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在法決的驅使下,一化二,二化四,分化不歇!天上頓時充滿了密密麻麻的劍光,那蔣逸停下口訣,喝一聲「去!」伸出劍指直直的指向宋劍鋒。
那漫天凌厲無比地劍光得了號令,便似那無數的蝗蟲見了稻田般飛射下來,蜂擁而至,道道白光都準確無比的瞄著宋劍鋒而來。
這一招劍訣喚作「劍虹蕩魔」,是從蜀山劍派的護山大陣「兩儀微塵陣」中的萬劍殺陣衍化而來,那兩儀微塵陣內分「殺陣、陷陣、幻陣、守陣」,蔣逸的師尊幻明長老正是主掌那殺陣,陣中有兇殺利劍萬口,平時都養在萬劍池中,遇上強敵殺上門時用來煉魔端的是威力無比,配合陣眼長眉祖師留下的「一氣混元符」,一齊發動下,便是當年那手眼通天的污血老魔再來也管叫來得去不得。這一招「劍虹蕩魔」是幻明從殺陣中演變出來的劍招,雖然比那萬劍殺陣是差遠了,那變化出來的飛劍也是劍氣所化,並非真劍,但也是威力非凡,凌厲無比!此殺招耗費真元極其巨大,便是蔣逸元嬰期的修為也只能使出一次。用在一個凡人身上,真真是有些殺雞用牛刀了。
宋劍鋒膽子是不小,但哪裡見過這陣勢?萬劍齊發,幾乎是毀天滅地一般恐怖,更重要的是——這無數劍光都是直直衝他而來!大驚失色下,下意識地便舉起手中那巨劍橫擋在頭頂。那巨劍不知前世有過什麼經歷,極是護主心切,見了那無數劍光直直疾射而來,竟然迸出一聲虎咆似的怒吼,通體黃光噴薄而出,把宋劍鋒全身都籠罩在內。那漫天凌厲劍光被那巨劍一吼,居然似羊見了猛虎一般,大部分都掉頭就跑,退至主劍白露旁邊猶自顫抖不已,只有零星幾劍擊到宋劍鋒頭頂的巨劍之上,便被那黃色光芒消弭於無形。
蔣逸心神大震,這劍陣被那巨劍一吼,居然隱隱有反噬的傾向,那巨劍卻不知是何方神兵,竟然有如此威儀,能令到別的劍如此害怕。
剛才他托大,只使了六成功力。此番再不敢再有保留,傾注所有功力指揮主劍白露。那白露與蔣逸心神相通,壓著那無數劍光便一齊再次衝將下去!此番情景卻是大不相同,劍光被白露壓著一齊傾瀉而下,便如一場劍雨一般!四面八方無數道雪亮的白光毫無間歇地落在黃芒之上,那巨劍雖然神猛,怎奈主人實在是不堪,那護體黃光如那驟雨中的芭蕉一般,被打的激盪亂顫。宋劍鋒雙手托劍,只覺那劍上傳來的壓力越來越大,到後來竟似托著幾百斤的重物一般,他被壓的面紅耳赤,手上青筋突暴緊崩,兩腳也分開叉立不住地抖著。重壓之下,他的殺氣已能收放自如,此刻渾身殺意貫注劍身,與巨劍漸漸心意相通,合力抗敵。
蔣逸見巨劍頑強,一咬牙,便指揮那白露神劍也一齊落下。白露在巨劍的刺激下,早已躁動不安,一得了號令,便漲出丈餘的雪亮鋒芒,破空而去,直落宋劍鋒頭頂!
這白露神劍卻是仗了主人的優勢,若是宋劍鋒和蔣逸修為相當,只怕一招就把白露給絞了!大凡神兵,都有爭勝之心,白露神劍前番被那巨劍逼回了劍氣,此刻哪裡肯放過它,這一硬碰,只怕是要兩敗巨傷。那蔣逸還好,宋劍鋒卻是凡人身軀,神兵對決之下,他必然遭殃。
那白露挾著滔天殺氣直撲而來,眼看就要撞上橫在宋劍鋒頭頂的巨劍,卻聽「匡當!」一聲巨響,閃過一道黑芒,白露神劍被撞的倒飛出去!
