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符如火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溫加林的「提醒」
    冶金學院本就是正廳級。讓溫加林一個副廳級的副市長搞得如此狼狽,豈肯善罷甘休?有人誓要徹底搞倒搞臭溫加林,有人向省委甚至中央寫信告狀,反映溫加林「不講政治」,其言行與中央反覆強調的「穩定壓倒一切」的精神相背離,這種人怎麼能繼續留在重要的領導崗位上?

    這個指控太厲害也太陰險了!

    溫加林後來被降職調到幽州市任政研室副主任(正處級),從副地級崗位一下降到了副縣級崗位。

    章貢市的經濟實力列全省第二,從章貢市調到幽州市的幹部不少,大都是高昇,比如市委的周萍副書記,就是從章貢市調來的,原來是副市長,常委都不是,調到幽州市卻直升副書記。

    溫加林卻是一個例外。

    來幽州沒多久,溫加林就被查出得了肝病,後來就長期病休了。

    溫加林是被「貶」來的,又長期病休在家,難得有人去看他,最初有人以為他會東山再起,還想過巴結他,等了幾年。越來越沒戲了。到現在,跟他接近的人,幾乎就沒有了。

    牛三立卻是聽說過溫加林的,當年,此人在整個東江政壇也算是有名的才子,曾任省社科院副院長,後來再下到章貢市任副市長,本來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就因為一次關鍵失誤,落得現在的結局。

    官場上,不犯錯的人,機會都不多,何況是犯了致命錯誤的人?

    牛三立是在晚上去探望溫加林的,秘書科張靈帶的路。

    十年後的溫加林,已是一身暮氣,眼神無光,差不多有一星期沒刮鬍子了,頭、鬍子都是黑白混雜。

    十年前,溫加林才四十出頭,已經是副地級,何等意氣風!

    官場上,那個不是如履薄冰?出不得錯,更出不得大錯。

    牛三立伸手與溫加林握手時,溫加林猶豫了一下,然後才伸出了自己的手。這一來,張靈猶豫了,最後還是沒有與溫加林握手。

    牛三立道:「小張。謝謝你帶路,你有事就先忙去,一會我自己回去。」

    張靈又猶豫了一下,才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牛主任你有事再叫我。」

    牛三立心裡卻已經認定:張靈,其實不靈,此人無大用。

    張靈走後,牛三立道:「溫主任,十多年前,您寫了一篇文章,論述企業成為經濟實體的必要性,至今仍有借鑒意義。」

    溫加林就有些意外和激動,道:「當時我在中央黨校培訓班,這篇文章後來被推薦到《唯實》雜誌上表。」

    「是。您是站在系統論觀點思考這個問題的,我看這篇文章,一是汲取您的真知灼見,二是學習您思考、分析問題的方法,受益匪淺。」

    「哎呀,牛主任,知音啊!」

    二人都很高興。

    溫加林這才道:「牛主任。不好意思,茶都沒給你倒。這麼多年,沒什麼客人,都沒有給客人倒茶的習慣了,呵呵。」

    牛三立也問道:「嫂子不在家啊?」

    「出去打麻將去了。」

    牛三立這才向溫加林介紹自己帶來的茶葉:「這個是若雲養生茶,對身體有好處的。」

    「養生?」溫加林臉色黯然,「我這個病,本就不應該得啊。」

    牛三立望著溫加林,沒有作聲。

    溫加林道:「牛主任,從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十年前那件事,就算生了,本來也不足以讓我一蹶不振。後來,我是有機會復出的,可惜啊,領導一聽說我身體垮了,就只能作罷了。」

    牛三立點點頭。

    溫加林道:「當年,我的秘書向我提供了一個虛假的信息,導致我做出了錯誤的決斷。這個秘書後來居然還提拔了,讓我很懷疑,此人是不是被人收買了?領導幹部,選配好秘書,很重要啊。」

    聽了這話,牛三立不知如何作答,只能默不作聲。

    想了想,牛三立換了個話題:「溫主任,在我印象中,章貢市的同志特別有自信,這跟章貢市作為東江的南大門。與粵海省交界,處在一個特殊的地理位置有關係吧?」

    「那當然!」溫加林道,「章貢市的底子好,下轄18個縣、區,又與粵海、閩西三省交界,人們的觀念肯定要新一些,有一個現象就是幽州市沒有的。」

    「哦?」

    溫加林興致勃勃地道:「章貢市的人,不論是公務員,還是企、事業單位的員工,都喜歡做生意,喜歡當老闆,我們幽州市的人就沒有這個魄力,有錢就喜歡買個門面,租給別人,賺點房租費,自己不敢做生意。呵呵。」

    還真是這樣。上次,牛三立勸父母蓋房子,父母都說,想存點錢讓三立在城裡買套房子,或者買個門面也好。

    觀念啊。

    牛三立這才現,溫加林很健談,也常有妙語,確實是個很有水平的人。

    二人談得很盡興!

