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聽見羅伊露骨的叫囂,皺皺眉頭正要開口反駁,不防自己這邊也有個火藥桶豁然跳將出來。不是別人,正是從艾絲美口中聽聞愛徒西奧被殺正大光無名火的老狼人格古。
「好你個老而不死、半死不活的老神棍!老子還沒追究你們來黑暗議會地盤為非作歹的事,居然還有臉衝我們鬼叫?那毛還沒長齊的半大小子來我這搗亂我看著他導師面子沒宰了他,你們就該感恩戴德的好好謝謝我然後再灰溜溜的滾回自己地盤去。婊子養的死老鬼,活了幾百歲還不知道好歹,小娃娃自己沒本事把兵器丟了你不快點回去反省自己沒教好,還好意思在這裡大搖大擺的亂咬人,換了是我就趕快找棵樹!」
「找樹?」艾絲美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哇哈哈!」格古眼珠一轉,放聲大笑道:「找顆樹然後用那根見鬼的釘子把自己高高釘上,他就可以去見他們那齷齪下流的主神了,嘿嘿……我就納悶,他們活那麼久到底有什麼意思?沒有美酒美食、沒有舒適的生活,連女人都不敢碰——喂,我說那邊那個拿剪刀的,是不是你把你們兄弟仨下面那玩意都解除地球引力了?」
這話不僅把羅伊和提特裡克氣的半死,連黑暗議會這邊的人都直翻白眼,什麼叫活這麼久有什麼意思?黑暗議會這邊可是一抓一大把活了兩三百年的老怪物,他格古自己都活了快兩百年了,仗著一身剽悍的筋骨難道想裝嫩?
德米雖然聽格古一個勁的罵人老頭心裡不是滋味,但羅伊剛才的話確實太過過分,這裡是黑暗議會僅次於君士坦丁堡的重要據點,克羅朵和他的三名導師不但大搖大擺的不告而來,在德米發現後帶人阻截交涉時更是二話不說便大開殺戮,好似吃了興奮劑一般。德米之所以一直忍耐著,是因為他很清楚聖殿與黑暗議會的聯盟計劃除了教廷的教皇和少數上位者外,很多教區都毫不知情,教皇的打算便是利用兩大勢力的力量將不受他控制的人全都隱蔽的抹殺掉——就像這次的黑衣裁判米羅修司一樣。只是這雙方商定的抹殺計劃也要看人而來,若不是克羅多和三名實力深不可測的白衣祭司,只怕此刻早被轟殺至渣滓。
但與這四人為敵,卻是德米絕對不願面對的。或許傾盡黑暗議會的精英可以將眼前這四人和他們帶來的手下全部擊殺,但這代價卻是黑暗議會所難以承受的——自上次的戰爭以後黑暗議會已然元氣大傷了。若是在這裡就遭受了慘重損失,那邊的教皇鐵定第一個撕毀協議,打著為搶皇復仇的旗號前來挑釁。所以德米絕對不願意和克羅朵全力展開正面交鋒。怎奈這幫遭聖殿忌憚的絕頂高手個個眼高於頂,根本不屑和他交流,那個叫羅伊的老傢伙更是囂張無禮到了極點,若是德米再退讓,恐怕黑巫殿的威名以後在黑暗議會中要打個折扣了。
德米是黑巫殿中僅次於身兼巫王和黑暗議會議長兩職的格洛姆.萊格利斯的亡靈巫師,黑巫殿中的巫師分為兩派,一派為黑暗巫師,主修元素咒語、輔助法術和詛咒術。另一派則是亡靈巫師,主修亡靈召喚、精神控制、詛咒術。德米是亡靈巫師中的頭號高手,亡靈召喚、白骨飄移術、精神衝擊、催眠術等,都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就算是教皇中了他的屍心詛咒不諳解法也無能解開。只是相對於萊格利斯家族卻還是差了一線——萊格利斯家族,永恆的黑巫之王!這個家族不但在元素法術上遠遠超越同輩,更有一派密傳的詛咒法術,這種詛咒術的可怕之處不在於威力,而是命運!這種傳說中惡魔親傳的詛咒,被詛咒方除非精神力超越施法人,否則必中無疑,中則無解。
很多人懷疑當年克羅朵便是中了這不知名的詭異詛咒,雖然在戰場上將黑暗聯軍殺的潰敗千里,但之後的人生卻一直是厄運不斷。
