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懂得掩飾什麼,他的眼神裡分明寫著“我想吃菜餅。”只是這個拿菜餅的大哥哥剛才沖自己做鬼臉,似乎很討厭自己,他心裡雖然一萬個想吃,卻不敢出口。
“小朋友,想吃菜餅是嗎?”歐陽七揚了揚手中的菜餅問道。
小孩子扭頭看了眼父親,見父親拿眼瞪著他,他便回過頭搖了搖,隨即即又點了幾下。
歐陽七哈哈一笑,涎著臉道:“那你再說說看,是大哥哥身上的衣服好看?還是大哥哥本人更帥?”
“大哥哥身上的衣服好看。”這回小男孩連想也沒想就說了出來。
歐陽七差點暈倒。心想現在的小孩子真是沒有辦法啊,為什麼總愛說假話呢?
正想扳起臉說“小朋友你回答錯誤,再給你一次機會”時,一只拿著菜餅的蔥白小手從身旁緩緩伸了出去,只聽魚依水柔聲道:“小弟弟,給你菜餅,快吃吧。”
看了看歐陽七的臉色,那小男孩有些發怵,居然沒敢去接。
魚依水白了歐陽七一眼,起身把菜餅塞到小男孩手裡,蹲在他身旁像個大姐姐似的輕笑道:“小弟弟,你說大哥哥是天底下最帥的人,他就會高興了。”
小男孩低頭看了眼菜餅,半信半疑的說了一遍,果然見大哥哥臉上陰轉晴天,同時手裡一沉,又多了一張菜餅。
“小朋友。恭喜你,你終於說真話了。大哥哥真是很欣慰啊!”歐陽七咧開嘴巴,呵呵笑著道:“大哥哥這張菜餅是獎勵你的。記住。以後再見了大哥哥時,一定要把真話掛在嘴邊。”
魚依水看著歐陽七那副春風得意地樣子,忍不住再次笑出聲來。
“阿土,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快,把菜餅還給大哥哥和大姐姐!”小男孩地父親沉聲喝道。
“可是爹……”那小男孩扭頭看了看父親,委屈的道:“阿土真地很餓啊……”
父親見兒子眼中淚花閃動。幾欲滴下。也覺得自己的口氣嚴厲了些,歎道:“我知道你餓了,可大哥哥大姐姐也要吃東西……”
“大哥。你這就不對了,我們都是大人,大人餓一點沒關系,決不能餓住了孩子!孩子是世界的未來和希望啊!”歐陽七瞟了瞟魚依水的包袱,續道:“再說我們帶的還有吃的。小朋友。不要理你爹。大哥哥讓你吃你就吃。”
父親也知道兒子這幾天來沒吃過什麼東西,兩個小小的菜餅對他說無異於山珍海味。推辭了兩句也就不再堅持,感激之下,摸了摸兒子地小腦袋,說道:“吃吧阿土。哦,先謝謝大哥哥和大姐姐!”
“謝謝大哥哥、大姐姐!”小男孩心思都在手中地菜餅上,聞言飛快的道了聲謝,低頭咬向菜餅。看樣子他真的是餓極了,幾口下來,一個菜餅就進了肚中。
“爹,這個給你吃。”小男孩很懂事,自己雖然還沒吃飽,但想到了身後父親,於是把另一個菜餅向父親嘴裡塞。
父親搖頭微笑,說道:“爹不餓,阿土吃吧。”
“不嘛,阿土就要讓爹吃。爹都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一定也餓了。”阿土不依地道。
父親苦笑著正要再說話,歐陽七那邊已經歎道:“依水,菜餅還有多少?”
魚依水解開包袱數了數,道:“十六個。”
“拿出來十個。”
“小七哥,一次吃……吃這麼多?”
