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開眼。wWw.b111.net」牛三立默默地念叨了二遍。
想了一下,牛三立道:「原件還是不動,有複印件就可以了。」
張玨道:「單位有複印機,下班沒人的時候,我拿去複印一份。」
「恩」。牛三立道,「小心一些。」
「知道。」
牛三立這才對楊一道長道:「道長,像李慧珍這種情況,應該怎樣治療?」
楊一道長道:「很麻煩,病人氣鬱不舒,思慮太過,心、脾都傷到了。這種病在西醫叫抑鬱症,中醫就叫鬱症。」
張玨聽了很是佩服:「是,是,看過西醫,說是抑鬱症,也吃了藥,作用不大。」
楊一道長道:「心病還得心藥醫啊,你們說是不是?」
牛三立和張玨都道「是」。
楊一道長沉吟了一下,對張玨道:「我開點中藥吧?」
張玨道:「謝謝道長。」
後來,牛三立有幾次和楊一道長在一起,他都想問問:楊一道長究竟用了什麼方法,能讓李慧珍說出心中的秘密?
想問,終究沒問。秘書出身的他,還是謹記著一條:「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
不久之後,他依然是秉持著這一條,去見了朱敏的父親朱寶國
是朱敏通知牛三立,朱寶國要召見他。
拿到張冬明遺書的複印件後,牛三立才把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朱敏。
朱敏驚訝之餘,道:「要死!牛三立,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牛三立就嘿嘿地笑。
「笑!好笑嗎?」
朱敏責怪的語氣讓他感到溫暖。
朱敏問道:「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牛三立道:「我想來想去,這事要繞過市裡,直接向省裡反映。如果你父母覺得不便插手,就只有找宋副書記了。」
「你認識宋副書記?」
「我不認識,楊一道長認識。」
「明白了。等我電話。」
「嗯。」
聽了朱敏的介紹,聶唯敏先就表了態:「寶國,這事你得管!」
朱寶國道:「幽州市的情況很複雜,這事得俞書記下決心才行。」
「那你就跟俞書記談啊。」
「談是要談的。讓我想想。」
二天後,朱寶國告訴朱敏:「你通知牛三立,讓他帶著東西直接來見我。」
時隔一年,牛三立再次見到了朱寶國。
朱寶國一見牛三立,就放下了手頭的文件,站起身來,當然,並沒有移步。
牛三立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朱書記您好,我是牛三立。」
朱寶國面帶微笑道:「三立啊,我們見過,呵呵。」
示意牛三立坐下。
待牛三立坐下了,朱寶國再次細細打量牛三立。
二人這次見面,與上次在通南縣委招待所見面的情形已經大不相同了。
那次,牛三立還是被審查對象,「待罪之身」,處於人生的最低點。
而此時的牛三立,畢竟已經重新站立起來了,精神面貌就好了很多,人也更為自信。
又一直在練功,眼神有點特別,讓人覺得……怎麼說呢,這人心裡很乾淨?
對,乾淨。就是這種感覺。
因為朱敏的關係,牛三立與朱寶國的關係也變得複雜與微妙了。
他不知道怎麼面對朱寶國,想多了也沒用,乾脆不想。怎麼簡單怎麼來。
所以,牛三立也不等朱寶國發問,主動道:「朱書記,東西我帶來了。」
說罷,從包裡拿出張冬明的遺書,放到朱寶國的辦公桌上。
朱寶國看了張冬明的遺書,放入一個文件夾,起身走了幾步,在沙發上坐下了,又衝牛三立一招手:「你坐過來。」
牛三立就又恭恭敬敬地坐在沙發上,只有半個**挨著沙發,雙手也放在膝蓋上。
朱寶國道:「三立啊,你那個冠山鄉,現在怎麼樣了?」
「現在怎麼樣了?」要回答這個問題,可長可短,只是,朱書記日理萬機,有耐心聽你長篇大論麼?
牛三立盡量以精煉的語言道:「到目前為止,冠山鄉的經濟排在全縣倒數第四,還是比較落後的。」
朱寶國點點頭:「嗯,不到一年,能前進三個位次,不容易了。」
牛三立道:「水泥廠如果能搞起來,鄉里的發展還會提速。」
朱寶國看了牛三立一眼,心想:「到底是年輕人,沉不住氣啊。」
就道:「既然說到水泥廠,我問你:如果不是那個什麼皮蛋疤子影響了你搞水泥廠,你會不會管這事?」
牛三立沒有正面回答:「要不是想搞水泥廠,我還真不知道有皮蛋疤子這個人。」
朱寶國道:「這說明什麼?說明你的視野還不開闊,說明你對通南縣以外的情況瞭解得不多啊。」
「是。」牛三立似有所悟。
朱寶國接著道:「你想辦水泥廠,可以堂堂正正地辦,可以通過你們的縣長、縣委書記出面協調,甚至也可以直接找郭運昌、王懷志。找到這二人中的任何一人,只要得到他們的支持,跟建委系統打個招呼,自然會有人出面跟皮蛋疤子協調,那裡用得著冒險去找皮蛋疤子的犯罪證據?這是你要幹的事嗎?」
牛三立聽出了朱寶國的意思,默不作聲。
朱寶國道:「我現在給你出道選擇題:一是辦水泥廠,二是端掉皮蛋疤子,只能二選一,你選那個?」
二選一!
