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 第一卷 第一四零章 老丈人登門借錢
    場春雨把酒,與詩韻的關係拉近了許多,秦雷自然心日裡喜上眉梢,讓鬱悶的李四亥嫉妒不已。

    但古人云:人歡無好事、狗歡無好食。沒幾日秦雷便明白了什麼是古人誠不欺我。他理想中的岳父大人登門拜訪了

    也許是正打人家閨女主意的緣故,一聽李光遠來了,秦雷莫名感到一陣心虛,若不是小胖子就在一邊,說不定會走為上計。

    把嬉皮笑臉的小胖子打發到後堂,再恭恭敬敬把李寺卿迎進屋裡,這次李光遠要磕頭,秦雷卻高低不依。李光遠感覺秦雷神態彆扭,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好隨他去了。

    奉茶後,秦雷也從初見老丈人的莫名不安中擺脫出來,知道李光遠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便恢復了那份好不容易養成的從容淡定。兩人先不鹹不淡的扯些諸如『天氣如何』,『身體安否』之類的廢話,才進入正題。

    李光遠是來要錢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巡查寺成立快兩個月了,戶部不過撥下兩千兩開辦費。雖然衙門是現成的,可添些桌椅板凳、筆墨紙硯什麼的,再給一應官員置辦些轎子儀仗,就花了一大半。」然後有些感慨道:「我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雖然官員們在戶部領著俸祿,可每日裡這銀子還是流水般的出去,現在已經難以為繼了。」

    秦雷溫和笑道:「再去戶部討些銀錢回來就是。」

    李光遠苦笑道:「去了三趟了,光聽著田憫農訴苦了。哪曾討到一分銀子。」喝口茶水又道:「田大人說,弄不好六七兩個月,滿朝文武都要拖餉,等到夏稅入庫才能發下來。」

    秦雷面露驚訝道:「這麼嚴重?」他悉心收集情報,其實比李光遠更知道財政已經困頓到何種地步——田憫農已經以戶部的名義,向各大門閥大肆舉債。這在大秦朝二百年歷史上是聞所未聞地。

    秦雷知道,其實作為一個無所事事的擺設衙門,戶部撥付兩千兩已經足矣。但李光遠世代公卿。官也一直當得清貴。哪曾為阿堵物操心過。此時第一次成為一部之長。難免被手下宵小坑害,白做了冤大頭。

    若是別人來府上打秋風,秦雷一准趕將出去,就是小胖子也老老實實一天五兩銀子交著、權作食宿費用。不過誰讓李光遠有個好女兒,秦雷又恰好打人家主意呢。尋思半天,咬牙道:「李大人親自登門,孤是決計不能敷衍的。這樣吧。從民情司的賬上支兩千兩給寺裡吧。」

    李光遠感激道:「多謝王爺救濟之恩,等戶部下來銀子。下官立馬還上。」

    秦雷擺手大度道:「不必了,寺裡進項不多,就留著寬綽寬綽吧。」然後笑著道:「大人只要摟緊了口袋,別輕易讓那些污吏把錢詐去,兩三個月是沒問題的。」

    李光遠點頭慚愧道:「是呀,本官持家不嚴,才落得這般境地。以後卻要注意了。」

    兩人又客氣幾句。李光遠斟酌道:「王爺。有件事情卻是要知會您一聲。」

    秦雷點頭道:「先生請講。」

    李光遠道:「這幾日看南軍情司送上來的抄文,發現他們正在調查一件事情。」巡查寺雖然是擺設衙門,但各下屬司還是要把每日的工作做個匯總。呈到寺裡報備,以備將來扯皮所用。

