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換上粗布衣裳,天邊已現啟明星。醉露書院
藉著微曦的晨光,『石魔鬼』帶著眾手下一邊在人群中穿梭,一邊大聲道:「你們將被分成十個大隊、每個大隊又有十個中隊、每個中隊又有十個小隊。所有人都看著你們的四字編號……」眾人不由自主低頭去看胸前的小牌牌。
石勇在一個有著豆芽身材的瘦高青年面前站定,用鞭梢挑起他胸前的牌牌,看一眼,大聲道:「比如說他,九五二七,第一位數九,代表他在第九大隊;第二位數五,代表他在九大隊的五中隊;第三位數二,便是五中隊的二小隊,明白了嗎!」
「那最後一位呢?」『九五二七』囁喏問道。
「代表你是二小隊的第七個垃圾。」石魔鬼沒好氣道:「記住,下次提問之前要先說『報告教官』,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說著把鞭子在空中抽一下,擦著『九五二七』的鼻樑,發出『啪地』一聲,粗聲道:「當得到回答後,要說『謝謝教官』。聽到了沒有?」
「哦……」稀稀拉拉的回答。
石魔鬼頓時火冒三丈,粗聲罵道:「你們都忘了帶褲襠裡的玩意嗎?回答教官的問話要用盡吃奶的力氣,說『是』或『不是』!否則……同樣會死的很慘!」頓一頓,大聲問道:「聽明白了沒有?」
「有!」所有人臉紅脖子粗道。
但也有不服的,干張著嘴不出聲。卻不想石勇乃是閱人無數的教頭,大步走過去,二話不說,瞪一眼吊兒郎當的『二五二五』,揚手一鞭劈頭抽了過去。猝不及防間,『二五二五』的面門便被抽了一道血印子。
挨了打的『二五二五』捂著臉暴怒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融親王……」『世子』兩個字還沒說出來,便被石勇一腳踹倒在地上。後面兩個如狼似虎地黑衣衛,便把他從人群中拖出。用一套令他倍感熟悉的手法。將他倒吊在邊上的一顆歪脖樹上。
石勇的牛眼掃過場中眾人,粗聲道:「記住,沒有允許不許說話、不許走動、不許做任何事情。同樣道理,只要是命令。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就是讓你們吃屎……當然,不會有這種命令。」
眾人這才放下提到嗓子眼裡地心。不知不覺間,竟被石勇這番下馬威修理的規矩了很多。
感受到這種變化。石勇的表情稍緩,大聲道:「現在,你們的中隊長就在右側列隊,找到與你們編號前兩位相同地,在他面前成縱隊站好。限時五十息。超時沒有早飯!」
一聽這話,被折騰了一夜的眾菜鳥。便要往右邊奔去。卻被石勇一聲暴喝阻止住:「站住!你們這群沒有規矩地土包子!要等我下達行動命令才能動!記住了沒有?」
「是!」這個倒沒忘。
「去吧!」石勇揮了揮馬鞭,沉聲道。醉露書院
被倒騰傻了的菜鳥們這才試探著邁出一步,沒聽到石魔鬼咆哮,這才奔了出去。右邊地空地上,一百位黑衣衛手持一百面戰旗,排成一條長線站立,上面是從『零零』到『九九』一百個數字。
足足用了六十息,無頭蒼蠅似的菜鳥們才各自歸巢,找到自己所屬的中隊。邊上的黑衣衛看了石勇一眼,只見他搖搖頭,不再追究這些人超時之過,粗聲道:「現在你們有一刻鐘時間吃飯!跟著你們的中隊長走吧!」
八十一個中隊長帶著各自地中隊離去用餐,石勇這才走到岸邊,上了一艘烏篷船,船上地黑衣衛向他行個軍禮,便側身讓出了艙門。
石勇還個禮,便邁步進了艙。只見艙裡已經擺好了一桌還算豐盛的早餐,王爺和皇甫大人、伯賞賽陽,正坐在桌邊等他。
見他進來,秦雷笑著拍拍身邊地位子,溫聲道:「過來歇歇吧,嗓子都快喊破了吧?」
石勇趕緊恭敬向王爺行禮,艱難笑笑,嘶聲道:「就是不大會笑了。」說著便在秦雷身邊的胡凳上坐下半邊屁股。
秦雷笑著端過一碗蜂蜜水,放在他面前道:「先潤潤嗓子。」
皇甫戰文微微驚心的望向石勇,只見他感激的接過,仰頭喝下,並沒有多大的誠惶誠恐,不由在心中暗暗將石勇調高一個等級。
