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山路上蜿蜒,終於上了小山的山頂。
觸目皆是墓碑,讓金飛心裡有種沉悶壓抑的感覺。金飛看著走下車,站在車前,手搭涼棚四處張望的曲凝漪,不明白她來這裡看望誰,又是誰葬在了這裡。
「在這邊!」過了一會,曲漣漪回頭對著身邊的金飛說道,然後率先向著前方走去。
走了十幾米的距離,曲漣漪停在一處墓碑前站定身形,跟在她後面的金飛明顯的感覺到了的身上散發出來那股憂傷的氣息。他倏的站定,沒有走上前去,就在那裡看著,看著曲漣漪的身影,也看著她面前的墓碑,不知道那裡面安葬的是她的什麼人,她會這麼悲傷。
小山上的風是冷的,金飛都覺得了吹在臉上涼絲絲的感覺,可是曲漣漪站在那裡卻似是沒有任何的察覺,像是木樁一樣堅定,風把柔軟的旗袍浮動起來,飄揚著,讓曲漣漪更像是一隻美麗的蝴蝶,而此時,卻是一隻渾身充滿著悲傷的蝴蝶。
「你提前走了,倒是走的乾淨了,你有沒有想過,你走了,我要怎麼生活下去。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沒有你了,我生活的有多寂寞?」,曲漣漪的聲音很低沉,也很沙啞,不像是她平時那般純真的樣子,似乎是在對著一個情人在低低的訴說著這些年的往事。
不知道她說了多久,金飛只記得他已經連著抽了半包煙,曲漣漪卻是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金飛注意到曲漣漪像是本能的,又像是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肩膀。
金飛連忙把煙叼在嘴裡,脫下了上身的外罩,幾步走過去,輕輕的披在她的肩頭,安慰地說:「阿姨,這裡太冷了。」
「我知道,這裡這麼多的死人,當然會冷。」曲漣漪回頭看著金飛,淡淡一笑,金飛分明的看見她的眼角,還掛著兩顆沒有滑落的淚珠,在雪白的面龐上搖搖欲墜。
金飛沒有在乎曲漣漪是不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微微笑道:「阿姨,這裡的風大,我們還是回去吧。」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曲漣漪在這裡帶著忱傷的氣息,金飛心裡就覺得不舒服,他心裡不想看見這樣的曲漣漪,她本應該是一個開心的女人,就像是他剛剛看見她的時候一樣。
楗漪美麗的眼睛一眨,兩顆淚珠掉落,接著彎身,把懷裡抱著的百合放在了墳墓前,站起身又是輕輕的歎息一聲,這才扭身,對著金飛微笑道:「走吧。」
金飛本能的伸手樓住了她的香肩,向著轎車的方向走去,眼角的餘光掃視了墓碑一眼,見上面的照片是一張婚紗照,青年帥與的男女。
墓碑上有兩個名字。
蕭函,秦瞳。這分明是一對戀人的墳墓。
曲漣漪對金飛摟著自己的肩膀走路也沒有在意,反而是身子稍微的側了一下,依偎在了金飛的懷裡。
到了車前,金飛鬆開了抱著曲漣漪肩膀的手臂,上前先一步打開車門,微笑地看著曲漣漪,卻見曲漣漪並沒有馬上上車,而是手綺著車門,眼睛看著山坡下面。
金飛也扭頭看向山下,只見山路上駛來了三輛黑色的轎車。
只是眨眼,三輛車就來到了金飛轎車的車前,緩緩的停住,金飛看了下曲漣漪的臉色,發現她的臉色明顯的動了一下。
心裡暗暗的好奇,也是看著這三輛緩緩停在身前的轎車。
只見後面的兩輛轎車的門先打開,從裡面走出四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青年男子,出來後先是深深地看了金飛兩人一眼,就連忙地走到最前面的轎車旁,伸手拉開了兩邊的車門。
這人真是好大的架子!
金飛心裡暗笑了一聲,腳步自然地靠在了曲漣漪的身邊,他不知道這些是什麼人,可是卻看地出來這四個青年不是一般的人,不是保鏢,就是道上混的。他們都來給前面的人開門,想必前面這人更加的不簡單,生怕曲漣漪受到傷害。
曲漣漪察覺到了他的關心,扭頭對著他微微一笑,小手握住金飛的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意思走說,沒事。
前面的門打開,先是從裡面走出一個精神健碩的老人,說是老人其實也不是很老,年紀看起來也就是五十多歲的樣子。
看著這個老人金飛愣了一下,很是不可思議。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次大哥叫自己去參加宴會的時候遇上的那個經辦人,也是李香雲的老闆,蕭邦。他是蕭蕾蕾的爺爺,還跟自己說了一會話,最後把自己跟蕭蕾蕾攆下了汽車。
他怎麼會來了這裡?金飛納悶的想。
蕭邦?也姓蕭?金飛覺得自己腦海裡面像是一件什麼事冒了一下,又消失了一樣,沒有捕捉到痕跡。
可是輛車裡走出來的第二個人讓金飛更是驚訝了一下,蕭蕾蕾?
