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明搖了搖頭,跟著卻是自己斟滿一杯酒,又復將酒瓶扔了給鄭黃昏,“若是我,為家族之事,我也必會如此,來,先喝一口。”
“為你對我解釋而敬你一杯。我就說,你是個磊落之人,怎麼會如此為難一個小輩。”
鄭黃昏毫不猶豫接過酒瓶,灌了幾口,“聯邦,我唯一佩服的就只有你。你這胸襟,我萬萬不及。”
陳一明靜靜望著自己杯中碧綠色的濃酒,覺得這酒還是有些淡了,跟著微微斂了下眉頭,“我也對我的氣度有幾分自信,因為我這人從來不喜歡多想。”
何等灑脫的話。
跟著繼續說道,“但也別看高我了,我不是迂闊之人,大家各為其主,喝完這口,就開打吧。”
唐楓見他們惺惺相惜許久,終於說要開打,方才心下一松。
他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陳老前輩,我知道你因這家伙受了重傷,覺得打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樣好了,我幫下調理下身體,可好?”
這,自然是要在油鍋上加火,極力促進兩人開干之意了。
你們兩人要玩風雅什麼的歸你們玩,小爺的寶命要緊。
最好就是將這老頭再打成重傷,到時候尋個計策再偷偷捉起來勒索贖金什麼的。
陳一明沒仔細尋思這滑頭鬼用意,本來他就不太喜歡思考。哈哈大笑了一聲,“什麼老前輩,你我脾性相投,叫我老陳就好了。”
若非自己家族本意是要整個陳家尊唐楓為主,以他性子,大有要和唐楓結為忘年交,以兄弟相稱之意。
說完又自笑道,“好啊,我那子侄說你醫術委實了得,那你幫下他,讓他身體好了再和我打。”
“這主意妙極。”
唐楓呵呵笑了一聲,“那我不客氣了,以後就叫你老陳了。你叫我阿楓就可以。”
陳一明又自大笑幾聲,“好。”
跟著對鄭黃昏說道,“你信不過阿楓,也應該相信得過我吧。給他調理一下,要不,打得一點意思都沒有。”
鄭黃昏點了點頭,跟著卻是森然道,“相信歸相信,但我不需這樣的施捨,我雖然氣度比不上你,但也沒必要如此小看我。動手吧。”跟著卻是背轉身,緩緩走出了古堡。
他身負重傷,對上實力和自己相差無幾的陳一明,實是無任何勝機,不過求死得其所。
若卡帕特知道他力戰而死,應該暫時不會為難自己的家族。
這暴君有個很搞笑的習慣,雖然做事之時,對帝國子民毫無顧忌,但卻十分在乎聯邦人對他的看法。只要事關兩國之事,總會賣弄一下自己是有道之君的風度。雖然事實上次次都被聯邦民眾笑話。
一瘸一拐,緩緩行走的背影,看起來十分寂寞。
唐楓見兩人開打已成定局,心頭歡喜,自暗想道,要不要催發他體內的蠱蟲呢?
他心機如此靈動之人,做事又那裡不會留著後手的。
早自幫其化解鐵翅蜈蚣之時,已將僅剩的三條蠱蟲全都送進了這可怕高手體內。
尋思之間望了一下神色有些黯然的陳一明,還是打消了這念頭。
若是做出這樣的事,只怕這新結識的哥們會立刻和自己翻臉。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已經出現在了古堡外,伊紋山谷的空地之上。
遙相對望瞬間,鄭黃昏自舉手向空一抓。
竟將空氣凝聚成一條實質氣柱。
然後雙手一陣輕拍捶打。
狀如一個十分認真的煉兵大師,正在用小鐵錘敲打一快剛出爐,滾燙發紅的胚料也似。
過了好一陣子,方才將那團凝成實質的氣柱“鍛打”成了一把約莫米半長的“長刀”。
干枯,而且滿是皺皮的雙手,穩穩抓住了長長的“刀柄”。
唐楓看了才知道自己和這些高手的差距,自咋舌不已。
他現在可以勉強做到抓風成器之境,但氣團才自發出手裡,立刻也就散不成型了,又那裡能如他這樣,長時間凝聚不化……
他因了體內那流質緣故,心靈境界卻是高過他們,知道他這剛剛每一次敲打,都發出了一絲真氣,又將空氣凝成了一片片薄極氣片,然後強行壓在了那條氣柱之上。最後才形成了眼前這把“長刀”。
這,比剛剛抓氣成實的手法更為高明。
不禁一陣後怕。