這也是秦雷希望看到的,往常他雖然會命人準備好蜂蜜水,但還不至於給石勇親自端。兩人乃是什麼關係?哪用得著如此做作。這番作態完全是給皇甫戰文看的,目的就是為了提高石勇在他心中的地位,為將來共事減少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並不是說皇甫戰文有問題,而是秦雷在打預防針。畢竟他是皇甫家的嫡長子,雖然現在有些落難王孫的感覺,但畢竟骨子裡還是貴族不是?若不稍微用些手段,難免會輕忽了石勇這些家僕出身的將領,到時候矛盾激化再處
好了。
石勇雖然不明就裡,但與秦雷心意相通,知道王爺不會做無用功,是以便坦坦蕩蕩的接受了,卻也讓皇甫戰文從此不敢輕忽。
不說這些彎彎腸子的事情,卻說四人吃過早飯,伯賞賽陽終於按捺不住問道:「叔呀,你叫俺來幹啥啊?」
「做事。」秦雷一邊喝茶,一邊微笑道:「總不能讓你整天跟著秦霸那傻小子玩泥巴吧?」
伯賞賽陽委屈道:「俺聽說他拜布衣先生為師了,想跟著學學嘛,怎麼能叫玩泥巴呢?」
秦雷呵呵笑道:「樂先生又要帶人規劃城池、又要負責施工,一個秦霸就讓他夠煩的了,你就不要給他添亂。」說著表情正經道:「我問你,將來你是想為將還是為帥?」
伯賞賽陽撓頭道:「有什麼區別嗎?叔讓俺幹啥就幹啥。」
這話聽的秦雷心裡高興,微笑道:「你自己覺得呢?不光是現在,還要想想幾十年後。醉露書院」
伯賞賽陽尋思片刻,粗聲道:「當將,俺要學老黃忠。七十斬夏侯。」
『咳咳』艙裡眾人都被他嗆到了。
好半天,秦雷才緩過勁來,心道:這些天入戲太深,竟然遇事開始講道理了。這樣下去可不得了。想到這。也不跟他磨嘰,沉聲道:「不管你將來幹什麼,都要老老實實跟著石大人學習,一回京山營我就考你。」
伯賞賽陽癟嘴道:「俺最不願意學習和考試了。」還要說。卻被秦雷一瞪眼嚇了回去,「烤糊了就把你送回你爹那去子麻了爪。哀聲道:「俺爹會扒了俺的皮……」
對他可憐兮兮的樣子視若無睹,秦雷對石勇吩咐道:「平時就當這小子不存在行了。得了空再指點指點他。」
石勇笑著領命,便帶愁眉苦臉的伯賞賽陽出去了。船艙裡就剩下皇甫與秦雷兩個,兩人相視一笑,皇甫戰文先開了口:「不知王爺準備給屬下安排什麼差事?」
秦雷笑道:「這是戰文老兄第二次問了。」
皇甫戰文不好意思笑道:「沒個事作吃閒飯,心裡總是過意不去。」
秦雷知道他的擔心。也不再遮掩。輕聲笑道:「不瞞老兄說,留著你是有大用地。」拍拍他的手。接著溫聲道:「戰文老兄將門世子,家學淵源,不是孤王手下那些老粗們能比的,對你這樣的大才自然要用在刀刃上。」先給他戴上頂高帽,讓他心裡輕鬆一些。
果不其然,皇甫將軍也被『大用』二字感動了,拱手堅定道:「敢不效死力?」
見他面上微微激動,秦雷輕聲道:「孤先給你講講咱們軍隊未來地實力構成,你再考慮接手拿一塊最合適。」
皇甫戰文恭聲道:「屬下洗耳恭聽。」
秦雷從桌上捻起一根筷子,小聲道:「陛下給了孤兩萬五千人地編製,」說著往杯中蘸了蘸,在桌上輕劃一道,輕聲道:「這其中孤的衛隊總計五千人;七千宗族兵、三千子弟兵,一共一萬人,再給你的太子衛留著五千人,剩下的五千準備招募精壯。」
皇甫戰文點點頭,輕聲問道:「軍官呢?」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像今天這樣,把萬八千人連哄帶騙地往船上送,運出來就是一個個兵胚子。
但關鍵還要平時有人訓,戰時有人帶,再加上指揮、偵察、輜重等等等等,這才能真正叫一支軍隊,否則叫烏合之眾。
秦雷指了指門外站崗的黑衣衛,輕聲道:「這些人是孤王在齊國時就一直栽培地,跟著孤學了不少東西、也經歷過不少戰陣,最不長進的也足以勝任隊率一職了。」
皇甫戰文是見識過黑衣衛厲害地,知道他們都是些地地道道的職業軍人,對秦雷給他們的定位也十分贊同,但他也有一點憂慮道:「黑衣衛都是好苗子,但他們從沒領過軍隊,經驗、分寸之類需要積累的東西怕是有所欠缺。」
說著望一眼秦雷,斟酌道:「若是在老部隊,可以以老帶新,很快就能克服這些,但咱們卻是一支從上到下都是新手的隊伍,恕卑職直言……」
秦雷呵呵笑道:「怕是要事倍功半、反成牽絆?」
皇甫戰文點頭拱手道:「王爺明鑒。」
秦雷頷首笑道:「戰文老兄沒有一味迎合,孤王很是欣慰啊。」說著有些自豪笑道:「不瞞你說,孤從鎮南軍拐帶過來一個將軍、五個校尉、二十個裨尉,以及更多地隊率伍什長,大概正好可以彌補經驗上地問題。」他不會說這些人是自己花銀子買的。
