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變了,不近女色的加,已然在各種場合跟清風徐徐頻頻雙雙出入。加本就強,清風徐徐本就強,在武當派沒有誰質疑兩人實力。
尤其與自由幫的戰鬥之後,康月對加的態度更是極為不同,蕭浪對加更為倚重。加的作息時間變過一陣子,隨後又一如往昔,不同的只是,時刻有清風徐徐伴隨著。
清風徐徐覺得很幸福和滿足,原來遠距離看一個人,和近距離看一個人,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冷漠難以接近的加,原來是很溫柔體貼的,不愛閒談的加,原來對自己說著甜言蜜語時,竟是如此讓自己沉醉的。那個跟自己戰了幾百招的加,原來是這麼強的。
清風徐徐微微喘氣收劍入鞘道「加,我一直不懂,那趟你跟依韻交手時,為什麼放著他後背致命空門不攻擊呢?」
加含笑輕手縷順清風徐徐額前有些凌亂的長髮,柔聲道「依莊主曾經說過,交手,要知道自己的深淺,要充分信任,充分信任對手。以依莊主的實力,怎可能犯那種低級錯誤?那麼只會是引誘我貿然進攻,倘若當時,我進攻,下場一定是立敗。生死相鬥,何來僥倖可言?」
清風徐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為什麼依韻對你出手之際,你竟然盡露空門刺在空處呢?當時真是嚇死我了。」
「依莊主的身法,速度都太快了,我根本不可能靠眼睛捕捉,我的劍意也跟不上他的速度。處處破綻,處處皆非破綻,盡露空門,如同造就一個棋局定式,倘若依莊主當時要對我發動攻擊,我全力劍勢所指之處,是他不得不停留之處,如果我當時慢上半分,下場定是全身空門同時中招。明知必敗,與其做無意義的防守,不如捨己反擊。越是不怕死,往往越是能活下去。」
清風徐徐沉思,雖然當時加僅僅憑此多延了一招,但在依韻手中,多走一招的含義豈僅僅是簡單的一個瞬間能囊括得了?很多道理人人都懂,但如加般在生死相鬥之時仍舊能拋棄落敗死亡的恐懼,真正在行動上去做的人,能有多少?
「如果,我要離開武當,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清風徐徐聞言點頭道「願意!只是,蕭浪掌門怎捨得讓你走呢?」加輕笑著道「我指的是叛門離去。」
清風徐徐聞言愕然,心跳不爭氣的劇烈跳動,叛門?這對於任何一個在門派打滾多年的高手而言,都是件不敢想像的事情。
「不必馬上答覆我,還有時間。」清風徐徐斷然道「加,我願意的,哪怕重生我都不在乎,何況叛門。只是,如果叛離武當,你的武功……而且,你打算去哪裡?」
「依莊主沒有給我任何承諾,但是,有很多時候,決定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加的語氣十分平靜,清風徐徐卻是聽的憂心,已然知道加要去的地方,但卻是,一個難料的去處。
清風徐徐勸道「加,既然如此,何必要這麼做?倘若情況到了最壞的地步,那當如何?」
「我不願再流浪,古月山莊瓦解那一刻,我以為我掙脫了枷鎖,以為自己可以走完全屬於自己的高手之路。可是,自從那一戰後,我才知道,我根本就從來沒有掙脫過這枷鎖。我只不過一直在流浪而已,他創造了強於別人的我,卻也毀滅了我。我根本,找不到屬於自己的路。我有今天,根本是他一直引導而來的,我的劍,至今無法脫出他的影子。」
夕陽下,清風徐徐看到加神態的迷茫和無奈,心驀的一痛。柔聲道「我會跟你一起走的。」
加微笑著道「重生,失去修為,但派內跟你關係特別好的師兄姐,師弟妹,卻是會願意照顧你幫助你的。而叛門,在眼下江湖門派情節越發濃郁的狀態下,你等若背叛了所有的友情。我很高興你這麼說,但也希望你好好考慮清楚,即使你留下,我對你,也不會有所不同。」清風徐徐輕輕搖頭,「我會跟你一起走的。否則,我會後悔。」
自從小劍升任華山派掌門後,原本歸附於仙靈谷的古月,茗,以及原古月山莊的華山派高手,紛紛被迫脫離仙靈谷。
古月的管理能力還是很受神州幫賞識的,因此被分配擔任香主職務,原本古月山莊一品堂的高手,各自被分配到神州幫的戰鬥堂。
只有茗例外,一直無人打擾的潛心練劍。這全因為神州幫堂主藍太陽的緣故,「茗,我知道,你跟別人不同,你可以放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茗是見過藍太陽的,過去依韻每年都會跟小琳見一到兩次面,偶有幾次,茗和加都曾陪行。縱使是小琳到依韻處玩,藍太陽也是陪同在側,所以,茗和藍太陽談的上比較熟識了。