“不,給這位大叔路上帶著。”
魚依水恍然大悟,看著歐陽七的澄澈美目中又多了一層崇拜之意,拿出十個菜餅來遞給那聖族漢子,微笑道:“大叔,你拿著。”
聖族漢子妻母在魔血聯軍的攻擊中死去,自己帶著兒子從國都城附近一路逃難到這裡,由於身無分文,只得在途中吃些野菜、喝些河水,自己倒沒什麼,可真是苦了孩子了,餓的面黃饑瘦不說,有時還會因為腹疼大哭大鬧。聖族漢子認定兒子是患上了什麼嚴重的疾病,恨不得以身代受。
十個菜餅或許並不多,以聖族漢子地飯量,只能夠勉強填飽肚子而已,但在這個顛沛流離、躲災避難地日子裡,十個菜餅起到的作用無異是巨大地,至少夠兒子吃上幾天的,不至於讓他再陪著自己去吃些幾乎沒什麼營養的野菜。
“我們不能要……”猶豫了一下,聖族漢子把菜餅推了回來,“你們吃的也不多了……”
“我們年輕,有的是力氣,哪裡都能弄些吃的,餓不住的。可孩子卻不行……”歐陽七一句話沒說完,忽然間那男孩一只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緊攥著菜餅,又鑽到父親懷裡嗚嗚大哭了起來,哭聲尤勝上次。
歐陽七和魚依水面面相覷,心想這孩子是怎麼了?剛才哭鬧了一陣,還沒好上片刻時間又來,而且是在吃了一個菜餅之後,不會是菜饒有什麼問題吧。
“阿土,又疼了?別哭,爹再給你揉揉,一會兒就好了。”那聖族漢子眼中露出悲傷無奈之色,又像上次那樣為兒子揉起了肚子,瞟眼見歐陽七、魚依水兩人一臉茫然,苦笑歎道:“小孩子不知生了什麼病,一天要疼上好幾次。”
“沒找醫生……哦,沒找個藥師看看嗎?”歐陽七看著聖族漢子懷裡的小男孩,問道。
“看過,連國都城大藥師的藥也吃了很多,可一直沒什麼用。有人說連大藥師都看不好,我們阿土就只能回家等……唉,阿土這麼小……他要是走了,我怎麼對得起他剛剛死去的娘親?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聖族男子聲音開始哽咽起來,生著金黃色眼瞳的虎目中泛出一層淚花。
他真希望自己有雙傳說中的神之手,這麼為兒子揉上一揉,從此他就會安然無恙,可以像其他孩子那樣無憂無慮,享受快樂的童年時光。
魚依水“啊”的一聲輕呼,手掩櫻唇,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小男孩會得了不治之症,他才只有八、九歲啊,難道真的會死?
歐陽七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想道:“大藥師治不好的病就要等死麼?嘿嘿,大藥師有什麼了不起,金大藥師不也是大藥師麼,他的醫術我看就很一般嘛。”
那男童可能是疼痛減輕了些,坐在父親腿上又吃起了菜餅,歐陽七仔細看著他,見他面部長著些圓形白斑,下唇粘膜有不少灰白色針頭大小的顆粒,再看他拿菜餅的指甲上也有“絮狀白雲”,不由心中一動。
“請問大叔,你這兒子除了腹痛之外,是不是還會經常出現原因不明的腹瀉、便秘?”歐陽七問道。
“是啊。”那聖族漢子點點頭。
“那他胃口怎麼樣?”歐陽七又問。
“胃口很好啊。”聖族漢子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這個,還是回答了。
“嗯,胃口好,卻總是吃不胖對吧?”歐陽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問:“晚上睡覺是不是常流口水?或者……磨牙齒什麼的?”
“是啊。”聖族漢子有些奇怪的看向歐陽七,心想這些你怎麼會知道的?
“哦,我知道了。”歐陽七搖頭晃腦的道:“綜上所述,你這兒子有點問題啊!”
他這話一出,立即招來了木屋中其他人的鄙視,心道:“廢話,沒問題人家兒子肚子會疼嗎?”
魚依水知道歐陽七的本事大,見他神情輕松,心裡一喜,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欣然道:“小七哥,你能幫這小弟弟治肚子疼?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最了不起的!”
歐陽七直了直身子,傲然道:“大藥師治不好的病,對我歐陽七來說卻是小菜一碟!”
魚依水歡呼一聲,拍手雀躍道:“太好了!那你快給小弟弟治吧。小弟弟疼起來的樣子真讓人難受。小弟弟要是好了,大叔也會非常開心的。”
“我的天,一口一個小弟弟?聽起來真的有點別扭啊!拜托你依水,還是換個稱呼吧。”歐陽七當然不會把這麼齷齪的話說出來,一本正經的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這位大叔和這位小弟……咳,小朋友和我在這裡相遇,就是有緣。不救有緣人,佛祖都不會放過我。”
“那你現在就給小弟弟治吧。”
“稍等。等小朋友的肚子疼了再動手!”
對面的聖族漢子聽這對人族少年對話,意思是能治好兒子的腹疼,只是見歐陽七過於年輕,無論如何也不能與大藥師相比,因此並沒表現出特別的欣喜興奮。
“小兄弟,你……你真的會治病?”不信歸不信,但有一點希望就不能放過,隔了片刻,聖族漢子忍不住問道。
歐陽七料到他不會輕易相信自己,也不生氣,微笑道:“事實勝於雄辨,會不會治病,要等治了才知道。大叔,你這兒子隔多久肚子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