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 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十七律五十四斬
    這張紙兩尺見方,上面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的寫滿人名。橫十豎三十,竟然有三百個名字。

    秦雷把紙遞給那親兵,走到正座坐下,沉吟道:「會不會波及面太大了?」

    皇甫戰文起身施禮道:「殿下有所不知,自五年前陛下立儲,太子衛所成軍,按規矩,新皇登基時,太子衛自然晉陞為皇城禁衛,意義非凡。因而各方大人按慣例自然都要安插眼線。後來形式急轉直下,都說咱們沒有盼頭了。這些眼線也沒了作用,可是入了軍籍,不到年限也出不來。」

    秦雷笑道:「這些人心情鬱悶,就經常惹事生非。你又不大管,結果就成了軍中惡霸,是吧?」

    皇甫戰文羞愧道:「被殿下說中,戰文確是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秦雷搖頭道:「過去的事休要再提。給太尉府的軍報,發了嗎?」

    皇甫戰文點頭道:「剛發出,二十天後內有回信就不錯了。」

    秦雷笑道:「二十人死,一百八十人重傷。這可夠咱倆喝一壺的。」

    皇甫戰文心中哀歎一上賊船誤終生,只能苦笑道:「天塌下來有殿下頂著。」

    秦雷起身哈哈笑道:「說得好,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本殿下是不會讓我的人吃虧的。」

    皇甫戰文從來沒見過這麼無恥的,昨日還義正言辭道,不要你的忠誠,不要你的信任,只要你聽話就行。結果把自己拉上賊船後就成了『我的人』……

    他心中牢騷,但萬萬不敢再得罪這位小爺了。反正皇甫家高門大戶、根深葉茂。不到最後時刻不會完全投向哪一邊,暫時先站在這小爺一邊避避風雨也好。

    打定主意,他的態度越發恭謹起來。

    此時一個親兵進來,跪報到:「啟稟殿下、將軍,名單上的人已經抓捕完畢。無一漏網。」

    秦雷笑著點點頭,他知道皇甫戰文免不了藉機排除異己,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便不糾纏這個問題。瀟灑的當了把替人背鍋的冤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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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校場上,烈日當空照。

    一排紅衣的劊子手,袒胸露乳、懷抱鬼頭大刀,面朝幾千軍士站在演武台下。

    校場上幾千人鴉雀無聲,氣氛凝重異常。這些軍士昨夜裡都聽到了東北營的喊殺聲,知道那群大爺去找東北營晦氣,卻碰上硬茬子。反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也樂得聽戲。

    不過今日起床後的事情就不妙了。將軍親兵在軍營中到處抓人,據說是搜捕昨日的逃竄者,但許多沒有參與昨日鬥毆的也被逮了起來。本來還有些群情激奮,可當兵士們發現被抓走的基本都是平日裡橫行霸道的人物。他們沉默了。

    這種沉默一直延續到午時的校場上,幾千軍士用這種方式表達著自己的情緒。

    當皇甫戰文與秦雷出現在演武台時,幾千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他倆,那目光中有畏懼、有順從,甚至還有期待。

    待他倆站定,值日校尉高聲道:「禮!」幾千人同時用右拳敲擊左胸,齊聲喊道:「大秦萬歲,陛下萬歲,殿下千歲。」

    皇甫戰文向秦雷看去,秦雷點點頭。皇甫戰文便邁步上前,站在演武台中央,用雄渾的聲音高聲道:「昨夜子時,東北營中發生了一場駭人聽聞的醜聞。結果是二十一死,一百零三傷。」

    場下一片寂靜,只有皇甫戰文的咆哮聲在空中迴盪:「這不是敵軍襲營,而是一千喪心病狂的畜生絲毫不顧袍澤之情,拔刀相向,自相殘殺的結果。若不是制止及時,誰知道還會釀成什麼人間慘劇?」

    儘管場下軍士或多或少知道些當時的情形,可往日裡同袍間鬥毆無數,鮮少聽說有鬧出人命的。此時聽了不免心驚肉跳。

    「此事一出,殿下震怒!賜本將太子佩劍,著令本將嚴辦。」表情嚴峻的接著道:「昨日現場抓獲八百七十人,另有三十名殺人嫌犯潛逃。今日已全部抓捕歸案。人證、物證俱全,不容抵賴。」

