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斯用鷹般銳利的眼睛看著兩人,說道:「好了小傢伙們,該說的我都說了,自己決定吧,去,還是不去?」
特木爾用遲疑的眼神看向烏蘭圖婭。烏蘭圖婭對巴爾斯說:「說到現在,也不過都是你的猜想而已。另外,既然你覺得阿席別努的男人有問題,難道就沒有去查探過?我們知道了這個情況而不去的話,那麼德日旗……」
巴爾斯臉上突然不安起來,眼神似乎有些游移,怔怔看著烏蘭圖婭,最後歎息一聲,用手指著臉道:「你們以為我是膽小鬼嗎?看見這道傷疤沒有,那天晚上我打算摸進他們的帳篷,結果就弄成這樣了,幸虧我跑的快……這是我一生最大的恥辱,竟然如落敗的野狗一樣驚慌逃竄……」
「什麼!」烏蘭圖婭大吃一驚,沒想到巴爾斯竟然早已去探察過了,可是過程似乎很不愉快,所以一開始才不肯說出來。「那,你看清楚沒有?」
「沒有,帳篷裡一團黑,我只見到兩團暗綠色的火光飛快飄到我面前,發出聲壓抑的獸吼,隨後我敏銳的察覺到有一股惡風過來急忙後退,結果還是被抓成了這樣……我失魂落魄的跑出來,上馬就逃,一路上一直有只巨大的灰狼隱藏在草叢中追蹤,箭射過去只發出金屬撞擊聲。幸好我的馬快,要不肯定就完了。這些年來我怕被他們找到,或者連累了自己所在的阿西罕旗人,一直在外面流浪靠著狩獵過活。」
「你的意思啊……我們過去,也無法對付他們。」烏蘭圖婭沉吟道,「可是德日旗怎麼辦……難道要袖手旁觀?」她看著漸漸明亮起來的太陽,深深呼吸幾口,最後堅定的看著巴爾斯道:「不行,我還是得去,至少要提醒德日旗的人。」
「哼,你以為他們會信你?笑話,阿席別努兩口子可是德日旗最受尊敬的長者!」巴爾斯不屑道。
特木爾無措的烏蘭圖婭,又看看巴爾斯,他已經沒了注意,人性的善良和膽怯在心中激烈碰撞著。
烏蘭圖婭對巴爾斯道:「謝謝你,大叔。我知道自己去了也未必有用,但我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如果我不去的話,一輩子都會難安的。」看象特木爾,說道:「你呢?」
特木爾一迎上烏蘭圖婭的目光,心中閃過絲慚愧,挺起胸脯大叫道:「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我要讓他們都知道,阿爾斯楞的兒子比獅子還要勇敢,那些魔鬼就等著被我收拾吧!」
兩個年輕人對著巴爾斯行了個禮,一提韁繩,「呵啊——!」兩匹馬飛快跑了出去。
巴爾斯無奈的苦笑一聲,掉轉馬頭,迅速追趕上去。很快就追到了他們後面,大叫道:「你們聽著!現在過去什麼都不要說,暗中提防著那兩口子。我會在暗中看著你們,等到事情有變,咱們就一齊動手!」說到這裡,他一夾馬腹,赤紅駿馬一個前竄,巴爾斯迅速從烏蘭圖婭背上摘下那張蒼狼皮,那馬已飛奔到了兩人前面。
烏蘭圖婭和特木爾驚喜的朝前看去,卻見巴爾斯換了個方向,火紅的駿馬疾馳向遠處,遠遠的傳來聲音:「好樣的!我沒有看錯你們!」
烏蘭圖婭這才明白,巴爾斯早就打定注意要和他們聯手,又怕他們不相信或者沒有勇氣,剛才竟是在試探他們。再抬頭望去,那匹火紅的馬已經在遠方成了個跳動的黑點。
她和特木爾加快馬速,終於在正午前趕到了德日旗。兩人剛下馬,阿席別努就親自跑了出來,拄著枴杖顫巍巍走來。
路上兩個人商量好了,怕特木爾到時候露餡,到時候他盡量看著地面,由烏蘭圖婭出面和阿席別努搭話。
