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五十多年的改建擴建,羊腸阪堡壘的規模逐漸增大,並以堅硬的石頭城磚,代替了原先泥土和木材搭建的簡易城牆。至於箭塔、女牆、壕溝、吊橋、閘門應有盡有,早已進化成一座堅不可摧的城堡。
齊國人對這個城堡的防禦能力十分自信,甚至放言道:撼太行山易,撼羊腸阪難!
但秦雷從來不信有什麼攻不破的堡壘,之所以一時無法攻陷,是因為沒找到合適的方法。
他從齊國人的豪言中嗅出了戰機,決定撼一撼這難以攻陷的羊腸阪堡壘……過於強大的正面防禦,會讓齊人不自覺的疏於防範,哪怕是來自背後的利箭,哪怕其身後幾乎不設防,
你們不是要在王莽峽伏擊老子嗎?那老子只能先下手為強,拿下你們的羊腸阪城堡,倒要看看是誰包圍誰!
為了達到這一目標,秦雷煞有介事的請融親王成立觀察團,給齊軍造成秦國人想用這些王公當人質的錯覺,使其基於這誤判展開行動,自動露出破綻……只要齊軍傾巢而出,便會給攻陷羊腸阪堡壘創造有利條件;只要能攻陷羊腸阪堡壘,傾巢而出的齊軍便進退維谷,除了投降就只能跳崖了!
這支神兵天降的別動隊,便是秦雷開啟羊腸阪堡壘的鑰匙!一山下傳來信號,隊員們便把鋼製的鉤子掛在繩索上。縱身跳下懸崖,順著繩索滑到了對面地羊腸坪上。
僅僅三十息的功夫,三百餘人便悉數落在坪上。
隊員們稍一整隊,將背上的兵器取下。把分成三截狼筅接起來,便悄無聲息的向堡壘後門摸去。
沈冰又想打頭陣,卻被身後一個繫著紅色領巾地黑衣人拉住。只聽那人輕聲道:「交給游騎兵吧。」聽聲音竟是那特立獨行的秦淇水。
為了保證這次行動的成功率,秦雷將京山軍系統中,身手最好的官兵派進了別動隊,其中就有秦淇水帶隊的十來個高級斥候——游騎兵。斥候本身就是優中選優的軍中精銳,而只有精於刺探、暗殺、潛伏、突破等各項技能的斥候。才有資格晉陞為游騎兵。
稍一猶豫,沈冰便點點頭,把去路讓給了秦淇水和一眾游騎兵。
這些繫著紅色領巾地黑衣人,轉眼便越過大部隊,逼近了建在阪上的高大堡壘。
因為從沒想過有人會從坪上逆襲,通往堡壘後門的道路一片坦途,僅有兩個站崗的衛兵。還抱著槍在一下下點頭打盹。
兩個黑衣衛無聲的從背後摸過去,輕易解決掉了兩個大意的衛兵,便把虛掩的大門輕輕推開。
「誰?」裡面有被驚醒地守衛低聲問道。
淇水不慌不忙答應道,便抬腳走了進去。
「你……」他的回答如此鎮定,立時便讓裡面的守衛放鬆了警惕。當看見來人竟是個端著連弩的野人時。兩個守衛一下驚呆了。剛要問句你是誰?,便被秦淇水左右開弓射穿了喉嚨。
其中一個垂死掙扎著,提起全部的力氣。想要用身子去撞邊上地警鈴,卻被秦淇水一腳勾倒在地。腦袋便撞在了牆壁上,鮮血橫流卻沒有發出多大聲響。
解決掉內外四個門衛,游騎兵便有序的衝了進去。
斬殺了好幾處明崗暗哨,游騎兵終於肅清了通向上城階梯的道路,沈冰便率著別動隊迅速爬上了陡峭地城牆。
貓腰在城牆上前行,很快便順著左側的通道繞到了正面,沈冰他們的目標——掌控吊橋與閘門的城門樓便在正前方。
但城牆正面是齊軍防禦最嚴的地段,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別動隊們終於無法掩藏行跡。伴隨著齊國衛兵的一聲驚叫,白刃戰開始了。
沈冰的他的部下們不再貓腰前行。舉起連弩長刀,亮出利爪獠牙,組成三才陣勢。狼筅兵迅速上前,超越所有同伴,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兩名長槍手緊跟在狼筅兵地身後,盾牌手和短刀手分別站在長槍手地側方,保護他們的側翼。整個陣型在狼筅兵地帶領下,向著猝不及防的齊軍猛攻過去。
萬萬沒料到會從身後冒出敵人,倉促間齊軍全數懵掉了,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陣勢。而由驍勇之士發起的散亂反擊,卻完全無法突破那可惡的狼筅,不是被掃倒踐踏致死,就是被掛住亂槍捅死。
三百別動隊在堡壘的城牆上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一口氣突進了十幾丈,終於遇到了阻礙。卻不是來自前方,而是來自建在城牆上的箭塔!
