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唐宋獨自駕駛奔馳穿梭在華燈初上的大街小巷時,清晨林間的場景還在腦海裡清晰可見。
一句《鳳求凰》出口,除開還不知這三個字究竟意味什麼的小丫頭不計,雅素卿王雅欣雍蓉頓時便呆住了。
無聲無息中,雅大小姐端莊俏麗的臉龐染上一層胭脂紅,眼神閃爍四顧,卻是看也不看唐宋一眼。
雍蓉一怔之下隨即瞭然,看了不動聲色的唐宋以及強作鎮定的雅素卿一眼,嘴角拉出一道弧線,沒有言語。
小公主卻是晃晃腦袋,喃喃道:
「鳳求凰?那可是……」忽然醒悟,再看看唐宋雅素卿兩人神色,不禁叫道:
「好傢伙,唐宋原來你騙我的,先前你肯定聽見我們說話了,所以現在才使了這一招……哼哼,我有說錯嗎?」
「哪有?不過是按照你的意思吹了首曲子,難道有什麼不對嗎?」唐宋矢口否認。
「切,騙誰呢!那麼多樂器,那麼多曲子,你偏偏選這一首,這意思還用說那麼明顯嗎?」小公主乘勝追擊。
「雅欣,你胡說什麼呢。」雅素卿忍不住瞪眼,卻感覺自己臉龐越來越燙。
「好好好,我不說了。」見雅大小姐頗有翻臉的趨勢,王雅欣連忙換轉話題:
「不過,唐宋,你騙了我們所有人的情感,你說該怎麼辦?」
想想自己先前還以為揭穿了這傢伙耳朵沒那麼好地事實。卻不料原來居然被騙了,即便她是可愛到天的小公主。心裡也還是有點小火氣地。當然,也虧得惹她小火微冒的對象是現下她頗為感興趣的唐宋了,否則換了一般人來,她還未必有那個閒心生氣呢。
「你說該怎麼辦?」唐宋不動聲色道。這話不啻於默認王雅欣說的全是事實。
本來就不笨的小公主立馬反應過來:
「呃……好啊,這麼說你是承認騙我們了?承認先前確實聽見我們說話了?」
唐宋搖頭淡淡說道:
「現在追究那個有什麼意思?小公主,我再吹個曲子吧。」
「不行,一首怎麼夠。怎麼說我帶來的幾十件樂器都得使喚一遍。」
唐宋搖頭:
「太浪費時間了。何況,真正美好的東西總是有限地,不可能想有多少就有多少。便如昨晚,三首曲子便將我所有**都耗空了,再演奏下去,也只能是枯燥無味的垃圾,所以我才及時撤退。其實。非但是我,即便是聽眾,也未必能一下子接受那麼多**衝撞的。」
三女心神一轉,心道果然有幾分道理,就如吃飯一樣,總不能頓頓大魚大肉,那就味同嚼蠟了,偶爾一兩頓,那才開胃,便不再說話了。
唐宋一揚洞簫。說道:
「這首曲子,名字我就不說了。你們應該都聽過,看跟以往聽的有沒有什麼不同。嗯,不要落淚才好。」
簫聲一起,即便小丫頭也都知道這曲子是什麼了。實在太濫太熟悉,即便走在大街上,也能經常聽見。只不過,以往聽的不是古箏曲就是小提琴曲。用蕭來演奏的。對她們來說還是第一次。
這曲子,便是傳頌千古。路人皆知的《梁祝》。
其實,孤苦淒絕,空洞孤寂,才是簫地最大特色,因此,蕭曲多憂傷悲涼,與二胡有異曲同工之妙。至於那首名傳千古的《鳳求凰》,實是蕭曲中絕無僅有的另類,何況千載以下,自司馬相如起,《鳳求凰》便演變成古琴曲了,再不復有人用蕭來吹奏這曲子。
所以,簫之《梁祝》,比之古箏小提琴,雖然少了幾分婉轉悠揚,但悲苦之意卻是更勝一籌,幾女聽著聽著,當梁祝相遇相知相聚相愛那短短的歡境過後,心裡就苦了起來,彷彿自己成了祝英台一樣,她的一切遭遇,感同深受。
隨著曲子進一步深入,更為深邃,更為淒苦,她們心裡也是越來越苦,雙目微閉的眼角不自如地便濕潤了,當然,更多了幾分恨意——恨的對象自然便是百死不足以贖罪的馬文才。
直到最後雙雙化蝶,那種苦意才稍微收斂,銘記在心的,便只有梁祝兩人至死不渝,生死相從的千古絕唱了。
