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和鐵鷹轉回到門口,那些衛兵見秦國使節走遠,便又恢復趾高氣昂的模樣。
秦雷站上門前的石凳,睥睨的看著幾個衛兵,右手食指關節在鼻尖輕輕划動。幾個兵痞見傳說中懦弱無比的小質子這般模樣,心中不爽,紛紛把長槍抱在懷裡,一臉挑釁的盯著秦雷,其中一個嘴上不乾淨道:「還真白淨,不會是個兔爺……。」
『吧』字還沒出來,便見秦雷飛起一腳,直直踹到那人小腹,那人『哦』的一聲橫飛出去,撞在大門上,震得門房上落塵紛紛。
那些兵丁未曾想到自己看守的『囚犯』敢與自己動手,扔掉長槍,『嗷嗷』叫著撲了上來。鐵鷹見識過殿下動輒斷人子嗣的肉搏功夫,也不擔心,熊臂一抱留下兩個,一使勁,『碰』的一聲,兩個兵痞的腦殼撞在一起,暈了過去。
秦雷見六個兵痞一起撲上來,順手抽出一根門閂,作勢橫掃,待對方攻勢一滯,變掃為砸,狠狠擊在右邊一個的鎖骨上,令人牙根發酸的『卡嚓』聲同時響起,那人哼一聲都沒來得及便暈了過去。
另外五個趁機撲上來,想抱住秦雷。其中兩個剛想伸手便感覺背後一緊,倒退著飛回去,卻是被鐵鷹留下了。
秦雷側身讓過左邊撲上來的齊兵,正好撞到中間那個的懷裡,秦雷大吼一聲:「起!」一沉肩,把齊兵斜斜撞倒。秦雷藉著這股勁衝到左右兩人身後,反身一棍狠狠抽在左邊那位的小腿上,立刻骨斷筋折,轟然倒地。
最後一個齊兵已經嚇破了膽,秦雷作勢要打,鐵鷹卻衝上了,把這個齊兵小雞一樣拎起來,左右正反十幾個耳光,直打得牙齒盡數鬆動,嘴巴變成一個血葫蘆才狠狠一甩拋到街上,砸的地面『碰』的一聲。
做完這一切,意猶未盡的鐵鷹才想起應該對殿下解釋下,他不好意思的對秦雷道:「就是這小子早上羞辱屬下。」
秦雷理解的點點頭,他打架只追求結果,往往一招制敵,但不表示他不欣賞鐵鷹這種追求快感的打法。
秦雷望著滿地呻吟昏迷的齊兵,心情一片大好,思維也正常起來,突然氣急敗壞對鐵鷹道:「快去找李大人,不然咱們要挨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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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子府雖然地位低微,但好歹坐落在上京東城,乃官員勳貴府邸所在,治安良好,行人也不多。
所以小質子怒打看門狗的橋段沒有傳播出去,負責東城治安的金吾衛也很快開過來。還好方才打人只是片刻功夫,鐵鷹沒多久就追上李大人的轎子,一聲『殿下被欺負了』便把李光遠唬得趕緊轉回,正好碰上了金吾衛搜查質子府。李大人登時暴跳如雷,怒吼道:「若少了殿下一根汗毛,這盟約不簽也罷,大家各自準備開戰才是正理。」
內裡走出一位渾身金燦燦的金吾將軍,對李光遠行禮道:「末將正在緝拿兇犯,職責所在,還請外使大人見諒。」
李光遠瞧見院裡金吾已經往外走,兩手空空,看來一無所獲。心中稍安,瞇起眼睛,對金吾將軍森然道:「此事牽扯兩國邦交,本官會知會貴國陛下並鴻臚寺,這位大人請回吧……」
一席話說的金吾將軍面皮發紫,但身為北城金吾,消息豈能不靈通?他略一沉吟,咬牙對李光遠一拱手,轉身吼道:「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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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遠與鐵鷹兩人忙走進院來,但見一片狼藉,沒有殿下蹤影。兩人正焦急時,背後一個晴朗的聲音傳來,「兩位好心情,在玩躲貓貓嗎?」
兩人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出來見秦雷手中提個食盒,笑容和煦的站在院中,著實有些……可惡。
秦雷見兩人怒視自己,提提手中的食盒,對李光遠嘿嘿笑道:「我就是去給大人買了個早點,地方不熟,耽擱久了,大人見諒啊。」
李光遠見這位死要面子的樣子,不禁莞爾。也笑道:「微臣真有些餓了,謝殿下美意。」兩人挽手進屋,後面的鐵鷹也一臉笑意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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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涼亭中,秦雷正襟危坐在石凳上,一邊石桌上的茶盞早已沒了熱氣。鐵鷹望著秦雷標槍似的背影,知道殿下真的變了,天翻地覆。他輕舒口氣,一個念頭浮上心頭,無論怎麼變都不會比原來差吧。鐵鷹回過頭,安靜的守衛著他的殿下。
李光遠已經離開很久了,他拋給秦雷的信息仍在秦雷腦海中盤旋。再加上剛才對鐵鷹的詢問,秦雷大體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十六年前,當時最強大的秦國襄文皇帝駕崩,諸子爭帝,時局混亂。齊楚兩國在東齊百勝侯趙無咎,南楚柱國將軍諸烈率領下,百萬大軍聯手攻秦。秦軍士氣低落,一潰千里,大半國土淪陷,幾十萬軍隊灰飛湮滅,國家危在旦夕。
危急時刻,秦國車騎將軍李渾,右丞相文承彥串聯百官,擁戴現在的昭武皇帝登上大寶。穩定朝政的同時:割九州,允歲貢,質皇子,嫁皇妹與北齊。這才瓦解了齊楚聯盟,而後秦軍合兵一處,逼退了楚國大軍,解了亡國之局。
十幾年過去了,時間改變了很多事情:秦國那位和親的公主心情抑鬱,幾年前就薨了;齊國上層陶醉在勝利的芬芳中,紙醉金迷,驕奢淫逸。百姓苦不堪言,矛盾日益尖銳,國力冰消雪融;而秦國臥薪嘗膽,勵精圖治,上下一心,終於恢復了國力。
此消彼長,形勢不言而喻,秦國需要一場戰爭,一雪前恥。
至於那個已經長大成人的皇子,似乎沒有人關心。
這兩年秦國與南楚關係緩和,轉而敵對齊國,幾十萬大軍陳兵大散關,隨時都會猛虎出籠。自從那位公主去後,兩國關係唯一的緩衝也沒有了,摩擦不斷。這種情況下,作為人質的皇子怎麼會有好日子過呢?
