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拓見了這三個石人,正要加速趕過去看個究竟,不料小宋和烏蘭竟然同時停住腳步,他們皺著眉頭相視一望,點了點頭。
「這妖氣……枯圖惡魔!」
不錯,在這個荒寂的山谷中,四處彌蕩著的淡淡妖氣,正是小宋和烏蘭不久前剛剛接觸過的一種……枯圖惡魔。
秦拓聽了兩人判斷,表情有些吃驚,他聽小宋說起過枯圖惡魔的可怕實力,沉思一番後說道:「按你以前和我說的,枯圖惡魔擁有各種匪夷所思的妖法,這事若是它們幹的,倒也不奇怪。」
烏蘭說道:「後來我問過曲遊子前輩,他正是妖界之人,自然知道些千樂妖族的底細。他說千樂——也就是枯圖惡魔,其實是妖界最奇特的生物,這種生物誕生在妖界時是禽類模樣,修煉到成長期時,變成鳥頭人身狀態。但更離奇的是,這種妖界的原生族群有一個特別之處,在它們渡過妖劫成為妖仙之後,竟然可以轉修魔道。」
「魔道?」小宋奇道,「難怪,這個千樂族群始終堅定的站在魔界聯軍一邊,我倒是沒問過曲遊子,你說說看,他們轉修的是什麼魔道。」
烏蘭稍一回憶,說道:「曲遊子前輩說,千樂族修的魔道也是獨一無二的,乃是一種『心魔道』。據說可以將各界的心魔引誘進體內,經過煉化,吸收各種各樣的奇怪能力。所以枯圖惡魔除了最強大的『大千夢境』妖法,修到妖仙後還有各式各樣的心魔邪法,比如這石化詛咒,還有救一人另兩具石像破碎的詛咒,應該都是心魔邪法。」
「這麼說,如果胡坤三人正是被枯圖惡魔所害,那麼這妖族的實力至少是妖仙級的。」小宋推測道。
秦拓微笑著說道:「這個倒不成問題,這妖仙再厲害不過天仙水準,我們消滅的天照分身當時是超天仙一流,還有一件神器。那一戰後我們已摸索出四大神器的組合攻擊,現在烏蘭的實力又提升了,要滅那妖族絕對不至於象上回那麼狼狽,應當能全身而退。」
小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說道:「你說的不錯,集合我們四人的力量,應當有把握擊敗這妖人。然而問題是不曉得這妖人的行蹤,七百年前他衝擊這仙府失敗,給胡坤三人下了詛咒後,究竟是留在了人界還是回去妖界了呢……」
烏蘭對小宋說:「據我瞭解,枯圖惡魔一般都是通過黑薩滿的召喚才有機會來到人間,而且出現的時間極其有限。」
「這就怪了。」小宋道:「按照赤真子所言,那妖人衝擊仙府禁制必然要花費不少時間,而後在失敗之後還有閒心給三人下了詛咒。從這兩點來看,似乎他的時間並不緊迫?」
秦拓皺眉想了一陣,最後說道:「一時也摸不到什麼思路啊,這妖人的行為著實是有些反常。」
小宋笑道:「這個時候要是丁毅在就好了,用他那什麼『逆轉推理法』推斷一下,說不定就能找到什麼線索。他說的那套看似簡單,但沒經驗的人根本用不來。烏蘭你說說看,要完全在心裡構築出當時的情景,還要完全模仿對方的思路、特點來思考問題,這種事是外行能幹的麼?」
烏蘭笑道:「你說的雖然有道理,但其實只說對了一半,要是讓你推測一個黑幫老大的思路,我想你能摸個八九不離十吧。」
秦拓也樂了,說道:「烏蘭你說的倒是給我一個靈感,要是能找到一個和那妖人身份類似的人,應該能有所收穫。不過可惜的是,這種人我們現在是找不著的。」
烏蘭又看向小宋,柔聲問道:「那麼老大,你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你就模擬一下黑社會老大的思路,給咱們指條道吧。」
小宋哭笑不得的看著烏蘭,什麼時候起,眼前這個英武而俊美的姑娘也開始喜歡和他開玩笑了。或許是在冥界回來之後吧,兩人已形成了戀人的默契……現在的烏蘭,又恢復了她灑脫的本性。
「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我們還有一條路可走。等天黑吧,到半夜那個越女劍的傳人葉媛恢復人形,我們就能夠經過她,分別從他們三人口中再套到一些線索,希望這會對我們有些幫助。」小宋說道。
三人於四面下了一個簡單陣法,隨後分別落坐調息,進入靜修狀態。時間無聲的流過,深冬的天氣,又飄著漫天飛雪,中午一過光線就開始急劇黯淡下來。不知不覺已到了黃昏,三人身上堆起了厚厚積雪,又在黃昏的昏暗中一直靜靜坐到深夜!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雪已經停了,微弱而柔和的月光淡淡籠罩在三個雪人身上,在黑夜中,反射出潔白、朦朧的光暈。
「噗嗤——!」輕輕的,那是雪掉落的聲音。
一個人睜開了眼睛,微微寒風在月夜裡輕輕流淌,不時拂起她長而烏黑的青絲。這是一雙線條美麗的大眼睛。她看著不遠處一個男人的石像,露出委婉、哀傷的表情。口中呵出的白氣,融化了睫毛上的冰霜,露水在上面閃亮好似淚珠一般。
一步、兩步,她慢慢的行走在雪地裡,來到了那個男人的石像前。平穩的伸出了手,撫摩在他冰冷的臉頰上。
口中的熱氣同樣呼出,卻無法融化僵硬的臉。她的動作是那般柔和,經過幾百年的練習,當她再重溫這傷感的時刻,當她再觸碰面前無聲無息的男人時,手已經不再發抖。
白皙、細膩的手指在冰冷石頭上一遍遍滑過,她露出複雜難懂的笑容,不同於她的手,女人的眼睛一動不動,只用那複雜、哀婉的眼神,盯著男人黯淡無光的石頭眼珠看。
時間是無聲的河流,除非你有意讓它加速,否則它總是流淌的比你想像中快十倍、百倍。女人口中的呼吸,在石人冰冷的臉龐上凝結出一片水露,她最後歎了一聲,也是無聲無息的,終於收回了手。
她收回的手,落到了腰間,那裡,有一把劍,一把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