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周宇覺得很難睡著,這一夜,婉兒如在夢中,男人就睡在她隔壁,彷彿一伸手就能摸得到,樓房裡沒有第三人,只有她和他,在一棟樓房下靜靜地沉睡!一棟房子如果是一個世界的話,這個世界就是她與他的世界,今夜,這世界是屬於她和他兩個人的!
今夜如此寂靜,真的是良辰美景,真的需要將如此難得、如此美妙的時光在睡夢中度過嗎?婉兒好猶豫,剛才應該多和他說幾句話的,最好是上樓頂搬兩張凳子說一晚上,但很快,一個聲音從心裡提醒她:婉兒,你不能那樣做,不能讓他難做!他有女友的,你插進來,他會很難的!
如果前面的想法讓她激動的話,後面的想法則讓她沮喪,終於她的眼睛完全睜開,看著窗外,悠悠的風吹來,吹得窗簾飛揚,婉兒輕輕地訴說:「婉兒,你應該感到幸福的!他終於和你在一個屋子裡睡了一晚上,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一個念頭好像改變了她的心境,她真的幸福地閉上了眼睛,對被那種陌生的愛情久久纏繞的女孩來說,與心愛的人能在一個房間裡靜靜地等待天亮,也許真的就是一種幸福!
與此同時,一棟豪華而精緻的房間裡也有一個姑娘輾轉反側,終於翻身而起,蘇蓉!她瘦了許多,雖然成功地將腰變得更小,但她臉上有憔悴!手伸向床頭,拿起她的手機,顫抖著撥了一個電話,電話裡依然是「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他的手機真的丟掉了,丟在某個深山老林。周宇,周宇,你真的不肯原諒我了嗎?將這條唯一連接我和你地線都要斬斷!蘇蓉臉上淚水奔流,枕巾慢慢濕潤,如無聲的春雨,臉上的淚水未乾,她好像想到了什麼,擦掉臉上的淚水,鎮靜了好久。終於撥了另一個號碼,電話裡悅耳的鈴聲響起,蘇蓉臉上有緊張的神色。
「哎,蓉蓉,還沒睡呀?」電話裡傳來一個女聲。
「想你了唄,盈盈!」蘇蓉的聲音很輕鬆:「你也沒睡呀?」
「睡了,被你吵醒了!」鄭盈盈說:「哎,蓉蓉,我正想問你一件事呢!」
「你問!」
「我想問……我表哥他……他怎麼了?電話老是打不通。你知道他的情況嗎?」鄭盈盈開始還有幾分壓抑,到後面略有幾分激動。
蘇蓉的心沉下去了,她也不知道他地去向,有了這句問話,就意味著今天這個電話算是白打了!輕輕吸一口氣:「我也正想問你呢!醫院那邊說……他辭職了,但我們醫院對他挺看重的,想讓他回來……」
「什麼?」盈盈大叫:「辭職了?為什麼呀?」
「這我也不太清楚!」蘇蓉說:「你和他老家聯繫一下……算了,你將他老家的情況和我說說,我讓醫院方面直接與他家裡聯繫一下!」
盈盈沉默下來了,半天不出聲。
「怎麼了?盈盈!」
盈盈依然沒有回答。但有輕輕的啜泣聲隱約傳來。
「你說話呀!」蘇蓉心中好緊張。
「你問我,我問誰呀?」盈盈哭了:「我怎麼知道他在哪啊?……我表哥早就不回家了!」電話是她與心上人聯繫的唯一線索,但這線索現在斷了,醫院是心上人工作的地方,但這工作辭了,茫茫人海之中。她上哪兒去找他?前些時候一直打不通電話,盈盈早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現在預感應驗了,她男友丟了!
電話丟在一邊,蘇蓉站在了窗前,外邊的黑暗籠罩了整座城市,遠處高樓上的燈光也漸漸熄滅,正是夜晚最黑暗地時候,她的心中也一片黑暗,十九年來。她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的無助、如此的淒涼,愛上他不是她的錯,但後來事態的發展她錯了,她利用了這份感情,是她自己將這份感情玷污,他離開了這座城市,沒有拿蘇家承諾的一分錢,離開之時,他肯定也有痛苦。只有心中痛苦的人才會無視巨額的財富而斬斷一切,他既然這麼做。想必是不願意再回頭,這份悄悄萌芽的戀情就這樣終結了嗎?
