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當葉波無意中在《東江日報》上看到了季文婷的散文以及照片,就很是動心。b111.net依稀記得,縣地稅局的謝亞芬是跟他提到過季文婷這個名字的。就嘗試著跟謝亞芬打了電話,問她是不是知道一個叫季文婷的女孩,謝亞芬就笑:「葉秘書,我跟你說過,季文婷是我死黨啊!」
「嗯,沒想到這麼漂亮,還是個才女。」
「沒錯!是個大美女,還是個才女。嗐!去年我跟國亮結婚,在仙都酒家擺酒,你不是跟周縣長出差了嘛,你那天要在,就能跟文婷見面了。」
「嗯,不錯不錯,我剛才看見她寫的文章了,發表在《東江日報》上了,不容易啊。」
「啊?真的?」謝亞芬也很為季文婷高興,又一想,葉秘書打來這個電話,莫非是看上她了?
他可是離過婚的男人,季文婷怎麼可能同意?
轉念一想,也難說,人葉波是縣長秘書,許多人想追他,他還看不上呢。
葉波又問:「她在那上班啊?」
「嗐!無業遊民一個。」
「啊?」
「她師範畢業,分在鄉里教書,去了一個禮拜就不幹了,請長假在家呢,想當職業寫手呢。反正她家有錢,她爸爸是搞建築設計的。」
葉波就「哦」了一聲,心想既然她好歹有個中專文憑,幫她安排個好點的工作應該不是問題。
謝亞芬問:「葉秘書,是不是想要我幫忙啊?」
葉波就道:「嗯,我很想認識她。」
「那我跟她說說看。」
「嗯,謝謝啦。」
現在,這個讓葉波動了心的女孩,就坐在自己的對面。
葉波含笑看了季文婷一眼,道:「喝茶吧,自古文人雅士,大都與茶結緣。我記得元稹有首《一字至七字詩·茶》,寫得真好。」
說罷,開始背誦:
茶。
香葉,嫩芽。
慕詩客,愛僧家。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
銚煎黃蕊色,碗轉曲塵花。
夜後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
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後豈堪誇。
這首詩其實是他今天在網上找來,突擊背下的。按照他的設想,季文婷聽了他背誦這首詩後,肯定會驚歎,會請他解釋這首詩的意境,然後他就逐句給她解釋,不知不覺,就贏得了美女的芳心。
不料,季文婷卻道:「元稹這首茶詩是不錯。哎,史稱『元白』,是怎麼回事?」
「元白?」葉波一愣,想了想:「你說的是元稹和白居易?」
「嗯。」
葉波就鬆了口氣:「還好沒有在美女面前出醜。」
就道:「所謂『元白』,是說元稹和白居易之間有深厚的友情,是這意思吧?」
季文婷點點頭:「那你說,在當下,人與人之間為什麼就很難像古人那樣建立純潔的友情呢?」
葉波感到了壓力:「嗯,我想,在當下,人們都習慣將自己包起來,不輕易向人敞開心扉。」
季文婷「恩」了一聲:「如果你的同事中,有一些年齡、才華和你差不多甚至某些方面可能還比你強一點的人,你們能成為好朋友嗎?」
葉波笑道:「可以啊,為什麼不可以?工作中,生活中,我都希望多有幾個好朋友。比如謝亞芬的丈夫王國亮,我們就是很好的朋友。朋友多多益善,呵呵。」
「哦」,季文婷看了葉波一眼,「那你和牛三立是不是好朋友啊?」
葉波一怔:「牛三立?你認識牛三立?」
「談不上認識,聽說他原來是縣委書記秘書,你們應該很熟吧?」
葉波笑笑:「我跟他當然很熟。你說得不錯,某些方面他是比我強。比如寫文章,用我們當秘書的話說,就是『筆頭子很硬』。呵呵。」
季文婷沒說什麼,從葉波的話裡,能聽出他並不佩服牛三立。
「但是,」葉波果然道:「筆桿子玩得好,不見得就有多大的作為。在政府機關,或者說在官場,比較看重的是一個人的綜合能力。從牛三立現在的情況看,不是太好啊,呵呵。」
季文婷直視他:「那你們是朋友嗎?或者說,你們能成為朋友嗎?」
葉波搖搖頭:「坦率說,領導的秘書之間,是不適合作朋友的,這是犯忌的,不成為對手就不錯了。當然牛三立也不能算是我的對手。我想,他現在沒有資格作我的對手吧?」
此刻,他知道這句話不應該說,卻說了,因為有種直覺:季文婷是故意將話題引向牛三立的,她很在意牛三立!
這令他很不舒服!
季文婷臉色有些難看,站起身:「葉秘書,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說完,季文婷果斷地拉開門,居然就這麼走了。
葉波算是明白了,季文婷答應跟他見面,竟然是為了跟他談什麼牛三立!
