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正在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哪知秦雷訓完中步走到他面前,一臉微笑的問道:「你的肌肉哪裡去了?怎麼光剩皮包骨頭了?很明顯缺乏鍛煉嘛!」
妖怪暗叫晦氣,只好挺胸腆肚站在那,等待王爺的命令,「去,找許乞作伴去。」只好大聲應下,轉身跑了出去。
秦雷站在隊伍中間,剛要說話,便聽到外面妖怪大喊道:「報告教官,桌子太小、洞拐的屁股又太大,屬下擠不上去!」
秦雷無奈歎道:「妖怪,你可以回來了。」編號洞ど拐的士官大步跑回來,面上卻無一絲興奮表情,他不大敢相信王爺會那麼好心了。
果然,只聽秦雷緩緩道:「從屋裡搬個茶几吧……」
洞ど拐心道還好,大聲應道:「是!」便從屋裡搬了個茶几,扛著跑了出去……
秦雷也不怪外面的兩位拐,重新把視線投向隊列,沉聲問道:「知道今天錯在什麼地方了嗎?」
隊伍一陣沉默,沒人敢說話。秦雷也不在意,隨意指著一個道:「許潭,你來回答。」
叫許潭的喉頭一緊,高聲道:「報告教官,我們不該無故喧嘩……」
「搬個桌子出去吧」秦雷眼都沒眨,走到下一個面前,沉聲道:「你說!」
「報告教官,我們不該設局賭博……」
「搬桌子去吧。」
這位老兄只好跟方纔那位,一人搬著一個大方桌。快步跑了出去。
秦雷繼續向前走,問第三個道:「你說。」
「報告教官,我們沒有把您教授的東西學以致用,辜負了您地心血!」一邊說著,眼睛已經在屋裡四處打量,希望能找到類似桌子茶几之類的東西……
誰成想秦雷點點頭,笑道:「沾點邊了,算你答對了一半。」
這位黑衣衛頓時如釋重負,心裡剛說一聲。沈辟好樣的,卻聽王爺淡淡道:「搬桌子出去吧……」
不待這樣的啊,這老兄一下傻了眼,失聲道:「俺不是答對一半嗎?怎麼一樣的待遇啊?」
秦雷『哦』一聲。抱歉笑笑,「確實不能一樣,起碼半邊身子不能受罰。」說著笑容更和煦了:「那別搬桌子、也別扎馬步了,搬個凳子去金雞獨立吧……」
秦雷就這樣挨個訓下去。直到把所有黑衣衛全部攆出去,或是扎馬步、或是拿大頂……
屋裡僅剩下一個救治老四的黑衣衛,他已經結束了手頭的活計,蹲在地上仰著頭。可憐兮兮道:「王爺,四爺已經醒了。」
秦雷點點頭,溫和笑道:「去搬把椅子吧……」
蹲在地上的黑衣衛心中哀歎道。原來王爺一早就打算把我們一鍋端了。起身乖乖的搬了把椅子。低頭往外走去。
「回來……你要把椅子搬哪去啊?」秦雷奇怪問道。
「出去啊……」黑衣衛小聲道:「拿大頂去……」
「你就那麼想拿大頂啊?孤是讓你搬把椅子給我坐。沒讓你出去。」秦雷一臉鬱悶道。
黑衣衛委屈巴巴地又把椅子搬到秦雷身後,輕聲道:「王爺請坐。」
秦雷點點頭。一撩衣襟,大刀金馬的在椅子上坐定。卻見邊上站著的黑衣衛一臉的忐忑不安,秦雷開口聞言安慰道:「別擔心,孤不會罰你了……」
黑衣衛感激笑笑,卻仍舊吞吞吐吐道:「王爺,屬下想跟您申請個事……」
「什麼事啊?」秦雷饒有興趣問道。
「屬下想出去拿大頂……」黑衣衛吭哧道。「大伙都出去了,俺一個人呆在屋裡不太好……」
『呼』,輕舒一口氣,秦雷點頭道:「也有道理,不過屋裡就這一把椅子了,孤還要坐呢,只能委屈你出去和他們擠一擠了。」說著往外看了看,驚喜道:「我看那個方桌蠻寬快地,應該沒問題。」
那黑衣衛縮縮脖子,小聲道:「那俺出去了……」話音一落,便逃也似的跑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椅子上坐著的秦雷,還有地上躺著的老四。
「既然醒了就別裝死了。」秦雷冷冷道。聲音比方才與黑衣衛說話時生硬了十倍。
地上躺著地那位果然緩緩睜開眼睛,茫然的望了望四周,最終視線在落在文士打扮的秦雷身上。老四已經醒過來一段時間了,只是鬼門關裡走一遭,把他著實嚇壞了,真正回過神來,卻是剛才照顧他的黑衣衛起身與秦雷說話那會。
方纔他已經聽見黑衣衛士稱呼白面文士為『王爺』了,但他想破腦袋也想不起,皇室有這麼個陰了吧唧地王爺。難道這是地府……老四荒誕地想。
但秦雷必須要強壓著怒火,才能忍住不一
