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騎馬在雪地溜了一圈,別說自家殿下,連個衛士都沒找到。急得他雙手支在嘴邊大喊道:「殿下,聖旨到了,快去接旨啊!」
毫無徵兆的,從雪地裡冒起十幾條白色人影,正好出現在二娃身邊,把二娃胯下的戰馬唬的差點人立而起。
一個白色的斗篷掀開,露出秦雷那張俊逸的面孔。他對邊上兩個人輕聲吩咐道:「把隊伍遠遠的帶出去,不要靠近土城。」
兩個人抱拳稱是。聽聲音竟是沈青和鍾離坎。
說完,秦雷打馬回城。兩天前斥候便稟報,有一群官員打扮的正往土城方向趕來,若不是大雪漫天,昨日就該到了。
當秦雷打馬進了場監的大院,秦奇與幾個陌生面孔便迎了出來。秦雷勒住馬韁,在馬上朝幾個陌生人微微點頭道:「上差遠道而來,秦某未曾遠迎,失敬失敬。」卻沒有半分失敬的意思。
幾個陌生人哪敢追究他是否失敬,規規矩矩的跪在雪地裡,向五殿下見禮。
秦雷這才翻身下馬,扶起前頭的一個,溫和道:「這位上差怎麼稱呼?」
那個身裹貂皮大衣的中年人尖聲道:「回殿下的話,奴婢賤名劉全。」
秦雷點頭道:「原來是劉公公,裡面請。」
一行人進了屋,分主賓坐下敘話,有老兵奉上茶水吃食。秦奇對劉公公歉意道:「這季節大草原上弄不到什麼稀罕玩意,公公將就一下吧。」
劉公公當著秦雷面哪敢擺譜,他對秦奇笑道:「秦大人不要客氣,正事要緊。」然後對秦雷拱手道:「殿下,不若咱們先宣旨吧,不然奴婢心裡老不踏實。」
秦雷點頭微笑道:「應該的。」
香爐案台早已擺好,秦奇還給秦雷準備了個蒲團。秦雷朝他笑笑,跪在上面,等著劉公公宣旨。
劉全雙手從案台上取下聖旨,請秦雷查看外面的錦套是否完好。秦雷點點頭,老太監這才揪住錦套上一個線頭,輕輕一扯,錦套便裂開個口子,露出裡面金黃色的聖旨。展開後,拉長聲音開始宣讀。
經過這段時間的用功,秦雷閱讀書面文字已經沒有什麼問題,只是聽這種文縐縐的東西還有些麻煩。是以除了開頭的:「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天地玄黃、堯舜禹湯……」,其餘的都是一頭霧水。直到最後劉太監念道:「……不滅倫常,今特許其即日返京,於臘月十八接駕神武門。欽此。」
秦雷趕忙磕頭謝恩:「吾皇萬歲萬萬歲。」聽到『欽此』說什麼,他還是知道的。
劉太監在他三叩首後趕緊上前扶起。
等秦雷從劉太監手中把聖旨要過來,仔細看了下,愕然發現,洋洋四百餘字,真正有用的,就是最後他聽明白的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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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收好聖旨,對劉公公笑道:「公公遠來勞頓,不如歇幾天再走?」
劉公公歉意道:「殿下,前幾日下雪耽誤了行程,若是耽誤了接駕……」
秦雷哈哈笑道:「那就不讓公公為難,咱們明日一早就動身。」
劉公公知道他定然有事要安排,便借辭旅途勞頓,帶著手下去後院歇息去了。
大廳裡只剩下秦雷和秦奇兩個。兩人相視一笑,秦奇拱手欣喜道:「恭喜殿下提前解脫。」
秦雷望著這位面容黝黑的同姓,也咧嘴一笑。秦奇為人正直,頗有氣節,統籌能力非常強,這半年所有人的吃穿住用行都是他一手操辦,沒有任何紕漏。兩人關係也日漸密切,當知道秦奇乃是一榜進士後,秦雷還讓二娃拜在秦奇門下讀書。
秦雷必然不能帶著一千五百人一起返京,所以秦雷要把走後的安排與秦奇講一下:「留守人員我交給鍾離坎和沈青了,你只要負責好他們的補給就可以了。」