若非他僥幸之極,復加上凌夷暗算在先,讓這修為驚人的老者身負重傷,若是真實對敵的話,他實是不敵這老者一根手指。
鄭黃昏跟著淡淡說道,“這不是不尊重你,委實是沒想到你會出來,所以就沒把我的那把“山鬼”帶來。”
稍稍一動手腕,身前那刀狀氣柱竟發出嗡嗡響聲。
一縷陽光透過透明“刀身”折射成彩光,復透射在他臉上,雙眼的瞳孔,不知何時又自變成了如貓眼一樣的,縮成一條細細黑線。
對上陳一明這樣的高手,他只好施出了鄭家真正的武道,傳承自古地球東瀛的不世絕學,春雨刀法。
他的武道境界,早已達到人類巔峰,無刀無招之境,也只有破碎虛空之後,才能達到最高的刀我皆忘,渾然一體的境界了。
東瀛武道近禪,以十牛圖為階段,最高境界為人牛皆無。自性圓滿。
只是對手不是別人,是和他實力一樣的絕頂高手。所以只好破境而出,要將畢生領悟化作最狠殺招。以求盡情一擊。
陳一明正負手長立,聽了笑道,“無妨,我也沒帶我的酒葫蘆。”
說完自身前旁下了一支柔軟的梅枝。
柔軟的花枝上,是幾點水白色的梅花。
花瓣上尤有一只蜜蜂正自蹬著細小的腳在那裡刷花粉。
並非它不知道這花枝已被折斷。
而是陳一明身上散發出一股妙趣盎然的天然生機。讓這辛勤的蜜蜂覺得十分舒服而不捨得離開。
花枝上的花瓣跟著又自稍稍張開,自上噴出一股淡淡的花香。
花朵上自發出淡淡潔白光彩,似要和朝陽爭輝。
手持花枝的陳一明,不知何時已變成了一株生機勃勃的江梅。
安安靜靜地“種”在那裡,正享受著清風朝陽。自上出現蓬勃生機。
既然鄭黃昏要將自己武道領悟變成置人死地的殺招。
那他,當然要將自己武道領悟變成春意盎然的生機。
這,讓唐楓又自張大了嘴巴。
以他心靈境界,可以看出鄭黃昏現在周身正自作著奇妙之極的細微抖動,隨即放出一條條細小真氣,按陰陽之道的玄妙軌跡運行,環繞在自己周身,模擬出了武道至高的天人合一之境。
陳家武道傳承古地球道家,以天人合一為最高境界。
雖然這並非真實的天人合一之境。
但他現在要做出陳一明現在這渾然天成的動作,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成功。
他能看出兩人出手之前的妙意,證明他的境界並不差兩人。
只是能看出,和能做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訝然之間已經開打。
鄭黃昏將手中氣刀稍稍一卷,自帶出一往無前的凜冽殺氣,砍向陳一明。
就好似在這武道巔峰的老人身前,有一層透明的膠狀物質,正被他這一刀輕輕劃破一樣。
刀勢十分均勻和干淨。
對,就是干淨。
這等高手,已對招法控制得神乎其神,並無一絲殺意外洩。
所有殺意已盡數凝聚在了他手中的刀狀氣柱裡。
只要陳一明稍稍露出一絲破綻,無窮無盡的殺意必然會順他手中氣刀狂卷而入,將陳一明攪成粉碎。
陳一明現在和天地融合為一體,又如何有破綻?
鄭黃昏終是身體受傷,在自己這一刀劈出之後,方才發覺,眼前並無陳一明。
自己身前,只有一株正在清風麗日中盛開的梅花。
心裡微微歎了口氣,跟著將手裡長刀停住。
停頓詭異之極。
完全違反了運動慣性。
靈動如水,急速劈出的長刀中忽然就變成了靜寂如山的持刀姿勢。
一泓秋水忽自化為千古寒冰。
由至動而止靜銜接得靈巧之極。
讓人產生了錯覺,他剛剛根本沒有劈出一刀,似乎一直就是持刀於斯。
陳一明手中柔軟柳枝,忽然被清風吹動也似,尖尖枝頭向前點出。
花瓣上那只蜜蜂霎時被驚起,當即震翅飛離了梅枝。
鄭黃昏這一動一靜之間,精妙至微的刀招,終於讓他毫無破綻的守勢露出了一絲破綻。
凌夷早自旁邊看得津津有味。
如此比試,絕對是稀罕之極的場面。
只是看到這情形,心裡不禁擔心,就對唐楓說道,“完蛋,被鄭黃昏占了先機了。”
這等高手對決,只要有一絲破綻露出,後果就非常嚴重。
跟著說道,“不過,這老頭是厲害,剛剛一動一靜的兩招,的確了不起。這是完全無法量化的東西,我能用程序模擬出他一模一樣的招式。卻無法表達出其中的韻味。”
跟著緊張地說道,“現在陳一明露出破綻,只怕有點不妙。”