蔣逸被重創下猛噴出一口鮮血,看著宋劍鋒身後霍然出現的一人,青袍、長髮,頭懸一柄黑色晶瑩飛劍,目光冰冷無情,冷漠的看著他。他心裡一激靈,此人不知何時出現的,自己居然毫無感應。放眼一觀,居然看不出任何端倪,修為深不可測。
正是屠群。
他本來正在暗點自己的房間內打坐養神,心神感應下忽覺某處殺氣沖天,卻正是那白露和巨劍的對決,只一算,便已知了前後因果。急忙瞬移至此,出手擊飛了蔣逸的殺招。
他看著仗劍無力半跪下的宋劍鋒,早已被那無數劍氣透過黃芒在身上割了個遍,血流的一地都是!剛才硬抗著還有些清醒,此時已然神志模糊,搖搖欲倒了。目光再落到那把劍上,開始變的凝重,彷彿在回憶著什麼。
蔣逸被一擊就磕飛了飛劍,卻知對方是手下留情了,未損及他元嬰根本,只是大傷了肉軀和元氣。飛劍也未被重創,只須祭煉幾日便能回復。他看著那盯著巨劍發呆的青袍男子,開口道:「不知道兄是哪位仙師門下高足?為何阻我行事。」心想若是哪個大派的弟子,便好好的解釋一番,免的給師門徒增恩怨。今日之事看來也只能了了,畢竟自己所為實在也不怎麼光彩。便讓叔叔換一個要求,以後再幫他作到便是了。這蔣逸也不是什麼驕奢之徒,並不願憑著自己的門戶身份欺壓別人,他詢問對方師門,純粹是禮貌而已。
屠群被蔣逸的問話從回憶中拉了回來,他收回自己的飛劍。波瀾不驚的道:「你是蜀山弟子罷,你那師門說起來倒是和我有些淵源。只是我的身份現在不方便讓你知道,我也不為難你,你走吧。」說罷,便不再理睬蔣逸,手一揮,就把那宋劍鋒手中的巨劍吸到手中,細細撫摩起來。蔣逸見對方不原多說,心中便有些不快,奈何自己又絕非他對手。只得冷哼一聲,帶著道白光走了。
就在此時,林鴻銳的增援人馬全數趕到了!
本來赤練兩百來號人已被殺了大半,只剩了三、四十人在苟延殘喘。卻被那兩把神兵的鬥法打斷了廝殺,傻傻的看著場中匪夷所思的驚天大戰。現在林鴻銳的大隊人馬一到,圍了起來,卻是跑都跑不掉了。
陳鑿面色鐵青,心知大勢已去,欲要放手一博,見了屠群剛才的手段,怕是一人就可殺盡自己的人馬。只得狼狽的站在哪裡,被赤練千多號人馬團團圍在中央。
「砰!」一聲槍響。
一具屍身被從高樓上摔了下來,正是王改之。朱儉拖著條傷腿坐在樓頂邊緣,吹了口槍口的青煙,對著剛走下車的林鴻銳瀟灑的欠了欠身。
「此間事已了,你隨我來。」屠群一手持那巨劍,一手抓起宋劍鋒,攸的一個瞬移,不知去了哪裡。把那正走過來的林鴻銳看的一愣,他倒是知道些修仙之事的,也不過多吃驚。站到陳鑿面前,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陳鑿的鋼鉤輕輕顫抖著,眼中儘是不甘和憤怒。許久,他忽然平靜下來,抬頭深吸了一口氣,道:「放過我的弟兄們,我隨你處置。」他一揮手,那些手下早就被嚇破了膽,得了投降地命令真是求之不得,噹啷啷兵器丟了一地。
林洪銳身後衝過四條武堂的大漢,揪住了陳鑿把他摁倒在地。
那傅寬見勢不妙,便想要跑,早已被赤練的精幹人馬圍的水洩不通,無處可跑。卻是蔣逸不知會有這般變化,只道屠群不會為難他叔叔,故而未帶他走。
「放他走!」老虎狠狠的瞪著他,「老混蛋,我不是怕了你侄子,只是今天沒和你分出勝負,下次我再親手收拾你。你要覺得能打贏我了,隨時歡迎你來,我一定和你單挑!」
果然是老江湖,老虎其實就是不想得罪蔣逸,但卻把話說的體面無比,把那傅寬噎的無話可說,只能發了句狠話:「你等著瞧!」就灰溜溜跑路了。
林鴻銳先讓人收殮了白永剛的屍身,然後死死的盯著被摁趴在地上的陳鑿。冷的一腳狠狠的踩在陳鑿臉上,「媽的,你小子有種!」他咆哮著,像一頭憤怒的雄獅般殺氣騰騰!「你居然殺了毒牙,你居然殺了毒牙!」他狠狠地一腳、一腳踩下,陳鑿滿口是血,和著落下的斷牙一起濺出。
狠狠地發洩了一通,林鴻銳開始冷靜下來,從風衣裡掏出銀壺灌了兩口伏特加,腳依舊踩在陳鑿頭上,那陳鑿早已被踢的神志不清了。林鴻銳如王者般立在那裡,俯視自己的手下敗將。
「你倒也算條漢子,有些義氣,沒叫手下白白送死。」林鴻銳低頭看著陳鑿道。「本來我看你是個人才,不想殺你,可你殺了毒牙,我實在是饒你不得。」
陳鑿的牙已掉的差不多了,他心知必死,囁嚅著說道:「答……應……我,別販白……貨,小……鬼子野心……不死……」
林鴻銳聽罷心中竟是一酸,歎了口氣道「你放心去吧。」
說罷,他收回自己的腳,整了整風衣,轉身便走,同時,手在空中輕輕的一揮。一聲槍響,陳鑿結束了他傳奇般的一生。
此時,一幢大樓的天台上,屠群正站在蕭瑟的秋風中,地上,趴著那傷痕纍纍的宋劍鋒。
「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幫我?」他虛弱地問道。
「我是什麼人?」屠群灑脫的一笑,伸出手臂,直指天空。
「我從天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