朱寶國道:「別急,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說罷,朱寶國起身坐回到辦公桌前,開始看文件。
牛三立開始認真思考「二選一」的問題。
前前後後做了這麼多,不就是想即要搞水泥廠,也要搞掉皮蛋疤子麼?為什麼非要「二選一」?
可是朱書記發了話,只能「二選一」啊。
牛三立知道這是朱寶國在考他,但這道考題出得太難。如果他選擇放棄水泥廠,固然很「崇高」,但也有些虛偽。如果不是為了水泥廠,皮蛋疤子的事,關他鳥事?
可真要選擇水泥廠,放棄皮蛋疤子的事,且不說如何面對李慧珍一家,就是自己,會心甘情願麼?
牛三立的可貴之處,在於他並不是思考如何回答得讓朱寶國滿意,面是如何面對自己的良知。
所以,牛三立在一瞬間作出了選擇。
牛三立起身,坐到了朱寶國的面前。
牛三立道:「朱書記,我想好了。」
「這麼快啊?你說。」
牛三立道:「打掉皮蛋疤子。」
「哦,水泥廠不辦了?」
「既然是二選一,那就不辦了。」
此時的牛三立態度堅決,那雙明亮的眼睛也坦然地與朱寶國對視著。
「說說看,為什麼選擇打掉皮蛋疤子?」
牛三立道:「因為,張冬明的遺書中有一句話:『老天開眼』。」
朱寶國聽了,深深地看了牛三立一眼。
這個年輕人眼裡確有一種深邃的東西。朱寶國心想:小敏至今還沒見過他本人,但她卻已經深受他的影響了,一旦看到這雙眼睛,怕是會陷得更深罷?
朱寶國點點頭,道:「皮蛋疤子能夠成為省人大代表,肯定是有其過人之處的,這些,你想過嗎?」
牛三立道:「想過,是他用金錢換來的吧?」
朱寶國搖頭:「你這樣想,就太簡單了。」
牛三立心中一動!
朱寶國道:「昨天,我跟幽州市的一位領導通了電話,他說,這幾年,他曾經多次到皮蛋疤子的水泥公司考察,有時是陪同上級領導考察,他看到的情況是:皮蛋疤子的水泥公司確實在做大做強,管理上也越來越規範,還制定了五年內上市的規劃。這說明什麼?說明皮蛋疤子基本上完成了從一個『羅漢』到企業家的轉變,有人認為,這個轉變是有正面意義的。」
牛三立就有些震憾,也有些明白了朱寶國話裡面的意思。
就是說,郭運昌、王懷志、鄭南這些人,其實都很清楚皮蛋疤子的發跡史,也容忍了他的一些不法行徑,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願意見到一個所謂「浪子回頭」的典型。
想想也是,皮蛋疤子早已不是過去那個打打殺殺的「羅漢」了,今天的皮蛋疤子已經是著名企業家,是頂著省人大代表光環的人,而且還熱心參與各種慈善活動。
這樣的「浪子」,不是那些善於「樹典型」的官員們希望看到的麼?
這不也是一種「政績」麼?
能樹這麼一個「典型」也是不容易的,是消耗了一定的政治資源、社會成本的,是付出了代價的。
肯定有很多人不願意看到這個「典型」在一夜之間倒掉,此後的問責、追究,會使很多人難堪。
或許,一些齷齪的交易也是在「樹典型」、「幫典型」的光環下完成的。
或許,還會引發一場官場地震?
牛三立身在基層,不可能掌握更多的情況和細節,也不知道皮蛋疤子這個「典型」最早是郭運昌還是鄭南樹起來的。
但他現在知道了,皮蛋疤子在市裡主要領導心目中的份量。
在皮蛋疤子沒有犯下新的罪行的情況下,想要動他,還真的很難。
他無法猜測,市裡的領導們看到張冬明的遺書以後,究竟有多少人會拍案而起?
反正,他覺得就這件事而言,繞過市裡是對的。
朱寶國望著沉思中的牛三立,心裡還是滿意的。
年輕人考慮問題,不可能面面俱到,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夠很快作出決斷,能夠堅持自己的底線,能夠面對自己的良知,這就很好了。
孺子可教也!
這時,辦公室的門開了,一位中年婦女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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