皇甫戰文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了秦雷片刻,卻也知道這事開不得玩笑,不由心中澀聲道:『本來還想替兄弟們謀些位子,這下看來要泡湯了。』面上還要作出興奮狀:「這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僅憑這些軍官就
起整支軍隊,確實是解決了大問題。
皇甫戰文雖然四十不惑,但畢竟久在行伍,論起鉤心鬥角摸人肚皮,比秦雷差的不是一點半點,那點小心思卻瞞不了秦雷。若是以往。秦雷雖然不會當場翻臉,但事後一定會疏遠、乃至打發他滾蛋的。
但秦雷現在知道,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黑衣衛一樣忠純。就像太后教導的一樣:自己要想壯大,就得海納百川。什麼樣的人也得接受。什麼樣的人都得用,不能僅憑個人好惡定親疏。
是以他刻意忽略了皇甫戰文那一閃即逝地惋惜,溫聲安慰道:「孤王不會忘了太子衛的弟兄們,」接著真誠笑道:「他們也算是咱倆調教出來的兵嘛。」
見自己那點小心思被王爺看穿。皇甫戰文面色漲紅,就要跪下請罪。卻被秦雷一把拉住,爽朗笑道:「老哥若是不為弟兄們著想。孤才會生氣呢。」
皇甫戰文這才鬆口氣,輕聲道:「那些東西雖然不成器,但也跟了屬下好幾年,卻是不捨的他們流落江湖、為匪為盜。」
秦雷點點頭,真心實意讚道:「皇甫老哥確是大將之才。考慮問題著實周全。」說著尖酸道:「卻比朝堂上那些混賬東西想得通透。」
皇甫戰文知道秦雷是說衛軍裁撤地事情:扣除了南方兩省。全國仍有二十萬衛軍編制,這其中怎麼也得有十萬兵丁。這些人游手好閒慣了。指望他們回家種地是不可能了。一旦被裁,吃什麼、喝什麼?
朝廷到現在沒有拿出個安置地法子,實在是把這十萬衛軍往山裡、水裡、商道上推啊!一想到大秦也許會多十萬土匪、水匪、響馬之類的不法分子,兩人不由齊齊打個冷戰。
秦雷皺眉道:「想把這些人消化掉真的很難,孤王在南方,趁著彌勒教作亂,連殺帶關,這才解決了兩省衛軍,最後為了安置荊州府的四千,還是絞盡了腦汁才辦妥,哪怕再多一千都不行。」
皇甫戰文也面色凝重地點頭道:「若是任由這十萬人落了草,我們秦國怕是再也沒有一統三分的希望了。」
秦雷一拍腦門,笑道:「說偏了。這種國策問題咱們只能乾著急,還是先想法子把兵練好是正辦。」說著輕聲問道:「孤有一個設想,老兄幫著參詳下,看看可行不?」
皇甫戰文只好收拾心情,點頭道:「王爺請講。」
「孤想在所有崗位配備雙長官。」秦雷語出驚人道。
皇甫戰文微微皺眉,輕聲問道:「王爺這樣做可有什麼目地?」
秦雷點點頭,沉聲道:「孤想讓這支軍隊,隨時可以變成兩支相仿地戰力。」說著小聲道:「孤初步匡算過,若想立於不敗之地,必須要有一支額外的力量。但不可能再有編製,只好出此下策。」
皇甫戰文沉思片刻,輕聲道:「俗話說天無二日,王爺這樣不怕混亂了嗎?」
秦雷笑道:「孤王想採用輪流當值與競爭上崗相結合地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說著解釋道:「這樣給出一個較短的任職期限、短則一月,長則一季。每次都由兩人去競爭,勝了的便是下一任的長官,而輸了還可以在下一次繼續挑戰。當然,輸到一定程度便會降職,由旁人頂替。」
皇甫戰文目瞪口呆半晌,好半天才道:「這法子可以解決很多問題。」比方說維持軍官的積極性,增強對軍官地掌控等等,但還要看實際效果才行。
秦雷呵呵笑道:「孤王有很多設想,希望在這支軍隊中體現。」說著對皇甫戰文道:「而你老兄,在下部隊之前,還是先幫著孤把這些設想實際化,變成切實可行地東西吧。」
皇甫戰文不是笨人,知道這是王爺引導他進入決策層,只要把這差事辦好了,就是統領三軍,也是可以期待的嘛。
當然,他不知道楊文宇是誰。
也不知道那傢伙是秦雷花了多少銀子才買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