其實,從《梁祝》這首曲子來看,應該是正劇,先甜後苦,最後雙雙化蝶,從此過著雙宿雙飛地美滿日子,算是完美的結局。不過世人心中,只怕還沒有誰不把這完美體現愛情之偉大地故事看作悲劇的。化蝶,只是絕望過後的寄托罷了,代表人們嚮往美好生活的願望,非是事實。
而簫,便將這明明生死相許的兩人偏偏不能兩廂結合的無奈、悲苦、絕望放大到最大限度,從而具有了無限感染力。
一曲終了,四周皆靜。
良久,小公主王雅欣睜開眼睛,抹抹臉上兩道水線,嗚嗚說道:
「唐宋,你真壞,將人弄哭了。」
唐宋啞然:
「我已經提醒你們了。」
拭去淚痕,雅素卿卻是幽幽說道: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一首詞念完,眾人又都陷入沉寂之中,各自想著各自的心思——女人都是感性地,這麼一首曲子還不讓她們感性一下,感懷兩下,感歎三下,那也太對不起唐宋一番辛苦了。
當然,以小丫頭現在這樣地年歲,還是體會不到這種感性的。只不過,一直聽著唐宋跟諸女地對話,不知怎的,一種似乎要喪失什麼心愛東西的不妙感覺,若有若無地湧上心頭,便是想說話也沒那等心思了。
最沒心沒肺的,自然還是不知人間疾苦,還沒思過春的小公主王雅欣,很快便打破寂靜道:
「唐宋,昨晚你怎麼不演奏這曲子?將老外們也震撼一下,讓他們知道中國愛情的偉大之處,當然了,嘻嘻,要是能將他們都弄哭,弄得都不好意思見人,那才有趣呢。」
唐宋搖頭:
「那場合不合適,喜慶氛圍下,不說我未必能將這曲子演奏好,便是演奏好了,怕是你老爸也有意見。」
一直沉默不語的雍蓉忽然看了唐宋一眼道:
「那現在呢,也不是單單為吹而吹吧?生死相許的愛情?承諾?」
聽到這話,雅素卿頓時抬起頭來,眼神有些奇怪。
唐宋心頭一震,倒是不知這冰冷如山的女子也是如此敏感,避開雅素卿的視線說道:
「只是心中忽有所感,想彈這首曲子罷了。」心中卻忍不住暗暗自責,怎麼事到臨頭,又退縮了呢?
雅素卿眼神一斂,雍蓉卻是搖搖頭,淡然說道:
「不盡不實。」
「喂,你們說什麼呢?我都聽不懂。」小公主不滿意了。
「沒什麼。」唐宋站起身道:
「好了,曲子也彈完了,今天的休閒時間結束。我先過去了,雅素卿,有事叫我。」
「呃,等等,你走了,那我帶過來的那些樂器該怎麼辦?」小公主叫道:
「人家還想聽別的樂器呢。」
「那是你的事情,哪兒借的哪兒還。至於別的樂器,下次有機會再說吧。飛煙,你是呆在這兒還是跟我過去?」
「她當然呆著陪我們,是吧飛煙?」沒等小丫頭回答,王雅欣已經一把抱住曲飛煙說道。
見小丫頭也沒反對,唐宋便道:
「那好,你們聊吧,我先告辭。」
瞧著唐宋不緊不慢消失地身影,小公主微嗔:
「他幹嘛去?我們幾個大美女在呢,居然都不陪我們。」
「學習。」雅素卿平復了一下剛剛被逗弄得都難以自制的心情,以不知道是羨慕還是佩服的口氣道:
「就我所知,跟他重逢後,還沒看到他在必要的睡眠外任何時間休息。一有空閒,不是捧著本書,便是聽著耳機——自然,耳機裡放的都是外語,正常情況下,還是一心兩用,一邊看書一邊聽外語。今天能有花時間吹奏兩首曲子,已經很了不得了。」
「呃,這麼厲害?難怪會那麼多樂器,還在兩個月內學會五門外語。」王雅欣伸伸舌頭:
「要是我有這麼認真,這麼專心做事情就好了。」
即便冰山雍蓉,聽到雅素卿這般話,也是微微動容。小丫頭,則是一臉驕傲,她的哥哥,能是一般人嗎?
心裡想著王雅欣這句話,唐宋心中淡淡一笑——除了學習以更好的熟悉瞭解甚至掌握這個世界外,他還能做什麼?
疏忽之間,車便到了目的地——
碧水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