有意思,有意思啊!金飛又想到了墓碑上的那個名字蕭函,看來這蕭邦跟蕭蕾蕾來這裡的目的跟曲漣漪一樣,也是來看這個蕭函的。
蕭邦跟蕭蕾蕾看見金飛的時候也是明顯的驚訝了一下,似乎也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見金飛,尤其是金飛跟曲漣漪緊緊靠在一起,雙手相連的緊密動作,讓蕭邦跟蕭蕾蕾臉色很是變換了一下。
不過蕭邦馬上就又恢復了正常,並且伸手拍了拍身邊蕭蕾蕾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衝動。
金飛有種很想大笑的衝動,看著蕭蕾蕾那燃燒著火焰,像是要把自己給燒死的眼神,金飛心裡也是有種無奈的感覺,在這裡碰上她純屬是一種巧合中的巧合。
這世界,簡直是太小了,競然能出現這樣的巧合。
「您老也來了?」曲漣漪對著蕭邦微微笑道,很是禮貌的口氣,不過卻是有些苦澀。
「我知道你今天一定會來的,所以我也來看看。」蕭邦也是微微笑著,眼睛看了下墓地裡面,依稀能看見那裡擺放的百合花,嘴裡笑道:「那花是你買的吧?你最近過的怎麼樣,還好嗎?」
「還好。」曲漣漪回答的很簡練。
「嗯,那就好。」蕭邦仰天長歎一聲,忽然回頭對著蕭蕾蕾道:「還不上前說話。」
蕭蕾蕾這才把眼光從金飛的身上挪開,上前了兩步,站在曲漣漪的身前,很客氣地說:「小媽好。」
「呵呵。」曲漣漪笑了,笑的很苦澀,搖搖頭:「你還是不要叫我小媽了,就像是以前一樣,要想叫就叫我一聲阿姨好了。」說完對著蕭邦道:「這一定是您要她這麼稱呼的吧?」
「以前是我錯了,如果不是我那麼做,你們現在一定都生活的很好,是我的錯。」蕭邦歎口氣道,接著沒有說話,而是接過了身邊一個年輕人手裡的一束百合,逕直走向了墓地裡面,並示意想要跟去的一個年輕人站住,獨自招呼了一下蕭蕾蕾倆人走了過去。
金飛看著面前的一切,雖然雙方說話都很少,也很模糊,可是他卻也心裡多少猜出了一些內幕。蕭邦很可能走那個蕭函的長輩,而曲漣漪很可能是蕭函的情人一類,不然的話她也不會這麼客氣的跟蕭邦說話。
過了好一會,蕭邦跟蕭蕾蕾才從墓地裡面走了出來。本來健碩的身影在這一瞬間顯得異常的蒼老,像是忽然間老去了幾歲。蕭蕾蕾的臉上也帶著悲慼,連看著金飛的時候也沒了那麼多的火氣。
「這些年來,我其實一直都知道你住在什麼地方,本來我早就想要去接你回來,可是我還是忍住了沒有去叫你。因為我知道,對於當初我做的那些事,你是不會原諒我的。」蕭邦經過曲旋漪身邊的時候站住,很是無奈的說。
「我並沒有責怪您的意思,從開始的時候到現在,我都沒有過,您是他的爸爸,您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世上沒有哪一個爸爸不是疼愛自己的孩子的,您也一樣。」曲漣漪淡淡地笑道,臉上的悲傷一掃而光,又是帶上了如花的笑靨。
「這次能看見你我很高興,如果可以的話,你還是回來廈門吧,我為我先前的決定跟你道歉,清你原諒我。」蕭邦說著竟然彎下了腰,說的很是真誠。
「是啊,小媽,你就回來吧,現在的家裡就我跟爺爺,要是你能回來的話,再加上姐姐,家裡就熱鬧一些了。」蕭蕾蕾也是說道。
「謝謝你們的好意,我會考慮的。」曲漣漪淡淡笑道,並沒有馬上拒絕,更沒有答應蕭邦的話。
「那好吧,你好好的考慮一下,家裡的電話從來都沒有變過,隨時歡迎你來。」蕭邦說著又看看一邊的金飛,忽然搖搖頭,什麼都沒說,扭身走了過去,蕭蕾蕾剛要跟金飛說話,也被蕭邦拉著上了車。
三輛轎車來的快,走的也快,眨眼又消失在了山坡上。
清涼的山坡上,又剩下了金飛跟曲漣漪兩個人。金飛扭頭看了看曲漣漪,發現她的臉上剛剛那嬌媚的笑靨又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的淒涼,看的金飛心裡很不舒服。
他剛想勸兩句,曲漣漪卻是首先笑道:「咱們也走吧。」說著首先鑽進了汽車。
飛也鑽進了轎車,緩緩的啟動,剛剛開出一段距離,還沒走到山下,身邊一直都很安靜的曲鏈漪忽然說道:「你知道嗎?其實,我以前是一個夜總會裡做台的小姐。」
「嘎?」金飛聽了曲漣漪的這句話,心裡一哆嗦,雙手一顫,差點把車開到山溝裡去,扭頭不可思議的看著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