若是那個也叫秦雷的皇子還在,定要自艾自怨一番。可現在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秦雷,王牌特種部隊的精英教官,所有軟弱自傷都與他無緣。
通過對掌握情況的分析,秦雷強烈的感覺到,接下來一段時間自己可能會成為三國博弈的焦點。楚國一定希望自己死,昨夜的刺客,很大可能是楚國的;齊國應該不希望自己死,給秦國開戰的理由;而秦國的態度就比較曖昧,儘管李光遠名義上是來探討盟約,贖回皇子的,但李光遠隱約流露出秦國的大人們似乎準備放棄自己,用來引發戰爭。但是意見應該不統一,至少李光遠就傾向於保住自己。
他理清思緒,便不再胡思亂想,伸手端起涼茶,「咕嘟」喝下去,甩手把杯一擲,一朵白菊綻開在紅色的廊柱上,伴著清脆的破碎聲,秦雷穩穩起身,大步走出涼亭,鐵鷹緊緊隨在後面。秦雷不會告訴鐵鷹早上的劇烈活動,害得他腰酸背痛不敢動彈,剛剛恢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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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遠對秦雷的請求是——裝病,秦雷答應了,讓鐵鷹對外宣稱自己驚嚇過度,失憶失眠,情緒波動劇烈,激動時甚至暴起傷人,危險無比。
而他自己則躲在西面小書房裡,每日翻閱李光遠親自撰寫的《新三國誌》,這本書從前朝大唐失九鼎開始,一直寫到現在,他學風嚴謹,秉筆直書,對秦國沒有多加讚美,對齊楚也沒有肆意貶低,只是客觀的描述了這二百多年的歷史。
這樣的書,放在哪個朝代哪個國家都討不到好,李光遠也沒有公諸於眾的打算,全書六十多萬字,全部是雋秀的楷書手寫,珍貴程度不言而喻。那天秦雷托李光遠買些歷史類書籍,不知存的什麼心思,第二天李光遠把自己的作品送了過來。
加上書房的藏書,秦雷知道了這個世界在唐以前,與他原本的世界是一樣的。但歷史的長河在馬嵬坡上轉了個小彎,以後的事情便面目全非了。
玄宗死了,肅宗也死了,天下大亂了,唐就此而亡了。五十年的軍閥混戰後,便剩下現今的三大國家,二百年來時戰時和,每當一方勢大,另外兩方便默契的聯壓。直至今日,三個古老的國家仍然矗立著,紛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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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齊國太醫來了。
那個顫巍巍花白頭髮的老頭子一番望聞問切,沒發現什麼異常,可秦雷失憶,是實打實的。
望著邊往外走邊搖頭的老太醫,秦雷撇撇嘴,對鐵鷹道:「繼續跟他們交涉,說我快忘了喘氣了。」
接下來的日子,李光遠來的越來越頻繁,有時和秦雷手談幾局,有時閒聊幾句。甚至會把在東齊朝堂上的談判講給秦雷聽,秦雷知道機會對於他這種半囚犯來說太少了,也就不藏拙,往往幾句話把紛雜的朝堂鬥爭分析的鞭辟入裡,令李大人的臉色越來越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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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飯後,感覺身體基本恢復的秦雷拉上鐵鷹來到後院。
鐵鷹疑惑的看著對面短衣襟小打扮的秦雷,等他發話。
秦雷抬起蘆柴棒似的小胳膊,手掌內招,對鐵鷹道:「咱們切磋切磋,鐵大哥,請全力進攻。」
鐵鷹『哦』了一聲,想了想,道:「還是殿下進攻吧。」
秦雷知道他怕傷到自己,心中小窩火,點頭道,「也好,鐵大哥,請接招。」話音剛落,便揉身上前,一腿鞭向鐵鷹的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