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突然感覺如同陷入冰窖,一股冰冷的氣息從心底向全身劇烈地爆發……
「小心!」艾米大吼著,奮力把身邊易海蘭踢出去,拔出背後劍鞘重重地掃倒了琿陽和穆罕穆得,側滾撲倒野縷材和懷特向外面摔去。
剛才,精靈們發出的聲音,瑩曾經專門告訴過艾米這個音節的含義:危險!
前面幾個傭兵一頭撞進了振蕩的魔法波濤中,無數萬年沒有被驚動的黃金樹立刻感受到這些冒失闖入者,密集金色枝葉急劇的顫動著,樹體發出嘩嘩聲音,似乎在不停的抗議著。
斷後的幾個戰士從地上抬起頭,就在他們的眼前,黃金樹周圍無形魔法波濤突然爆發了,無數透明的魔法精靈們憤怒地咆哮著在空氣中顯現出本體,半空中暴現出無數綠色球體精靈和金色菱形精靈,兩種精靈被巨力擰合在一起,呱噪著的精靈群漸漸地發出了暴雷般的巨吼--精靈們山呼海嘯地爆炸了!
衝進魔法波濤中的傭兵們被精靈們積壓在一起,在精靈向四外飛逸中血肉之軀瞬間被質化的精靈們貫穿。
「不!」外圍的傭兵們被魔法波濤掀翻,像小石子一樣拋了出去。懷特和野縷材同時發出悲憤的喊聲,掙扎著想站起來,艾米用力把兩個戰士壓了下去……血雨象瓢潑一樣整整染紅了半個山坡。
被凝固數萬年的魔法精靈爆炸力量如此之大,除了被噴灑一頭的血水,十一個闖入黃金樹結界的傭兵全身骨肉連同所有衣物武器都被撕成了無限塵埃。
低鳴的魔法波濤呼嘯而去,200多米以外的森林精靈們立刻被吹倒,再遠處的茂密森林失去剛才的神采,悲哀的哭吟著,寬大的綠色葉子成為魔法精靈們是戰利品。
整整十多分鐘後,當殘活著的傭兵們掙扎著從山坡上爬起時,眼前的一切都變了。
天空早已失去了太陽的蹤跡,陰沉沉的,曾經碧藍如鏡的湖水掀起了巨浪,湖面上漂浮著綠色的殘葉紅色的敗花,近處的大樹被整片推倒,面向黃金樹的一面樹皮被掀起露出了白色的樹幹;稍遠處的大樹歪歪斜斜的,樹葉被剝的精光;大地上,所有的鮮花綠草都被死死地壓在地上。
「為什麼?」已經從憤怒中清醒過來的野縷材一躍而起,被風吹散的頭髮飄灑在身後,亂蓬蓬的,像一隻暴怒咆哮的獅子。
被質問者從不遠的地上爬了起來,默默無語中,曾經是戰友的精靈法師揮手命令--數十把短弓指向了傭兵們。
野縷材手中的盾牌剛才被肆虐的魔法巨浪不知道捲到哪裡去,騎士出身的傭兵根本也沒有在乎盾牌所能帶來的保護,四個十多年交情兄弟一瞬間死了三個,而且是被計謀所殺,對於騎士野縷材,即使立刻就死去,也要獲知陰謀的真相。
「人類的壽命也就是幾十年,早死或許會早一些得到創世神的庇護吧……說起來,你們還要感謝我。」精靈法師嘴裡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們?」狂怒中的野縷材一拳打倒拉住他的懷特,卻被艾米伸腳絆住了,踉蹌的身體栽倒在泥濘的草地上。弓弦發出嗡嗡的輕響,一支翠綠色的短箭射穿了戰士肩膀上全鋼的鐵甲,尖利的箭頭彭得出現在戰士後背,熱血似乎稍微等待了一瞬,順著綠色箭桿噴了出來……如果不是摔倒,短箭的獵物肯定不只是一葉肩甲。
「人類,作為高貴的精靈一族,我並不想在妖精森林中留下更多的污血。你們走吧,隨時可以回來報復我。」名為青明的精靈法師帶領弓箭手們向黃金樹前面的屋子走去,斷後的精靈弓箭手指間扣著的短箭還在指著隨時可能躍起的傭兵們。
「卑鄙!無恥!什麼混蛋精靈!誰他媽的說精靈是最善良正直的人!%amp;%」野縷材被艾米強硬的按在地上,大聲咒罵著,綠色的草汁和黃色的土漿湧入了口中,戰士希望甩開肩膀上的大手:「你,你放開我!」
「難道所有的騎士都是用坐騎的腦子思考麼?你現在起來除了被射死,你能夠替你的兄弟報仇麼?」艾米冰冷的話語無情地落下。
「這位尊貴的先生,並非所有的精靈都如您所說這樣吧。」傭兵們突然聽到女性輕柔的話語。
從黃金樹下的蘭頂綠牆院子裡緩緩走出了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風姿綽約的精靈女子,與大多數精靈相比,眼前的女性顯得更為有氣質,左手握一根不到1米長的小法杖,更準確說是一根頂部鑲嵌了桂冠的權杖,桂冠上蕩漾著綠色的光芒。女子身後是5、6個魔法師和更多的精靈武士、弓箭手,只是從服飾上看去,這些魔法師至少是大魔法師以上的級別吧。
除了青明大魔法師一隊外,所有的森林精靈都向這一群人低下了頭顱。
僅剩的傭兵們從前後獲得的消息中也大約判斷出了這個精靈女性的身份,艾米、易海蘭、懷特紛紛躍起。
精靈女子--更確切講當代精靈女王的目光從青明等人身上劃過,最後落在了傭兵這裡:「這位戰士先生,我想,我們之間有一些誤會。」
「什麼誤會!我們就算接了任務,但是自始至終沒有傷害任何精靈。你們卻……」野縷材嘴裡塞滿了青草,本來也說不清楚,扭頭看向黃金樹,瀝瀝鮮血改變了整整一面山坡的顏色,戰士再也控制不住了抱頭痛哭起來:「我的兄弟……我怎麼回去見你們的孩子……」