這些箭塔從平整的城牆中突出,且高出牆面兩丈有餘,本身就是一個個小型的碉堡。射手們可以通過箭塔的射擊口向下射擊,箭塔的護牆還可提供不錯的防護,擋住秦軍弩弓的反擊。
只能被動挨打、無法有效還擊,這讓秦軍十分難受。卻不敢停下腳步,放緩前進的速度。
秦淇水想要帶人上去解決掉箭塔,卻被沈冰否決,指著前方的城門樓道:「你們的目標是那裡,不要被分散注意力!」如果與箭塔上的敵人糾纏,倒可以避免一些損失,可一旦拖延的太久,城下的大隊齊兵便會登上城牆。
那樣不僅無法奪取城門樓,還會被齊軍毫無懸念的圍殺。是以兵士們只能高高舉起盾牌。盡量遮擋住塔上射下來地箭矢,任由塔上的齊國射手欺凌。
好在事起突然,箭塔裡僅有七八個射手值守,雖然箭箭命中。但箭雨太過稀疏,且秦軍的盔甲輕便而堅固,並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付出了幾十條人命,別動隊終於帶著手下衝到了城門樓外,卻與上來增援地齊軍撞了個正著。
「他娘的!」惡狠狠的咒罵一聲,秦淇水怒吼道:「跟我擋住他們!」卻又被沈冰一把拽回來,一腳踢到城門樓外。丟下一句,「干你該干的!」便指揮著手下擋住了齊軍的去路。
頗為狼狽的站穩了,秦淇水大罵道:「拿我的屁股當球踢!沈冰,老子跟你沒玩!」便帶著游騎兵殺進了城門樓中。
幾個狼筅兵便在長槍刀盾兵地護衛下,迅速堵住了登樓的階梯口!
前來增援的齊軍,乃是清一色的長矛兵。他們也已經察覺秦軍的意圖,更知道一旦吊橋放下。城外定然會衝進數不清的伏兵,到時候滿城混亂的齊軍,可就只有被肆意屠殺地份兒了。
雖然秦軍的狼筅可以橫掃千軍,但遠遠無法面面俱到,一旦齊軍發起狠來。舉著長矛一齊往前衝,一樣可以衝進狼筅的防禦範圍內。
長槍兵和朴刀兵趕緊補上去,擋住齊軍刺過來的長矛。但城牆上的通道太過狹小。別地兵種往上一衝,反而使狼筅喪失了左撥右劃的空間,大大限制了其威力。
齊軍趁機一擁而上,秦軍卻也毫不相讓,端著長槍、舉著朴刀,義無反顧的與齊軍廝殺在一起,真正慘烈地白刃戰開始了!
戰場上素有寧吃三刀,不挨一槍的說法,說的便是無堅不摧的長槍長矛。這些玩意兒的殺傷力巨大無比。任你再精良的盔甲也無法抵擋。伴著噗噗的長矛入肉聲。在給齊軍造成巨大殺傷的同時,一排排的別動隊員倒下了。
鮮血在眼前飛濺。一個個熟悉地背影倒了下去,沈冰地情緒卻沒有絲毫的波動,仍舊面無表情地指揮著後續部隊上前堵漏。他的部下也沒有絲毫的猶豫,明知道衝到前面便等於死亡,卻仍然義無反顧的衝了上去。
幾個月的戰火洗禮,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發生了質的改變。
「大人,後面的齊軍也上來了!」前面激戰正酣,身後卻傳來了手下驚惶失措的喊叫聲。
沈冰霍然回頭,果然見密密匝匝的齊軍,從十幾丈外的另一個階梯上攀上了城牆,從自己的後路殺了過來。
雖然早知道沒有退路,但眼見著被人包圍,還是引起了兵士們不小的恐慌。
「慌什麼!」沈冰喝罵一聲,對身邊一臉緊張的馬奎道:「今天便是你我殉國的日子了。」
「其實我還真不想死。」馬奎乾笑一聲,在沈冰沒有翻臉前,又加一句道:「不過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的。」
哈哈大笑幾聲,沈冰猛地一拍馬奎的肩膀,沉聲道:「刮目相看!」說著便大聲下令道:「馬奎帶人守好這邊,預備隊跟我擋住後路!」
「是!」兵士們面無懼色,齊聲答應道。
城門樓裡的秦淇水等人,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煩。
當他們衝進樓中廳堂,便見其中空無一人。剛要竊喜任務輕鬆,卻無奈發現吊橋和閘門的機關都不在這一層中。
