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沙發上,一切都歸於平靜。
蕭菲菲軟軟的依偎在金飛的懷裡,臉上是滿足後的一種慵懶,兩人身上還帶著運動後的細汗,蕭菲菲輕輕的給金飛擦了一下額頭,見金飛從一邊的衣服裡拿出香煙,很溫柔的拿起打火機給他點上。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燈光下,金飛靜靜的抽煙,眼睛看著天花板,空餘的一隻手在蕭菲菲的香肩上輕輕的撫摸著。
蕭菲菲百無聊賴的偎在金飛肩頭,垂著一雙眉目,用手指一個個的點在金飛的胸膛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疤,其中有刀傷、燒傷、還有槍傷。
這些傷痕已經經過了完美的處理,幾乎看不出來,可是在燈光下還是能清洗的分辨出來那些痕跡。
蕭菲菲已經看了很多遍,也數了很多遍,金飛身上的傷痕,加上後背和腿上,一共是三十七處,其中燒傷兩處,刀傷三十一處,槍傷有五處,有兩處是在胸口的位置。
蕭菲菲很難想像一個人身上有這麼多傷痕,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金飛曾經給過蕭菲菲一個答案,自己當過兵,可是這個和平年代,什麼時候打仗了?
金飛的身上一定有個很驚人的故事,蕭菲菲不是大嘴巴,所以她從來也不會問,這正是金飛喜歡和蕭菲菲在一起的原因,沒有壓力,只有靈魂釋放後的溫馨。
察覺到蕭菲菲摸著胸口的兩處槍傷出神,金飛低頭看著蕭菲菲的眼神裡面多出了一種淒苦和傷感。
「金飛,你餓了吧?我去把小雞燉蘑菇端出來,應該已經好了!」蕭菲菲也察覺到了金飛的不同尋常。
看著蕭菲菲就那麼赤著身子站起,然後套上睡衣,腳步虛浮的向著廚房匆匆走去。
看著走起路來搖曳生姿的蕭菲菲,金飛傷感的眼睛裡面出現了一種溫暖的東西,同時腦海裡面出現了另外一個女子身影,東方玉,那才是自己的額定老婆。
低頭又看了下傷口的位置,金飛的臉色又陰暗下來。
……
……
「老大,你說這次回去真的可以回家了?」
「老大說的話你還不相信?小心我揍你。」
「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覺得有些驚奇,當然更高興,這三年我都快憋瘋了,早就想回家看看老爸老媽了。」
「我看你是想你那媳婦了吧!」
「嘿嘿!!!」
……
……
金飛閉著眼睛,想起四年多以前,自己帶著三十九名兄弟執行特別任務,結果回到國家時就剩下十六個人。
有二十四個兄弟永遠的留在了異國他鄉,連身體都不能帶回來。
「山雞、耗子……」金飛喃喃的念了幾個名字,留下了兩滴虎淚。
「啪!」金飛忽然一拍面前的茶几,嘴裡低聲罵道:「媽的為什麼你們要這麼偉大?本來死的應該是我,你們知不知道?我現在恨不得馬上去死,去找你們幾個王八蛋揍你們一頓,可是我不能這麼做,我還要照顧你們的家人,不是我不相信部隊,不相信國家,是我不放心。你們倒好,走了一了百了,剩下這麼大的攤子要我抗著,你們幾個混蛋,媽的!」
「啪!!」金飛說著說著又是一腳,面前茶几飛出幾尺,光噹一聲,落地!
金飛清晰的記得,執行最後任務的那一次,自己中了埋伏,是五個兄弟,用身體擋住後面的子彈、才讓自己有機會逃了出來,可是那五名兄弟被打成了碎片,後來聽說他們的屍體被用來餵了狼狗,剩下的只有幾堆枯骨。
他們本來是不用死的!死的應該是他金飛。
可是金飛現在活的很好,那幾個兄弟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
他還記得山雞臨執行任務的時笑哈哈的候邀請大家自由後一定要去他家,因為他小子就要和自己的未婚妻結婚了,還放出狠話,誰要是不去,他一定在那人的褲襠裡掖個手雷。
就在那一夜,山雞沒了,屍體也沒了!