    話音一落,上百名凶神惡煞的親兵壓著四十個遍體鱗傷,用布團堵嘴的兵士到了演武台下。

    皇甫戰文抽出腰間華貴的寶劍,橫在胸前,大聲吼道:「大秦軍律其三,夜傳刁斗,此為懈軍,犯之者斬!今五皇子殿下仁慈,持太子佩劍求情,只誅首惡,未殺人者杖八十,除其軍籍,遣返回鄉!」

    台下兵士都知道十七律五十四斬,但衛中從沒認真執行過,此時聞聽真要按律執行,不由覺得腦後涼颼颼的,好似那鬼頭大刀站在自己身上一樣。

    皇甫戰文一字一句道:「殺人者斬!」寶劍猛地揮下。

    台下的劊子手高高舉起鬼頭大刀,齊聲高喝:「斬!」在寶劍揮下的同時,手起刀落間,鮮血噴湧,四十顆好大頭顱滾滾落地。

    滿場士兵噤若寒蟬,他們自參軍起,除了打架,就沒見過一滴血。有人甚至嚇暈過去。

    一直在皇甫戰文背後默默觀看的秦雷,見幾十顆頭顱飛起,瞳孔縮了縮,便恢復了正常。

    皇甫戰文似乎被滿目的鮮血喚醒了往日的記憶。他看著台下惶惶的兵士們,冷聲道:「自即日起,太子衛軍嚴格執行十七律五十四斬。」

    幾十人的鮮血在地上越流越多,最後淌到前幾排站立的兵士腳下,染紅了他們的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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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十個頭顱落地,幾百個同袍受刑後被遣返。換來的是第二日酉時鼓聲一響,所有的兵士發瘋似的跑向校場。不到一刻,便集結完畢。

    演武台上依舊掛著火盆,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血腥味。秦雷面無表情的看著台下死氣沉沉的隊伍,對皇甫戰文輕聲道:「好像有些矯枉過正了。」皇甫戰文按著寶劍沉聲道:「無妨,只要賞罰分明,士氣會回來的。」

    秦雷知道在心狠這一條上,自己比這個時代的軍官還要差些。便不再多言。

    幾千人就這樣靜靜的站著,直到火盆漸漸熄滅,金烏東昇時,皇甫戰文才對台下道:「自今日起,全天進行隊列訓練,為期一個月。現在給爾等半個時辰早飯,半個時辰必須回到校場,違者按軍律處置!」

    大秦軍律其二,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此謂慢軍,犯者斬之。

    兵士們趕緊飛奔解散,各自回營。半個時辰後又全部回到場中,無一遲到。

    皇甫戰文命令全衛以隊為單位,分散開來。由一些陌生的面孔分別教導。

    第一日的訓練就是軍姿。要求很簡單,昂首挺胸收腹提臀,然後紋絲不動的站著就可以。

    教導令他們十人排成一行,整齊的站著。一行正好分到一個教導,來回巡視。

    起初兵士們心中嘲笑這些教導,拿小孩子玩意糊弄人,誰還不會站啊?可是沒有站多久,就有人感覺渾身不自在,稍一活動,便會被教導狠狠的一鞭抽在身上,兇惡的吼道:「你們沒吃晚飯嗎,站都站不直?」

    這樣的場景發生在校場的每一個角落。同樣的動作,同樣的罵聲,令遠遠躲在樹蔭下的幾個人嘿嘿直笑。

    一個滿臉傷痕漢子笑罵道:「這群小子,就不能改改詞?這他娘的都日上三竿了,還晚飯?」

    秦雷抱著肚子笑癱在一張躺椅上,半天才對左邊疤臉漢子鍾離坎上氣不接下氣道:「誰叫你昨天說,一個字都不能走樣的?你看沈青的人就沒犯這毛病。」

    右邊的沈青鐵青著臉,沉聲道:「可是屬下也沒有讓他們模仿我走路啊!」

    因為來的路上在馬背上磨破了大腿內側,是以沈青最近走路有點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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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第一章,有些晚了,見諒見諒。另外感謝書友羽毛灑一地幫忙抓出bug一隻。自即日起,中都城牆

    降為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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