:「也罷,橫豎已經是妖族之身,便做個徹徹底底的妖族罷。妖族雖然沒落了,但爛船也有三千釘,總有一兩個厲害的,我只要扶弱聯強,合上幾個厲害的同族,未必便不能在這殺場中安身立命。」
想到這裡,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大膽得連他自己都吃驚的想法:「那前任妖皇帝俊與太一當日麾下有千萬妖族聽命,何等威風!我要是能整合殘存的妖族勢力,說不定能和闡教和西方教那群傢伙鬥一鬥。」
這個想法實在是驚世駭俗,憑他現在金仙下階的修為,無異癡人說夢,所以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馬上被他拋諸腦後。鄧坤哪裡知道,這個想法雖然此時如同春草萌芽,日後卻長成了參天大樹,終致改變了天下大勢。
「哪裡有厲害的妖族呢?」鄧坤不住的在腦子裡搜索看過的洪荒封神類小說:天帝帝俊和東皇太一已經身隕萬年,連灰都找不到了;女媧?估計送上門人家正眼都不看你,最多被她老人家收為坐騎,鄧坤初得了人身,可不願意再被人騎,就算是美女也是敬謝不敏(鄧坤:我還想騎騎美女呢!女媧:······救了你,是我瞎了眼······);鯤鵬老祖?嗯嗯,這個倒算得上是個牛人,不過人品太差,和准提、燃燈一道被後世合稱為洪荒三大賤客,投靠他說不准哪天被賣了還幫他數錢,何況還不知道他躲在哪裡,還是算了······
鄧坤愁眉不展,心裡埋怨自己穿越的不是時候。此時已經是封神時代後期,該出場的都已經出場了,該嗝屁的也都嗝屁了。就像孔宣,多厲害的人物啊,一招五色神光刷得闡教弟子稀里嘩啦的,偏偏萬仙陣之前就被准提道人收去了西方,做那什麼孔雀大明王去了。截教中有很多妖族中人,卻又在萬仙陣中死了個一乾二淨,盡數上了封神榜。想來想去,西遊記裡面倒是有不少叫得出名號的妖怪,神通也不小,什麼熊羆精啊蠍子精啊一抓一大把,孫悟空不也是妖精麼?問題是現在離西遊記的時代還差著一千多年吶!
「對了,我咋就把他給忘了呢?」鄧坤猛地一拍大腿。想到孫悟空,他陡的想起另外一人,便是那梅山七怪之首,得道白猿,袁洪是也!
說起這袁洪,鄧坤自然熟悉。傳說天地間有四猴混世,不入十類之種。第一是靈明石猴,通變化,識天時,知地利,移星換斗;第二是赤尻馬猴,曉陰陽,會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第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縮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第四是六耳獼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袁洪正是這四猴之一的通臂猿猴,力大無窮,最擅征戰,兼有**玄功,具七十二般變化,和闡教戰神楊戩不相上下,絕對不遜於後來的孫悟空。可惜命犯殺劫,逃不過封神榜,被女媧用先天至寶山河社稷圖擒獲,再用陸壓道君的斬仙飛刀方才殺死,也足見手段通天。若是能救出袁洪,結為強援,鄧大官人保住性命的把握便又多了幾分。
救袁洪一事,說說容易,做起來可是千難萬難。那袁洪是封神榜上有名之人,哪是你說救就救的?封神乃是天意,連妖族聖人女媧,都要順應天意,賜下山河社稷圖大義滅親。鄧坤要救袁洪等於逆天而行,這次可別指望女媧再會出手相救,一巴掌把他拍死倒是大有可能。
把頭頂快要撓成禿子,鄧坤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不禁大吼一聲,吐出心中悶氣,咬牙道:「管他娘的!見一步走一步罷了!反正要是老子氣數已盡,總是逃不掉的。縮頭縮腦也是死,轟轟烈烈也是死,不如閉著眼睛拚一把好了!」心裡又道:「楊戩啊楊戩,老子打是打不過你的,不過論到下黑手敲悶棍的功夫,你卻不一定我的對手,怎麼說我還比你多幾千年的見識呢!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千里之外,周營中的楊戩突然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頭皮發麻,渾身不自在。