堂主的職務,就是在其它幫派也是地位極高,何況是神州幫的堂主?何況藍太陽更是神州幫老字號的人物,有藍太陽的授意,神州幫根本無人打擾過茗的寧靜。
茗醉心於武功,茗也不愁生計問題,事實上,過去古月山莊出來的人,只要曾經擔任過一定職務的,除卻幾個好賭和好色的外,任何一個囊中的積蓄都不少。更何況是一品堂實力最頂尖的茗?以茗不奢侈的日常開銷,積蓄足夠百餘年的花費了。
加牽著清風徐徐,靜靜立在茗的小庭院外,加抬手輕輕叩門三下,頓了片刻,又連叩四下。院門被人從內拉開,一身素裝的茗含笑注視著加,輕聲道「你終究還是來尋我了。」
加淡淡點頭,互相介紹著兩人相識,舉步進了庭院,「你總是比我快上一步的,事實上我一直我都沒能真正追上你。或許,真是資質所限。」
「藍太陽,我是茗。我要走了,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我知道了,但我不能違背自己的職責,能從追殺堂的人手中活著離開,那才足夠。」藍太陽的語氣遠非與小琳一起般平和,給人一種冷酷的味道,卻是一種平靜的冰冷。
三人一行至距離青龍壇門前,一隊為數兩百餘人的神州幫成員接近冷喝道「奉藍堂主之命,捕殺叛幫者茗。」
三人拔出腰間強化青龍,飛身迎上。劍氣縱橫交錯,青龍壇大門,尚未有三十餘丈,這距離內,兩百餘名神州幫追殺堂高手執著兵刃朝三人蜂擁撲上。
青龍壇城牆閣樓前,藍太陽神色冷漠的注視著慘烈的戰況,明雪在一側含笑道「何必如此呢?不過是一個茗而已,誰也不會因此責怪你什麼。」
藍太陽冷聲道「這我知道,但是,既然她做了決定,必須按幫派規矩承擔相應的責任。我是神州幫堂主藍太陽!」
紫衫緊抱著依韻,莫名的悲哀充斥紫衫身心,潸然道「依韻……」眼神迷離的依韻淡淡道「紫衫,不該說的話,就不要說。殺戮是罪……又如何?」
依韻伸手攬著紫衫的腰,身形原地拔起,兩人穩穩落在赤兔馬背。依韻抓緊韁繩,掉轉馬頭,「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暇練功了。」
紫衫緊抱著依韻的背,柔聲道「依韻,那個寂寞高手……」「哪來閒心跟哪等白癡浪費時間,遇到就殺了,遇不到難道還讓我專門去找他不成?他配嗎?」紫衫默然,隨即咯咯輕笑出聲,「依韻,你好壞!」赤兔馬化做一道模糊的紅影,疾馳而去。
江湖上傳出新冒起一名叫寂寞高手的人,據說一劍嚇的第三傳說級高手紫宵劍派掌門人依韻駕馬落荒而逃。儘管傳言說的有板有眼,甚至有不少頗有名氣的高手出言作證,仍舊有相信的,有懷疑的。
相信的人,不斷神話寂寞高手的可怕實力,懷疑的,不屑的道人家依韻根本懶得理會他而已。也有人對此半信半疑,期待著兩人什麼時候來一場震動江湖的決鬥,讓江湖中人知道到底傳言是真,還是假。
寂寞高手拒絕江湖不少頗為知名的地方勢力邀請,在揚州丹仙子居所長住下來。寂寞高手公開聲明對名利權勢全無絲毫興趣,只想等待一個配讓自己出劍的對手誕生。
沉溺虛名者,是當局者迷的。
當你感覺名聲受損,折了面子而忿忿難平,想方設法要挽回的時候,其實你已經沉溺於虛名;當你事事考慮所做所行,會否導致名望受損,其實你已經沉溺於虛名。
大德者,出於大德之心而行事;大惡者,出於無度縱容私慾而行事。這兩者都可謂聲名遠楊,雖給人喜惡全然不同,但卻非偽,皆因他們的聲名造就,只緣自於本心所為,是一種附屬產物。
而偽,則是為名而行,無論善惡,皆是偽。我行我素,說之容易,行之卻難,無名之輩也好,聲名顯赫也好,真能渾然不在意直接影響自己的氛圍存在,能有多少?
江湖上有名氣大到幾乎人盡皆知的人,也不在少數。江湖第一殺人魔靈鷲宮宮主喜兒,江湖第一高手不敗的神話神州幫太上皇華山派掌門人小劍,江湖第三個傳說級紫宵劍派掌門人自由幫副幫主依韻。
還有各派的掌門人,包括,武當幾十年來的門派第一高手蕭浪掌門人,被公認為江湖殺傷力最可怕的第一女劍俠峨嵋派掌門人情衣……
現在,又多一個潛心修煉幾十載,有著一劍嚇退傳說級高手依韻事跡,無心沉醉於權利名望的寂寞高手。江湖很真,江湖很假。
這些江湖中聲名顯赫的人物,處在江湖大漩渦中的江湖人,又有多少人會去考慮,何為名?每日被江湖中人津津樂道的種種,事實上,沒有多少人知道,自己到底在說著什麼,討論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