    不知不覺。已經快1o點了,溫加林的妻子還沒回來。

    牛三立看看鐘,道:「溫主任,今天我先來認個門,以後肯定還要來向您求教。」

    溫加林道:「牛主任客氣,政研室的工作,有你來攪動一下,很好!郭書記想得深。」

    這一句話,又讓牛三立領教了溫加林的厲害。

    溫加林沒有上班,卻顯然已經知道了牛三立在「攪動」政研室的工作。

    可見,政研室是有他的人的。

    臨分手時。溫加林大概是為了感謝牛三立前來看望他,猶豫了一下,道:「牛主任,有機會請你提醒一下郭書記:鄒副市長這個人,據說是某中央領導的親屬,但此人一些做為,倒像是江湖上的混混。還有,他盯著女同志的那種眼神,很猥瑣,實在不像是京城的高幹家庭出來的。」

    牛三立神情一凜:「我一定轉告!」

    從溫加林家中出來,牛三立作出了自己的判斷:「溫加林心態不好,一是抱怨,二是抱憾。」

    如果十年來一直就是這種心態,身體不垮才怪。

    所謂領導聽他身體垮了才不給他機會,這個說法不一定靠得住。

    也可能是身體垮了,正好給了別人不用他的借口。

    現在來看,賈伯光頂著壓力用自己,才真是難能可貴!

    但是,最後分手時溫加林所說的關於鄒葉副市長的話,很重要!

    這個結論可能已經在溫加林心裡盤恆很久了?

    此人會看相?

    或者他從某個渠道掌握了一些鄒副市長的情況?

    以溫加林的身份,指證一個在職的副市長,沒有相當的把握,不會開這個口。

    可以認為,溫加林將這麼重要的話借牛三立的口轉告,這是溫加林送給他的一份人情。

    如何向郭書記匯報呢?

    溫加林說得是「有機會向郭書記提醒一下」,這話說得很有水平,也沒有馬上要你提醒,「有機會」,什麼叫「有機會」,你自己看著辦。

    畢竟是一個副市長,又是有來頭的,牛三立不能輕易提這個醒。

    能不能不提醒呢?那也不行,那是失職了。

    對鄒副市長,牛三立多少聽到了一些有關他的情況,此人是省委組織部下派的掛職幹部,據說是京城一位早已退居二線的前國家領導人的「外甥」。

    外甥,不算直系親屬。但真要是有一位前國家領導人做舅舅,也算是很牛的人了。如果這個做「外甥」的長袖善舞,那就更不得了了。

    回到書記樓,牛三立用香皂「狠狠地」洗了幾遍手,還將口袋裡的鑰匙都拿出來沖洗了。溫加林得的是肝病,會不會傳染,這個很難說,還是小心點好。

    但是,像張靈那樣手都不敢與溫加林握,那也不對,做得太明顯了,傷人。

    如果溫加林是個心胸狹窄之人,將會記恨張靈一輩子。

    張靈這小伙子做事還行,平時還算靈活,但是,今天這事說明此人在關鍵時刻頂不上去,不可重用。

    洗乾淨了手,牛三立這才從包裡拿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朱敏的手機。

    朱敏道:「三立,在幹什麼呢?」

    牛三立道:「剛從外面回來,今天去拜訪了傳說中的溫加林。」

    朱敏也是知道溫加林的,道:「這個人可惜了。」

    牛三立道:「挺可憐的,老頭一個人呆在家裡,老婆出去打麻將了。哎,你會不會打麻將啊?」

    「不會。幹嗎?」

    「不會好。你不許學這個。免得將來扔下你老公我,跑出去跟人打麻將。」

    朱敏就笑:「啊?你原來這麼霸道啊?」

    牛三立道:「那當然,我是牛家村的牛霸天啊。」

    「啊,還是牛霸天啊?」

    說笑了幾句,牛三立道:「老婆,有件事要請示你。」

    「說。」

    「我想在幽州市買套房子,你來了,我們也有個小家。」

    「恩……好。」

    「還有個事,我現在還不知道怎麼辦?」

    「什麼事?」

    「幽州市有個副市長,叫鄒葉,是省委組織部下來掛職的,據說此人是京城王家的外甥,現在有人認為此人身份可疑。」

    「哦,這樣啊?」

    「這事我還沒有跟郭書記匯報,如果鄒某真有問題,人可是從你們省委組織部派來的,希望不要跟劉部長有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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