說起來,他還比牛三立大了5歲,當初,縣委書記田照東選秘書,首先試用的是葉波,半個月後卻又換成了牛三立,此後牛三立就跟定了田照東。試用秘書,不合適再更換,這本來也是常有的事,但對於葉波來說,這卻是一生都難以忘記的恥辱!如果牛三立也被田照東換掉了,那他跟牛三立或許還能成為朋友甚至「患難之交」,但牛三立穩穩地佔據了縣委書記秘書的位子,明顯就把他葉波比下去了。葉波甚至覺得,自己沒被田照東看上,可能就是由於牛三立或者支持牛三立的人在暗中使了壞?
還好,田照東倒台了,牛三立也跟著倒霉了,自己成為縣長秘書,以後,只要跟定周大明,前途將一片光明。
這季文婷居然對牛三立有好感!
別看她嘴上說「不認識牛三立」,二人肯定認識,可能還有接觸。聽到他有貶低牛三立的意思,居然還很不高興!居然說走就走了!
「有情況」啊!
看來牛三立到了宗教局以後,活得挺滋潤啊,又是寫文章,又是追美女,有點開創美好新生活的意思啊?
得想辦法讓他「消停」些了。
季文婷走出仙都茶樓,心裡有些窩火。
她不瞭解葉波,憑著直覺,覺得此人是一個陰險得不能再陰險的人。此人對牛三立嫉妒哩,妒火中燒哩。
女人的直覺是很靈的,一個有作家潛質的女人的直覺就更靈了。
季文婷的外公叫曾昭義,是一個飽學之人,一生坎坷,卻不失赤子之心,此生最高的「官銜」是縣政協委員,還只當了一屆就被莫名其妙的拿掉了。
不當政協委員了,老人還高興得很:「好好好,不用去開會了。」
如今的年輕人大多是「憤青」,尤其在網上,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人都敢罵,老人看得心驚肉跳,直為這些年輕人擔憂:「這要是『文革』,那就是『現反』,會有殺頭之禍哩。」
「現反」就是「現行反革命」。
老人一生唯謹慎,朋友也不多,卻有一個「忘年交」:牛三立。
這牛三立也是個愛讀書的,尤其愛讀史,常常與老人探討一些歷史問題,滿腹經綸卻又謙虛好學,這在當今年輕人中是很難得的,怎能不討老人喜歡?
老人一輩子收藏了不少好書,有些書是孤本、絕本了,平時季文婷都是不能隨便亂翻的,卻有一個人可以借閱,這人就是牛三立。
所謂「借閱」,也是不外借的,只是允許他在外公家裡閱讀。
那牛三立有一個本事:讀書快,一目十行,也不做筆記,許多只看過一回的書,都記在腦子裡了,這點讓外公很是佩服。
外公道:「這是本事,這是真本事,這人比我強!」
季文婷就笑,心道比你強的人,滿世界都是哩。
在外公眼裡,學問比他強的人卻是沒幾個的。
在外公看來,人生在世,不比學問比什麼?
外公一肚子學問,尤其喜好雜史野史,這在學術界是不討喜的,如同旁門左道,厲害是厲害,地位卻不高。外公寫了一本書《華夏野史拾遺錄》,因為出版社要求包銷3000冊,一算要自掏腰包10萬,只得作罷,從此斷了出書的念想。
認識牛三立以後,外公就常常會看著季文婷,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卻不明說。
季文婷不用問就明白:「可惜什麼?無非就是此人不能成為你的孫女婿唄。」
喜歡外公,是因為血脈親情,卻並不意味著她也要嫁一個能和外公搞到一起的怪人。
在季文婷看來,那個牛三立身為縣委書記秘書,終究是官場之人,讀幾本書,附庸風雅罷了,官場之人,最擅阿諛奉承,哄一個不諳世事的老頭開心,還不是小菜一碟?
在季文婷眼裡,外公此生太失敗了。
外公解放前在一個國立中專就讀,是埋頭讀書之人,卻稀里糊塗被一同室之人拉著集體加入了國民黨的「三青團」,檔案中有此歷史污點,一生不受重用。
兒女也受此影響,沒有一個從政的。大舅是省醫學院教授,舅媽也是位醫生;父親是搞建築設計的,母親是通南縣一中數學老師。
季文婷讀高中時,迷上了文學,上課時常常偷著看小說,偏了科,高考就落了榜,只考上個中專,這事讓父母有點抬不起頭,外公卻很達觀:「她喜歡文學,就讓她去,她要考上美國的大學,我還怕她不回來了哩。」
要是沒有外公撐著,季文婷怕是要被父母狠狠修理一番了。
外公不喜官場之人,老了老了,卻跟一個縣委書記秘書成了忘年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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