在人世間的職業中,正規戰士和傭兵對於友情最為看重,在兩個職業中,每一個人每一刻都在準備為自己的兄弟擋下敵人刺來的長劍--如果一個團體中沒有這種性命相托的感情,這個團體必然會在殘酷的競爭中最先被淘汰。一個傭兵團,最大的罪名莫過於背叛僱主,但是,背叛僱主的傭兵團依舊可以轉移到地下傭兵公會中謀生--如果一個傭兵團拋棄了團員更甚者謀殺團員,這樣的傭兵團會被整個傭兵界遺棄。
這樣兩個職業,野縷材和自己的袍澤都經歷過,如果不是袍澤庇護,野縷材或許早已經化做塵埃,而在一瞬間,三個鐵打的漢子全部消失在眼前,這種傷痛並非所有人都可以承受得起。
以精靈歷經滄桑世事的心態,對於人類消失在眼前看的實在太多了,而且,精靈漫長的歲月早已經看淡了生死,即使精靈女王希望與眼前的人類溝通的更好,卻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勸慰眼前的戰士。
女王微微搖搖頭,秀目再次掃到了易海蘭身上,少年背後那把長槍吸引了女王的眼睛:「請問閣下背後的長槍,可是名為『銳耀』?」
除了痛哭中的戰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扯到金髮少年身上,艾米驚訝的嘴裡都可以塞下一隻燒雞,他本來以為女王陛下必然會記得自己這個膽敢冒犯女王「英雌淫威」的人類,沒有想到竟然是易海蘭……唉,艾米無奈的搖搖頭,看來英俊瀟灑確實有著難以抵擋的魅力,就連精靈女王為了結實一個帥哥也要編瞎話。
以局外人的身份來看,艾米這樣完全是不負責任的胡猜亂想,對於精靈而言,大部分人類長的都是一模一樣,精靈女王是不可能記住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類相貌--當然,艾米閣下的相貌確實非常普通,與易海蘭、池傲天等公認的大帥哥是無法比較的。也就是瑩小姐這樣剛走出鄉村的小女孩才會注意到這種平凡人吧。
易海蘭微微一愣,銀槍劃出半弧出現在身前,少年低頭看了看槍身上篆刻的兩個大字,臉頓時漲紅:「抱歉……我……我不認識這種字。」
女王和身後的長老們不禁莞爾,女王悠悠說了一句話:「是呀,現在認識這種古精靈文字的人真的不多了。不過這把槍怎麼會在你這裡?記憶中是被收藏起來了?」
易海蘭肅然起敬,大步向前兩步,向前平伸長槍:「給我這把槍的是一位老人,他讓我持此槍來妖精森林借兵10000。」
「哦……」所有的精靈們都是一驚,以精靈的平和本性,極少介入大陸戰爭,甚至是參加傭兵團的精靈個體都極少,就更不用說投入數萬精靈,這個老者是何許人也,竟然有著如此之大的口氣和如此之大的面子。
精靈女王陷入了沉思,久久之後,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臉色也極為鄭重:「這把槍是老人親手給你的麼?」
「不是,是通過其他人轉交給我。」
「哦……我們已經整整三代人沒有見過他了。」女王言語中用上了第三人稱的敬詞:「更有數代沒有見過這把傳說中的銀槍,因此,實在不能確認您所說的是否是真的。比較抱歉,閣下這次怕是要空來一趟了。」
出口求人,以易海蘭的性格而言是最不願意作的事情。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易海蘭面色也並沒有任何變化:「好,知道了。」
如果此事換成艾米或者是霍恩斯,必然會想盡辦法達到目的,可惜,艾米麾下的小傭兵團雖然現在並沒有與惡魔島軍隊直接開戰,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這支來歷不明的軍隊再次壯大,就更不想幫對方說話了。
精靈王者秀目再次轉回以青明為首的森林精靈這邊,俏臉微微變寒:「青明大膽!先是妖言惑眾,其次暗下陰謀,再次陷害眾多人類傭兵,你可知罪?」
在女王的威嚴下,為數不少的精靈身體微微一顫。
「嘿嘿……」身為精靈族長的青明卻發出低低地冷笑,期間明顯帶著嘲諷:「妖精森林,是天地自成的精靈家園,任何一代創世神都無權自由處置,任何一代精靈都有權力在這裡生存。我一直很奇怪,在此前歷多代精靈世界,都是多代創世神精靈共同擁有這片森林,為什麼到了這一代就變成了只能由創世神的精靈掌握?」
這樣的話說出來,不僅是人類傭兵們不懂得其含義,在場的大部分森林精靈們也完全搞不懂自己的同胞長者在說些什麼。
魔法歷5年,在人類極少涉足的妖精森林,有人企圖發生一場政變。完全以局外人的身份來看,這次政變的緣由起碼要追溯到開天闢地的那一天。
而這場政變的幕後者正是森林精靈的死地:夜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