他的臉上,卻沒有跟他廢話的興趣。不帶一絲感情也知道自己地命運了。」
老四心道,這聲音聽著耳熟,不過好長時間沒聽過了,該不會是……他猛地瞪大眼睛,沙啞聲音道:「秦雷……你是秦雷……」
秦雷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
「你怎麼這樣老了?」老四神經錯亂地問道。
倒把一直端著架子地秦雷晃了一下,有些鬱悶的揭下面上易容地材料,還原了本來面目。
見真的是秦雷,秦霽突然激動起來,嘶聲嚎道:「小五真是你啊,」說著便爬起來抱住秦雷的大腿,嚎啕大哭起來:「兄弟啊,哥哥對不住你啊。上吊之前還在想,若是當初不跟你動那些壞心眼子,今天也就不會被人逼得上吊了。我對不住你啊,哇……」
其實老四一撲過來,秦雷就想一腳把他蹬開。但他也知道,那樣一來就徹底跟老四崩了,與其將來救下來還讓他記恨,還不如現在一刀把他剁了來的利索。強忍著抬腳踹人地衝動,秦雷一言不發的望著老四抱著自己的大腿又哭又嚎。
哭嚎了一陣,見秦雷始終沒有反應,老四怏怏的止住哭聲,抽泣道:「四哥都快死的人了,你就不能原諒我這一會?」
秦雷見他鼻涕眼淚一大把的賴皮樣子。卻也說不出心中到底什麼滋味。稍微挪動下右腿,把秦霽的胖臉推遠一些,淡淡道:「誰說你快死了的?」
老四的圓臉皺成一朵菊花,淒慘道:「昨天我外公。就是禮部尚書趙季禮,來探視時說地,他說文彥博的人已經把這案子辦成鐵案了,就是父皇也沒可能翻案了。」
秦雷點點頭。沒有說話。秦霽見他陷入沉默,以為他單純是來探監的,放開秦雷的小腿,盤腿坐在地上苦澀道:「哎。事到如今,也不怨誰了,只怪我不自量力。老想著用些陰謀手段去要挾別人。哪想到沒有真正地實力。所有謀劃在別人眼裡便都是笑話。人家真要不高興了,隨時都能把之前給你的重新奪回去。再反手把你打進十八層地獄。」
秦雷微微詫異地望了一眼氣色灰敗的老四,看來這次的打擊讓他明白了不少東西。想到這,秦雷沉聲道:「不錯,你最大地問題就是目光短淺、心胸狹窄,陰謀詭計有餘、格局氣度不足。不知道該團結誰、不知道該對付誰。而且貪婪無比,不知進退,殊不知你那點鬼蜮伎倆,在真正的強人眼裡,不過是個讓人作嘔的低級笑話而已。若不改過自新,今日就是僥倖逃過這一場,他日也免不了斬龍刀走一遭!」
老四感覺秦雷的每一句話都會揭掉他一層偽裝,把他那愚蠢無能地真實形象一點點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讓他無地自容卻又無處躲藏。只能面紅耳赤的聽著,但聽到最後,眼睛突然瞪得雞蛋大,霍得半跪起身子,緊緊攥住秦雷的衣襟,語帶乞求道:「你說什麼?我沒有聽錯吧?難道你有救四哥地法子?」
秦雷不說有也不說沒有,只是沉聲道:「先回答我幾個問題!」秦霽點頭如搗蒜道:「五弟你儘管問吧,哥哥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秦雷頷首問道:「念瑤姑娘是你當初安排到孤身邊地,你為什麼又把她劫回去了?」
秦霽從地上爬起來,想找把椅子坐,無奈卻發現四下空空如也,本來滿屋子地桌椅竟然一把都不見了,卻也不想下屬一般站著回話,只好訕訕的重新盤腿坐在地毯上,仰望著椅子上地秦雷。
秦雷裝作沒看見他的窘態,只是面沉似水的等他說話。老四使勁撓撓頭,鬱悶道:「這事有些邪門,卻還得從頭說起。你也知道,我原本管著內侍省,只是後來接了戶部的差事,無暇分身,才與三哥對調的。」
秦雷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老四面帶愧疚道:「去年春裡,朝野上下就盛傳國庫吃緊,戶部爛不堪。我和三哥合計著,這也許是個機會……」
「怎麼講?」秦雷見他不只是要回答自己的問題,還要把事情的始末講清楚,對他的態度還是比較滿意的。
「我們倆從小就偏愛術數算籌,長大了又被父皇派了內侍省和內府的差事,結果發現我倆在錢糧經營上頗有些長處,營生干的也有聲有色。但你也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小道,那些大臣們表面上誇讚我們倆是白陶朱一樣的大能,背地裡卻議論紛紛,說我們捨本逐末、滿身銅臭氣……」