秦奇奇怪道:「補給?他們要去幹什麼?」
秦雷嘿嘿笑道:「得給他們找點事做,光訓練會膩歪的。」
秦奇也不多問,點頭應下。
秦雷又道:「再就是軍馬的事,你要小心點辦,時間久點沒關係,千萬別走漏了風聲。」
秦奇笑道:「殿下放心,這我曉得。」
秦雷點點頭道:「老秦,你再堅持最多兩年,我就想法把你調回去。」
秦奇心中歎息,得罪了那人,哪有那麼容易,但是依舊謝過殿下。
秦雷見他有些不信,卻也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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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二百餘騎駛出土城南門,疾馳而去。只留下長長一串混亂的馬蹄印。
秦泗水和二娃沒有在隊伍中,他們將第二批出發。
一行人快馬加鞭,恨不得肋生雙翼,一下飛到中都去。然而天不作美,從他們離開土城的第三天起,又開始下雪,大雪紛紛揚揚,時斷時續。有時甚至連路都看不清。風也越刮越大,捲起漫天的雪粒砸在臉上生疼生疼的,戰馬跑都起來歪歪扭扭。
秦雷他們給戰馬披上棉被御寒,自己則用幾層厚厚的棉袍連頭一起包裹起來,只留下眼前一條縫。其實風雪一起什麼也看不清,全靠領頭的老馬帶路才不至於迷失了方向。秦雷他們不由感激起秦奇來,這個細心的場監給每個人準備了足夠的御寒衣物,當時很多人還嫌麻煩,若不是秦奇瞪眼,就會卸下來。
就這樣在漫天風雪的大草原上行了七天,秦雷他們還好說,畢竟幾個月的錘煉不是白費的。傳旨太監劉公公他們就慘了,很多人都凍出了毛病,有人的手指頭凍掉了,有人在疾馳中直接從馬上跌下來摔傷,還有人發起了病。
千辛萬苦終於走出大草原,此時離臘月初一還有三天。而前路還是白雪皚皚。
秦雷把傷患安置在沿途的驛站,精簡隊伍又換過馬,繼續南下。他知道隊伍到了極限,不敢稍作停留,因為一旦停下來就需要好幾天才能恢復過來。
誰叫咱不受皇帝待見呢?秦雷自嘲的笑笑。他朝疲憊的隊伍大聲喊道:「大家咬牙堅持住,到了中都就給你們放假十天,好不好?」
一陣歡呼從隊伍中響起,行進速度終於沒有慢下去。
劉太監也在隊伍中,他已經被折騰的不成人形了,但依然的讓秦雷把自己綁在馬背上,不敢誤了日子。秦雷對他倒是照顧有加,時不時過來探望。這一日行進間,秦雷又策馬過來,兩人隨便聊兩句,便說到行程上。
「公公放心吧,咱們已經進了京畿地界,明日一早就能到中都,時間剛剛好。」秦雷笑道。
劉公公艱難的轉轉頭,看看四周雪白的世界,苦笑道:「這一路多虧殿下了,奴婢沒齒不忘……」
話音未落,一片弓弦聲在山林中響起,秦雷條件反射一般橫著從馬背上摔下,同時想去拉劉太監,無奈他被牢牢的困在馬背上,根本扯不動。秦雷眼睜睜的看著劉太監的胸部連中兩箭,鮮血飛濺出三尺遠。
此時四周哀號聲四起,秦雷卻無暇顧及,一欸身體落地,他便瘋狂向道旁的大石頭邊翻滾。平日的苦練顯出了效果,幾次發力他便靠近了巨石。耳邊突然響起破風聲,秦雷也不躲閃,竟然弓著腰,用背去擋那激射來的弓箭。
回過神來的護衛們肝膽欲裂的看著這一幕,無奈秦雷的動作太快,想要阻擋已經來不及。
鋒利的長箭帶著巨大的衝力紮在秦雷的背上。把秦雷狠狠的撞到大石後面。
沈冰等人頓時像回到半年前的逐鹿河邊……發瘋一般撲向秦雷消失的方向。
這時,一聲怒吼從大石後傳來:「發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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