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靜!」
法錘敲在了木製的桌子上,發出了一聲悶沉的巨響。而克裡斯皮安,也就是主席台上,那位手裡還拿著小啷錘的法官大人,正有些苦惱的揉著眉心。
按說像這樣的案件,應該是很好處理才對,可是現在,他卻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處理,這次的案件訴訟。
就目前雙方的陳述來說,雪瑩保全很明顯是理虧的一方,真虧了他們,居然還有臉作為控方起訴。而凡是正常人的判斷,都會讓軍方勝訴才對。可現在的問題是,這件案件的雙方,都有著不小的能量。甚至可以說是聯邦最頂級的那幾股力量,在為此互相角力也不為過。
——雪瑩公司的後面,有著郭氏聯合,提卡拉這些掌握聯邦經濟命脈的大財團在背後支持,甚至連軍方的幾位具有代表性的權勢人物,也通過各種渠道向他打過招呼,可在軍部方面,卻同樣也站著那位叱詫軍界幾十年的名將伊馮韋爾科姆,以及至少兩個,和郭氏聯合同等級數的財團。
而克裡斯皮安現在的滋味,就好似夾心餅乾般難受。
那些該死的傢伙,別讓我有機會出頭——
他咒罵的法院系統的那些個同僚,在這張引起了偌大風波的強制徵召令,在議會通過之後,不是旅遊休假就是病倒,又或者是托上司幫忙打招呼。
只有他,卻因為實在是躲不過,而被法院系統推了出來。
輕歎口氣,克裡斯皮安掃視了台下雙方的律師團隊一眼,稍稍細思一陣後,輕搖了搖頭:「辨方七號證人所供的確與本案無關,那麼你們還有其他需要傳喚的證人沒有?如果沒有的話,就請雙方進行結案陳詞,從辯方開始!」
崔夢瑩柳眉一挑,臉上毫不掩飾的透出了喜色。克裡斯皮安的判斷,無疑是對雪鷹公司有利。帶著絲自信的微笑,她從自己坐席上站了起來。
「尊敬的法官大人,陪審團的女士們先生們!」
「這將是我在這次庭審中最後一次向你們作出陳述。正如控方在開庭陳詞中所說的,案件其實並不複雜。辯方的主要意圖,就是通過各種舉證,迴避軍方是在進行著強制剝奪公民財產這一行為的事實——」
「——同時辯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試圖置疑雪瑩保全公司,在MD308節點戰鬥之後的正常商業保密行為,試圖轉移公眾注意力——」
「我想這與我國的憲法第四條修正案,『任何人的財產的最小部分,在未得其同意以前不得受到剝奪。』這一條例相違背。也與我國國父在建國宣言中,所述『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精神不符。」
「——毫無疑問的是,對於一個經濟實體而言,人力資源也是最寶貴的資產之一。若是軍方可以隨便把人徵召入伍,那麼誰還敢放心的培養人才?那是不是意味著以後,軍方也可以毫無忌憚的剝奪任何公民的財產?」
「尊敬的法官、陪審員,我想請諸位慎重考慮軍方的徵召令,對於聯邦憲法精神的破壞和踐踏——」
※※※※
「那個楚天,真有那麼厲害?」
零三分艦隊的旗艦阿克華號,一個位四十歲左右,佩戴著中將肩章的年輕男子,正笑嘻嘻的望著他身邊的雷納艾爾裡斯。「我聽說這一次的動靜鬧得不小,就連持杖元帥閣下本人,也親自趕到了海瀾星去活動。」
「我認為他是聯邦範圍內,目前而言最具才華的艦隊指揮官之一。至少在兩百艘以下的小艦隊指揮方面,也全銀河都是頂尖一流。當然,我本人的判斷,是做不得準的。不過元帥閣下也評價說,這人將是未來成就,會超越過他的名將——」
雷納神色不動,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星圖。「事實上,如果不是此人對我們來說,確實至關重要,元帥閣下也不會把你的分艦隊派到這裡攔截。他希望強制徵召令生效之後,能夠立刻把人帶走,避免有人想要節外生枝。」
「哦?被你這麼一說,我確實有些感興趣了。」
青年人的眉頭一挑,笑道:「日後有機會我倒是想要瞧瞧,他是否真的有如持杖元帥閣下所說的那般資質。」
「伍德,我勸你以後最好還是不要找他麻煩的為好。你雖也是艦隊指揮方面的天才,卻遠不是他的對手,別去自取其辱。知道他在軍校裡的成績麼,能夠和三S級的人工智能難度不相上下。再說那一個月前,關於MD308節點,他以五十艘護航船全殲七百艘海盜戰艦,本身零傷亡的新聞,你又不是沒聽說過。」
話音一頓,雷納一聲苦笑:「不過這一次,我們可能也沒機會和他共事就是了。還需要更詳細的準備一下,我想最早可能要等到四年之後,你才有機會在軍中遇見他。這次事發突然,我們可能需要更充分的準備才行——」
伍德先是一陣不以為然,能夠三S級的人工智能難度,聽起來是很誇張,可未必就代著這人在雙人模擬對戰中,就能夠勝過他。人和機器,終究是有些不同的。而以五十全殲七百艘戰艦,想來那些海盜不過是臨時湊起來的烏合之眾而已,又能強到哪去?
而再聽到雷納後面的話,他的神色卻是一凜:「如今就連我們元帥大人都親自出馬了,怎麼,難道說還帶不走他?」
「像他這樣的天才,你以為慧眼識英才的伯樂,就只有我們元帥大人一個人麼?」
總算抬起了頭,雷納的目中,露出了看白癡般的神情:「如果不是顧忌著弗吉爾總參謀長閣下,還有那些個大財團的反應。一個小小的雪鷹公司,還用得著我們顧忌什麼,直接動手把人帶走就是。」
「不會吧?」
伍德的神色間有些莫名其妙:「既然是頂尖資質的艦隊指揮官,那麼對聯邦的未來來說,讓他加入軍隊,應該是幫助很大才會。這個道理,他們不該不清楚?怎麼會有人想要扯元帥大人後腿的——」
「伍德,你如果以後還是這般天真,那麼我相信你很可能這一輩子,恐怕都沒有機會升上上將的機會。」
雷納艾爾裡斯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們是明白這個道理沒錯,不過這個賞識楚天的伯樂,到底有誰來當卻是有些不同的意見。伍德你就不覺得,最近一段時日,元帥大人的力量擴張得太快了麼?那些財團裡誰都不會願意,在聯邦軍隊中有一個具有絕對影響力的人出來。他們會認為,那是對聯邦立國根基的破壞。」
見那青年中將皺起了眉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雷納搖了搖頭,望向了艦橋的舷窗之外,同樣是陷入了深思。
事實上,就連他這個身為副官的人也搞不懂,伊馮韋爾科姆容許自己的三子,插手軍備製造業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