老四咬牙切齒地接著道:「我就不明白了,若沒有我們這些滿身銅臭氣的人物,他們憑什麼能享受到東海之濱的鮑魚海參、天涯海角的椰子香蕉,這些稀罕玩意,憑什麼能穿上
蘇綢,戴上東齊的綾羅!更別說他們的萬貫家財從哪是靠著官商結合掙出來的!」
老四激動地攤開雙手,向秦雷大聲抱怨道:「這不公平!他們一邊享受著我們這些所謂的『奸商』帶來的豐厚資財,一邊卻肆意貶低誹謗、排擠打壓我們!這不公平!」
秦雷想不到這位老兄居然帶有幾分理想主義色彩。不由輕歎道:「這是上千年來流傳下來的積弊,不是我們能改變得了地。」
老四猛地搖頭道:「不,沒試過怎麼知道呢?」很快又沮喪起來,輕聲道:「當時三哥也是這樣勸我,但我沒有聽。」
秦雷點點頭,沉聲問道:「這與念瑤有什麼關係?」
老四訕訕道:「當時我天真地以為,只要能順利接掌了戶部,憑著我和三哥的本事,一定可以把國庫的虧空扭轉過來。讓所有人刮目相看。所以一直在爭取理事戶部,但就在那時,我聽說在齊國出質十六年的弟弟回來了,還聽說二哥有意舉薦你去戶部。我一聽就急了。想著反正咱倆沒見過面,給你削削面子也沒什麼過意不去的,就……」
「就把我的接風酒換成燒刀子?」秦雷似笑非笑問道,事情過去很久了。他也已經報復過了,當時的憤恨到現在也有些變味,想起來倒有些好笑。
老四一臉不好意思道:「嗯,儀式酒宴都是我安排的……」
秦雷低聲罵道:「你也夠蠢的。別人避嫌還來不及地事,你卻搶著做。平白給自己樹敵不說,萬一那天我要是真倒了。丟的可不是我一人的臉。是咱們皇家本來就所剩無幾的顏面!」
老四訕訕道:「後來一想。確實覺得不妥。但自小做事肆無忌憚慣了,就養成了個做之前只想好處。做之後才後悔壞處地毛病。」
說著拱手道:「五弟你就原諒我吧,哥哥給你賠不是了。」
秦雷皺皺眉頭,沉聲道:「說正事,別打岔!」
秦霽尷尬的點點頭,接著道:「除了想讓你丟個人之外,我還提前去掖庭宮一趟,想物色個膽大包天的闖禍精丟到你身邊。一去就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美貌姑娘,拿著笤帚在追打教習嬤嬤。我跟管事地一問才知道,這女孩叫念瑤,那天剛被她那懶賭鬼的爹騙到掖庭宮賣了,但這姑娘脾氣大的很,搞清狀況後便開始發飆,教習嬤嬤讓她脫衣服檢查,卻遭了她一頓追打。」
秦雷的眉頭皺地更緊了,冷聲道:「這後面一直到念瑤昏迷我都清楚了,你就說為什麼又要把這姑娘搶回去吧。」
秦霽見秦雷面色不虞,小意道:「兄弟,你別再生哥哥的氣了,當時哪知道她的身份,只以為是個窮人家地丫頭罷了。我就想讓那假道學地二哥不待見罷了,沒想怎麼著你。你原諒我吧,兄弟。」對於他這種天潢貴冑來說,平民百姓便如玩物泥土一般,即使肆意玩弄踐踏,也不會有什麼罪惡感,更別提愧疚之情了。
秦雷不耐煩地一拍扶手,低喝道:「你再扯一句廢話,孤立馬走人,不管你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雖然秦雷說地厲聲厲色,但秦霽卻聽得眉開眼笑,他怎麼會聽不出秦雷語氣已經鬆動,甚至變相說出會幫自己了。連忙點頭哈腰道:「不說廢話了,我說我說。」
說著有些唏噓道:「這事發生幾個月後,我都快淡忘了。但有一天,我府上管事稟報,說外面有個無賴聲稱有重大消息要報於我.那天正好閒的無聊,便鬼使神差的見了見那人。」
秦雷沉聲道:「那可是念瑤的父親?」
「對,也不對。」老三彆扭道:「他說自己替別人養了十六七年閨女,才知道念瑤不是他親生的,便想用她親爹的身份換些錢回去還賭債。」說著有些好笑道:「那傻貨沒見過市面,開口便要兩千兩。」
「你給他了?」秦雷好奇問道。
「講到一千兩給的……」秦霽得意道。見秦雷一臉鄙夷,忙解釋道:「這些潑皮無賴最是貪婪,我若是一口答應下來,他必然以為自己吃了虧,還要橫生枝節。」
秦雷鬱悶道:「我說老三,你就不能說重點?不知道我時間寶貴啊?」說著瞪眼道:「說!念瑤她爹是誰?」
「文彥博!」乾脆利索的三個字,差點讓秦雷從椅子上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