    秦雷正色道:「可是與孤有關?」

    李光遠沉聲道:「南軍情司接連查獲幾起間諜案,案犯皆是一些來自東齊禪宗的僧人。」

    秦雷不露聲色道:「東齊禪宗?」

    李光遠肅聲道:「確實如此,這禪宗是因為殿下地緣故,才得以在南方傳教地。因而殿下名義上還是他們地擔保人。」

    秦雷手指在座椅扶手上緩緩摩挲幾下,輕聲問道:「這件事情報上去了麼?」

    李光遠點頭道:「太尉必然早已知曉,說不定這幾天就會在朝會上發難。王爺還是早作打算才好。」他卻有幾分書生氣,不先說這個而是先借錢,就是怕給人市恩的感覺。

    秦雷感激的送走李光遠,沒有再回府,而是上了馬車,直奔小清河。在碼頭上了泊在那裡的畫舫,問迎上來的衛士道:「館陶先生呢?」自從李四亥住進書香閣後,

    搬出了東宮,到這艘畫舫上住下。秦雷早就想把自統統搬出東宮,倒不是完全為了防著李四亥。

    衛士指了指樓上,恭聲道:「館陶先生忙了個通宵,剛睡下。」

    秦雷聽了,也不急了,吩咐衛士不必吵醒他,自己去靠河的一側船舷坐下,讓秦泗水找來漁具,靜靜地垂釣起來。

    盯著波光粼粼地水面,秦雷有些愣神,魚兒把鉤上的食吃完了也不知道。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很明顯太尉府的局布完了,剩下的就是一步步把自己拉向深淵。當然費這麼大勁肯定不是單單為了自己這個無足輕重的小王爺。但那日秦靂離別時的話語,秦雷還記憶猶新——「如果有人調你出京城,你無論如何不要答應。」這位將軍王爺在政治上差了點,如果李渾逼得昭武帝下了旨,自己能不出去嗎?

    這時,樓上傳來腳步聲。不一會,睡眼惺忪的館陶出現在秦雷面前。他睡到一半起來出恭,聽說秦雷來了,哪還敢再躺下,洗把臉就匆匆下樓過來。

    兩人沒什麼客套,秦雷讓館陶坐在身邊,把事情一說。館陶撚鬚沉吟道:「殿下不必多慮,屬下以為,您此去不會有生命危險。」

    秦雷懸著的心頓時放下一半,享受這種高高在上地日子久了,越來越沒有原來地亡命勁,換句話說,就是越來越怕死。雖然從沒說過,但血殺的赫赫凶名一直陰雲般籠罩著秦雷。

    一件號稱天下第一殺器的利刃,時時刻刻懸在頭頂,隨時都可能掉下來,換作誰也是要心中惴惴地。

    館陶為他解釋道:「自去歲起,朝廷的紛爭就被人有意無意的集中在南方,各種各樣的矛盾聚集在一起,就等著有人去捅開它,讓事情向上面那幾位謀劃的方向發展呢。」

    秦雷有些鬱悶道:「所以就選中我了?我有什麼值得他們另眼看待的?」

    館陶笑道:「屬下猜測,王爺是陛下、相爺、太尉共同相中的。只有您這種無所畏懼的脾氣、百折不撓的性子,才最適合去做這個開路先鋒。」

    秦雷翻白眼道:「說得好聽,不就是看上老子行事肆無忌憚嗎?」

    館陶輕笑道:「王爺只要把握幾位大人物的心中所想,就依然可以肆無忌憚。」說著撚鬚問道:「王爺可知,我大秦財政為何困頓若斯嗎?」

    秦雷知道他是自問自答,也不答話,靜靜的聽著。

    館陶為他解釋道:「觀我大秦錢糧,竟有七成供養了軍隊,若是沒有費巨億的軍費開支,國庫是斷不會虧空若斯的。」秦雷托太子從戶部調出了近十年的收支記錄,這幾日館陶就是在研究這個,

    秦雷有些意外道:「不是說是因為官員貪墨嗎?」

    館陶微笑道:「也對也不對,文官貪墨貪的是賬外的,賬面上都乾乾淨淨,各種稅賦加起來,每年近兩千萬兩銀子的進項。殿下可明白其中的道理?」

    秦雷恍然道:「我大秦號稱雄師二百萬,但據我大哥說,其實御禁邊衛加起來,也就一百萬多一些。有近一半的空額被各級官員吃掉了。」秦雷知道禁軍和御林情況還好些,基本上齊裝滿員。但各地的衛軍和戍邊的邊軍,情況就嚴重極了。遠的不說,就說天子眼皮底下的太子衛,一萬人的編制,可就是連伙夫軍妓一起算上,也不夠五千人。

    這種情況皇帝和太尉自然都知道,可正是爭取軍方的較量階段,誰也不敢追究,還得想方設法遮著蓋著。

    館陶點頭道:「確實如此。」然後望著遠處往來的貨船,輕聲道:「而且我大秦有個奇怪的特點,越是兵力強盛的時候,上繳國庫的稅銀反而要少於疲弱的時候。」

    秦雷不覺得有多麼難以理解,輕聲道:「大秦軍力強了,兩國關防就嚴了,商稅收的少,自然國庫就沒那麼充盈了。」

    館陶讚許道:「王爺聖明,所以這幾年的稅賦定然不會有什麼增長,開源不行,就要截流了。」秦雷沉聲道:「軍隊裁軍撤編,文官淘汰冗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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