這份戀情是她精心策劃地,雖
計謀,但出發點是好的,只是不想世俗中的物質來玷好,她做到了,成功地與他建立了一種純潔的愛情,他還吻了她,一個月來,這個吻還宛如昨日,但已經變得酸澀。
天終於慢慢亮了,蘇蓉的眼睛輕輕睜開,起床,看著鏡子裡憔悴地臉,她呆呆地出神,終於悄悄下樓,出了別墅,漫無目的地走上了大街,太陽升起,炎熱即將驅散夜晚的清涼,街道上的行人也漸多,都是上班的人流,他們的目的是如此的清晰,而自己呢?應該去哪?在家裡她呆不下去,她不想面對家人小心翼翼地侍候——這些時候,她失去了歡笑,家人就開始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前面湖水明媚,折射出晨光的七彩顏色,蘇蓉穿過小湖,走入樹蔭下時她突然停下,為什麼又要走這條老路?這條路她走了那麼多回,一個月來幾乎一天一次,都快成習慣了,算了,都到這裡來了,還是再走一回吧!
湖中一條小船剛剛離開湖岸,一對情侶上了船頭,男的伸出手,挽住女孩地胳膊,女孩上了船,還一路大呼小叫,興致勃勃,笑聲在湖中迴盪,是如此的清脆動聽,他們的船兒上有沒有「地老天荒」?
兩對情人從她身邊而過,歡快地跑向前方,那前面的小溪裡會不會上演一場纏綿的水仗?
那座小山坡依然在,蘇蓉緩步而上,也許山坡上的小兔子依然是她今天的夥伴吧?
別墅裡,周宇終於起來,在野外睡覺就是有這種好處,一起來就能感覺神清氣爽,被子一折,他大步走到窗前,窗簾一把拉開,清晨的陽光伴著山野的清風一起撲面而來,周宇張開雙臂,深深吸一口氣,舒服!
房門敲響,周宇拉開房門,外面一個姑娘臉紅紅地站著:「睡得好嗎?」
「好!」周宇笑道:「睡得太好了,你可是夠會享福地,在這裡睡覺,睡眠質量比城裡強得多!」
婉兒輕輕一笑:「你喜歡就常來……」一句話沒說完,臉上已是如火如霞,慌忙轉身不看他,直到窗前,將自己臉上的紅暈交給外面地清風去慢慢消磨。但臉紅好像不是那麼容易消得掉的,這句話真不要臉,自己怎麼就說了出來?他會怎麼看?會不會認為她在勾引他?
周宇也走到了窗前,一陣風吹過,婉兒的長髮飄揚,飄到他的臉上,婉兒連忙將長髮攏在手心,露出半邊嬌容。
「你還要走嗎?」聲音好輕好輕!
「是的!」周宇說:「我與幾個朋友合作做點事,需要全國到處跑一跑,但婉兒,你知道嗎?不管走到哪裡,我都覺得天廬是我的家鄉,這次事情辦完,夥伴們讓我回家休息幾天,我第一個就想到了天廬,你說奇怪不奇怪?」
「為什麼會想到天廬?」婉兒聲音略略有點顫抖,一個人倦了,總是會想到最能給他溫暖的地方,這個地方總會有他感覺溫暖的人,這個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周宇沉吟:「也許天廬對我的印象最深吧!也有可能我對這座城市最熟悉!」
婉兒抬頭:「你的家在哪兒呢?」
「四海為家!」
四海為家?他沒有家?但他臉上並沒有無家的淒涼,反而是輕鬆的,婉兒輕輕一笑:「既然是四海為家,天廬也可以成為你的家,你乾脆就將天廬當作自己的家算了!」
將天廬當作自己的家?是什麼意思?周宇目光回落,婉兒的目光也迎上了,兩道目光交織,婉兒眼睛裡有一種濃濃的溫情,也有一種深情的呼喚,悄悄一番目光纏綿,兩人的心跳都加快了,婉兒目光移開,低頭說:「早餐做好了,去吃點吧!」從窗口離開,跑得好快。
周宇轉身而去,窗簾重新拉上,擋住漸漸變得強烈的陽光,廚房裡有輕輕的低語響起,一切都是那麼和諧,絕沒有人知道,在對面的山坡上,一個女孩眼睛裡滿是淚水,呆呆地看著這空蕩蕩的窗台,看著隨風飄起的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