烏蘭圖婭上前扶住阿席別努,「阿席奶奶,我們路上遇上了迷路的漢人所以耽擱了會,幸好還是及時趕到了。」阿席別努親熱的拍拍她的腦袋,和藹的笑道:「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啊……那就是特木爾吧,當時我在帳篷外看見他長的黑黑壯壯的,所以叫他一起來幫忙。」
烏蘭圖婭被阿席別努乾枯的手拍了下腦袋,想起巴爾斯說這兩口子喜好吸食人腦漿……怕被她看出特木爾異樣,急忙說:「特木爾很怕生的,有什麼事你就吩咐我吧。」
「好,好啊,兩個乖孩子。」阿席別努欣慰的說道。「咱們的人已經準備好了,你們休息一下,馬上就得出發了,那地方可有點遠。」
烏蘭圖婭微笑著點點頭,走向沉默的特木爾對他使個眼色,兩人將馬交給過來的牧民,自己跟著阿席別努進了德日旗議事大帳。帳篷裡已經坐著六個精壯的年輕漢子,阿席別努讓烏蘭圖婭兩人在她身邊落座。然後道:「對了,烏蘭啊,那張蒼狼皮呢?」
烏蘭圖婭臉上現出一絲尷尬,說道:「那天我回去找狼皮,誰知道居然被弟弟鋪在床上,晚上不小心落了燈油燒壞了……」
阿席別努臉上一跳,「什麼!」
「對不起,阿席奶奶……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你的計劃。」
「唉……你們怎麼這麼不小心!」阿席別努不悅道,「沒有蒼狼皮,在布上畫的符咒威力起碼小一半……算了,到時候再想別的辦法吧。」
那些德日旗的年輕人似乎也很緊張,很少說話,氣氛也有些壓抑。一行人在大帳中喝了點茶水,用過糕點後,就出發了。
他們一行德日旗的六個年輕人在前面開路,烏蘭圖婭兩人殿後,阿席別努和她的男人阿古達兩人在中間。共十匹馬,一路向著西面過去。阿古達是在最後出發時才從另一個帳篷出來的,穿著帶帽的黑袍子,將全身帶臉遮的嚴嚴實實,絲毫看不出端倪來。只是這個老人身形很高挑,不像阿席別努已經駝了背,相反竟然是腰桿挺直。而阿席別努本人雖然看去很有些老邁,可是七十多歲的人居然還能上得馬背,並且跑的很穩當。這不禁讓後面的烏蘭圖婭和特木爾更加心生疑竇。
一路西去走了有五十多里,前面的年輕人考慮到兩個老人,所以走的比較慢。這五十多里路最後用了兩個多小時才到,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鐘光景,太陽正照的火辣辣的燙臉。
烏蘭圖婭眼力極好,已經遠遠看見前面的一個墳包,周圍沒有雜草只裸露出一圈凸起的,黑忽忽的土面。
眾人在那墳包不遠處下馬,阿席別努看了看天色,讓一眾年輕人在旁邊等著,自己拉著阿古達跑到了旁邊去,壓低聲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烏蘭圖婭擔心遭到突然襲擊,飛快的看了特木爾一眼,示意他提高警惕。哪知道這小子竟然緊緊咬住嘴唇,臉色都有些發青了,雙腿竟似在顫抖……烏蘭圖婭裝做不在意的走近他,低聲道:「別離馬太遠!」
再看向自己的白馬蘇德,一路過來都十分不安,有幾次竟然試圖轉頭而去,拉住了韁繩才強行到了這裡。這會兒,蘇德喘著粗氣,正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她。
阿席別努在一邊和男人嘀咕了一會,又兜轉回來,面無表情的說道:「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