計較已定,只是記得原著中袁洪駐紮在孟津,現在周兵剛過潼關,算時間還有差不多一個半月才輪到袁洪出場,鄧坤心裡忽又想起另外一事。
「對了!伏羲傳授給我聖妖量天訣,趁這當口,倒要抓緊時間好好練練。雖說時間太短,但總比沒有的好。」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這句話,鄧坤一向奉之為真理,後世時也全在這一偉大思想的指導下方才拿到大學文憑,所以堅信不疑,當即打算尋一處幽靜場所,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苦練伏羲的神功。
鄧坤思量了半天,決定回去截教的大本營,金鰲島碧游宮。通天教主知道萬仙陣無法抵擋四位聖人之力,在離島之前用**力設下高深陣法,只對本教弟子開放,旁人難以入內,即使別教聖人想要破除禁制,也要花費一番工夫。通天教主的本意是倘若有一二弟子能僥倖逃過殺劫,便可來島上躲避追殺。現在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鄧坤可不敢忘記,還有一個實力高強、手段卑鄙的燃燈道人無時無刻恨不得把自己開膛破肚,取出那定海珠來。
金鰲島的禁制只對外人有效,鄧坤本身是截教弟子,不受限制,輕易的上得島來,在碧游宮門前按下身形。此時截教敗亡,平日萬仙來朝的景像已不復見,連一眾燒火打水的童子都盡數逃散,生怕受了牽連。整個島上冷冷清清,寂靜無聲,顯得格外的淒涼。
金鰲島乃是聖人洞府,靈氣充足,奇芭異果無數。鄧坤吃了兩個叫不出名字的朱紅果子,登時覺得神完氣足,渾身充滿氣力,當下在碧游宮內的一個靜室安頓下來,習練起伏羲傳授的神功來。仙家法訣果然奇妙,鄧坤只需潛心凝神,功法的一字一句馬上浮現在腦中,清晰無比,讓鄧坤大感興奮:
「靠!真是神了!考四級的時候咋沒學會這一招啊,簡直比傳說中的記憶麵包還好用。」
鄧坤的興奮僅僅維持了一秒鐘,下一秒就傻了眼。
原來整篇功法都是古文格局寫成,無論是文法還是用詞都古樸之極。鄧坤的古文水平,也就停留在「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的菜鳥級別,而現在身處時代比起那時更為久遠,自然更為艱澀。這也罷了,關鍵是伏羲的功法是修道法門,專業詞彙實在太多,鄧坤一個後世人,哪裡知道什麼叫「玉兔金烏」,什麼叫「調和龍虎」,什麼又叫「捉坎填離」?本身奎牛的這部分記憶又如泥牛入海,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也調不出來。鄧坤此時看著這篇功法,正如小學生在讀博士論文,通篇文字雖然差不多每個字都識得,整句連起來卻不知所云。
正在哭笑不得的時候,鄧坤靈機一動,想起碧游宮內肯定藏有無數截教典籍,或能有助於釋疑,連忙入內一頓翻騰,花了許多時間,終於找到一本通天手著的《大道通解》,是給初入教的弟子入門所用。鄧坤如獲至寶,即時開始翻譯的工作。
「哦,原來道家分心腎為坎離,以肝肺為龍虎。直接寫心肝肺腎不就好了麼······?」
「用神氣為子母,執津液為鉛汞。津液是什麼東東,難道是口水······?」
「肺主宣降,金性沉重,故得真息則氣機自然下沉歸元。大概是說呼吸時要意守丹田吧······」
不知不覺,整整三天過去,鄧坤才把正篇聖妖量天訣譯成基本能夠看懂的現代文,和原來的文字相比較根本是面目全非,簡直就是兩種語言。伏羲要是在旁觀看,恐怕也認不出自己的功法了。鄧坤當即便開始練習起來。
將體內仙元按照功法所示的路徑運行了兩大周天,鄧坤只覺得週身舒泰。他所附上的奎牛本就有金仙下階的修為,雖然資質有限,但正是由於生性厚拙,所以修道時心無旁騖,根基卻打得頗為牢固,體內的仙元之力甚是雄厚。修道之人,仙元乃是本源之力,像是人的本能,就算是失憶也能運使。正如一個人要是附身在張三豐身上,要他打一套太極拳或許不能,但本身的筋骨氣力卻仍是遠比一般人強得多。在這一點上,鄧大官人當真是佔了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