目光在廳堂中巡梭,秦淇水很快就發現了東北角有梯子架設的痕跡,沿著梯子往上看,便見房頂上果然嵌著一塊六尺見方的深色木板。怎會不明白這是齊軍上屋抽梯,割斷了上下層之間的聯繫。
眼珠子一轉,他心中便有了計較。招手將一干游騎兵匯聚到身邊,秦淇水先點了一個游騎兵。指指那木板,再向窗外比劃了幾下,最後雙手狠狠的砸在一起,手下便全明白了……
瀟灑地一揮手。秦淇水便率先往窗邊走去,手下也紛紛散開,從不同的窗口望外爬。只留下那個被點的游騎兵,將一張桌子抬到了東北角,再抱著碗口粗的門栓爬到桌子上,楞楞地望著窗外,樣子傻極了。
突然嘩地一聲。窗外扔進來一片瓦,還不待那瓦片落地,那游騎兵便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懷裡的門栓往嵌在房頂的木板上一捅,便轟地一聲,將那塊木板頂了起來……
淇水兄弟沒猜錯,齊軍確實是躲到了二樓。抽走了梯子,還蓋上了樓板。然後團團圍在樓梯口,準備一有人露頭,便亂棍打死丫的。
等了許久也不見有動靜,眾人的心弦卻一刻也不敢放鬆。一個個眼珠子瞪得跟銅鈴一樣,氣喘吁吁的緊張無比。
當那轟地一聲傳來,樓板終於飛了起來。齊軍兵士們便好似受了驚地野豬一般。哇哇怪叫著死命砸下兵刃,將那可憐的樓板砍成了齏粉!
就在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那飛起的樓板時,便聽得四面窗戶紛紛發出痛苦的呻吟,秦淇水與一干游騎兵破窗而入!
而此時,齊軍的兵刃還在向下猛砍,沒有一個能收得回來呢。
游騎兵們甫一落地,便毫不停留的揮舞兵刃,向齊軍殺了過去。
大吃一驚的齊軍還沒轉過身來,便有小半倒在秦軍地刀下。其餘人趕緊舉兵刃反擊。卻根本不是秦淇水他們的對手。只見兵刃飛舞間,如落花流水一般。屋裡便再無一個立著的齊
目光投向屋子中間的轱轆和絞索。秦淇水知道前者是控制閘門的,後者是吊起吊橋地。便讓四個手下一道搖動那巨大的轱轆,將城門洞中的鐵製閘門緩緩升起。至於那絞索就更好對付了,他不知從哪找到一把斧子,呸呸朝手心吐兩口吐沫,便輪圓了大斧,狠狠砍在絞索上,一下便把兒臂粗地繩索攔腰截斷!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繩斷的瞬間,承擔沉重吊橋的一端便狂暴絕倫的飛了出去,而繫在絞盤上的另一端繩索,也猛地抽了回來,正打在秦淇水那張略顯輕薄的俊臉上。
只聽他哎呦一聲淒厲的慘叫,便抱著臉蹲下了。聲音大的連城下的轟隆巨響都沒有掩蓋住!
游騎兵們趕緊扶著秦淇水,紛紛叫道:「老大,沒事兒吧?」「你可別嚇唬我們呀!」
只見秦淇水緊緊捂著臉,痛苦不堪地叫道:「老子地臉……怕是要毀容了……」
眾人這下知道他沒什麼問題了,頓時放下心來,卻聽秦淇水跳腳叫罵道:「還不下去支援沈大人!」
「是!」兵士們趕緊收起戲謔之心,從樓洞中跳下去,會同那留在一層的袍澤從城門樓中沖了回去。
他們來地正是時候,城門樓外的戰鬥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就連沈冰馬奎也已經舉刀上陣,與齊軍浴血廝殺在一起。
馬奎那邊還好些,因為居高臨下,佔據著地利,雖然防線搖搖欲墜,卻也能勉強守住。而沈冰這邊,直面著齊軍的衝擊,頭頂上還有齊軍弓箭手的偷襲,早已是血流成河,死傷慘重。
沈冰已經身被數創,渾身浴血,狀若厲鬼。左臂軟軟垂著,僅有一隻右手舉著兵刃大聲呼喝著廝殺,當游騎兵衝上去,將其護住時,身上已經又挨了兩槍。
一槍紮在大腿,一槍刺在小腹,若不是眼疾手快的游騎兵拉了他一把,早已洞穿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