言歸正傳,德米身為亡靈巫師之首,一番勸告無效下正自惡怒上火,被格古跳出來一番叫罵後才覺得心中舒坦一點,若是放了利昂他們回去再乖乖把兵器交人帶回,不但黑暗議會顏面盡失恐怕與聖殿的協議也無法繼續下去了。今天的底線最多便是放人,要想再把那槍帶回去,門都沒有!這把槍可是黑暗議會的心腹大患。
「我說,克羅朵。」德米見羅伊被格古罵的幾乎暴走,連忙出口對上「老戰友」,「首先有一點,這次的事情可是你們挑起的。挪威凍原上安息的亡靈已經與世無礙,你們卻連這些靈魂都不肯放過,意欲全部殘酷的淨化掉。這種做法不僅為世俗所不齒,連我們黑暗議會也做不出來。更何況那裡有著我眾多黑暗聯軍的英魂,我們又怎能坐視不理?你的弟子在那裡殺滅數百亡魂,而我們只不過將他帶回羈押卻沒有傷他分毫!你倒是說說看,你還帶著人到這裡大開殺戮,難道這就是你們聖殿之人的行事準則嗎?你也該清楚,就你們這點人若我們真要下手只怕你們早撐不到現在了,而我卻一直在這裡和你們這些來犯者解釋。若是你們不分好歹硬要把罪名加到我們頭上,那我也無話可說,你雖然實力強橫但那把槍不在你手中,我拼著老命不要一定能把你們的命都留在這裡!」
這番話說的有理有節,硬生生把羅伊一肚子將要脫口而出的怒火給頂了回去。人家說的確是事實,這事從開始自己這邊就沒佔著理,而且到現在為止對方還一直在忍讓。身為聖殿中德高望重的前輩,動手前必定要找到一個哪怕是勉強也要說的過去的理由,而這次卻是自己這邊完全理虧了。
德米見對方臉色尷尬,知道事有轉機,繼續道:「雖然如此,但我們黑暗議會一向都是寬大為懷的,我德米老頭在這裡就擅自做一個主,讓你克羅朵把人帶回去。但,你弟子用來行兇的兵器卻不能帶走,第一,這把兵器殘害了我黑暗聯軍諸多前輩英靈。第二,如果放人回去,又把武器也乖乖奉上,那我們黑暗議會的臉面還往哪兒擱?更何況做錯事就要受到懲罰、要付出代價。這樣吧,我放句話在這裡,人和槍,你只能帶回一樣。槍皇大人,我可是給足你面子了,請你自己抉擇吧!」
克羅朵冷冷的看著德米,羅伊正要開口被阿德桑一把抓住,輕歎道:「人和槍,都是他的,讓他自己決定吧。」
阿德桑是三大祭司之首,也是腦筋最靈活的一位,從局勢中他已經判斷出德米所言已是黑暗議會的極限,再要糾纏不清只怕這次帶來的人真要全部交代在這了!他們身付神授職責,一旦全部死在這裡,那聖殿可就真如脫韁野馬難以控制了。
克羅朵冷漠的轉頭,用冰涼的目光將德米、格古一眾掃視一遍,直將那幫積年老鬼看得一顆心如墮冰窟——他們可是吃過克羅朵大虧的,就算槍皇的神槍不在,也將他們盯的噤若寒蟬!
克羅朵的目光漸漸變的和幾十年前一樣,冷酷而霸氣凜然!突然冷蔑的重重一哼,幾乎將德米和格古嚇出冷汗來,竟然下意識的倒退一步。但克羅朵並未動手,又看到利昂身上,一身可怕的殺氣忽然消失無形,那雙犀利的眼睛又恢復成利昂所熟悉的慈愛目光。
一片寂靜中,曾經凶悍無比的槍皇長歎一聲,隨著這聲歎息,利昂覺得心中一陣抽搐,因為他突然發現老師的身影竟是如此蒼老憔悴。
「孩子,跟我走吧。」克羅朵依然像第一次看見利昂般和藹的微笑著,伸手道。
利昂鼻子一酸,幾乎掉下淚來,愧疚無比地將手向老師伸去。
「老師……我真是太沒用了……」
「不許哭!」克羅朵牽著利昂的手轉身走去,一雙老邁而清澈的眼睛堅定的看著前方,「失敗不要緊,你還年輕,老師相信你以後一定能親自把槍要回來!」
聖殿一行人馬垂頭喪氣的轉身離開,利昂、倫琴、布魯托三個年輕人垂首走著,只覺得腳下如灌鉛石般沉重。
用聖殿的至寶換回他們三個小命,他們是何其幸運,又是何其不幸。
一陣微風吹起德米額前的銀色長髮,露出一雙得意的眼睛。他心中惡毒的詛咒著教皇,打算看他這次如何收場。黑暗議會需要盟友,內憂外患的聖殿不正是最合適的盟友嗎?