………
………
「金飛,金飛,小雞燉蘑菇好了!」廚房裡面的蕭菲菲早就看見了外面金飛的不正常,她沒有出來安慰,知道金飛是想到了許多不堪往事,只是躲在裡面偷偷的看。
相反,看著金飛現在這個樣子,不像是平常那種吊兒郎當的德行,蕭菲菲的心裡感覺暖暖的,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金飛,也知道金飛和自己之間已經開始產生共融。
「快幫我一下!!燙、燙……」蕭菲菲端著砂鍋撒嬌的說,借此打消金飛心裡的傷感。
金飛偷偷的抹掉眼淚,平靜了一下思緒,站起身,先把茶几又搬回來,再接過蕭菲菲手裡的砂鍋放在上面,抬頭問:「有酒麼?」
「有!」蕭菲菲神秘兮兮的從酒櫃裡面拿出一個瓶子在金飛的面前一晃:「你看這是什麼?」
「茅台,還是極品?你哪弄來的!」金飛的眼睛一亮,伸手要搶,被蕭菲菲一下藏在身後。
「我這是一個朋友送的,可不能給你那麼糟蹋,這種好東西要珍惜。」蕭菲菲皺著小鼻子點著手指八婆一樣的數落。
「是,是,要珍惜要珍惜,那我先嘗嘗!」金飛舔著臉一臉的諂媚。
「等一下,我去找杯子!」蕭菲菲摸出兩個酒杯,先在一個裡面倒一下,遞到金飛的面前:「看看怎麼樣?」
金飛一口飲盡,瞇著眼睛回味了一下,這個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在五年前一樣,這茅台是軍隊內部流傳的東西,外面根本買不到,價錢也不知道多少,這是一種專門在不對裡面流行的黑酒,能喝上黑酒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茅台是一種很貴的酒,可是金飛他們經常喝這種東西,因為他們是特別的人。
「怎麼樣?」蕭菲菲企盼的看著金飛。
「全都給我!」金飛睜開眼,眼睛忽然變了,變得有些可怕,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金飛的身上出現了一種叫做殺氣的東西,蕭菲菲愣了一下,本來想要逗金飛一下,還是乖乖的把酒瓶給了金飛,不可思議的看著忽然變化了的金飛。
金飛站起身,從飲水機上面拿下來一套紙杯,他沒坐下,而是站在茶几前面,一個一個的倒酒,每個杯子裡面都倒上一點,然後放下。
「山雞,這是你的。」金飛放下個杯子,又拿起第二個。
「耗子……」
「稜子」
……
金飛倒一杯酒就說一個名字,然後把酒杯放下,擺了滿滿的一茶几,幾乎擺滿,直到放下第二十六個紙杯金飛這才給自己倒了一杯拿在手裡。
「哥今天又有茅台喝了,咱們今天好好的喝點,誰不夠了跟哥說,哥這裡還有。」金飛說著說著嗓音忽然抑制不住的顫抖,他一仰脖喝乾杯子裡面的酒,抬頭生硬的說:「都來,我知道你們喜歡這東西,一起干了!」
眼睛看著面前桌上二十六個酒杯,身子咕咚一下跪在地上,嚇了身邊蕭菲菲一跳。
「嗚嗚-----」
在蕭菲菲的世界裡,金飛次哭了,嘶啞的聲音,哭得人的心裡揪的慌,這個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浪子,此時,如此的不堪一擊。
蕭菲菲看著跪在地上顫抖發出沉悶哭聲的金飛,也委身坐在金飛的身邊,伸手把他的頭抱在胸前,一邊揉著他那凌亂的碎發,口裡像是哄孩子一樣輕聲的說:「我知道你心裡憋得難受,你要是想哭就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