「想走?」,上空突然暴起一聲炸雷般的怒喝,一道血紅的光芒如閃電般從聖殿人馬中橫插而過,慘號響起,紅光所過之處聖殿人馬紛紛爆體而亡,散射出篷篷血霧。他們連偷襲者的模樣都沒看清就已被撕的粉碎!這紅光詭異的一閃,下一刻,利昂和兩名夥伴只覺眼前一花便失去了知覺。
一道殘影在空中拖過,疾疾向克羅朵襲來,克羅朵怒喝一聲挺起長矛刺去,那道身影不閃不避地直面撲來,無視貫注著充沛聖力的長矛刺進胸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重重一拳擊在克羅朵腹部。
克羅朵大驚失色,這一拳擊斷了他兩根肋骨!但更可怕的是那可怕的速度,他便是不攻擊全力閃避也沒有自信能躲開。放眼望去,卻是一個面色蒼白的血族,這血族被長矛刺進胸口已然委頓無比,但依然怒目大叫一聲揮手斬斷長矛!然後迅疾抓起地上昏迷的利昂飛回黑暗議會一眾人馬前,將利昂往格古懷裡一拋,大聲道:「屬下已完成偷襲任務,雖死無憾!」,然後便撲倒在地,全無氣息了。
克羅朵又驚又怒,搶過一把長槍怒吼著向德米這邊殺過來,身後的聖殿人馬見狀也一齊壓上助陣。
德米和格古知道必是艾絲美先前所說的王爾德從中挑撥,奈何克羅朵那邊知情的三人已被擊昏,先前就對能輕易離開心存疑惑,此刻更是認準黑暗議會早定下了此計,憤怒無比的殺上前來。
克羅朵第一槍對上的是挾持利昂的格古,那把聖力幾乎燃燒成白色火焰的長槍嚇的格古一激靈,急中生智連忙把利昂往前一擋,克羅朵心中更加忿恨卻無法下手,索性拋下格古向正往後奔逃的德米殺去。德米早已老邁又是不諳體術的巫師,哪裡跑的脫,連忙念動咒語在身前飛快撒下數道骨牆,卻是被克羅多手中彷彿燃燒著的長槍一捅就破!
克羅朵雖然已老,但動了真火彷彿一頭憤怒的雄師!手下無一招之敵,手中長槍縱橫揮灑間將撲上來的血族、獸人、武士紛紛化為灰燼!身後三名臉色鐵青的苦修士氣喘吁吁的趕過來,當頭羅伊拋出聖架長釘如一道血紅的劍光在黑暗議會的人馬中一刺便是一條線的屍體!隨後是提特裡克的銀剪,一路不斷的剪斷著巫師的法仗甚至敵人的兵器,根本無人敢硬碰。
格古追上前面早早就開始跑路的德米,德米已經穩住陣腳開始指揮手下不斷向克羅朵圍去,卻是剛才被嚇怕了。德米見格古還扛著利昂,心中暗暗叫苦,往前一看,果然克羅朵見利昂被格古扛過去了,大吼一聲槍上白色火焰驟然延長,往身邊迅疾無比的劈刺、橫掃出無數槍影,已然施展出成名絕技——月影暗殺槍!
混亂的殺場中,誰都沒有注意地上那個截殺克羅朵的血族屍體已然消失不見。
遠處的城堡箭樓上,王爾德和德拉庫拉挺立高處,冷漠的看著他們的傑作。
「王,為什麼不殺了那個利昂?」
「血巫大人,我的兄弟,你相信宿命嗎?」
「信。」
德拉庫拉臉上一閃而過複雜的神色,冷笑道:「還記得當年刺穿基督神像,讓我徹底墮落的那把長矛嗎?」
「……原來如此。」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月殺暗殺槍,他開始了。」
「這個槍皇倒是貨真價實,論槍法,連我都不是他的對手。」
「……真的這麼厲害嗎?」王爾德臉上露出好奇、期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